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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西北苏区“肃反”的经过及其严重后果

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

    
    1935年9月22日,“肃反”领导者在“火线上反右倾取消主义”的口号下,印发了《陕甘晋新省委一个半月工作计划》,明确提出把肃反列为一项重要工作,“颁布赤色戒严条例。动员政府、贫农团、工会与党及团,动员广大群众,严格执行阶级路线,进行肃反工作。并建立政治保卫局的工作系统,加紧肃反工作”①。9月底,在永坪召开的会议上,指定后方“肃反”由郭洪涛领导,前方“肃反”由聂洪钧领导。
    从1O月1日起,“肃反”执行者开始进行大逮捕。是日,逮捕了原陕甘边特委秘书长兼组织部部长蔡子伟,陕甘边苏维埃政府秘书长张文华和黄子文、江旭、李西萍等5人。10月2日,戴季英派人逮捕了陕甘边根据地重要领导人、曾担任陕甘边特委书记和红二十六军四十二师政委的张秀山。据张秀山回忆称:“在这个乌云翻滚的日子里,‘左’倾错误执行者把原西北工委和西北军委的主要领导:刘志丹、高岗、杨森、习仲勋、杨琪、惠子俊等同志和我逮捕下狱,险遭杀害;西北军委委员、红二十七军八十四师师政委张达志被撤职,也被打入‘肃反’的黑名单;陕甘边、陕北两个根据地和红军的一些重要领导干部张策、马文瑞、王世泰、刘景范、黄罗斌、郭宝珊、任浪花、朱子休、张文舟、李启明……和红二十六军连以上的干部,地方区以上的干部,先后都被扣上‘右派反革命’的帽子,关押狱中,遭到酷刑拷打。准备活埋我们的大坑都挖好了。”②除王世泰、康健民、刘约三、龚逢春、张邦英等几个因负伤或带游击队在边境活动等原因暂未被抓捕外,陕甘边党政军主要领导干部几乎被“一网打尽”。
    在“肃反”中,“肃反”执行者对被捕人员不仅强加于“莫须有”的“罪名”,而且进行残酷的逼供信,在肉体上予非人的折磨。张策后来回忆他们在狱中的情景时说:“保卫局的监狱设在瓦窑堡汇川通号的一个四合院内,每间小房子都关着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戴着脚镣,并用绳子捆着,当时天寒地冻,气温在零下十多摄氏度,但地上仅放些谷草,无铺无盖,大多数人冻得睡不着觉。吃不饱饭不算,水也喝不上。病了也只好拖着。有个别同志拉肚子,要去厕所也不允许,只好拉在睡觉的地方,弄得房子里气味难忍。打骂虐待,更是家常便饭。……天越冷,人的小便越多,又不准出去,只好尿在自己身边的铺草中,有的尿在自己吃饭的碗里,早晨放风的时候倒掉。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监狱的后院已经挖好了一个大坑,随时都可以无声无息地把我们这批人埋掉。”③刘志丹被逮捕后,被戴上了沉重的手铐和脚镣,连他的妻子同桂荣和不满6岁的女儿刘力贞也被抓进了管制队,历尽磨难。保卫局长戴季英多次鞭打张庆孚。张策也因为拿下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绳子捉虱子,被看守用刀背砸了一顿。期间,“肃反”执行者杀害了陕甘边区特委第一任书记金理科、陕甘边区妇委会主任张景文、陕甘边区南区委组织部长杜宛和陕甘边区军委副秘书长杨浩等200多优秀干部。
    面对“肃反”的执行者无理责难和无情打击,刘志丹、习仲勋、张秀山等不低头,不屈服,始终保持了共产党人的凛然正气。“肃反”开始时,刘志丹正在甘泉县道佐铺指挥前方作战,“肃反”执行者欺骗刘志丹说:调你回瓦窑堡担任西北军委代理主席,指挥北线作战,刘志丹立即动身。途中他与送信的通信兵相遇,这位通信兵认识刘志丹,把信给刘志丹看了。刘志丹打开一看,原来是逮捕自己的密令。密令中所写“已确定刘为反革命,速调刘、高回来”④,刘志丹明白了一切。坚强的党性和对革命的至死不渝的忠诚,使他毅然决定坦然面对诬陷。他宁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看到党的分裂和红军的自相残杀,自毁长城,给敌人以可乘之机。他要自己前去说明一切,请党组织审查自己。刘志丹平静地把信封好,叮嘱通信兵把信送到,并让他告诉前方负责同志,自己去了瓦窑堡。到了瓦窑堡,他没有回家,径直去了西北军委,向有关人说道:“要捉我的信,我在半路上看到了,因此自己回来。”⑤说完就被关押起来。
    习仲勋在刘志丹被逮捕后不久,就被以所谓“党棍”的罪名,撤销职务,随后以谈话为名被诱捕。给他罗织的罪名是:“第一骂群众是土匪;第二不搞土地革命,只分川地,不分山地;第三给富农通风报信。”习仲勋把这些都置之度外,但越来越多的同志被捕,使他内心感到非常不安和焦虑,时常彻夜难眠。在习仲勋被关押期间,有人偷偷问习仲勋,是否可以逃跑脱离危险境地?暗示可以帮助他逃跑。习仲勋只回答了4个字:“为党尽忠。”在遭受刑讯逼供时,“习仲勋和大家一起在监狱中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怒斥‘左’倾分子是‘败家子’、‘法西斯分子’”。在遭受刑讯逼供时,习仲勋大义凛然,不说违心话,甚至在生命受到威胁时,也绝不为了保全自己,争取“自首”机会,牵连别的同志,而是据理力争,捍卫自己的清白,为其他受害的战友辩护,从而减轻了这次“肃反”的惨烈后果。习仲勋后来回忆这段历史时说:“上级亲自审讯我的是朱理治、郭洪涛、戴季英。他们叫我自首。我说,这有什么自首的?我说我是革命的,你们说我不是革命的,我也豁出去了,说我什么也不要,就是你们不要用笨刀子杀我。”⑥
    “肃反”执行者刑讯张秀山时,张秀山宁死不招供,慷慨地说:“我死,没有问题!二十六军创造不易,它是许多同志用头颅换来的呀!”审到最后,张秀山放声痛哭着呼喊:“你们可怜可怜二十六军罢!你们可怜可怜二十六军罢!这里边的干部全是好的呀!”⑦张秀山忠勇刚烈的气概,就连“肃反”执行者也受到震撼,开始怀疑陕北“肃反”“肯定是弄错了”,“这里恐怕有冤枉吧!”⑧
    西北苏区的“肃反”,是王明“左”倾错误的主观主义和宗派主义恶性膨胀的产物⑨,使西北根据地陷入空前的危机之中。(一)“肃反”引起苏区内极大的疑虑和恐惧。由于“肃反”“二十六军、二十七军中发生了问题,在前方军心完全动摇的时候,前方军队一连、一排、一班地逃跑,干部一点精神都没有,恐怖、怀疑、准备暴动。”老百姓听到外地口音的红军也往山上跑。东地区群众听到他们的领导人马文瑞等被捕,大批向白区“跑反”⑩。仅宜川南原靠近白区一带就跑了700多户;保安、安塞、靖边等几个县发生“反水”(11)。(二)“肃反”导致西北苏区一些地区工作瘫痪。由于“肃反”使陕甘边区的主要领导人和有能力的青年干部悉数被捕,即使没有被捕的干部也因“肃反”的惊恐而藏匿起来,不少地方的干部不敢见中共陕甘晋省委的来人,听说省委来人就准备上山“打游击”。结果是陕甘边区党和军队、政府的各项工作基本处在停顿状态。(三)“肃反”激起了西北根据地内的“赤安事变”,使得中共建立的一个特区政权、3个县政府,20多个区政府,30多个乡政府受到严重破坏。叛匪还杀害军队的干部、群众70多人和许多中央红军伤病员,一部分原红军官兵还投降了国民党军,与中共为敌,直到1936年4月,赤安县新的中心县委才组建。
    ①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编:《西北革命根据地》,中共党史出版社1998年版,第90页。
    ②张秀山:《我的八十五年——从西北到东北》,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86页。
    ③张策:《我的历史回顾》,改革出版社1997年版,第61页。
    ④程子华给中央的电报(1942年11月14日),参见吴殿尧、宋霖著:《朱理治传》,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122页。
    ⑤《朱理治同志在历史座谈会上的发言》(1945年7月10日),参见吴殿尧、宋霖著:《朱理治传》,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123页。
    ⑥《习仲勋传》编委会:《习仲勋传》上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08年版,第207页。
    ⑦张秀山:《我的八十五年——从西北到东北》,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85页。
    ⑧《朱理治同志在历史座谈会上的发言》(1945年7月10日),参见吴殿尧、宋霖著:《朱理治传》,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126页。
    ⑨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上册,中共党史出版社2013年版,第285页。
    ⑩指为躲避兵乱或匪患而逃往别处。
    (11)即叛变之意。

中共中央在延安十三年史/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著.—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