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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面柔肠真情动人——赏析李买刚演唱秦腔《赤桑镇》与《包公赔情》


  现今安徽合肥,北宋称为卢州。这里是包拯的故乡。后世为纪念这位彪炳史册的“包青天”,特意兴建包公祠,并撰联赞颂曰:
  照耀千秋,念当年铁面冰心,建谠言不希后福;
  闻风百世,致今日妇人孺子,颂清官只有先生。
  包拯,字希仁,生于公元999年(宋真宗咸平二年),卒于1062年(宋仁宗嘉祐七年),享年63岁。在世时为仁宗朝监察御史,后任天章阁侍制、龙图阁直学土。官至枢密副使,负责军国要政;此职通常由皇帝左右最亲信的大臣担任,由此可知包拯在北宋王朝的重要作用。在进入中央政权机构之前,他曾任开封知府,以清正廉洁著称,执法如山,不避权贵,匡正驱邪,惩恶除奸,深得百姓拥戴。他的事迹长期流传民间,过去小说、戏曲多取为题材,元杂剧有《陈州粜米》等作品。京剧、秦腔等剧种的传统剧目有《铡美案》《铡丁勇》《铡郭槐》《铡判官》(亦名《探阴山》《燕查山》)、《铡八王子》(亦名《火化织机巷》《火化司马庄》)、《狸猫换太子》(其中《断太后》《打龙袍》常以单折演出)、《奇冤报》(又名《乌盆记》)、《双钉记》(又名《白金莲》)以及《八件衣》等等。其中还有一出《赤桑镇》,多为各剧种所常演。而东北吉剧根据“二人转”《赔情》改编的《包公赔情》,更是传统剧目推陈出新的佳作,曾于1979年摄成戏曲艺术片,从此流行于全国。
  无论老本《赤桑镇》,还是新本《包公赔情》,其故事内容大致相同。写包拯执法无私,大义灭亲,铡处贪赃枉法的亲侄包勉,奉旨前往陈州放粮时,顺道回家向嫂嫂赔情。其嫂王凤英痛失爱子,责怪包拯不顾当年养育之恩,举剑欲杀包拯。包拯晓以大义,并以救灾放粮事急,跪倒嫂娘面前,恳求放粮归来再杀。凤英念包拯一片忠,忍痛捐弃私愤,为其饯行送别。
  西安五一剧团国家一级演员、秦腔花脸名家李买刚演唱的《赤桑镇》选段,有12句唱词:
  [花音垫板] 王朝传来马汉禀……
  [花音慢板] 吾嫂娘来到十里亭。
  她来的意儿我内明,
  为只为包勉小娇生。
  假若还嫂娘问到我,(上板)
  [花音二六] 我该拿何言去应承?
  想上天,天无路,
  想入地来地无门。
  这一旁是井难以下,
  那一旁是崖难舍身。
  左难右难难住我,
  [苦音二六] 赤桑镇难住了包文正。
  对这段戏,李买刚在演唱时发挥了自身优势,嗓音洪亮,吐字清晰,节奏稳练,行腔顺畅,见阳刚之美,具雄放精神,显现了他在声腔艺术上的功力。没有某些秦腔花脸常见的演唱毛病,即口齿含混音裹字,发声暴吼起噪音。
  但客观地说,《赤桑镇》这段传统唱腔的本身,有先天不足的制约因素。一是情绪基调定位不准。因为包拯忍痛执法铡包勉在前,而嫂娘到十里长亭找他在后;他深知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嫂娘此来,必为侄儿的死要问罪于他。面对寡嫂,他感到内疚而沉重;想到包勉,他既恼怒又痛心。在这种情境下用花音处理场腔,显然不利于表达人物内在的真实感情。二是秦腔花脸戏的唱腔,苦音相对少于花音,唱好苦音更不容易,加之人们在欣赏观念上又有一种错觉,认为包公是铁面无私、刚直不阿的典型,自然应该多唱花音(也叫欢音、硬音),而类似“王朝传来马汉禀”这样的唱词,《三对面》中有,《打銮驾》中也有,事实上已经形成了一种公式化。总之,《赤桑镇》的唱腔处理,走的是传统模式的路子,演绎了事件过程,而在揭示人物的思想感情方面,不能不认为存在着缺憾。
  然而,同样是李买刚演唱的包公戏,同样是故事大致相同的《包公赔情》,由于改编本在情节处理上推陈出新,善于发挥以情动人的艺术功效,从而也为秦腔移植演出的音乐设计提供了有利条件。先看这段唱词:    
  一言赛过万把刀,
  胸中好似烈火烧。
  想当初,赴定远,别嫂嫂,
  十里长亭教导弟,语重心长,恩比天高!
  嫂教我要刚直不畏强暴,
  除奸佞铲豪霸不负当朝。
  数十年嫂教训均已做到,
  从未错伤命一条。
  我铁面赤心把国保,
  王子犯法不轻饶。
  我也曾御街之上砸銮驾,
  金銮殿上打龙袍。
  四国舅血染铜铡口,
  赵王刀下赴阴曹。
  世上的豪霸何所惧,
  地下的赃官也难逃。
  铜铡之下无冤鬼,
  嫂(接唱) 你铡我儿为哪条?
  包(接唱) 提起包勉更可恼,
  他与那乱臣赋子、贪官污吏、恶霸土豪不差分毫!
  应当说唱词写得比较好,内容充实,词意贴切。既有现实情景的描写,也有历史回顾的叙说;既有对嫂娘深恩的由衷感激,也有对包勉犯罪的无比愤恨。真可谓:铁汉也有柔肠在,是爱是恨都是情。为了达到以情动人的目的,20句唱词设计了四种板式,有[苦音垫板][回龙][苦音慢板][苦音二六]。同时对唱腔节奏进行了精心处理,比如[慢板]“数十年嫂教训均已做到”之后的自然上板;[二六]“地下的赃官也难逃”一句的撤开拉散;最末一句“他与那乱臣贼子、贪官污吏、恶霸土豪不差分毫”的1/4节拍“垛板”式手法等。自始至终以苦音宣叙为基调,使唱腔显得深沉凝重而又跌宕起伏,刚烈悲壮而又柔肠百折,丰富了人物的感情色彩,强化了角色的个性特点。李买刚以声传情、以情感人,唱得观众热耳酸心、如临其境,从而增强了艺术感染的震撼力,标志着他的声腔水平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2002年1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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