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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润珠圆 玲珑剔透——萧玉玲演唱秦腔《三堂会审》赏评


  作为一名秦腔旦角演员,她是很幸运的:
  1956年陕西第一届戏剧观摩演出和1960年陕西省戏曲青年演员会演,她曾两度获奖;
  1958年2月14日,毛泽东在长春电影制片厂视察时,年仅19岁的她正在参加秦腔电影《火焰驹》的拍摄,而且担任剧中主角黄桂英,受到毛主席亲切接见,并留下最珍贵的合影照片;
  1988年1月10日,中央电视台和广电部音像处举办的“通美杯金银榜盒式音带评选”揭晓,她演唱的秦腔《探窑》,荣获西北五省(区)唯一的银榜奖……
  她就是西安市秦腔二团的国家一级演员、著名戏曲表演艺术家萧玉玲。
  萧五玲是陕西长安人,1939年出生于一个普通农家,因自小就热爱戏曲,1952年考入西安三意社,先学正旦,后改闺阁旦,嗓音与形象均有优越的天赋条件。在著名导演封至模、惠济民、姚鼎铭等前辈艺人培养指导下,勤奋努力,刻苦钻研,技艺精进,脱颖而出,先后在传统戏《五典坡》《状元媒》《急子回国》《孟丽君》《火焰驹》《玉堂春》,现代戏《红珊瑚》《苦水甘泉》《三家春》《杜鹃山》等剧中担任主演,塑造了一批性格鲜明、各具特色的舞台艺术形象,以表演细腻、自然适度、唱腔圆润、韵味浓郁而著称。其中尤以《火焰驹》《玉堂春》最具代表性,成为自己的“看家戏”,久演不衰而享有盛誉。《三堂会审》的大段唱腔,更堪称经典之作。
  玉堂春(苏三)“打发公子出院门”这段戏,是全剧的核心唱段,处于“压大轴”的位置,最受观众欢迎,而演唱却最为吃力。萧玉玲之所以唱得好,是因为她牢牢把握住了四个特点:
  第一,这段戏很长,共计56句,抒情性与叙事性二者兼有,用“摇板”起[慢二六],唱的是玉堂春冤案的来龙去脉,尽管故事情节前面已经演过,观众都很清楚,因为台下的人在明处,但剧中的“布按三司”各位官员,虽在台上却是暗处,他们并不了解案件真相。这样,玉堂春必然要叙述一遍,搞不好非但拉不住观众,还会让戏塌了架、散了劲、泄了气、跑了神。萧玉玲在演唱时,从人物此时此地的心态出发,基调是从头道来,娓娓相诉,从容不迫,不温不火,特别重视节奏的把握,既不毛躁,又不拖沓,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动态感,起、承、转、合各个环节调理有序,快、慢、徐、痴心路历程相当准确。非深厚之唱腔功力,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第二,音乐唱腔要适应篇幅长的大板乱弹,必然要求编剧在唱词结构上动脑筋。如果还是秦腔常见的那种“豆腐块”(即“七字句”或“十字句”一唱到底)结构,过于规整就显得呆板,缺少变化就不便于谱唱,而只能上下句“翻皮袄”了。这段戏的唱词采用长短句式互相搭配,最短的句子7个字,如“打发公子出院门”;最长的句子竟有26个字,如“我情愿与他守节立志,即就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我死也不嫁人”,这是一个很大的长处,活便跳跃就容易灵通起来。但对演员来说,要唱好,全在于“气口”和“吐字”的功夫,如前辈艺人所讲:“噙字如噙兔,字字圆如珠”。既要吐字有力度,又不能咬得太死,这是艺术的辩证关系。萧玉玲对排字的处理就很巧妙,清晰、脆亮、有窍道、口劲好,但又不“蛮势”,观众听来字字真切、顺畅入耳,就像吃回民加工的五香花生米,一个字儿——“酥”!
  第三,演戏是演人物、演个性,最忌“千人一面”;唱腔是唱感情、唱内在,最怕“千人一腔”。萧玉玲能唱,更会唱,尤重巧唱,既不干吼蛮唱,又不卖弄技巧。根本原因是她善于根据角色在不同场合、不同情境的性格及心理活动,赋予不同的音乐形象,做到既唱声更唱情,力求进入声情并茂的境界。就拿这板戏中的几句连续叠字唱腔来说,词语结构形式相同,她的处理却互不雷同。如“她将我拉呀拉呀拉拉扯扯到衙门”,体现了苏三被送往衙门时的羞愤与慌乱心情;又如“哗啦啦啦哗啦啦啦一声喊”,描绘了苏三在公堂上的惶恐与紧张情景;再如“她将我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拉扯扯就到监门”,则是苏三锒铛入狱时悲凄与绝望的心态。这三句旋律都一样,但反映人物的处境与心境不同。萧玉玲在运用润腔技巧时,分别以轻重缓急、抑扬顿挫的唱法予以鲜明区别,既有夸张成分,又有对比衬托,却没有半点讨俏、“要好”、卖噱,这是最难得的。
  第四,这段戏还有一个特点,是在苏三唱的过程中,穿插刘大人的问话,大概有20多句,打破了超长唱段有可能出现的沉闷呆板,有利于调剂节奏增强气氛,不是节外生枝,而是浑然一体。比如:
  苏三:(唱)她将我拉拉拉拉……拉拉扯扯到监门。
  插问:监中住了几日?
  苏三:(唱)监中未住一年整,
  插问:可有人探望?
  苏三:(唱)并无一人来看奴的身。
  插问:王八鸨?
  苏三:(唱)她不来认,
  插问:知心人?
  苏三:(唱)犯妇哪有知心人。
  插问:王公子?    
  苏三:(唱)王公子他一家大小团圆多和顺,
  他与我露水夫妻他他他安的什么心。
  插问:眼前若见王公子?
  苏三:(唱)眼前若见王公子,
  残骨烟灰我认得真……
  戏唱至此,已是[快二六]节奏,字多腔少,富有激情,突出了苏三为冤案辩白的强烈感,显现了舞台气氛的紧张度。问得干脆,唱得利落,配合密切,效果极好。萧玉玲虽然是紧唱,但依旧注意吐字、行腔,绝不马虎从事。
  从总体方面来说,萧玉玲的唱腔缠绵细微、婉约清丽,极富韵味,给人一种春风徐徐、落叶轻轻的感觉,仿佛是在皓月当空之下,置身清溪山泉,细听潺潺流水,那诗情画意般的境界,真让人心旷神怕,实在是柔美极了,高雅极了!
  2002年7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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