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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场与下场的艺术


  戏曲表演的上场与下场,是十分重要的。内行人常说:“会看戏的看上场,一看就知道他吃过几碗干饭”。戏曲界的老前辈都十分注重上场,因为一个演员一上场,对观众来说,是第一印象。观众不仅对演员本人的台风、经验、功底作出初步评价;同时,对于角色的情绪、身份以及剧情的发展有个明晰的了解。这对于刺激观众欣赏兴趣,引导观众尽快“入戏”至关重要。否则,将会使观众因为拖延了认识演员、角色的时限和深度,思维进程受阻而影响艺术效果。下场也是一样,一个演员在场上唱念做打,已使观众溶入了浓烈的戏剧冲突和艺术境界之中。如果下场时稍有疏忽,或“跑戏”或“失情”或“收势”(塌架子),将会造成“断戏”之嫌。使已被感染了的观众心里,迅即产生一种意识:“噢!这一切原来全是假的”。
  近年来,秦腔舞台上拥现出了一大批新秀,他们在唱念做打诸方面确各有其长。但我以为不少演员在这个非常重要的上场和下场问题上,因不讲究而有失光彩。因此,以己愚见,略抒所知,望求臻美。
  上场大体上可分唱上、念上、舞上、溜上、垫上五种,皆因人物、剧情需要而用。
  唱上,常用于剧中人物抒情。如《游西湖》“鬼怨”中慧娘的上场,那激越、悲凉的伤音尖板弦律合着沉重的打击乐,一声“怒气冲冲三千丈”的内唱,杂以由远至近,由弱到强的“二音”烘托,把一个含冤而死,孤魂无着的哀怨心情传递给了观众,使观众同角色一起进入了特定的艺术环境,起到了先声夺人的艺术效果。然后,在急切零碎的音乐演奏中,身着素服白纱的慧娘出场,兼以极见功力的碎步“圆场”,宛如一缕冤魂飘渺游荡,一下子即可使演员、角色、观众同时进入“戏”中。唱上,不但要唱得美,而且要有情、有味。更重要的还是唱后的上场。因为未上场的内唱,是为唱后的上场作烘托和铺垫,是为了让观众更注意这个角色的出场,强化艺术的感染力。如果唱得不美乏味,出得粗疏草率,就会苦了导演,丢了观众,使戏“泡汤”。
  念上,更多地运用于介绍人物、叙事忆旧,也有抒情的。通常有念诗、念对、念引子,也有念〔扑灯娥〕的。念上比起唱上更难,既要上得来,上得稳,上得美,还要念出身份、念出情绪、念出性格来。甘肃省著名净角演员刘茂森演的《五台会兄》,上场的四句诗就念得很见功力,把杨延昭无奈削发、忌恨权奸的悲愤心情合盘展现在观众面前,使人们同情,怜爱之心油然而生,真可谓“情随声出,戏在艺中”。戏曲表演中念上的人物很多,但很多只是为了安排某个人物出场而已,或者只起到人物介绍的作用。这种低层次的手法,显然不足为法。这里就需要导演更好地注意上场的处理,演员更要找到最佳的出场手法,树立起完美的第一印象。念,首先要符合角色的韵型,念得当行;其次要念得入调,咬准字的头、腹、尾,做到字字珠玑,声声入耳。当然还要根据人物,或悲声哀怨,或慷慨激昴,或奸刁乖巧,都要符合人物性格和所处的特定环境。念上的人物如果念不好,就会使观众的艺术思维发生梗阻或断层。
  舞上,是以舞蹈语言来表现人物和剧情的一种方法。它常用于人物行动性较强的时候,如《悔路》中周仁的“慢磨”上,《折书》伍员的“起霸”上,林冲《夜奔》的“走边”上等等。文戏上场讲究柔美,或站或舞,要规范,有线条,有情绪。武戏讲气魄,要扎得稳、端得圆,站在什么地方,眼睛看什么地方,亮什么姿势,都要认真研究。这里最难的是要表现出人物的气质来,在一瞬间给观众留下准确的印象。已故老艺人阎国斌演关羽时,掩面而上,稳健的台步行止中场,慢慢地落下袍袖,头部颤抖,双目微闭,掀冉侧立,一副骨重神寒的英雄形象便跃然台上,融入观众心中。沈和中先生演《黄鹤楼》周榆时,那漂亮而有性格的上场亮相,虽逾几十年,仍教人称绝。他把周榆刚愎自用,气度狭小,睥睨一切的性格,刻画得活灵活现。舞上,端架子,不是买弄技巧,(技巧自然十分重要,这里指的是不要买弄)重要的是人物要有性格,有气质,如果只有技巧,学会了样子,而无内含,不在戏中,观众也就自然离戏而言他了。
  溜上,多见于丑角或家院等杂角。溜上是一种人物上场的安排,也是一种艺术手法。如阎振俗所演的《杨三小》就属于溜上的一种。他溜得快,溜得美,干净利落,饶有风趣而不失人物身份,使观众在剧情困惑中,看到希望,产生了悬念。溜上是一种很难把握的手法,既要使观众明白舞台上又多了一个人物,是干什么的,什么性格和心情,又要不“冲戏”、不“散戏”、不“夺戏”。这里就要研究上场的时机,动作的幅度,人物的分寸。把握不好,要么观众没有注意到你,要么夺了别的角色的戏。
  垫上,一种是音乐垫,一种是人物垫,都是为将要上场的人物做烘托和铺垫的。音乐垫是指以锣鼓敲打或弦乐演奏,先造成某种气氛,然后人物上场。人物垫,如帝王临朝先由龙套、内侍铺垫;大将出征,先由马童上场,一串小翻烘托,员外上场,院子随从先行等等,目的在于为主要人物造成一定的气势。垫上,讲究协调统一。做垫的人(或音乐语言),必须充分了解将要上场的人物性格和情绪,不能盲目或自我地去做垫工。我们常常见到,有些“龙套”、“校尉”上场,浑身僵硬,目光呆痴,尤如木偶摆阵,不仅起不到铺垫的作用,反而使人忍俊失笑,破坏了上场人物的形象。相反,铺垫的音乐或人物技巧很高,垫得也很“实”,而出场的(被垫的)人物却是另一番情绪。否则唱做不在戏中,或形缺神散,便使观众失其所望。
  上场讲究颇多,“九龙口”亮相并非易事。关键不在于用什么方法上场,而在于技巧、形体、情绪的溶和。上场之前,演员必须在正确理解角色的基础上,提前“进戏”,使人在戏中,心在情里,一上场必须是心里有,人就是,自然带出。使观众透过形体看到你的内心去,才能收到予期的艺术效果。
  下场,是完成戏剧效果的总结和概括,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它有时比上场还重要。它不只是表明戏已结束,而是要告诉观众以某种思想,给人留下回味和思考。
  下场的形式除和上场相同的几种形式之外,还有“抽场下”和造型关幕下等。无论采取什么形式下场,都必须注意不能“散神”和“出戏”。李渔曾经说过:“上半部之未出,暂辑摄情形,略收锣鼓,名为小收煞。宜紧忌宽,宣热忌冷”。这话说得很对。“小收煞”是每场戏的结尾,并不限于上半部的末出。在小收煞时,尽管锣鼓略收,但演员决不能松口气,冷下来,要坚持节奏不断、紧张不懈、热情不低才行。特别是全剧终了的下场,一定要有寓意,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如吕剧《包公赔情》的下场,包公在求情嫂娘得到谅解之后,率众陈州放赈,演员行至下场口时,又缓缓折回,猛地朝着为他送行的嫂娘又是一拜,然后背身拭泪,稳步下场。此时嫂娘深明大义,包拯廉明清正,耿耿忠孝得到了再一次升华,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古城会》的下场,关羽念了句:“三弟大英雄!”张飞面有愧色,向关羽一拜,关羽双手扶起,反过来又向刘备一揖,刘、关相携而下,走到下场门时,关羽转身向张飞招手,张迅即随下。这一招一式尽在情理之中,活脱脱地勾划出刘关张桃园结义的深厚感情来。
  武戏的下场也是有内涵的。它要表明是胜、是败、是喜、是骄、是俱还是馁,绝不是耍一套“枪花”而卖弄技巧。
  下场最忌散神,即使一出戏终了的时候,只要演员还没有走进后台,就不容许松懈下来。戏和戏里的人物尽管是虚构的,可是对演员来说,必须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这叫“假戏真做”。如果最后下场时,忽然散了神,塌了架,就会使观众已经形成的印象破灭,把许多感受到的东西抛却而不再提起了。所以,下场就要一口气送到台后,给人留下一个完整的印象。
  上场和下场的艺术,前辈们见解甚多,舞台上也不乏许多好的典范。余识如蝉翼,冒昧言及,乃为唤起青年演员注意。偏颇之处,还望诸君补正。
  出处:当代戏剧. 1989-1990年(合订本)/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1989-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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