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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更显情高洁——焦瑞霞与王斌的伉俪之歌


  这里之所以把王斌与焦瑞霞相提并论,不仅因为两人都是蜚声剧坛的戏曲名家,更由于他们是恩爱夫妻;而且工作在同一个剧团,献艺在同一个舞台。思想上的志同道合,促进了艺术上的珠联璧合,催化了心灵上的情投意合,谱写了一曲“忠贞不渝,新美如画”(郭小川诗句)的伉俪之歌。
  艺术才华 辉耀舞台放光彩
  王斌原名王志新,陕西咸阳茂陵人。1932年生于农民家庭,自小爱戏如痴如迷。其父是自乐班的旦角把式,伯父又是木偶戏的行家,家庭环境的熏陶,使他早早地与秦腔结缘。在周陵中学读书期间,就曾积极参加业余剧团演出,受到学校师生和周围群众称赞,在方圆几十里很有些名气。1949年参加咸阳专区文工团,1952年调陕西省文工团(后改为省眉户剧团),1955年并入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三团(后为眉碗团)。1986年调任同州梆子团团长。
  王斌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戏曲演员。他有文化、有追求,有群众生活的深厚积累,有艺术实践的丰富经验;对秦腔、眉户、碗碗腔等剧种的音乐唱腔谙熟精到,对现代戏、传统戏、新编古代戏的表演艺术把握准确。既能演,又能导,还能作曲,称得上是一位全才。半个世纪来,先后担任过数十部大戏的主演,如《钢骨铁筋》(张志坚)、《保卫和平》(党占魁)、《血泪仇》(王东才)、《白毛女》(大春)、《罗汉钱》(小晚)、《志愿军的未婚妻》(赵勇刚)、《梁秋燕》(刘春生)、《十二把镰刀》(王二)、《粮食》(王二)、《中国魂》(张洁清)、《两颗铃》(袁治恒)、《雷锋》(雷锋)、《春雷》(易宗秀)、《金琬钗》(芦充)、《白玉*(左边为王字旁,右边为真字)》(李清彦)、《钗头凤》(陆游)、《女巡按》(龙象乾)、《曲江歌女》(郑元和)、《智取威虎山》(少剑波)、《岳老爷上任》(岳俊)、《枫叶红了的时候》(张得志)等,成功地塑造了为数众多的艺术形象。他不仅是眉碗团现代戏里“时代小生”的中坚力量,也是传统戏中“风流才子”的挑梁骨干,而且还是1956年碗碗腔由皮影戏搬上大舞台的第一位小生演员。当时通过《金琬钗》中《借水赠钗》的排演作尝试,由他扮演崔护,获得成功后接排全本又改演芦充。应当说,古老的碗碗腔重获新生,王斌也是一位有功之臣。
  王斌在表演艺术上有个突出特点,就是善于独辟蹊径,重在塑造人物。在《十二把镰刀》排演时,他对铁匠的生活进行过观察和体验,掌握了打铁劳动的生产程序,经过加工提炼再升华,发展了大锤、小锤交替敲击的“花点”节拍,把王二夫妻的热情、纯朴、欢乐、风趣表现得灵动而鲜活,劳动场面渲染得紧张、炽烈而又活泼、有序,具有强烈的生活气息和艺术感染力。在唱腔处理上刻意求新,不落旧套,如《梁秋燕》中春生的唱,他把“秋燕对我有情意,我有心把婚姻当面提”这两句的两个“有”字,从原调提高八度,充分表达了一对农村男女青年的爱恋之情。碗碗腔小生的一些拖腔,本来要求用假声(老艺人称之为“二音子”“梢子音”),而他恰恰没有假声。于是,他扬长避短,发挥嗓音清亮、纯正、高亢的特点,着重在吐字的“喷口”和节奏的顿挫上做文章,把唱腔处理得气韵流畅、跌宕有致、刚柔相济,显现了一种别具风采的功力。对自己念白的某些错字病语,他狠下工夫极力纠正。咸阳一带的口音,把“来”读“挨”(aí),把“奶”读“来”(lǎi),早年排演《钗头凤》他饰陆游,其中有两句写人物到沈园(前妻唐琬住地)时的复杂心情:“想来却怕来,不来却又来了。”开始他一读便是“想挨却怕挨,不挨却又挨了”,惹得满台发笑。陆游是南宋大诗人,一代风流才子啊,闹出语言上的笑话,岂非绝大讽刺?于是,他想尽办法改正毛病,见人就请对方纠正,走路上厕所都在练习咬字发音,硬是把毛病改了过来。由此不难看出他的刻苦敬业精神和一丝不苟的认真态度。
  自然,付出了艰辛劳动,必获得丰硕成果。1956年陕西省第一届戏剧观摩演出荣获演员三等奖,1958年随陕西戏曲演出团赴京汇报,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亲切接见与鼓励,1959年巡回大江南北演出,所到之处又以其精湛技艺赢得各方面高度评价。成名之后,他把主要目标转向排导方面,先后导演了《红花曲》《追报表》《儿女传奇》《杏花村》《酒醉杏花村》《武则天》《琴恋》等剧目,并撰写和发表了有关表演、音乐、导演艺术论文若干篇,从而成为国家一级演员、知名戏曲导演、中国剧协会员、剧协陕西分会理事,并走上剧团领导工作岗位。
  王斌在艺术上所取得的显著成就,不仅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也赢得了一位聪明善良而又极富艺术才情的女子的爱慕,她就是后来与王斌结为百年之好的焦瑞霞。
  爱情婚姻 伴随事业传佳话
  焦瑞霞祖籍山东,父辈逃荒到陕西,最后落脚在临潼一个小村子,她于1943年出生在土墙破房的清贫农家。俗话说:“穷折腾,苦作乐”——这也合乎辩证法,穷了就要折腾着谋生路,苦了就要变着法子寻快乐。也难得秦中大地的日月精华与山川灵气,赋予焦瑞霞以特有的艺术天分,小时候她就爱好唱戏,是村里业余剧团的活跃分子,13岁登台演出《梁秋燕》,天真可爱不怯场,受到乡亲称赞。1957年考进戏曲研究院,先在演员训练班受科班教育,开门戏有《打路》《千里送京娘》等,初登梨园舞台便格外惹人注目,被院领导看中为品学兼优的高材生。毕业后分配到三团(眉碗团前身)从艺,40多年间曾以眉户、碗碗腔、秦腔、同州梆子等剧种,先后排演过传统戏、现代戏几十出,如《白汗衫》《曲江歌女》《杨门女将》《恩仇记》《两颗铃》《中国魂》《送货路上》《游乡》《智取威虎山》《爱与恨》《屠夫状元》《杏花村》《酒醉杏花村》《二虎守长安》《兄弟姐妹》《蝶恋花》《武则天》《漂来的媳妇》《臂塔圆舞曲》《留下真情》《继母情》等。她嗓音甜美,高亢明亮,行腔圆润,善于唱情;功底扎实,演技娴熟,戏路宽阔,可塑性强。综观所演主要角色,从妙龄少女到县委书记,从小家碧玉到宦门闺秀,从贞节烈妇到潜伏特务,从风尘女子到家庭主妇,从巾帼将帅到封建女皇,从乞讨贫婆到善良继母……老中青少各个年龄层面的不同类型人物都有涉及,而且演来血肉丰满、栩栩如生,无不跃动生命的灵性与艺术的韵致。因而几次荣获全国和省级重大会演一、二等奖,成为国家一级演员、剧团艺术指导,并任中国剧协会员、剧协陕西分会理事及陕西省第五届青联委员等。平心而论,如果单从演技方面衡量,与当年剧院红极一时的李应真、马蓝鱼、李瑞芳、段林菊(时称研究院“四大名旦”)相比,焦瑞霞也具有自己的竞争实力。可惜,正当她向着新的艺术峰巅冲刺之际,“文革”灾难阻滞了奋进跋涉的脚步。否则,研究院未尝不可再推出一个名旦来。但这并不妨碍她现在作为戏曲名家的影响力。
  回顾往昔,在焦瑞霞的艺术生涯中,除了她个人的天赋和勤奋外,还得益于王斌在艺术合作中的多方面帮助。人生难得一知己,何况梨园遇知音。因此,在剧院其他英俊男儿把爱慕的目光投向焦瑞霞时,她几经徘徊与思考,最终选择了比自己年长11岁的王斌,在那动乱年月的氛围中,他们结合了。一间14平方米的旧房子,刷新的墙壁上贴一个大红“喜”字,两张单人床合并起来,旧书架上堆满各种版本的“红宝书’,门上一副红色革命对联,加上再简陋不过的被褥和并不配套的服装,还有几包香烟和几斤糖果、瓜子,举行了他们的新婚典礼。从此,世上多了一个梨园之家,人间多了一对舞台夫妻。他们朝夕相处,相濡以沫,切磋技艺,携手并进。居室虽小,却时时回荡着发音练嗓、学唱对词的声情乐韵;经济微薄,却常常因艺术上的辛劳成果而感到精神上的富有。外人无法猜度他们的相爱之心,因为“在这个只有两个人有份的特殊恩赐中,相互间有一种特别甜蜜的爱,是不能用笔墨用言语来表现的”(赫尔岑语)。
  但谁又能料到,王斌一场旷日持久的病患,给这个温馨家庭带来了太多的艰难与苦涩。
  丈夫病痛 贤妻爱心见真情
  王斌是剧团的业务骨干,长年累月超负荷地工作,身体能量严重透支,早已埋下了疾病隐患。尽管自己并不察觉,但事情已有前兆。未及花甲之年,有一天王斌骑自行车进城,到西大街办完事后,顺原路绕钟楼盘道,从南大街出城门返回。本应左拐东行到文艺路,而他竟糊里糊涂地到了小寨十字,怎么也找不见回家的路。从1993年开始,经常感到眩晕,手脚麻木;两年之后,几次跌倒,嘴唇摔破,鼻梁碰肿,眉骨受伤,被送往医院做缝合手术。到1998年,记忆衰退,神情呆滞,说话困难,见人傻笑,生活不能自理,经诊断为脑腔梗阻(小脑萎缩)。再后来,完全不能行动,以至舌僵失语,大小便失禁,跟植物人差不多。很难想象,这就是当年舞台上的“时代小生”、“风流才子”!
  病在丈夫身上,疼在妻子心上。他们虽有两女一子,但各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不能经常侍候在侧。请了一个农村姑娘做保姆,有些涉及男女隐私的事,人家女娃又不便出手。于是,焦瑞霞就成了第一护理,擦澡、翻身、按摩、换褥垫,端屎倒尿甚至掏大便,常常累得她浑身是汗。尽管王斌已不能说话,但心里似乎还明白,也需要感情的交流,病榻前瑞霞陪着他聊天。王斌喜食面条,瑞霞得先用筷子夹碎,再一勺一勺地喂到嘴里。偶尔之间,剧团演出非瑞霞参加不可,只要见她拎包出门,王斌就哭闹,甚至以给床上撒尿来反抗。为了报销昂贵的医疗费,瑞霞苦苦求人没少流泪。为了丈夫的治疗恢复,起初瑞霞扶着他在家里、院子练习走路,可真是寸步难挪寸寸挪;后来,实在不能动了,瑞霞就用轮椅推着到马路和公园转悠。她深知,想让丈夫重新站立起来的希望十分渺茫,但绝不会放弃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努力!   
  从焦瑞霞的人格品质和精神力量中,我的耳际又回响起大仲马的声音:“爱情激荡着活跃的情绪,它可以使死的心复活,它可以使沙漠里有人居住,它可以使爱人的幻影重新显现……”
  我把这段名言赠给忠于爱情的焦瑞霞;我更真诚地期盼王斌的生命奇迹出现。
  2000年10月8日
  附记:王斌先生已于2004年10月7日病故,享年7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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