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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潘金莲对话——秦腔荒诞剧《潘金莲》观后


  某日晚,细雨沙沙,秋风萧萧。吾看罢秦腔荒诞剧《潘金莲》,欲写观感,怎奈双目困倦,遂伏案而卧。朦胧之际,《潘金莲》中的主人公潘金莲闯进屋来,和我谈东说西,喋喋不休。一觉醒来,梦中对话犹在耳际,于是草记梗概如下。
  作 者 你不就是秦腔荒诞剧里的潘金莲吗?
  潘金莲 正是奴家。
  作 者 好象时下人们很关注你?
  潘金莲 (洋洋自得)我要成为八十年代重新认识的“妇女解放的先驱者”,要象耀眼的流星熠熠闪光。从巴山蜀水到黄浦江畔;从首都北京到古城西安,到处是热烈的掌声。就连你们这遥远的边城乌鲁木齐,我也捷足先登了!
  作 者 你先别神气,掌声虽是意志的显示和感情的共鸣,但鼓倒掌也是常有的事。
  潘金连 怎么,你不服气?连名家的文章都赞我是“刺向封建幽灵的一把利剑”。我怎么不可以成为“妇女解放的先躯者”?
  作 者 不敢恭维。坦率地说,能不能成为“妇女解放的先驱者”还值得讨论。
  潘金连 你言下之意,似乎还想置我于死地?
  作 者 请别误会。我们正在建立一个宽松、融洽、和谐的环境,“双百”方针的贯彻已引来一股清新怡人的空气,不会象你那样心狠手毒,必置人于死地而后快。
  潘金莲 (面露愠色)真没想到,热浪西涌,一路顺风,你竟敢对我品头论足。
  作 者 对作品的争论,古已有之,不可避免。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有一个坛,便不免有斗争。"你有走运的权利,我也有评论的权利。臧否抑扬,力重千钧,我不会逐时求俗、媚悦于你的。
  潘金莲 (矜持地) 你的观念陈旧哟!需要嬗变。你知道不知道我在封建礼教下受的苦?
  作 者 读过《水浒》的人都会知道。不错,你是遭受封建礼教吞噬的近乎变态扭曲的一个人物。要说你苦,有封建礼教的原因;但你的沉沦与犯罪,却不能完全归咎于封建社会,还有你个人的因素。这些在荒诞剧里并没有揭示。
  潘金连 那是财主张大户逼我与“老丑侏儒”结合的结果。“没有灵犀没有爱”的生活我无法忍受。难道我不能争取“性自由”、“性解放”吗?你太封建了。
  作 者 请注意用词!“性自由”,“性解放”是资产阶级腐朽思想支配下的一种荒诞无稽的论调。它与封建主义的所谓“从一而终”的贞节观念,都与我们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道德格格不如。如果你把既成的婚姻关系和被人民群众认可的道德规范看作是禁锢、窒息性爱的枷锁,那恰恰暴露了你性爱至上和利已主义的腐朽思想。
  潘金莲 (脸上一阵抽搐) 你这是用今人的道德观念强古人所难,我不能接受!。
  作 者 当然你不愿接受,你也不敢接受。你为了性爱,毫无廉耻地调叔、通奸、又丧心病狂地杀害亲夫。这不但古代中国人难以接受,就是今人也难以接受。何况杀人触及刑律,这是任何朝代都要依法追究的。
  潘金莲 照你这样说,我比《水浒》中的潘金莲更坏了?
  作 者 你先莫攀比。《水浒》中的潘金莲基本上与你没什么两样,一生沉沦史可辨其黑白:若说你们是“荡妇淫娃”,似有偏颇;若说你们贪淫堕落,并不为过。只是因时代所限,《水浒》中潘金莲的个人因素,施耐庵没有强调罢了。而你今天大摇大摆地出来,俨然要以“妇女解放先躯者”自居,这我们就不能不管。你一不私奔,二不改嫁,偏偏要调叔、通奸、杀夫,这是你想当“妇女解放先驱者”而又难以摆脱的制约。你想让人们重新“认识”,认识你“通奸杀夫”当不当杀?我要是武松,也会把你杀了。我同情你迫于“两边皆苦酒,一嫁终生愁”的苦难遭遇,却不同情你这个通奸杀人犯。
  潘金莲 冤枉!我通奸杀夫也是受人引诱,我本不愿这样做。
  作 者 说到这些,你比我清楚。世上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不错,你出身贫家,原本善良,嫁给武大,也是出于无奈。王婆的贪婪,西门庆的乘虚而入,使你失去理智而上了圈套。但苍蝇不叮无缝蛋,你无邪念,焉能酿成同奸谋夫案?这便是你堕落的个人因素。封建社会做人也得有个好品德,用今天的话来说,你不自尊、自重、自爱、自强,玩弄别人感情。到头毁了自己。真要说冤枉,还是武氏兄弟冤枉!
  潘金莲 (脸都气青了)
  作 者 武大貌虽不扬,但心地善良。人矮并不可憎,古代大名鼎鼎的晏子,俳优东方朔、淳于髡,人虽矮却聪明机智。武大不能令你称心如意,可你也既无文君私奔的勇气,又无阎婆媳讨休书的胆量,还想成为“妇女解放的先驱者”,亏你说得出口!
  潘金莲 (嗫嚅地) 我不是恳求武大休掉我吗?
  作 者 那是剧作者潜意的表现,连你自己都处在迷乱意识中,你竟忘了自己的容貌依旧,而武大怎么就忽然白发丛生,雪髯飘洒?莫非人的衰老专门针对男人!老实说,对武大郎生理畸形的丑化够残忍的了。我们不希望“女人坏,坏女人”,但也不容反诬“男人坏,坏男人”,怪道荒诞剧里的男人几乎没有一个好的。
  潘金莲 (神经质地)你胡说,武松是好人,我连做梦都想他。
  作 者 不必激动。武松景阳岗打虎,狮子楼除霸,乃施耐庵的神来之笔,也是劳动人民美好希望的寄托。我们怎能容忍武松被玷污?恰恰又是你在武松乍到就怀春,一见便钟情。挑叔露丑不算,那个电影镜头的定格,现代人的旁白,暗喻你与他匹配,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若天下的叔嫂都似这样,岂不乱了套吗?
  潘金莲 你这是混淆封建伦理道德。你们的恩格思说,“如果说只有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才是合乎道德的,那么也是有继续保持爱情的婚姻才合乎道德。”我与武大郎根本就没有爱情可言,为什么你们这样无情……(泣不成声)    
  作 者 不错,恩克思在《起源》一书中有对于剥削阶级婚姻制度和道德规范的严厉批判。但是并不意味着一切对于既成姻婚的破坏都应该给予肯定。这要进行具体的分析,看它是否有利于维护社会的正常生活秩序和培养人们高尚的道德情操。我们需要的是在共产主义思想指导下处理婚姻问题,希望爱情婚姻的美好品德得到发扬,而不希望你那种性欲至上、损人利己的腐朽思想影响今人。
  潘金莲 我被你评得一无是处。这个戏总该还有可取之处吧?
  作 者 要说可取,我佩服剧作者的才气和胆识,也佩服他熟谙舞台艺术的功力。但是我惋惜剧作者不该拿你来“反思古代妇女的命运”,“探索未来婚姻的奥秘”。你不是历史人物,而是文学作品中的一个人物形象,倘若硬要对你重新“认识”,只能使你变得不伦不类,也会把人们的思想搞乱。
  潘金莲 (神色黯然)照你这么说,我该下台回到《水浒》里去了。
  作 者 你先把心浮气躁刹一下。古圣有言:“君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人们不会把你赶下舞台的,因为“社会和时间联合在一起,是最公正无误的批评家。”何况时下你正走好运呢!
  潘金莲 呜呼! 已矣!
  出处:当代戏剧. 1986年/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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