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来开发西北①
毕万闻主编
(1934年10月18日，兰州)
朱主席②，各位同志：委员长命兄弟来讲话，愿趁这个机会，把个人关于开发西北的感想和希望，向大家约略谈谈：
一、开发西北的意义
1. 甘肃具备复兴民族的基本条件。甘肃在《禹贡》为古雍州之地③，形势险要，风俗淳厚，物产丰富，在历史上如张博望、马伏波、左季高④诸人，都在这一方面立有伟大的功绩。近百年来，我国沿海各省因接近外国帝国主义势力的缘故，一切一切殊不如远处西北的甘肃犹能具备复兴民族的基本条件。所以最近二三年来，全国一致喊出一个开发西北的口号，而中央在同样认识之下，也正加以莫大的注意。这次委员长带同兄弟来到这里巡视，也是以此动机为出发点。
2. 我们的祖先在西北给子孙留下的凭藉是十分雄厚，如能发扬光大，庶几无愧。我们民族文化的动向，是由西北演进到东南，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可见我们祖先在西北遗留给子孙的凭藉，是十分雄厚。今日我们来开发西北，也是一种反本归源的复兴民族运动，我们如不努力，何以对祖先，何以对总理，何以对委员长呢?
我常这样的感觉到，我们作子孙的在过去不但没有把祖宗给遗留下来的产业保守住，而更见其残损破坏，无论是物质的或精神的，莫不如此，说起来，真让我惭愧万分!长此下去，我们又将给我们的子孙留下些什么?退一步来想，我们的祖宗固然也同样给我们留下许多债，这在我们并无话可说，只有努力还债，勿再拖欠。而今我们若不知替祖宗还债，也不能发扬祖宗给遗留下来的凭藉，这样下去，岂不要债上加债?西北是我们的最大凭藉，不只我们整个民族的物质要求最后要靠西北来供给，就是我们的固有文化与精神的发扬，也要以西北为其唯一的根源，所以我们应当确认西北为整个民族生命之所托!
3．美国西进政策的成功是我们开发西北的好榜样。兄弟到西北后所得的第一个印象便是西北是伟大的，西北山川伟大，建设伟大，处处都表现出来伟大。现在中央正进行开发西北的工作，全国民众也在高呼开发西北的口号。将来一切计划逐步实现，西北前途不可限量，实亦复兴中国的基础。美国革命后的十三州都是在东部，西部也是一片荒凉，后来美国政府提出西进政策，不到三十年的工夫便成效昭著，美国也就因为西进政策的成功而更强盛起来。美国能那样，难道中国就不能了吗?况且开发西北绝不是难事，只要我们下最大的决心，一定很快的就有成绩表现出来，比美国西进政策还容易得多。因为美国西部原是榛莽未辟之区，美国人西进时，用了很大的力量先作些披荆斩棘的工作，而后方能从事于各项建设。这种情形，在我们来开发我们的西北的时候，一点也遇不到。相反的，我们的西北在文化上原比东南更为先进，我们的固有文化在西北方面根深蒂固。所以我们今日来开发西北，与其说是开发西北，还不如说是复兴西北更恰当些。那末很明显的，复兴是比开发容易很多的。
4.开发西北必须全国一致动员，住在西北的人更要作先锋队。开发西北虽然比美国西进政策容易，可是也非得集中全国人力物力，中央与地方合作不可。现代国家的政权，固然要集中于中央政府，一切大计划也要由中央来决定，然在实际建设上，是绝对需要地方来协助的，就开发西北一事而言，只靠中央努力很难成功，一定要与地方合作，共策进行，这才能成功很快，才能获得最大的效果。进一步来说，开发西北固须全国一致动员。不过诸位住在西北的人，熟悉西北的风土地势，西北的开发和诸位的关系也更深切一些，那么诸位当然要作开发西北的先锋队，要在各项建设事业上特别努力的向前干。
二、开发西北以革除自私心为第一要义
1. 我们一切落后是因为国人过于自私。人类生来有自私心，这是毫无疑问的。不过自私心有广义和狭义的分别，广义的自私心以不妨碍旁人作出发点，先谋得团体的福利，由团体的福利中去求个人的福利，这种自私心不但不是短处，而且是美德。我常说英国人极端自私。惟其极端自私，他们才事事认真，处处有礼貌，结果彼此都有好处。至于狭义的自私心，只顾个人眼前的福利，不顾未来，也不顾团体，结果不但谁也得不到福利，反而迟早都要受害，这种狭义的自私心最要不得。
中华民族衰弱的重要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帝国主义压迫和赤匪为患，另一个便是国人多数具有狭义的自私心。许多人心口不一致，凡事口里说得非常冠冕堂皇，肚子里却肮脏不堪。遇着一桩事情，先打算于自己有没有利益，要是认为于自己没有利益，无论怎样容易，怎样有益于旁人，也不肯去做。要是于自己有利益，虽然特别艰难，或明知道妨害旁人，也要去做。于是大家的利害互相冲突，结果大家都受害，以致民族整个文化不能进展，事事落伍。这能说不是由狭义的自私引出的弊病吗?
2．要拿出不惜牺牲自己的决心来开发西北。现在说到开发西北，更非彻底革除自私心不可，因为作任何事业，都是先有牺牲，后有成就，开发西北当然也要先有很大的牺牲，要耗费多量的资本人工，然后开发才有成绩。假如多数国人认为西北问题离本身还远，或者以为目前的牺牲太大，便不肯着手来作，便是狭义的自私，也是开发事业前途上最大的障碍，这就要我们切实了小我与大我的区分，要能为大我的利益忍受小我方面的痛苦。若每个人都只为小我打算，根本忘却大我的存在，则民族绝难走向复兴之途。开发西北是复兴民族的大前提，然在开发过程中，大量人力物力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那么，国人今日亟应知道西北是中国的西北，西北好了可以使中国好，中国好了，无论什么地方的中国人自然也就好了。而且目前蒙受相当的牺牲，将来的收获一定可以越过现在的牺牲几千万倍。明乎此，我们就都应抱定牺牲自己的决心来努力开发西北。
三、在最高领袖领导下来开发西北复兴民族
1．只有这苦干的领袖来领导我们，才能完成艰巨的事业。复兴中国要拥护领袖，开发西北也必须拥护领袖，因为开发西北也是极其艰巨的事业，需要伟大的领袖来领导我们所有的人坚苦卓绝，大刀阔斧的干下去，否则开发西北四个字恐怕永远是口号。永远没有实现的一天。现在委员长不辞辛苦，亲身到西北来视察，可见他对于开发西北，是极端注意的，我们一定要不辜负委员长的苦心，坚决拥护我们的领袖，来实行开发西北的一切计划。
2. 集中领导，一心一德，方能拨乱反正。同时，我们应当牢记，佩服一人，赞成一事，原不应只在口头上文字上表现过了就算完事，应该深体其精神旨趣，随同努力。我国人最大病根，在旁观，在不干，眼看着他人苦干，心想自己享受，并不知道自己的享受，总要从自己的努力中得来。现在有总理的三民主义为最高指导，有蒋委员长的刻苦奋斗为惟一导师，又有他所提倡的新生活运动作我们思想行动的准则，我们的努力实极容易，不必再揭橥其他高深的学说，或去发明何种新奇的主义，只要在委员长领导之下努力去做，那是决不会错的。历史上的现象，常是一治一乱，其所以能由乱而复返于治，完全是有力者领导于上，知识阶级辅佐于其间，民众服从于下，一心一德，共同奋斗，故能拨乱世而反之正。孟子说：“天下恶乎定?定于一。”⑤就是这个意思。
四、总结
今天所说的话，主要的意思，就是我们要努力开发西北，开发西北要彻底革除自私心，尤其要坚决服从领袖的领导。本来关于开发西北，议论纷纭，莫衷一是，想诸位多已谙熟，不过像兄弟今天提出的几点意见，都是发于衷心的老实话，深望诸位加以注意。诚然的，诸位都是开发西北的先锋，果能具有信心，努力作去，必能获得最大的成功，兄弟不但以此相祝，而且很愿意追随诸位之后，向这一条坦途迈进!
(《张副司令讲演集》第三辑，第82—89页)
① 1934年10月9日，张氏随蒋介石由武汉到洛阳，参加洛阳军分校双十节开学典礼，旋转赴陕西、甘肃、宁夏各省视察。这是在兰州甘肃省政府中山堂的讲话。
②即甘肃省政府主席朱绍良。
③《禹贡》，《尚书》篇名，约成书于周、秦之际，为古代地理典籍，书中把中国分为九州，雍州为其一。
④张博望，即张骞，西汉时曾两次奉命出使西域，封博望侯，故称。马伏波，即马援，东汉光武帝部将，首破隗嚣，南清陇右，后因平交趾(今越南北部)有功，封为伏波将军。左季高，即左宗棠，与曾国藩、彭玉麟同为湘军头目、洋务派首领之一，曾任陕甘总督，镇压西北回民军，后又进军新疆，打败英、俄支持的外来势力，维护了国家的领土主权。
⑤ 语出《孟子·梁惠王》，原文为“……问曰‘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恶(wù)，怎么。此句意思是：天下怎样才能安定?统一才能安定。
张学良文集（1.2）/毕万闻主编.-北京：新华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