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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虎城将军-戏中有戏 南京一片混乱

米暂沉

 
    西安事变爆发的消息传到南京之后,立即在南京政府中引起一片混乱。

    十二日当晚,南京召开了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临时会议及中央政治会议,做出如下决议:

    (一)决议:一、行政院由孔副院长负责;二、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改为五人至七人,并加推何应钦、程潜、李烈钧、朱培德、唐生智、陈绍宽为常务委员;三、军事委员会会议由冯副委员长及常务委员负责;四、关于指挥调动军队,归军事委员会常务委员军政部长何应钦负责。

    (二)决议:张学良应先褫夺本兼各职,交军事委员会严办,所部军队归军事委员会直接指挥。

    南京政府的反应大致可分为两类:

    一是以亲日派为主所坚持的以武力讨伐解决西安事变的主张。亲日派这么做,一则可以得到日本侵略者的进一步支持;二则师出有名,如若能救出蒋介石,他们有首倡讨伐之功。如蒋死于兵祸,那么能掌握蒋的嫡系势力并继承蒋的地位的,又舍亲日派头子何应钦莫属。在事变期间,亲日派与日本方面接触频繁,恢复了因蒋介石采取拖延态度而破裂的对日谈判,并且大力散布西安事变是中国共产党在幕后操纵的谣言。何应钦一面积极准备讨伐,一面电请当时在国外的亲日派头子汪精卫立即回国。十二月十五日汪致电南京,表示即日回国。同时汪的亲信曾仲鸣曾和日本驻英大使有秘密接触,日方对汪已有某种谅解。

    值得注意的是,国民党的部分元老和蒋介石的嫡系为了表示他们对蒋的忠诚,也同意亲日派的武力讨伐主张。考试院院长戴季陶在十二月十二日夜的会议上大放厥词,认为张、杨劫持统帅,是叛党叛国,必须明令讨伐,否则国将不国。并力主“军事归何应钦管”。这一意见,得到吴稚晖、叶楚伧等人的支持。十四日,国民党中常委、司法院院长居正主持中央党部纪念周。他在讲话中声称:张、杨的目的“第一要颠覆国民政府,第二要打倒中国国民党。”“我们为本党、为国家、为民族、为礼义廉耻,必要遵照中央的决定,严予惩处。”他还号召黄埔系将领应当起来,“不要命令去打”,“马上去打”!吴稚晖会后也说:“要打,要快,须防共产党,须防准共产党。”有些国民党元老,虽然并不完全同意立即讨伐,然而在这一关键时刻,也表现得软弱无力。立法院院长孙科对冯玉祥等说:“都要打,我也不敢说话。”监察院院长于右任也曾对人说:站在政府的立场上,只能采取讨伐的方针。至于蒋介石的前途,只好听天由命了。南京国民政府主席林森虽曾明确表示过“讨伐令不可下”,但在十四日他所主持的国民政府纪念周上又说:“张学良所标榜的口号,根据报告,有所谓容共抗敌,实在幼稚可笑。因为抗敌目标在求生存,而容共的结果必致灭亡,所以抗敌与容共合在一起,根本是有害无利,达不到救亡图存的目的。……现在蒋院长虽一时被困,奉行中央方针人员,自必仍旧贯彻到底,决不因蒋院长之暂时不能执行职务,而有所变更,更不至因蒋院长之一人被劫持而稍有动摇。”在国民党元老的这种态度下,主战的意见明显占了上风。当时,蒋介石的嫡系中,主战者也相当多。黄埔系和中央军的部分人,尤其是黄埔系中一些青年将领纷纷要求“血洗长安”,以表达所谓对“领袖”的忠诚。“黄埔同学会”等曾召开紧急会议,大多数人支持武力解决事变,并决议拥护何应钦代理陆海空军总司令,对处理事变总负其责。    

    另一类主张是以英美派为主的,希望通过谈判使蒋介石获释,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四大家族得到蒋介石被捉起来的消息后,乱成一团。宋家姊妹弟兄十二日晚在上海孔祥熙家里开了会,认为事变是政治问题,只能用政治方式解决,所谓军事讨伐,只能促成蒋介石的速死。为了维护四大家族的利益,必须先把蒋介石救出来。原则既定,事变当天,孔祥熙致电张学良称:“顷有京中电话告知,我兄致弟一电,虽未读全文,而大体业已得悉。保护介公,绝无危险,足征吾兄爱友爱国。至为佩慰。国势至此,必须举国一致,方可救亡图存。吾兄主张,总宜委婉相商,苟能有利于国家,介公患难久共,必能开诚接受,如骤以兵谏,苟引起意外枝节,国家前途,更不堪设想,反为仇者所快!”云云。次日晨,宋美龄、孔祥熙由上海到了南京,宋、孔请出英国人端纳于十四日飞往西安;孔祥熙还以代理行政院长的身份,分别致电各省市当局的实力派,施加压力,防止他们支持张、杨,以孤立西安。还几次致电阎锡山,并请黄绍构偕刘哲等专程前往山西,请求阎锡山帮忙救蒋。另一方面,宋美龄除召集部分黄埔学生讲话,要求他们慎重行事、不要急于讨伐外,还以“第一夫人”的身份面见何应钦,表示反对武力讨伐。二人当面争执不下,何骂宋是“女人家不懂事”,宋骂何是“东方佛朗哥”。宋美龄在她的《西安事变回忆录》中回忆这一段时说:“中央诸要人,于真相未全明了之前,遽于数小时内决定张学良之处罚,余殊觉其措置太骤;而军事方面复于此时,以立即动员军队讨伐西安,毫无考量余地,认为其不容诿卸之责任,余更不能不臆断其为非健全之行动。军事上或有取此步骤之必要,委员长或亦悬盼此步骤之实现,然余个人实未敢苟同。因此立下决心,愿竭我全力,以求不流血的和平与迅速之解决。是非得失,将付诸异日之公论。”

    孔祥熙代理行政院长后,于十七日发表广播讲演,又冠冕堂皇地赞成讨伐。当然,这与他在国民党中受到主战派的强大压力不无关系。他讲道:

    蒋院长乃是我们中国的救星,危害蒋院长,就是危害我中国国家,危害我们整个中华民族,其关系何等重要。尤其当此外患重重的时候,正赖我们蒋院长领导全民,努力奋斗,万料不到西安叛将张学良、杨虎城等,居然敢劫持蒋院长,不惜破坏国家,陷人民于万劫不复之地。这种犯上作乱的行为,在国法上万无可宽恕的。……各省军民长官,以及各级将领,环起请缨,各国舆论亦极表示愤懑,诋彼等为政治上的盗贼行为。甚至苏俄各报,亦谓彼等所提要求,仅属发动之烟幕弹,实际为中国对外抵御之破坏等语,而对于蒋院长的政绩,则一致赞美,表示钦敬,可见西安叛变,且为世界所不容。……国民政府为迅速敉平事变起见,不得不出此断然的处置,已于昨日俯顺舆情下令讨伐。我们要晓得无论是哪一个国家,都有几个必要具备的信条:第一,是非不可不明;第二,顺逆不可不分;第三,纪纲不可不整饬;第四,统一不可不保持;第五,道义不可不遵守;第六,民族力量不可不集中。此种劫持领袖,以下犯上,毁灭国家的纪纲,分散民族的力量,破坏全国的统一,其罪已无可恕。……中央现在明令讨伐,就是明是非,分逆顺,整纪纲。

    但在英美派的影响下,蒋介石的一些嫡系将领对讨伐的反应却很冷淡。在西北有胡宗南等人一直按兵不动,何应钦对之也无可奈何。因此,在西安事变期间,中央军的军事威胁和进攻,主要集中在东路,而西路一直没有出现紧张的军事对峙。

    冯玉祥、李烈钧等国民党中的抗日派,也主张和平解决事变。冯玉祥还就此意于十二月十三日致电张学良。

    顷读通电,敬悉留介公暂住西安,莫名骇异。介公力图自强,人所共知,政治军事,逐渐进步,其荦荦大端,如国事已真正统一,外交已真正不屈,绥远之战,中央军队抗敌,皆昭然在人耳目。当此外侮日深,风雨飘摇之际,虽吾人和衷共济,同挽国难,犹恐计虑不周,岂容互生意见,致使国本动摇。兹为世兄计,特叙鄙意于下:一、请先释介公回京,如世兄驻军陕甘,别有困难,以及有何意见,均可开诚陈述。介公为革命军人,光明磊落,坦白为怀,必能包容,必能采纳;则尊处之困难即解,而抗日之志亦行矣。二、如虑事已至此,挽回不易,或有何反复,于世兄有何不利,则祥可完全担保,若犹难释然,祥当约同知交多人,留居贵处,以为释回介公之保证。三、处事贵有定见,万勿因他人之挑拨离间,致伤感情,致伤国本。祥以年岁较长更事较多,老马识途,决无有误于尊事。四、总之,若能误会解除,与介公共商国是,则一切为难之处,俱可迎刃而解。于公于私,两有裨益。至于明令处分之事,只要世兄能将介公释回,则中央诸友,无不可设法挽回也。世兄明达,当能鉴及,掬诚奉告,惟乞明察,并盼赐复。

    李烈钧在反对武力讨伐的同时,也对张、杨表示“为今之计,惟有遵行冯公所示第一条办法,并肉袒负荆,晋京请罪”。他们虽然主张和平解决,但显然是把事变看成了含有谋权图私意味的举动。

    十二月十六日,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决定:“(一)推何委员应钦为讨逆总司令,迅速指挥国军扫荡叛逆;(二)由国民政府即下令讨伐;(三)推于委员右任宣慰西北军民。”讨伐令全文如下:

    张学良背叛党国,劫持统帅,业经褫夺本兼各职,交军事委员会严办,乃犹不自悔悟,束身待罪;反将所部集中西安,负隅抗命,希图遂其逆谋,扰害大局,全国人民,同深愤慨。政府为整饬纪纲起见,不得不明令讨伐。着讨逆军总司令何应钦迅速指挥国军,扫荡叛逆,以靖凶氛,而维国本,此令。

    何应钦于十七日通电就职。十六、十七两日,南京政府的飞机在陕西的三原、渭南和赤水车站等地大肆轰炸,炸毁房屋千余间,死伤居民数百人。同时,大量的中央军部队集结潼关,进军华阴、华县,形势十分紧张。

杨虎城将军/米暂沉著.--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19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