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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文学剧本西安事变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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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城大楼蒋寓所。
  蒋介石埋头坐在沙发里。
  侍卫人员进来给他送茶。 
  蒋介石忙抬起头,强作笑脸,带着明显的拉拢口吻:“……你是我的好部下。叫什么名子?”
  侍卫人员通名报姓。 
  蒋装模作样地拿起本子:“好咯,我记下,我记下……以后……”
  黄排长进来:“委员长,副司令和杨主任有命令,得请您换个地方。”
  蒋一怔:“为什么?”
  黄排长:“因为这个地方不合适……” 
  黄排长好心地上来欲搀扶,蒋误认为是要来拖他。再看看黄排长腰间的枪,越加抖索起来,边后退着边说: “这里住就好,这里住就好……”
  黄排长抓住他的胳膊,他断定是硬拖,便一头扑到床上,双手紧紧地抱住床头:“我哪里也不去……我死就死在这里……”
  黄排长欲解释,蒋介石干脆拉起被子蒙住头。无奈,黄排长只好退出。
  “剿总”。
  聂参谋长站在军事地图前,给东、西北军将领介绍军事部署。
  聂参谋长:“……为了确保西安,给谈判造成条件,我们已派红军一部由淳化南下,到西兰路监视胡宗南,关麟征部,使其不敢东犯;另外,陈先瑞部已南下商雒,侧击讨伐军,扼守潼关大门……”
  张学良:“好!” 
  杨虎城:“如果贵军能接防肤施、甘泉,十七路军就可以南下渭北,这样,二门也就无忧了。”
  聂参谋长:“杨将军说的对。朱德、左权同志已经作好了南下泾阳、三原的准备,红十五军团也已经向西安东南的蓝田进军。” 
  东、西北军军官们赞叹红军的部署。 
  张、杨互相看看:“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远处枪炮声隐隐。 
  丁文辉进来报告:“桂永清的教导总队,又向西安逼进。”
  张、杨征询聂参谋长。 
  聂参谋长:“这个桂永清,是何应钦的侄女婿,打掉他,可以使何应钦的气焰降下来。” 
  杨虎城:“打!——”
  灯下。 
  周恩来在和东、西北军中地下党员谈话。
  一东北军官:“……从道理上讲我是通了,但是感情上,放走蒋介石我总是通不过。” 
  周恩来:“要注意,党的政策是根据当前形势和矛盾力量的对比来决定的,不能感情用事。”
  一西北军官:“全城杀声震天,就怕群众这个弯子转起来难。” 
  周恩来:“对于杀声要作具体分析。对大多数人来讲,要从挽救民族危亡这个大局入手作解释工作,对于别有用心的人,要警惕,要打击!告诉张军同志,让他们尽快把那几个人的面目搞清楚。”
  灯下。 
  周恩来在各种场合讲话的叠印……
  灯光渐隐,曙光东升。 
  一辆小车在《工商日报》门前停下。
  张军、华敏、蔡光等已等候在门前。
  周恩来跳下车来,看看表说:“对不起,迟到了七分钟。” 
  华敏敬佩地:“副主席的时间安排得可真是分秒不漏——您一夜没有睡?”
  人们和周恩来亲密地说笑着进到屋里。
  张军拿出一叠材料:“副主席,我们汇报吧?”
  周恩来:“现在,我倒是想先办办咱们的私事了。”转身对小牛,“东西都带来了没有?” 
  小 牛:“带来了。”拿出一个大提包,打开。 
  周恩来伸手从包内取出一叠信:“老张,这是你的杂志;华敏,信;蔡光,这是老家寄来的吧?——我记得你是定县人嘛!……”他是那么准确而迅速地叫着每个人的名子,分发给每一个人信件。小牛则将另一个小袋扯底抖开。
  众惊喜地:“红枣!?” 
  周恩来:“事变当天,我们就解放了延安,这是毛主席让我带给大家的礼物。”小牛手捧着枣给大家分发。
  华敏拿着枣,刚欲走,周恩来对小牛说:“再给华敏同志一份。”
  华 敏:“这……”不解。
  周恩来:“四月份在延安会谈时,我见过丁文辉副官,——等稍微松闲些了,你一定带他到我那里去玩。”
  华敏恍然大悟。 
  华敏手捧着毛主席送的延安红枣,眼看着周副主席,热泪滚滚而下……
  周恩来:“好,咱们工作吧。”
  众坐下……
  一架飞机在机场降落。
  新城大楼。
  周恩来进得门来。
  张学良迎上:“宋家兄妹到了,陪同来的有戴笠和黄仁霖。”
  周恩来:“黄仁霖?就是那个新生活运动总干事,基督教徒?从这个班子看来,谈判在望了。”
  杨虎城:“奇怪的是,兵谏以来他第一次叫我去单独谈谈。”
  周恩来:“喔?警惕点就是了。”
  张学良:“我们是否一块去?” 
  周恩来:“还是先叫人家夫妻郎舅们交换一下意见。我们和他约定下午两点去见他们。”
  高桂滋公馆,蒋新居。
  房屋高大,陈设简陋,因之更呈现出一种空旷、孤寂的气氛。
  蒋介石虽然稍事修饰,但那副阶下囚的样子,仍和五间厅军事会议上堂而皇之的威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美龄将一件随身带来的马褂给他披在身上。
  宋子文端来二杯麦皮粥:“吃点吧,麦皮粥。”
  蒋介石双手抱头埋在沙发里:“什么我也吃不下。”
  宋美龄:”吃不下也得吃,为了回去和何应钦算帐,也得吃饱喝足。”
  蒋介石:“说来容易……” 
  宋子文:“已经给你说了,只要答应张、杨的八条,马上就可以回去。”
  蒋介石:“问题就在于,你们看这八条能答应吗!?”
  宋子文念道:“召开救国会议,与抗日国家合作,双方停战……都可以答应。”
  宋美龄:“中央军撤兵潼关以东,有什么不可以答应?”
  蒋介石:“改组南京政府,加入抗日分子、释放政治犯……你们看看,这明明是共产党的主张嘛!” 
  宋美龄:“不管他谁的主张,答应下来回去再说。”
  蒋介石:“这一答应,国际国内会引起什么后果?……一条我也不答应!”
  宋子文:“不答应就回不去。” 
  宋美龄:“你回不去何应钦他们就要取而代之!”
  蒋阴险地一笑:“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还要借助他的讨伐军回去哪!还有,那个杨虎城我还一直没找他……” 
  宋美龄:“你呀!——上回那个头,算是白叩了……”
  侍卫人员报告:“杨主任到。” 
  蒋示意,两宋走去。
  杨虎城进来:“委员长,您找我?”敬礼!
  蒋介石:“虎城呀,——我说过了,在私下,你我就是手足相待了。快坐下。”
  杨虎城不动声色地坐下。
  蒋介石:“没想到呀,为兄的落到如此地步……我的遗嘱你看过了没有?”
  杨虎城:“看到了,委员长何必自寻烦恼?不能再错下去了。” 
  蒋介石表现着沉痛而所问非所答地:“要说错误,就是我不该同意张学良的请求,把他放到西北来。他掌握着三十万兵马,而你只有四万八千人,他东北的地盆丢了,而陕西又是你的老家,我为什么没想到这些!”
  杨虎城不得要领,全力地捕捉着蒋的话。 
  蒋介石:“我尤其没有想到他的品德,打不赢红军就和红军勾搭……这次事变前你知道不知道?”
  杨虎城豁然开朗:“汉卿到了西北以后,我曾请他推荐贤达,加强地方施政,而他却以‘剿总’名义行了一个文——所有东北军将领,一律不准介入陕省地方工作。”
  蒋介石:“我是问你,事变以前你不知道吧?”
  杨虎城:“宪兵团是我缴的械,西京招待所的南京大员是我去扣的。”
  蒋介石失望了,色厉内荏地:“这么说,你甘愿承认狼狈为奸?”
  杨虎城站起:“喋血疆场,死而无怨——这是我和汉卿的共同意愿!” 
  蒋介石颓然无力地坐到沙发上。
  杨虎城:“委员长,中共代表团到了西安。” 
  蒋介石悚然:“呵?” 
  杨虎城:“代表团团长周恩来先生问候您,待一会他还要来看望您。”
  蒋介石惊恐,静场。
  少顷。
  杨虎城欲劝解地:“委员长……” 
  蒋介石:“你还称我委员长?”两眼盯着杨虎城,然后猛以掌击桌,“既然你还承认我是你们的委员长,你就得听我的命令!” 
  杨虎城:“您……”
  蒋介石:“我和共产党是不共戴天的,因此,我不能死在周恩来面前——我命令你马上开枪,打死我!” 
  杨看着蒋介石的表现。
  蒋介石:“开枪!”
  杨虎城笑了:“委员长,我杨虎城个人,是无权放您的!” 
  蒋介石:“你……”一屁股摔到在沙发上。
  一辆小汽车急驰而来,嘎然而止。
  周恩来的汽车在高桂兹公馆门前停下。
  蒋寓所。
  张学良夺门而入:“委员长,中共代表团周副主席来看你。” 
  周恩来主动上前和蒋握手。 
  蒋介石强作精神迎向周恩来。 
  周恩来:“蒋先生,北伐以来,十年没见了。”
  蒋介石:“是呵,十年以来,我是老态龙钟,(指光头)残缺不全了。而你却满头黑发,不减当年呀!”
  周恩来不卑不亢:“哈哈,蒋先生,我这个头,可是从你的刀下滚过来的。” 
  蒋介石:“我也不是把这话当作玩笑来听的,你这次来是准备把我带到延安,还是就地处置?” 
  周恩来,”如果是前者,用不着我从延安赶来。”
  张学良:“如果是后者,也等不到今天。” 
  蒋介石:“那……”
  周恩来:“蒋先生,我们应当感激张杨两位将军,是他们两位的爱国行动,才给我们在西安创造了这样一个见面的机会——国家和民族到了这样的关头,我们确实需要好好谈谈了。” 
  杨虎城:“诸位就坐吧。”
  众落座。
  周恩来:“蒋先生,十年以前,正是因为有了我们两党的合作,才有北伐的胜利。”
  蒋介石一副无赖的样子:“我知道,你们今天要翻我的老账了。” 
  周恩来:“重提过去,是为了今天。蒋先生,这次事变您打算如何解决?”
  蒋介石看看张杨:“事情是他两个合谋搞起来的,如何善其后,你应该问他们。” 
  周恩来:“两位将军的八项主张,已经是中外皆知了。关键是日寇步步进逼……”
  蒋介石:“我不是不抗日的,国家不能集中统一……”
  周恩来:“国家为什么不能集中统一?完全是因为贵党和蒋先生的误国政策造成的。” 
  张学良:“这些意见我和虎城兄也曾多次向您陈述,委员长总是置若罔闻。”
  周恩来:“我记得,蒋先生是一九二七年十月,宁汉合作以后,东渡日本的。”
  蒋介石:“其中原委你知道,那时候我主动下野了。” 
  周恩来:“我们不否认你和汪精卫之间有矛盾,但主要的是,你想去取得日本的帮助。因此一到东京,你就结识了大特务头子头山满,而且亲笔提了‘亲如一家’四个大字。”
  蒋介石:“……” 
  周恩来:“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你和宋美龄女士结了婚,而且信奉了基督教。” 
  蒋介石:“怎么,连这些生活事,也要作为你们治罪的根据?” 
  周恩来:“在你说来是生活事,我们看来却是政治目的很鲜明——从那个时候起,你就脚踩着日本,手攀住英美,开始作起几家的买卖了。”
  蒋介石:“这……欲加之罪!” 
  周恩来:“不是欲加之罪,而是追根求源。这次事变为什么发生,如何解决,从这里着眼就会找到门径了。”
  飞机声传来。 
  远处沉闷的炸弹爆炸声。
  飞机在华阴,赤水一带横冲直撞。
  炸弹爆炸。
  民房被毁,烟火弥漫,妇婴哭喊,一副悲惨情景……
  飞机在西安上空低空掠过,震耳欲聋。
  蒋寓所,宋家兄妹和端纳惊慌地从内室冲出。
  宋美龄一把抓住蒋介石:“大令,这就是何应钦干的……” 
  蒋介石忙岔开地:”快来见过周恩来先生。”
  宋家兄妹惊魂未定地和周恩来握手,寒喧。 
  飞机由房上掠过。
  两宋不安,周恩来稳如泰山,蒋介石喜形于色。
  蒋介石看看周恩来,明知故问地:“谁家的飞机?来这么多飞机干什么?”
  周恩来:“蒋先生,说不定这些飞机是以您五十大寿为名,群众捐献给抗日的。”
  杨虎城:“听吧,如今用在杀害自己的同胞了。”
  蒋介石带着明显的威慑口吻:“这是可以想到的,我被你们扣了,政府的军队会没有态度?” 
  周恩来:“您相信这些飞机会救出您去?”
  蒋介石眼瞅着二宋作进一步威慑:“听说南京各界召开了白衣誓师大会,顾祝同和刘峙的东西两路讨伐军也已经奉命向西安进发?” 
  杨虎城:“要黩武吗?那好,来吧!”
  蒋介石轻蔑而讥讽地:“虎城,我没记错吧?打从靖国军算起,你惨淡经营起这几万军队,如果因此而有所长短,你不觉得……” 
  杨虎城将已放到嘴边的茶杯收回来:“不错,这次事变是我和汉卿一块干的,但事变的意义,却是周先生来了以后我才清楚的。因此,来吧,我这几万人的摊子就是因此而摔了(猛力将茶杯摔在地上),能摔出点声响我杨虎城也就足矣!”
  张学良:“委员长,你是了解我张学良的,没有破斧沉舟的决心,我不会拿三十万东北军下这个赌注!”
  周恩来:“需要提醒的是,共产党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的敌手也不再是陈独秀之流,而是伟大的毛泽东同志了!”
  蒋介石:“周先生,我就要问了,你党一再标榜反对内战,这回冲突起来,责任在谁?”
  周恩来:“谁是内战的制造者,历史早已作出了公判。北洋军阀从一九一二年到一九二八年间,共进行了十—次内战,总时间是八百八十五天;而你呢?一面是反共内战,一面是内部排斥异己的战争,到今天为止,前后十年,不但一天未停,有时还是几个战场同时打——这该不是无中生有吧?!”
  蒋介石:“这……”
  周恩来:“这些反革命的内战,丧失了多少人力、物力?说到财力,(转向宋子文)宋先生,你最清楚,江苏省附加税曾超过正税的二十六倍,湖北省甚至高达三十倍。这都是一九三三年,您在财政部长任上的数据——这同样不是无中生有吧?” 
  宋子文:“这……”
  周恩来:“特别不能容忍的是,九一八以后,一九三三年一月,日寇攻击山海关时,你在我中央苏区前线,大讲‘对匪区三光政策,须采用快刀斩乱麻手段’;一九三三年四月,日寇兵临北平城下了,你在江西抚州大讲‘凡我剿匪将领,若再以北上抗日请命,立斩无赦’;直到两个月前,日伪军李守信进犯绥远了,你还在王曲军官训练团,大讲‘日本离我们很远,我们最近的敌人是共产党’。想想吧,我国大好河山,就是在你这一片反共内战叫喊声中,沦到日寇之手了!”
  蒋介石张口结舌、狼狈不堪。
  群众游行示威的口号声浪传来。
  

电影文学剧本西安事变/郑重 程世荣 姚运焕 胡曜华 黄景渊.—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79.7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