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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角名家多才艺——阎振俗编演陕西快板之探微


  阎振俗先生不仅丑角戏演得极为精彩,编演陕西快板也堪称一绝。他曾创作出反映土地改革、歌颂抗美援朝、宣传新婚姻法、祝贺成渝铁路通车、赞扬西安新貌及表现寻常百姓生活的许多快板作品。其中尤以《胡宗南打延安》最有影响,在建国之初的几年里曾广为流传。
  笔者幼年在家乡泾阳读小学,记得阎老当时所在的三原明正社常到县城演出,我因没钱买“签子”(戏票),就设法溜进戏园子看戏,曾不止一次听阎老说“打延安”这个快板,县城不少戏迷也大都记得其中某些片断,以至成为街谈巷议的话题。自我进入陕西省戏曲研究院从艺后,虽与阎老不在同一个团,但仍有较多接触机会。后来几年还与他同住一个院子,恰好又是两对门。我们在老槐树下一起吃饭,在夏夜里一起纳凉聊天,在排练场请他说戏(我改编并主演的眉户传统喜剧《张古董借妻》,就曾得益于先生的指导)。平素间言谈交流得多丁,无意中对阎老编演《胡宗南打延安》的缘由,便有了一些间接的了解和感触。
  潜在的感情因素
  阎振俗是长安曹村人,小名全来,1918年生,自幼家境贫寒,生活艰难,在兄弟五人中排行为四。二哥在民国十八年遭年馑时被饿死,三哥患有甲状腺肿大(俗称“瘿瓜瓜”),身体虚弱干不了重活。全家仅靠几亩薄田过活,终年劳累仍不得温饱。有一次,他见邻家乡党磨面之后,磨盘里还剩有麸皮残渣,想把它掏出来让家里烧顿拌汤。当他用左手吃力地掀起磨盘,伸出右手去掏麸皮时,不慎左手力难支撑,磨盘突然砸了下来,将右手食指前半截砸断……为了养家糊口维持生计,他在11岁时入易俗社学艺,几年后又陆续入蒲城竞存社、培风社及西安正艺社搭班。在居无定所的江湖漂泊中,旧中国社会黑暗、经济萧条、民生凋蔽的景象,艺人们遭受兵匪欺凌和封建势力摧残的处境,致使剧团每况愈下,个人薪水难以保证,他在1948年又回家务农,闲时做些小生意,挑过货郎担,甚至吹过“叮当”。这一切都给他留下辛酸的记忆,对国民党的反动统治深感厌恶,思想上有一种本能的憎恨情绪。这也正是他写《胡宗南打延安》的感情基础。
  直接的生活体验
  在阎振俗的人生经历中,也有过被拉夫当兵的遭遇。按国民党统治时期的规定,他家弟兄五人,至少得有一二人出壮丁。如果不想穿那身“黄皮”,必须交六石麦子(即买壮丁),因为穷得交不起,他就被抓去当了兵。一个右手食指不全的人,根本无法扣动扳机,连队长官见他个头大,就派他去扛重机枪。在长安大兆驻扎了一年光景,他不堪忍受旧军队的肆虐,训练时假装成“斜眼瞪”,说自己瞄准打枪不行,长官们竟然信以为真,逐渐放松了对这位“大个子兵”的警惕,于是他便趁机开了小差。因为他学过秦腔能唱戏,又迫于谋求生计,后来辗转进入国民党22军和17军剧团。尽管置身于旧营垒,但阎振俗尚能以良知辨别是非,虽“同流”而不“合污”。这与22军军长左协中的影响不无关系。
  左将军为早期同盟会会员,是一位具有民族心、正义感的将领。1929年陕西大旱成灾时,他正兼任中部(黄陵)、宜君、同官(铜川)、耀县防区警备司令,面对百姓流离失所、饥饿挣扎的惨象,号召部队节衣缩食救济灾民,并亲率部队开荒数百亩,种地补助军粮,以减轻农民负担。抗战期间驻防内蒙古东胜,守卫黄河西岸四百里,三年与日寇激战六十余次,挫败了敌人企图由山西保德渡河以攻占榆林的企图。他拥护国共合作一致抗日的政策,与陕甘宁边区友好相处,允许群众互访探亲,经济上互通有无。驻守榆林二三十年,整饬军纪,扶贫济困,被称之为“左善人”。他曾解救过被扣押的八路军参谋高仰山,并拒绝了胡宗南密令逮捕涉嫌共产党的二百余人。还应延安方面的请求,派兵护送四部电台给大青山游击队,解放战争后期,率部通电起义,使榆林一带和平解放,被党和人民政府誉为“爱国将领”。
  由于左军长是长安杜陵人,和我岳父(左的副官之一,经管生活后勤)是伯叔兄弟,与阎振俗也是乡党,且又特别喜爱秦腔,因而还对阎挂了个副官军衔,虽是虚职,亦属关照。有一次还让阎带上银元,独自到西安添置戏箱,足见对其信任的程度。22军不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一直受胡宗南的压制排挤,左协中对此深为愤懑,而对延安方面倒是很有好感。在这样的军旅生活背景下,阎振俗对共产党领导的边区,非但没有敌对情绪,反而有一种好奇心理,随时留意那边的情况,因之在快板中写到解放军众多高级将领时,就显得相当熟悉;而对胡宗南部队的军阀作风、派系斗争,横行霸道、坑害百姓,克扣军饷、打骂士兵,吃喝嫖睹、吸毒成风,兵败溃散、恐慌逃命的种种丑态,则描绘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客观地折射出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自取灭亡的必然性。 
  过硬的语言功夫
  阎振俗小时没上过几天学,文化底子很薄,严格一点说属于半文盲。但他聪明好学思想睿敏,在深入社会下层、了解民俗风情、接触普通群众的过程中,通过长期观察体验,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知识,掌握了大量的民间语汇,加之又勤于琢磨善于提炼,在创作快板时总会蹦出鲜活生动的词句来,而且是独具个人风格特点的,在编演《胡宗南打延安》中也有突出体现。这个作品是以我军克敌制胜的延安保卫战为题材,把激烈的战场情形作为大背景虚写,而采取以反衬正的纪实手法,侧重于揭露、嘲讽蒋胡匪帮及其部队的软弱无能。在表演上又借重丑行的念白技巧,说起快板来极富冷峻、辛辣、幽默、风趣的韵味;而快板的创作表演,又丰富了丑角戏的表现内容与形式。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成为“阎派”艺术特色的亮点之一。老百姓说他是“蔫怪”,同行赞他有“冷彩”,戏剧专家评曰:“随便抓哏,形象古怪,思想机智,滑稽可爱。”
  当初,这个快板通常不是以单独节目出现,而是穿插在传统折戏《白先生看病》的开头,用铜器(击乐)将人物送上场,而后以丑戏常见的“板歌子”(也叫“板瞌子”)来表现,其实也就是快板。分明演的是传统古装戏,而段子却说的现代题材内容,但观众并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后来演得多了,流传开了,也就不拘形式,如1954年2月,陕西省抗美援朝分会组成全国人民慰问志愿军第二总分团第二分团,阎老随团到渭南慰问铁道兵部队时,就是穿便装现场表演的。虽然篇幅长达十多分钟,但阎老对节奏把握得极好,沉稳而不拖沓,热烈而不毛糙,字字句句交代得清清楚楚。纯正的陕西语音,生动的情节铺叙,典型的生活语言,使部队指战员听得津津有味,掌声笑声汇成一片,以致整个快板说完了,还不得不返场继续表演。由此也可证明,阎振俗不愧是多才多艺的名家高手。
  2004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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