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二捉蒋记
王栖萍
一 十二月九日那天的张学良
十二月九日下午，西安天气很冷，吹着西北风。有人在张学良公馆里说：“张副司令自己开车赶灞桥啦!谭海副官长立即问尹佑君：“副司令开车到什么地方去了?谁跟去的。”尹答：“纳副官一个人跟去的。”谭大声叫张公馆里开车的张庆云快把车子开出来，并叫在场几个卫士跟王栖萍前去保卫张的安全。还叫张庆云快开车。我们追上了张副司令的汽车，他到十里铺，我们也到十里铺。学生请愿队伍看到副司令，齐声高呼：“拥护张副司令抗日，打回老家去!”张激动地说：“同学们的爱国热情我并不反对，你们去临潼会触怒最高当局，会发生流血事件。”一位大学生冲到副司令的面前说：“张将军，咱家乡沦陷五年了，你还忍心打内战?国难当头，我们死在救国的路上是光荣的。”说罢放声大哭，一万多人都跟着哭起来了，哭声震天动地，副司令走向高坡上，擦去脸上的热泪，大声地说：“我张学良是不愿当亡国奴的人。同学们，你们先回去吧!请同学们相信我，在一个星期内，我用事实给你们答复。如果我欺骗了你们，大家都可以把我处死。”学生们停步返回西安去，张走下坡，上车回西安，我们的车在后边护卫，到公馆后，张把谭海副官长叫到楼上商议要事。
二 “双十二”捉蒋
十二月十二日夜二点钟，张公馆谭海副官长小跑步到营房，吹笛并喊第四连连号张万山赶快出来，带全连到球场集合，要轻装，除病号外，勤务都去。第四连集合好后，谭问：“张副司令对你们好吧?”众答“好!”谭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张副司令被蒋介石扣留在临潼华清池，你们怎么办?”大家异口同声答：“死也要把我们副司令接回来。”谭说：“好!”又问营部王振宗副官：“高射炮队的两辆汽车来了吗?”王答：“来啦，停在营门口。”谭对全连战士说：“你们连长张万山身体不好，他后去。你们由第一排排长阎永祥和第二排排长黄子衡以及营部王振宗副官率领，到临潼找孙铭九营长报到。出发时，第一辆汽车的司机报员副官长说：“肚子痛”，结果被谭副官长骂了一顿，马上叫公馆开车的司机张庆云开第一辆汽车出发。一出城门，就开足马力，直奔临潼。距灞桥二里的地方，汽车忽然发生故障，下车修理，大家只得就地休息。这时，营副商亚东骑车来迎接。他一看汽车坏了，大家都坐着在休息，对我们排长说：“前方发生情况，阎排长赶快集合。由于汽车没有修好，他叫阎排长派一名班长带二个士兵看着，待修好后再开到临潼去。
商营副带领我们四连战士跑步到临潼，二道门进去就是华清池，看到大门口左边被先到的七连战士打死的一个宪兵。
通过二道桥到华清池里边，那时枪声仍然响着，但已进入清理阶段。找到孙铭九营长后，阎排长说：“报告营长，第四连来到。”孙营长命阎排长率四连抓紧时间搜索。当快天亮时，孙营长在我们几个人后边，继续向山上搜索，并通知大家不准打枪。登山不高，碰见一个人，行动鬼鬼祟祟。我们报告营长，营长就问他：“蒋委员长在那里?”他不说话，只见他眼睛只往上看。孙营长命令我们朝这人看的方向去搜索，并叫人把这人带下去。后来，才知道此人就是蒋的贴身侍卫蒋孝镇。
当我们走到半山腰的地方，我看到一个洞，有一块石头挡着，只见有个人影一闪。我马上断定洞里有人，接着我们(陈思孝、郑克田，蔡景珍、齐纪元、李文聚、李清林、范福堂、刘金海、王栖萍、陈广善)大家向这个洞跑过去，快到洞时，一个人伸出头来看，我一看是蒋介石，就说：“蒋委员长在这里。”接着陈思孝班长就大声喊：“报告营长，蒋委员长在这里!”孙营长就在我们后面赶来，见了蒋介石就向蒋微微一躬。蒋问：“哪一部分的?”营长说：“报告委员长，我是奉张副司令的命令请委员长进城议事。”这时，从各方面跑来了许多人，营长与蒋讲什么，我们听不清了。当时，蒋身穿紫铜色睡衣，只穿着一只鞋，狼狈不堪。当蒋介石一看不是红军来捉他，而是东北军，还称他委员长，没有杀害他之意，就马上耍态度说：“我不下山!”孙营长暗示一下眼色，我们十多个人就把蒋围拥着下山去。到华清池大门口时，张副司令的专车已停在大门口，孙营长拉开车门，把蒋向车里一推，里面早坐着谭海副官长。这时，唐君尧跑来。也坐上了这辆专车。孙营长命令四连上后面车，跟着护送。汽车开到灞桥时，唐君尧下车走了，我们直开往西安，看到沿途很多士兵仍在向临潼前进。
孙营长把蒋介石送进新城大楼后，我们就返回营房。九点多钟吃早饭，就听到传达通知：下午召开市民大会。
下午四点散会，返回时汽车开得快，经东大街、菜市口、广仁医院门口，汽车翻车,*(左足，右率)伤数人，刘金海重伤，我头部轻伤。在住院期间，我还受到当时中共代表团的慰问。
我经医治出院后的一天早上，在球场上活动打拳。那时，张副司令同赵四小姐手拿球拍到场上打球，见我后问：“小鬼，你打的什么拳?”我答:“梅拳。”谭副官长走过来，指着我对张副司令讲：“是他与孙铭九一起上山的。他先看见了蒋介石。”张副司令对谭海副官长说：“给他晋级上尉侍卫，调到公馆来。谭说：“待他出院后，再调公馆。”
十二月二十日后，我经常到公馆给官长拉开汽车门。有一次下午开完会后，张副司令送中共首长周恩来上汽车，我站在旁边，跑过去给周恩来拉开汽车门。这时张副司令说：“小鬼(指我)跟着孙铭九到华清池上山时，先看到蒋介石的。”周说：“要奖。”副司令讲：“已晋级上尉，调到公馆当侍卫。周讲：“好好工作。”
我在公馆当侍卫时，有一位进出频繁的吴先生。后来才知道这位吴先生，就是叶剑英，也是中央首长。
* 西安事变时为张学良将军的卫士。
江苏文史资料选辑：西安事变和抗日战争专辑（第二十一辑）/江苏省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江苏古籍出版社，19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