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望于湖北防空协会者
毕万闻主编
(1935午5月1日)
湖北防空协会于本年五月一日成立，集官民双方之力量，谋本省防空设施之积极进行，此盖鉴于未来战争破坏之惨而策有效之预防，藉为未雨绸缪之计，其意义至深远也。
空军之威力，于欧战时期已大显著。自1915至1918之三年中，敌对国家相互以空军袭击约千次之多，虽人物在空战中所受之损害，因尚无数字发表，不得而详，然要之必不在少。欧战告终，各国对空军威力，已有湛深之经验，皆知无空军即不足以言国防，故在整顿军备中对空军不特与海陆军并重，甚且驾海、陆军而上之。近年各强国之海、陆军无甚增加，独空军在质、量方面，俱猛进不已，虽谓列强之军备竞争即空军建设之竞争，亦无不可。
因各国空军之发展，未来之国际战争当具两种特征，一即战机爆发后，更无战线可言，一即战斗员与非战斗员之区别全不存在，全国皆战场，全民皆战斗员也。飞机进入敌国国境，殆已能无远弗届，且恒择其繁荣地带加以摧毁，于此情形下，岂非全国土地人民皆在敌国空军威胁之下乎?
唯然，各国不但注意本国空军之强化，亦且亟谋本国空防之健全，防御与攻击本应并重，而防御上设不能使敌人感觉无懈可击，即根本不能谓为具有自卫力量。进与言之，防御设备之进步恒与攻击手段之进步成正比例，在海战、陆战中为然，在空战中亦然。欧战时期，1915年飞机之命中率为73％。至1918年则降为27％，非飞机之袭击日趋和缓也，亦交战国之防空设备日臻完善，致飞机不能充分发挥其作用耳。十数年来，各国建设空防之努力必与其强化空军之努力相等，各国各大城市之先后举行防空演习，亦可知其从事空防准备，不遗余力矣。
第空防在国防部门中实为最繁杂，最不易达于完善之域者，几乎一切个人举止动作皆与防空有直接之关系，亦即防空之责任，不仅为军人或公务员所应担负，即一地之全体居民，各个团体及个人，均负有相当之责任。向来一般人区别防空为积极的与消极的两类：防空飞行队，高射炮队，探照队，听音队，监视哨等属于前者；灯火之管理，交通之整理，消防，救护等属于后者。前者之目的在对抗或排除敌机之威力，后者则在避免或减少敌机之损害。就担负任务之人员而言，前者以军人为主体，后者则以人民为主体。必须军人，公务员与一地之居民一致协力共求防空之完善，始可于敌机威胁下保障相当之安全，此所谓一致协力，殆亦极难作到，益非所有个人皆具备充分之防空知识不可，虽极少人之动作上稍有疏失，结果即不免使多数人徒劳无益。即如在灯火管理中，若有一人因缺乏防空知识，不能对其灯火为适当之处置，则敌机仍能察见目标，而使一地之全体军民皆受危害也。故防空战斗，乃战斗员与非战斗员一体直接之战斗，与其他之战斗截然不同。
是知防空事业需要训练及宣传，应于平时使男妇老幼皆知遇有敌机来袭时沉着应付之道，更辅以频数之演习，以期各项计划确能适合实际，每人动作确能迅速正确。吾人常闻“防空总动员”一词，然必在平时官民切取联络，将防空布置中积极消极之两方面融会贯通，而后警□[报]一传，始能见井然有条之总动员。
试设想在敌机侵扰下，若人民全无准备，则炸弹之炸裂，房屋之倾圮与起火，势将酿成绝大之混乱。地方秩序既不克维持，则人心之惊慌亦愈甚，□(以)至使多数人染患神精衰弱，四散奔走，是直不啻自动解除本国精神上之武装，虽阵地战斗中，将士浴血杀敌，而亦难操必胜之券矣。现代战争本不限于击破对方之主力部队，在此之外，尤望使对方人民精神上感受难堪之压迫。唯防空建设完备及人民训练充分之国家，方可有所恃而无恐。
我国防空设施及训练，近已取得相当普遍之注意，本于有备无患之古训，此实最可欣幸之现象，救国自救，其道多端，而空防事业要为今后当务之急，湖北地处全国中心，果就人力物力所容许，积极为全国倡，风声所播，将必促成全国各省区防空事业之空前开展，吾于兹防空协会之成立预卜之矣。
(《武汉日报》，1935年5月1日，第4张第3版)
张学良文集（1.2）/毕万闻主编.-北京：新华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