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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兴秦腔之希望——陕西省秦腔青年演员调演观后


  我记得,两年前,西安市举办青年演员汇报演出时,曾山现过几个较有前途的男演员及其演出的唱做并重的戏,如冯永安的《打镇台》,任炳汉的《斩姚期》、张保卫的《白逼富》、郝劼的《打柴劝弟》等,引起广大观众的极大兴越,对此欢欣鼓舞。我曾写过一篇《秦腔生角演员的崛起》 (载《陕西戏剧>)1982年第九期),寄予青年演员以极大的希望。这次又看了省青年演员调演的剧目,如榆林地区的《杀庙》、《白逼宫》,宝鸡地区的《打镇台》,省戏曲剧院的《周仁回府》,铜川地区的《战冀州》等,更令人激动不已,坚定了振兴秦腔的信心。
  如《杀庙》这出戏,长期以来流行很广,即使近年来也不时见诸舞台。可别小看了这出戏,它虽然不长,但要演好却是不容易的。很早擅演此戏的前辈艺人,我因年龄关系未及亲眼观赏不好妄加评论。拿我看过的来说,如三意社的张秉民、乔新贤、苏育民,易俗社的刘伟民,尚友社的康正绪、王君秋,五一剧团的雷忠升,省戏曲剧院的刘亘天、负宗汉等,多数人身架、表演各有其特长,伹大都往往失之于嗓音,很难做到唱做俱佳,不免令人感到遗憾,我以为,其中苏育民、康正绪、负宗汉,则以其较好的嗓音条件,不仅表演,而且在唱腔方面,演出水平较高,获得观众的好评。
  榆林地区耿建华扮演的韩琪,其成功之处,我认为也恰恰在唱与表演的结合上,能够达到相辅相成,相得益彰。他的表演的意识是很强的,注意通过动作告诉观众剧中人物的感情变化。请看:韩琪——脚踢开庙门。劈头盖脑就杀秦氏母子,举起刀在她们面前晃来晃去,似乎告诉观众:“反正我是奉命差遣,就是专门来杀你们的!”等他听到秦香莲哭诉“我丈夫名叫陈世美”时,向后一个大幅度的退步动作,举刀的胳膊微颤,脸上呈惊疑的表情,似乎在说:“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等他听完以后,完全明白了陈世美杀人的用心,通过摆须、颤抖、无可奈何的长叹……向观众说明:此时的韩琪,几乎做了一件天理难容的蠢事,羞愧、慨叹、难过。这里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动作,我觉得在以往的演出中很少见到,就是韩琪举刀面向跪在地上的秦氏母子时,两个孩子以为又要杀她们了,吓得又往母亲身后躲,韩琪看到此情,随着孩子的惊叫声,立即将刀飞快地藏在身后,害怕又吓着了两个孩子。类似这样的动作,在后来韩琪叫回秦香莲时似乎还出现过。我认为这个藏刀身后的动作,与开始举刀就砍的动作,恰恰形成鲜明的对比,很能见出韩琪前后不同的心情,使表演有了层次,有了深度。特别难得的是,紧接的一大段[慢板]:“民妇人与我说来历,原来是驸马结发妻……”,耿建华唱得字正腔圆,感情深沉,悲痛中见悔恨,感慨中含爱憎。他的嗓音高昂、浑厚,天赋的好条件,使他有余力在吐字、行腔上下功夫,舒展地而不是强挣地抒发人物的感情,表现韩琪对秦香莲的同情,对陈世美的怨忿,对自己误做蠢事之悔恨。前面的一系列表演,为后面的唱腔做了充分的辅垫,而这一段发自内心的唱腔,又将前面表演的内涵给以淋漓尽致的发挥。尽管这段[慢板]在某些字音及托腔的处理上,稍有重复雷同之感,未能尽遂人意,但总地说来是成功的,感染力是强烈的。
  同样是唱做并重的须生戏,我以为丁良生演山的《打镇台》,走的却是不问的路子。这不仅因为王镇与韩琪两个人物不同,一个是县令,一个是差官,而且也与两位演员(或者说姓导演)的艺术追求不同,一个更多地继承了秦腔传统风格,一个似乎受了京剧老生演法的某些影响(不知是否如此)。如果说,耿建华的唱工与做工大体相当,那末,我认为丁良生则是唱工大大优于做工。可喜的是,他能扬长避短,注意运用大段大段的唱腔抒发人物的感情,表现人物性格,从而使他演的《打镇台》有自己的特色。
  丁良生的嗓音清脆、高亮,吐字清晰,喷口有力,前后几大段,连续几十句,他却能唱得有声有色,摇曳多姿,从容不迫,游刃有余。这个戏主要有三个唱段,表现王镇在不同情况下的心理变化。第一段和第三段都有一句[箭板],丁良生处理得有区别,与人物的情绪结合得较紧密。如前一句[箭板](“耳听得堂鼓连声响”)是李庆若击动堂鼓后唱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冲动中带有某些惊恐;而后一句[箭板](“怒恼了王镇公堂坐”)是怒打李庆若以后唱的,心中有一股堂堂正气,在激动中带有某些兴奋。第二段则是整个戏的核心唱段,唱词长达四十多句,包括[阴司慢板]、[带板]、[双锤板)等多种板式。丁良生在演唱时比较较注意层次:开始几句[阴司慢板)和[带板),发音不大,唱法比较自由,极力表现王镇无端被打、无可奈何的心情,中间二十多句[双锤板],回想包文正怒铡陈世美的故事,唱腔多见平稳,间或在要害处时溅波澜,但当唱到“包文正刚强胜过我”,唱腔节奏转快,字字千钧,句句紧逼,特别是一句“怒而不息公堂坐”,金刚怒目,高亢有力,扶摇翻上,直冲云霄,显示王镇秉公而断的昂然正气。唱腔是戏曲塑造人物的重要手段,而秦腔更以大段大段唱腔抒发感情见长。丁良生从他的唱腔的婉转多变,加高与低、强与弱、刚与柔、快与慢、激情与抒情……来表现人物情绪的变化,是他演唱的一大特点。至于他的表演,比起冯永安的《打镇台》,动作少一些,难度小一些,有些地方气氛渲染得不够。但是,我感到这似乎是丁良生(或者说导演)有意缩小表演动作,而在追求一种“宁不足而不过”的艺术境界,有点近似京剧老生的演法。我认为,在秦腔表演往往失之火爆的情况下,
  这倒是值得重视的美学原则。
  在这次调演评论中,有一种看法,我觉得是值得商榷的。有的同志在评论青年演员的表演时,过分贬低了学习和模仿的作用,不适当地提出在唱腔和表演上有所革新,创造新的流派。不错,就发展戏曲艺术而沦,不能仅仅停留在学习和模仿上,而应当在继承中有所革新和创造。但是,针对刚刚起步的青年演员,针对还没有较多地掌握秦腔基本唱腔和表演手段的青年演员,我认为这种观点有点求之过高,脱离实际,反而不利于他们的健康成长。如果说小学生学习文化知识,是从“人口手”、“一加一等于二”开始的;那末,作为戏曲演员,离开了一招一式、一板一眼的学习和模仿,我看是无法入其奥堂的,更无从谈起革新和创造!比如,一个学须生的演员,学了一出《打镇台》,就能从这出戏掌握纱帽戏的基本表演程式,为演出这一类戏, (如《广寒图》、《法门寺》等)打下比较坚实的基础,达到举一反三的目的。不难设想,如果离开了对一个戏一个戏的学习和模仿,什么唱腔呀,什么表演呀,必将成为没有根底的枝叶,是无法开出美丽绚艳的花朵的。为什么许多早在“文革”中已经毕业的青年演员,后来又不得不重新“回炉”学习,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荀子·劝学》)。这个至理名言,在培养青年演员上,切切不可忘记!
  对于参加调演的青年演员,包括获奖演员,我觉得没有任何理由骄傲自满,停滞不前,要知道,这才是开始起步,离自己所要攀登的艺术高峰还相距很远很远呢!摆在他们面前的学习任务是极其繁重的,首先要多学戏、多演戏,通过较多的艺术实践,不断丰富自己的表演手段,提高自己的表演能力。应当看到,相当多的人会戏太少,有的仅能演出一、二折戏,这怎么能行呢?比如西安市的几个青年演员,两年前演的是《斩姚期》、《白逼宫》、《赶坡》,而以后依然还是这几个戏,仅从这个方面来说,不能不说是个问题。刘毓中和苏育民,一生演了百十出戏,最后才形成了《烙碗记》、《卖画劈门》、《打柴劝弟》、《激友》等代表作,这确是值得深思的至于从长远的观点看,青年演员更不能满足于简单模仿,而应当树立雄心壮志,有所革新,有所创造,有所前进!
  出处:当代戏剧. 1985年/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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