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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高秦腔丑角表演的艺术品位——从《哄窑》谈起


  杂技节目里常有丑角的表演穿插其间,短暂的几分钟滑稽表演,苑若一束束浓缩了的喜剧小品,顿时激起观众欢快的情绪,同时又巧妙地赢得了变换场景的时间;戏曲晚会上,著名丑角演员即兴而发的“报幕词”,或饶有风趣地介绍演员,或绘形绘声地渲染气氛,使观众未听曲而心先醉,风格各异的节目也因之织缀成锦。诸如此类的丑角表演,使演出大为增色。然而,看了陕西电视台播出的“蛇年春节戏曲联欢会”开场戏里丑角演出的“烘窑”(姑且如此称呼)后,却令人大倒胃口,说它是狗尾续貂一点也不过分。
  还是先看看这里的丑角是如何表演的吧。
  开场戏演的是秦腔传统戏《五典坡》中“飘彩”等一组折子戏。只见薛平贵双手接住王宝钏抛来的彩球高兴而去,一对家境和身份相差悬殊的青年男女果真要去寒窑成亲了。消息传出,平贵的两个“哥儿们” (丑扮)相约前来“哄窑”(为新婚喜庆制造热闹气氛)。这本是件好事。可惜这两位老兄说话流里流气,举止甚不文明,又缺乏“时间观念”,在朋友的新房(哄窑)里漫无边际地乱“哄”一气,把一场喜事搅得几乎变了“味”,其结果是未能招人喜,反讨众人嫌。
  先听他们的道白。对于“结婚是弄啥哩”这类问题,观众不会要求丑角演员象民政干部一样作出一本正经的回答。但无论如何,他们是不乐意接受那种以揶揄长辈来寻开心的不逊之言的。平贵的两位“哥儿们”在几番无聊的绕舌之后,竟把“结婚就是你爸娶你妈哩”的答案赤条条地甩到观众面前,听了真教人笑不出声来。还有什么“你大”、“你姨”之类的话,他们也毫不费劲地张嘴就说,“勇气”之大令人吃惊。
  再看他们的动作。俩“哥儿们”是专为朋友来“哄窑”的,不解的是朋友的“窑”未哄热,他俩倒“热”得熬不住了。脸蛋上戳戳,下巴上摸摸,走路忸怩作态,忘乎所以,话匣子一开收不住。自以为有电视主持人的“特殊照顾”,唱了“花亭”唱“杀狗”,一霎时朋友的新房成了他俩的游艺场,“哄”个没完没了,喧宾夺主,颇不知趣。
  以上是发生在“哄窑”里的现象。实则这种现象在其它丑角戏(如《怕婆娘》等)里也有,只是形式和程度不同罢了。
  舞台艺术中的“幕间戏”或“报幕词”,可视为当场演出的小“插曲”。这种小“插曲”在结构上是整个演出的组成部分之一,起着相互连贯的“粘合剂”的作用;在内容上既有蓄势、铺垫之功,又有“调味”、启示之妙,与主要节目相映成趣;在形式上多姿多采,富于变化,“来”得适时,“走”得利索。注意调整好以上关系,小“插曲”才能自然地成为整台演出艺术链条中的一环,从而也显示出自身存在的价值。“烘窑”这支大“插曲”,内容空洞,形式芜杂,编导粗糙,明显地成了硬砸进开场戏《五典坡》诸折戏中的一个不相称的“楔子”,破坏了整个表演的完美与和谐,实为添足之作。在编导“先天不足”的支配下,被“逼”上台的丑角演员也只好没戏“找”戏,处境焉能不尴尬?
  在喜剧艺术倍受老少观众喜爱的今天,秦腔丑角戏也颇受青睐。新时期以来,挖掘、移植和创作的丑角戏(含有丑角的本戏)日渐增多,化妆和服饰突破了“豆腐块”鼻梁和“双钱”牌帽翅的老模式,向人物性格化靠拢;表现手法更加多样化,促进了秦腔丑角表演艺术水平的提高;也培养了象乔慷慨、王科学、傅飞社、孙存蝶等一批中青年优秀丑角演员。但必须清醒地看到,现今常见于舞台、屏幕的秦腔丑角戏大都题材一般,意蕴肤浅,生活气息陈旧,表演艺术平庸,缺乏对审美观念的不断更新,也难以和其它剧种或其它艺术品种竞争。仅就表演艺术而论,俗过度、雅不足的缺陷,以及渗透在戏里的那种“挠肘窝强逗人笑”的“酸涩味”,就一下子降低了戏的魅力和欣赏价值,不可避免地落到了低品位的档次上。丑行是戏曲不可缺少的重要行当。秦腔要振兴,努力提高丑角表演的艺术品位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为此,可否从以下几方面入手来做工作。
  首先,在提高演员思想素质和文化素质的基础上,狠抓艺术素质的培养和提高。过去,由于历史原因,老几辈秦腔丑角演员失去了艺术深造的机会,他们艺术才能的发挥上也因此受到局限。在艺术教育步入正轨的今天,有计划地培养戏曲各行当演员及其它专业人员,已成为戏曲界公认是“百年大计”的基本建设。有关部门可通过组织自学、辅导、观摩、短期培训等形式,说明叫响地去培养秦腔丑角演员,使这些颇有希望成为戏曲舞台上的“笑星”充分认识到本行当的重要性和特殊性,并通过今后的演出实践不断增强自己的“丑角意识”,锻炼自己积累生活中喜剧素材和体察丑角人物内心世界的本领,从而与编导所提供的一、二度创造结合在一起,把秦腔丑角表演的艺术品位提高一步。这里,还必须特别强调的是,作为戏曲团体领导者,一定要用战略的眼光看待丑角演员的培养问题,切不可因循守旧,敷衍将就,依然象老前辈那样,把丑角演员的来源寄希望于演员自己琢磨、兼职导演指点或其它行当“添补”上(旧时剧团有把嗓不宏、武功不过硬的生旦净行演员“刷”下来改演丑行的偏见)。应该承认,演员表演艺术才华的造就,除天赋的“艺术细胞”有一定作用外,更多的是要靠丰富而扎实的艺术实践来获得的。戏曲丑角演员虽演一行,但生活视野必须开阔,专业基础必须宽厚,成就才能更大。京剧艺术大师萧长华以饰演方巾丑为最精到,孰不知他对京剧其它行当无不通晓,故而能在长达数十年的戏曲表演和教学中大放异彩,广传技艺。昆剧名丑张寄蝶深入剖析武大郎的性格,在“形神结合”上狠下功夫,既保持昆丑“五毒”之一的蜘蛛形特点,又着重还其忠厚善良的本色,把一个长期在戏曲舞台上遭人嘲弄的“绿帽”侏儒演得堂堂正正,获得了《中国戏剧》第四届“梅花奖”的殊荣。 陕西独角戏“大王”石国庆擅长挖掘生活中的喜剧“元素”,就连吃药摇瓶子、骑车带人闯红灯等生活即景,都能“加工”成令人难忘的喜剧插曲。行当是靠演员来扮演的。只有演员的艺术素质提高了,行当表演艺术水平的提高才能成为可能。
  广泛的艺术教育是提高戏曲演员艺术素质的重要途径。在改革、开放的新形势下,秦腔丑角演员颇有必要从兄弟剧种和其它艺术门类(如喜剧小品、相声、漫画、讽刺影片等)中汲取有益的“养分”来补充自己。牛得草的表演、陈佩斯、朱时茂的哑剧、华君武的漫画、侯宝林的相声,甚或卓别林的电影,都会给处境较为闭塞的秦腔丑角演员以有益的启示,促使他们创造出具有秦腔风格并符合剧目要求的新的丑角形象来。
  其次,正确对待传统,不断吐故纳新。秦腔丑角的唱念做舞较其它行当有明显的不同,也正因其有与众不同的“这一个”,才使他不被其它行当所代替。同是“麻鞋底”彩腔,苏芯娥在《打金枝》中的唱法与阎振俗在《杨三小》中的唱法迥然不同;一样的进门、登楼、吹须、挥扇等动作,丑角做出来,则必带有丑角独具的“韵味”。解放以来,经过几代人的努力,秦腔丑角表演的艺术水平在继承优良传统的基础上有所提高,与整个剧种的“阳刚”气质基本协调。但是不可讳言,一些本属“糟粕”的东西仍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客观上妨碍了丑角表演艺术品位的提高。诸如唱词、对白中以嘲弄他人生理缺陷为快事,涉及两性关系的直露铺陈,交恶中的粗鲁言语,神经质的自我辱贱,动作中的夸张失当或有失体统等等,都是不足为训的。丑角“丑”在戏里,当他进入艺术殿堂之后却必须给人以美的感受,这样的丑角表演才算是成功的。那种以为丑角不需要含蓄,或认为“丑角无形,咋演都成”的看法是片面而有害的。小说家周立波描写一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亲吻的“镜头”时,只对祖先创造的那个“吕”字加以“点化”(口对口),读者便心领神会了。针对秦腔丑角有时表现的过度裸化,“中和”点含蓄很有必要。幽默、风趣且大众化的歇后语常挂在丑角嘴边,有时竟成为丑角语言的“闪光点”,对活跃剧场气氛颇有成效。然而,无论从艺术整体或角色需要考虑,使用歇后语都应掂量再三,不可信口开河,特别对那些传统戏中用过的(如“我老汉尻门子上招手——也是教师—个”。《滚楼》中张壳浪语。这里的“教师”与“叫屎”谐音)歇后语,更应慎重,不可原样照搬。
  在秦腔发展过程中,丑行的表演手法也在不断翻新,新时期十年以来尤为明显。仅从一出《拾黄金》来看,有李兴扛大铁锨挎大草笼“剜”地菜,又有傅飞社跳柔仔舞捡金砖,更有孙存蝶的多剧种交叉还神愿。新颖别致,妙趣横生。当然,内中不无探索、尝试的因素,但不管怎么说,步子总算迈出来了。至于价值如何?生命力许久?只有等观众和历史去评判了。
  最后,花大力气提高剧本质量和导演水平。剧本是导演和演员二度创造的基础,与全剧的艺术水平和演出效果关系极大。一个剧本起点的高低,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该剧的命运。剧作家在《十五贯》中把娄阿鼠的性格特征和心理变化刻画得形象逼真,为导演的总体构思与演员的成功表演创造了有利条件。《柜中缘》若没有丝丝入扣的情节和妙语珠联的台词,再好的“淘气”也难以施展才华。秦腔丑角戏剧目陈旧,新创作的具有一定思想深度和欣赏价值的剧本少得可怜,现代题材(可供丑角参照扮演的)尤其缺乏。严峻的现实呼吁剧作家和喜剧艺术家应急切关注秦腔丑角戏的创作。年复一年地拿《看女》、《杨三小》、《白先生看病》、《捉鹌鹑》等让观众吃“烫饭”,恐怕连那些白胡子老观众也会厌烦的。导演是将剧本立于舞台的总设计师和总调度,有责任在尊重剧作者本意的前提下,根据人物身份、性格、言行和时空环境,为丑角安排富有行当特征的艺术“套数”来,使丑角的形象闪耀出异样的光彩。
  出处:当代戏剧. 1989-1990年(合订本)/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1989-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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