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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腔名艺人考略之三:党甘亭——胎里红


  胎里红姓党名建棠,字甘亭,乳名群儿。1880年出生于陕西省三原县,幼从关中著名花旦隆德子(艺名高娃)学艺,亦习花旦工。11岁(1891年)一登台便大红大紫,光绪中叶,名震关中各县,一时趋者若狂,因而江湖上赠名曰“胎里红”。各班主争相聘用,既善唱,亦善做,尤善蹻工武艺。最突出者装样(老话)美俊神态活泼,善愁善笑。戏路非常之宽,演戏极善模拟妇女,描绘人物。在旁人均平淡过之者,在他则必另有一引人欣赏之处,舞台上有他独特创造与风格,如《慈云庵》田郎得赠玉虎,跪倒叩谢,他饰演的王娟娟受此一拜,由心眼里透露出那种高兴,按捺不住的冲动、喜悦、爱慕。一语莫有,本是最不容易表演的,经他满面笑容,左右同行三个拜礼,不由你不报之以强烈的彩声继之又轰然彼此会心的一笑!《游西湖》报惊—场,裴生唱:“上前去与慧娘跪倒在地”一句,翻身跪倒在地,蹉步上前,拦腰一抱,他饰演的慧娘心受激动,腰际忽然受到感触,后腰向后一闪,全身向右一侧,伸手将裴生向自己怀内一拉的那一个身段,与那个表情,内外皆美,又亲切,又好看,又动人,可谓写生妙手。还有《破洪州》的穆桂英因身怀有孕,又全身披挂,战场御敌,只三两个回合,经强敌柏天佐暗器一震,撑持不住,登时丢下马来,口衔着靠肚,跪在地上,右手将大刀由手中顺臂直滚下来,再用手裹下向里一撂,仍又执掌手内,跪着蹉步,直奔上场门而下,又狼狈可怜,又英武可爱,美哉、壮哉!回营后腹疼难支的转椅,产后会阵之一指搅刀,均有他的拿人之处。还有《双合印》的绽裹脚布,因为在水牢内营救遇难的巡按,偏腰中解下的风带不够长,水内之人左右摸不到手,急死了丫环也再找不到东西弥上。人急智生,忽然想起脱下绣鞋,绽下裹脚布,岂不更好!即时坐地,将鞋脱下含在口内,帕拉拉由脚上绽下近丈的绸子(想不透是哪里来的),再穿上鞋子,但光脚板一步也走不动,活现一付作难女形。好容易到了牢边,扶上牢门(两把椅子背靠背)四个头接弥好腰带与裹脚布,口和手与足拉得紧紧的结口,放下带去,巡按一抻,偏偏两带脱离将丫头一个“倒毛儿”,由椅上——即牢门放下,真是急煞看客难煞观众。如此者笔不胜述的美妙,不愧名家,令人感叹不置!
  先生登台甚幼,出名甚早,欢迎者最多,班主也看的最重,当然劳力也出得最大。二十岁出头,嗓音便有些不支,不似先前之柔脆,婉妙缠绵,台上常见者多为做工戏与刀马戏,如《金钟罩》《杀楼》《忠孝图》《反延安》《蜜蜂计》一类戏。1913年(民国二年)3月入易俗社充教练,导演名剧不少,教成的学生也很多。刘箴俗、张秀民、种玉华、田畴易皆由他手出名。如刘箴俗曾演《玉虎坠》《忠孝图》两个传统节目,即为党所亲授,一为中年泼妇,一为青年妇女,各如其分,各有风格,各具优点。张秀民本在榛苓社学须生,到易俗社由党先生改排一出《宴御留妻》,即红遍长安,奠定了张秀民以后舞台成就的基础。导演的本戏如《燕子笺》《仇大娘》《鱼水缘》《飞虹桥》《双诗帕》《燕山恨》,折戏如《柜中缘》《小姑贤》《凤凰岭》等不下数十出,至今声誉犹存。但教练法与陈雨农不同,陈则大气磅礴,亦笑亦傲;党则细致精湛,入骨三分。各有千秋,各有成就,异曲同功,同具典型。但其最受人推重叫绝的去处,他多是在无人时闭门指授,其细心耐磨有如此。民国十六年11月一度入正俗社,李正敏受益不少。十八年9月又回易俗社。在正俗社期间导演本戏有《白玉瑱》《朱告柳》《慈虐案》《槐萌树》,折戏《凤凰岭》《柜中缘》。
  党先生擅长剧目为《北邙山》《无影簪》《玉虎坠》《狐狸缘》《反延安》《汴梁图》《阴阳配》《打金枝》《金钟罩》《游西湖》《双合印》《合凤裙》《梅龙山》《七星庙》《打淮安》《九龙峪》《破洪州》《黄河阵》《麒麟山》《美人图》《打桃花》《火焰驹》《撮合山》《宋江杀楼》《崔子弑君》《百花庵》《翠华宫》《乾坤带》《雷峰塔》《金定别母》《下南唐》《泗州城》《姬家山》《走雪山》《杀四门》《药毒》《白水滩》等数十出。
  (原载《西安戏剧》1957年第13期)
  出处:西安艺术. 2010年(戏剧家封至模纪念专刊)/西安市艺术研究所编.西安:《西安艺术》编辑部,2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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