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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树开奇葩 古调翻新意——从移植上演帮腔荒诞剧《潘金莲》谈起


  古城西安的盛夏,高温持续。酷热难耐,然而每到傍晚,朝阳剧场的门前总是人声沸鼎,挤满了争看秦腔荒诞剧《潘金莲》的观众,门前狭窄的街道也被堵塞得难以通过。观众争看演出的热烈场面,是具有48年历史的“尚友社” (西安市秦腔一团前身)所罕见的。剧场里有窃窃细语,散场时有高声议论,含愠的面容,会意的笑声,都证明该剧确实在观众心理上引起了反应。作为移植者,没有再比能够亲眼看到作品引起观众如此强烈的反应更为欣慰的了。欣慰之余,尚觉有回顾一下走过道路之必要,以求得到指点和提高。
  强烈的现代意识,鲜明的反封建主题
  四月初,当我们看到不少刊物关于对川剧《潘金莲》的评论后,怀着极大的兴趣一口气读完了剧作家魏明伦的《潘》剧剧本。他那刻意求新的精神,强烈的将现代意识与传统艺术相结合的追求,敢于向旧的思想观念、社会心理、思维模式、伦理道德、审美情趣、表现手法等进行挑战的无畏姿态,深深地打动了我们的心。尽管当时人们对该剧的争论异常激烈,但我们还是觉得应该将此剧搬到西安舞台上来,用我们古老的秦腔艺术重新来一番创造和表现,以求引起争论,并在争论中探索,在探索中开拓前进。
  出于以上的想法,五月初我团编剧、导演、音乐,舞美人员去四川自贡市观摩了川剧《潘金莲》的演出,与剧作家魏明伦及其它同行进行了交谈。我们感到魏明伦同志创作《潘》剧的意图十分明确,他笔下的《潘金莲》不是一个地位低贱、卖弄风骚、谋害亲夫的淫妇,而是处在封建社会最底层的备受欺凌的弱女子,是一个敢于追求婚姻自由,具有一定反抗精神的女性。当张大户威逼、引诱她作妾时,她坚决拒绝,“宁与侏儒成配偶,不伴豺狼共枕头!”最后迫不得已嫁给了与自己毫无感情的丑男人武大郎。 “强扭的瓜不甜”,何况嫁给武大本身就是张大户对潘金莲施行的报复和迫害。那种畸形夫妻生活,那种孤寂难熬的痛苦日月,人们是容易理解的。因而潘金莲酒后向小叔子武松倾吐内心痛苦并表露爱慕之情便是很自然的了。花花公子西门庆则正是看准这一点并乘隙而入,勾引潘金莲走上沉沦、犯罪的道路。显而易见,《潘》剧的主题是通过潘金莲的沉沦和堕落,揭示出封建社会及其根深蒂固的宗法礼教才是迫使妇女走上犯罪道路的根本原因。
  《潘》剧的演出实践,证实观众接受了剧作者对潘金莲一步步走向沉沦,以至从一个无辜者走上杀人犯罪道路的公诉和评价,从而达到了“今人评古案,同情不容情,复辙不可蹈,历史教训深”的效果。正如一位青年观众所说:潘金莲处在那个社会,不走向沉沦是没有办法的,归根结底是封建社会的罪过。因此,此剧从南到北,从四川到上海、北京、以至西安,无论是在观众席,还是在座谈会上,大家都对魏明伦同志这种敢于用强烈的现代意识,在“几百年来不断以最有效的方式散布和加强封建意识的戏曲舞台上发出这一声反封建的响亮呼喊”是倍加称赞的。
  间离的荒诞手法,现代的审美情趣
  我国的戏曲艺术有着独特的美学原则和艺术表现手段。但不可否认,又确实存在着由顽固的封建意识所产生的排他性,以及封闭型的艺术思维方式。这就使古老的戏曲艺术在波及全国各个领域的改革洪流中显得行动迟缓,徘徊不前,以致和当代观众的审美情趣产生不小的距离。因此,尽管近几年来各戏曲剧种都呼喊要“振兴”,但效果并不理想。为什么一出《潘金莲》的移植上演竟能打破西安戏剧界沉寂的局面,引起强烈的反响呢?我们深切地感到除了作者通过《潘》剧主题直抒胸臆,用现代意识重新认识潘金莲之外,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是作者那种在纵向继承的同时,认真思考了现代观众的审美情趣,从而注意了横向借鉴,采撷众华,通过和姐妹艺术的相互渗透,把传统艺术同现代艺术恰当地糅合在一起,积极拓展戏曲艺术表现力的结果。
  在《潘》剧中,作者应用比较学,借鉴布莱希特“间离效果”的表现手法展开思想的翅膀,跨朝越代,跨国越界,调动了吕莎莎、安娜·卡列尼娜、武则天、贾宝玉、唐成、红娘等古今中外的各类人物,让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来评论潘金莲的遭遇,使人们明确地看到了不同国界、不同制度、不同阶层妇女的不同命运,从而更加深刻地揭露和抨击了吃人的封建伦理道德和宗法观念。    
  《潘》剧在打破时空界限,拓宽了戏曲艺术思维空间的同时,加深了思辨色彩,在“奇趣”之中见和谐,于“荒诞”之中明哲理。主客两条线时分时合,相得益彰,不但保持了戏曲传统的唱、念,做、打的表演程式,而且给表、导、音、美四方面在歌、舞、话、意的多样化表现手法上提供了发挥的余地,从而更加贴近时代,贴近群众,表现出较强的现代审美情趣。正因为《潘》剧在思想内涵上和表现形式上突破了旧框框,闯出了新路子,因而反响之强烈,争论之广泛,当是情理之中事。
  创新、探索、开拓、前进
  移植《潘》剧,在我们团内也有异议。有的说“不能让这样的戏占领尚友社舞台!”有的认为这是“牛鬼蛇神大杂烩的戏,移植必定失败。”在这种因循守旧,墨守成规的思想的束缚下,一些同志对古老的秦腔从思想内容到表现形式上新出现的与新形势不适应的严峻现实认识不足,对革新的尝试持否定、怀疑或观望态度。鉴于这种情况,我们更加感到移植《潘》剧之必要,力求在争论中探索出一条振兴秦腔之路。
  根据秦腔的特点,我们对唱腔进行了创造、加工,同时又从表、导、音、美四个方面对全剧进行通盘的构思和设计。在舞台调度和表演上力求从内容到形式使剧中人与剧外人达到和谐统一。特别是在潘金莲的塑造上,调动一切有利因素,用艺术手段来体现剧作者的意图,改变《水浒》中潘金莲妖艳邪恶、阴险狠毒的形象,让人们看到一个值得同情的、天真无邪的弱小女子在封建制度和宗法观念的摧残下走上沉沦的道路。在音乐设计上,我们从剧本内容出发,从刻画人物性恪出发,采用主题音调贯穿始终的手法,在突出秦腔音乐基本特征的同时,糅进了歌剧、越剧、眉户、豫剧和俄罗斯民歌的音调,力求自然和谐,以便更好地发挥戏曲音乐戏剧性的功能,树立起鲜明的音乐形象来。在舞美设计上,增加了天幕区的使用及灯光的表现层次,以烘托环境,渲染气氛。在服装上,古装时装相结合,式样因人因时固地而异,以求既具备剧种特色,又带有时代感和艺术性,给人以美的享受。
  五月底,我们川、鄂观摩学习结束返回西安,当即着手进行移植,七月初开始排练,当月二十七日就与观众见面了。初次演出后即受到了广大观众的称赞,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同志观看了演出。省委书记白纪年两次观看并登台接见演员,市委书记董继昌两次前来观看,市文化局从精神到物质上始终如一地给予支持。省市剧协、省艺术研究所、省秦腔艺术研究会为此召开了座谈会,《陕西日报》、《西安晚报》、《陕西农民报》、《农民信使报》、《文化周报》、省市广播电视报、《西安市文联通讯》以及省市电台、省电视台等纷纷进行报导,并发表评论文章,播放演出录音。这无疑对我们今后从事戏曲改革是最有力的支持。
  艺术贵在创新。在当今时代,任何艺术形式,只有以其独具的艺术魅力来感染观众,才能获得生存和发展。我们应清醒地看到:古老的秦腔艺术要振兴、要发展,不打破旧的戏曲观念和格局,不走戏曲现代化的路子,不贴近时代的要求和适应当代观众的审美情趣,是很难取得成效的。我们还应认识到:继承的目的是为了发展,若是为继承而继承,必然是抱残守缺,其结果将导致艺术更快地衰落。但是,粗暴地否定传统,不尊重戏曲艺术自身的规律和基本特征,又会使戏曲失去个性,脱离群众,最终走向消亡。我们认为,戏曲必须改革,必须求新思变。既要大胆探索,努力创新,还要潜心研究,科学对待。另外。通过移植和演出《潘》剧,我们深感戏曲队伍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太差。今后,为提高艺术质量,必须花大力气,采取有力的措施来提高艺术队伍的文化素质和艺术修养,更新观念,解放思想。唯其如此,才能使艺术表演团体充满生机,创造出更多的、深受群众迎欢的优秀作品,培养出在群众中享有一定声誉的优秀人才来。
  当前,我国正处于建国以来的“黄金时代”,党和国家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无所畏惧地研究、探索和发展社会主义文学艺术的环境,创造了一个宽松和谐的良好气氛,让我们象“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样,鼓起勇气,以坚韧不拔的精神,为振兴戏曲艺术勇敢地开拓前进。
  出处:当代戏剧. 1986年/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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