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军与延安接近的最初过程
朱宝环
朱宝环*遗稿 车元勋整理
一九三五年九月二十七日，红军突然围困了甘泉城。十月一日，东北军一一○师(欠陈振藩营)从延安到宜川与一○七师互换防务，一一○师除以六二八团留住三十里铺外，其余的部队在抵大小劳山一带大休息时与红军发生了战斗，不到三个小时全部被歼。该师师长何立中负重伤，参谋长范庆肇、团长杨德新被击毙，团长裴焕彩被俘。何立中在红军撤走的第二天(十月五日)逃回甘泉，十月七日，伤重死去。九日，红军又把甘泉围起来，这次比上次紧张，城里兵力有一二九师的刘孝先营及一一○师的陈振藩营，还有从大小劳山战役中逃回的少数官兵，总计约九百多人。吃粮问题在头一个月还可维持，到被围的第二个月就紧张了，主要依靠西安派飞机来空投，每天投送粮食约七百多斤。这架飞机是张学良用的专机。后来张学良乘机到南京开会，空投由一架运输机担任，但大多数投到了城外，夜间因抢取粮食，互伤人数也不少。最初每人还能每天分到半斤口粮，后来只能得到二、三两，到了被围的第三个月，只能杀驴杀马充饥，宰杀场是在城里地势最高的小山上一个财神庙里，红军对这种情况是掌握得很清楚的。每晚都来喊话：“老乡，不要守啦!你们今天又杀几头驴、几头马，你们是没有家的人，蒋介石并不把你们当个事，还是和我们共同去抗日吧!打回老家去!”接着唱歌，每天晚上都这样。十二月二十六日夜间，有前一○七师在榆林桥战役中被俘的团长高福源前来喊话：“你们不要打啦!开城让红军进城给你们讲话。”张文清这时已被任命为守城司令，他向高说，红军有什么意见，可以让你进城来谈。第二天夜里高福源果然来了，要求进城，当时用箩筐把他提上了城,问他有什么话说，他说红军一定要挖去这个白点(指甘泉)。具体意见是：红军派代表进城来谈判，谈成后开城门把驻军放走。张文清的答复是：这个问题，自己不能作主，要求派代表先和红军联系，再到洛川请示王以哲军长。二十八日高又来甘泉城，他说红军方面已同意东北军的要求。张文清经过研究，派我做代表，于三十日早晨出城，走了半里多路，一位红军连长来接我，先到贺龙师部，贺当时有病，还卧在坑上,我进去后贺师长坐了起来说：“欢迎!欢迎!”邀我共同进餐,边吃边谈。贺说：“东北军是无家可归的人，我们很同情你们。只有把日本帝国主义打败了，你们才能回到老家去。”饭后派人把我送到彭德怀司令员那里。当我到时，彭司令员已立在窑洞门口，他迎上来和我握手说：“你来了好，几年来，东北军受蒋介石的支配，调到这里，调到那里，和我们打仗，现在被我们解决了两个师、一个团，搞到现在，我想你们任何补充也没得到吧?何必呢?你们现在最好是和我们联合起来共同打日本，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你们可以回到老家去，这是你们的唯一出路。”在我被邀与彭司令员同进晚餐的时候，彭司令员又对我说：“你到洛川见到王军长后一定会到西安，见到张学良将军，把我的建议向他讲，我们两方不要再打仗了。我们要联合起来，共同打日本帝国主义。关于甘泉部队吃粮问题，我们负完全责任，可请张学良将军放心。你到西安后，他有何意见，我希望你再回来，我可派人接你。”天黑后，彭派了一个营，把我送到榆林桥附近，时已下半夜二三点钟。这里距东北部队防线还有一段路程，拂晓后才到达一○七师步哨线。我先到师部，见到师长刘翰东(驻鄜县)，第二天到洛川见到王以哲军长，当我将经过情况向王汇报后，他嘱我随军用飞机去西安，同机的还有一○七师师长刘翰东，这是一九三六年一月二日的事。王军长于一月四日派人找我谈话说：“副司令指示：情况知道了。他不需要再和你见面，但要我转告你，要暂时隐蔽一下，有关这些情况要守秘密，不得对其他人谈。”此后我因胃病发作，正好借机疗养，就进入了陕西省立卫生医院。住院期间，有西北“剿总”司令部第二处(经理)人事科长何长庚对我说：“张副司令正在组织前进指挥部，各处挑选随去的办公人员。”春节后，张副司令即带随行人员进驻洛川前进指挥部。临走前，六十七军军需处处长王博泉转达了他的指示，命我可以离开西安，直接到一○九师去任军需处长。
＊ 时任东北军一一○师军需处上校处长。
江苏文史资料选辑：西安事变和抗日战争专辑（第二十一辑）/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江苏古籍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