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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左红、贠宗翰演唱秦腔《智取威虎山》“深山问苦”点评


  秦腔现代戏《智取威虎山》,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根据同名京剧移植,于1968年11月正式演出的,距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
  《智取威虎山》最初由上海京剧院根据曲波小说《林海雪原》并参考同名话剧改编。先后有三个演出本,第一个演出本作于1958年;第二个演出本曾参加1964年全国京剧现代戏会演;三个演出本于1969年定稿。各本情节虽有差异,但主题、立意、事件、人物等大的方面基本一致。
  这出戏反映的是1946年冬解放战争初期,人民解放军某部小分队进剿残匪,最终消灭了座山雕匪帮的故事。体现了党中央关于“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的战略决策。而这一决策在毛泽东主席为中央起草的给东北局的指示中有详尽论述,他强调指出:
  将正规军队的相当部分,分散到各军分区去,从事发动群众,消灭土匪,建立政权,组织游击队、民兵和自卫军,以便稳固地方,配合野战军,粉碎国民党的进攻。一切军队,均须有确定的地区和任务,才能迅速和人民结合起来,建立巩固的根据地。
  这段话正是全剧时代背景与主题思想的高度概括。该院移植排演《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沙家浜》《龙江颂》等现代戏,虽在“文革”特殊历史时期,但就秦腔音乐改革而言,却是建国之后第二个高潮的先声。其艺术成就随着时间的推移,广大观众和戏曲界已有较为客观公正的评价。《智取威虎山》的音乐创新,同样为秦腔艺术未来的发展做出了有益贡献。该剧第三场“深山问苦”应当说是成功之作。
  剧中人常宝的唱腔“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和杨子荣的唱腔“管教山河换新装”,这两段戏一前一后、上下衔接,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扮演小常宝的是著名秦腔旦角演员左红;扮演杨子荣的是秦腔表演艺术家贠宗翰。
  先说常宝的唱腔。“只盼着深山出太阳”,是一个中型规模的唱段,14句唱词中5个长拖腔、4个短拖腔,感情趺宕,大起大落,音区很高,节奏多变,演唱技巧难度极大。但左红善于把握,巧于处理,立足人物,注重唱情,达到了驾轻就熟的境界。
  首句[垫板]起:“八年前……”三个字,来势突兀迅猛,是人物长期压抑感情的猝然爆发,“八”字要唱得很冲,一下子抓住观众,像炸雷崩响那样,令人心灵震撼。“前”字出口四个强音,造成急切紧缩之势;“风雪夜”徐徐撒开,拖音转而低沉,表露了痛苦回忆的心情;“大祸”之后,休止顿挫,给人以警示;“从天降”翻上高音,[散板]中长拖腔伸展蔓延,把人物的思绪推入特定环境。能否紧紧扣住观众心弦,这第一句至关重要。
  接着,由弦乐击乐互相配合,奏鸣着“倒海翻江卷巨澜”般的长“过门”,而后转入[慢板]“座山雕杀我祖母掳走我爹娘”,“娘”字拖腔长达20拍,萦回环绕,持续不断,把人物强烈宜泄的感情推上又一个台阶。
  第三、四句:“夹皮沟大山叔将我收养,爹逃回我娘却跳涧身亡。”“夹皮沟”的拖腔以小旦的传统唱法技巧处理,体现幼女孤苦伶仃的嫩稚心态;“跳涧身亡”出口倒吸冷气,仿佛把心提到峰巅又跌入深谷,伴随音镲一声作响,痛哭失声地发出“娘啊!……”的悲切呼唤,23拍长拖腔,把柔肠百转的悠悠情思,表现得一览无余。第五句“避深山爹怕我陷入魔掌”,后边四字自然上板转[苦音二六],叙述充作哑人、女扮男装之苦;父女相依为命,静夜思念亲人之痛。
  到此,随着人物情绪的变化,音乐由轻而重,由弱而强,突然加快节奏,以跳跃的旋律引出:“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只盼着能在人前把话讲,只盼着早日还我女儿装。”这四句感情奔涌,如飞流直下势不可挡。紧接着又一个“只盼”,用1/4快节奏拖腔8拍,一气呵成唱完“讨清八年血泪账,恨不能生翅膀、持猎枪、飞上山冈、杀尽……”戛然休止,再以斩钉截铁的气势唱出“豺狼”二字,用拖腔把人物满怀深仇大恨的感情推向极致。
  左红演唱这段戏的特点是:愤中含悲,悲中带恨,以柔抒情,以刚明志,刚柔相济,声情俱佳。她以高、中、低三个音区都有穿透力的优势,加上善于运用和控制气息的技巧,唱出了人物的精气神,出色地完成了这个在全剧中最为流行的唱段,因而成为自己的拿手戏。直至现在,虽已年过半百,演唱起来仍不失当年风采。
  再说杨子荣的唱段“管教山河换新装”。其规模虽然中型偏小,仅仅12句,但却具有重要作用。负宗翰根据作曲要求,一句一字,一腔一韵,处理得极为精细,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随着前面常宝唱段的结束,音乐由炽烈激楚的节奏,转为轻而徐缓、饱含深情的“过门”,进入[二六板]:“小常宝控诉了土匪罪状,字字血声声泪激起我仇恨满腔。普天下被压迫的人民都有一本血泪账……”这三句唱,富有力度的旋律色彩,把人物体察民苦、感同身受的心境,既有感情冲动而又控制有度地表现出来,远比纵声“海”唱要深沉得多。特别是“血泪”二字的7拍行腔,一波三折,韵味悠长,苍劲厚重,令人怦然心动。紧接“账”字出口转为[带板],变2/4为1/4节奏,引出“要报仇要伸冤血债要用血来偿!”第二个“血”字拖腔6拍,刹那休止即甩出“来偿”二字,迂回曲折极富内涵。而后,一口气连唱四个短句:“消灭座山雕,人民得解放,翻身做主人,深山见太阳”。“深”字开始渐慢,“阳”字拖腔音乐转为2/4节拍,复又变为1/4欢音唱:“从今后跟着救星共产党,管教山河换新装。这一带也就同咱家乡一样,美好的日子万年长!”最后一句[散板]唱完,送出一个长拖腔而结束。不仅给猎户父女指出了翻身解放的光明希望,也体现了人民军队关心爱护群众的无比真情,表达了先锋战土决心消灭顽敌的钢铁意志和坚定信念。
  贠宗翰是一位艺术造诣极高的演员,他把秦腔传统演唱技巧与现代科学发声方法紧密结合,唱得昂扬而不粗放、洒脱而不轻佻、明快而不草率、深沉而不拖沓,唱人物而不是唱行当,唱感情而不是卖嗓子,无论吐字运气还是行腔归韵,既有章法可循,又不墨守成规,在继承中发展,在发展中创新,形成了自己特有的唱腔风格。宗翰先生现已年过花甲退了下来,但仍时时出现在各种社会文化活动之中。对于这位为秦腔事业做出卓越贡献的艺术家,人民群众是不会忘记的。
  2002年8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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