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篇-点滴忆总理
高 智
1976年，是我一生最为悲痛的一个年份。那年，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朱总司令和毛主席先后去世，又发生唐山地震，我难过的心情，长时间不能恢复平静。
周总理逝世时，我与省外办的几位同志正在户县参加所谓整顿县的领导班子，在农村进行基本路线教育和普及大寨县的工作，与大家一起传达学习邓小平等同志在全国普及大寨县会议上的讲话。
1月8日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和县上的同志吃了早饭，正往架子车里装石头，准备往渭河边送，突然从广播里听到周总理逝世的噩耗，我一下浑身发冷，心情万分沉痛，眼泪不由得流了出来，周总理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我的眼前。运完石头，返回县上时已是晚上，我急着给邓大姐发了一个电报，悼念总理，希邓大姐节哀并多多保重。
当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无情无义的说法：不让搞什么纪念活动。我想不通，也没有理它，当县上有同志问我能否带黑纱时，我作了果断回答：完全应当。同时和县上几个同志在一个会议室布置了一个灵堂，自发地悼念周总理。
我认识周恩来是在延安时期。那时我们亲切地称他周副主席；见面最多的是在1947年随毛主席转战陕北时，行军在一起，住地又临近；与周恩来说话最多的是在进北京后我给毛泽东当机要秘书的时候。
在毛泽东和党中央领导下，周恩来总理担负着处理党和国家日常工作的繁重任务，他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日以继夜，不知疲倦地为中国人民谋利益。
这里我只回忆我在毛泽东身边工作期间亲历的有关周恩来的几件具体事。
周恩来对毛泽东非常爱戴和关怀，毛泽东对周恩来也十分尊重和关心，他多次要周恩来注意身体，要节劳。
毛泽东习惯晚上办公，一般天明才休息。由于考虑国内外诸多大事，亲自批阅文电、写东西，常常该休息却不能入睡，很难安眠。为此，周恩来常亲自给我和罗光禄打电话，询问毛泽东休息情况，当知道主席长时间未休息，就关心地让我们想办法提醒和帮助主席能好好睡个觉。如果知道主席觉睡得好，他便非常高兴。有时把入睡和起床的时间也问个清楚，计算主席睡了几个小时。
那时，常有些时间性很强、急需尽快处理的事情或文电，须经毛泽东批准和审阅方能办理。有时毛泽东正在入睡，我真不忍心把他老人家从睡梦中叫醒。遇到这种情况，我总是直接给周恩来打电话请示，如果他说先办，待主席起床后再报告，我就先办；如果他说还是要把主席叫醒，我们就只好叫醒主席，把事情办了再休息(有时就再也睡不着了)。毛泽东对因急事叫醒他从来没发过脾气，对周恩来决定先办后报告的那些事，也从无表示过不同意，几次对我说：“很好!”
周恩来常有些事要亲自同毛泽东面谈，毛泽东未休息，周恩来就随时来；毛泽东休息了就推迟；如果毛泽东知道周恩来要来，有时该休息也不休息了。
毛泽东也有些事，有时需找周恩来单独谈。有几次周恩来正会见外宾或开会等离不开，毛泽东就对我说：“不要紧!”耐心地等周恩来把事情办了再来。
有次周恩来在紫光阁会见一批拉美外宾，毛泽东让我去听听周恩来的讲话，当我到紫光阁时，总理已开始与外宾谈话了。我坐在一个不引客人注意的地方，边听边记。为了尽量记得全些，字迹写的就更潦草了。回到主席卧室，我把记录给他老人家念了一遍，他躺在床上边吸香烟边听，最后说了一个“好”字!然后沉思起来。我缓步走出主席的卧室。这时我才领悟毛泽东是为自己接见这批外宾作参考。
毛泽东会见外宾，一般总要提前半小时到达，周恩来参加时，也常先到半小时左右。对于会客室的布置，周恩来总要细细地看上一遍才放心。他非常严肃、认真，很注意礼宾。那时，大家习惯穿中山服，如果哪个工作人员未把“风纪”扣扣上，他看到了就会提醒你扣好。
周恩来的工作很忙，日程常安排的很紧，有次我坐他的车，见他在车上才忙着刮胡子。
总理和邓大姐对身边工作同志非常关心，对自己要求则很严。1961年下半年，毛泽东让叶子龙、王敬先、李银桥、林克、封耀松、高碧苓和我到江西贵溪县锻炼、学习，同时搞点调研。周总理知道后，尽管照顾他和邓大姐生活方面的人很少，还要抽出赵行杰同志与我们同行。
周恩来对同志既严格又爱护、关心，与他接触的人有深深的体会。有次毛泽东让我给周恩来送一个亲自拆阅的文件。这个文件不长，可是总理和邓大姐还是客气地招呼我坐在沙发上，端来一杯茶，让我边喝边等。那种和总理坐在办公桌旁看文件的亲切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我1962年回到陕西，再见周总理是9年后的1971年。
这时，我在延安工作。当年4月初我去北京参加一个外事会议，学习毛泽东对外事工作的一个重要批示，会议结束时，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接见与会人员，有关部门的领导也参加了。那天，周恩来从晚上10时到翌日晨2时多，讲了4个小时话。到12时休息了一会儿，给与会人员每人发了两个面包。当周恩来走入一个小会议室休息时，我见了于桑和国务院秘书厅的刘冰清同志，他们示意我去看看总理。是呀!我9年未见总理了，真想去看看他，当面问个好，可是又想他讲了两个钟头的话，休息一会还要讲，我怕打扰他的休息，结果未去。这件事，想起来就后悔，谁知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上周总理啊?!
1973年6月9日，敬爱的周总理陪同越南贵宾回到阔别26年的延安。这时我们全家又已调到洛川县近两年了。
周总理要到延安来，我是前一天即6月8日知道的。当时我正在延安参加地委召开的各县负责同志的一个会。当天上午地委通知说：因周总理明日来延安，会议提前结束。我真想向地委领导提出：能允许我晚走一天，见上周总理一面，可又想来想去没有提。下午我走到七里铺，找了一辆顺路的卡车回到洛川县。
事隔十多年后，有几位在延安和省上下放延安搞保卫工作的负责同志告诉我，那次周总理到延安，曾三次问到我。这次没见到周总理是我一生中又一件最大的憾事!敬爱的周恩来同志，我永远怀念你!
周恩来在陕西纪事/中共陕西省委党史研究室编.--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