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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著追求是演员的天职——记豫剧演员吕荣华(图)

张广效




  她,吕荣华,高条个儿,体态匀称。
  光彩四溢的脸盘上,嵌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诚恳、聪慧、坦荡。
  时代赋于她一个施展才干的机遇:1988年金色的10月,她赴河南郑州参加首届全国豫剧中青年演员大奖赛,在明星荟萃,强手如林,计有28个省市共120多名女选手的对抗赛中,她唱的一出《潘金莲》选场《沉沦》举座皆惊,荣获“最佳演员表演奖”,也就是此次大奖赛的最高奖励。
  一 
  1949年6月10日,古城西安刚刚解放,吕荣华出生在一个由河南逃荒入陕的多子女的贫民家庭。她是父母亲的第二个女儿,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六。
  这个与新中国同龄的女孩,家居西安市东一路,与大名鼎鼎的樊粹庭先生创办的狮吼豫剧团毗邻。她从小沐浴在豫音、豫韵的戏剧天地里。豫剧艺术的种子很快就深深埋藏在这位机灵可爱的少女心田里。从她四五岁开始,狮吼剧团就多了一位小观众。票房工作人员见她人小心诚,酷爱豫剧,便允许她随便出入,无论午场或夜场,只要锣鼓一响,大幕拉开,她就在剧院里踮起小脚,竖起耳朵,痴呆呆地听个不够,看个不烦。戏完,她回家途中,一边没有字句地哼唱,一边模仿台上演员的做工身段,时而学跑圆场,时而学迈蹉步,常惹得行人围观。
  酷爱和机遇象是一对孪生兄弟。1960年,中共陕西省委为了繁荣和发展地方文化艺术事业,让西安有关文艺团体在上小学的儿童中招生。吕荣华被曹志道先生创办的西安市民众豫剧团招收为建国后第二期学生。当时的西安市成立了秦腔、话剧、豫剧三个儿童戏剧训练班。论物质条件,豫剧训练班为最差。这个训练班最先将训练地址选择在旧民众剧团所有的胜利剧场里几所四面透风的牛毛毡小平房。后因资金短缺,不能按时缴纳房租费而被赶至西关剧场。同样原因,又二次搬迁至骡居巷市建三公司一排10多间旧木棚。这里,没有空地,无法练功培训,工棚前面虽然开阔,但却是一人多深的大土坑,训练班班主任温好德和副主任阎广春领着50多名孩子足足用了两个多月时间,才填平了土坑,总算有了排练场所。
  世界上有许多怪而不怪的事情,优越的物质条件使一些人玩物丧志,缺乏毅力,碌碌无为地了却平庸的一生,而艰苦环境却激励一些人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到达胜利的彼岸。吕荣华正是在异常艰苦的环境下磨炼出坚韧不拔的意志,迎来了自己艺术生命的春天。
  时值国民经济困难时期,学生每月粮食标准只有22斤,肉食极少,副食很差,闹饥荒,饿肚子,遍及全民。这对长知识长身体的孩子来说,更为突出。许多家长搜肠刮肚,节衣缩食,常给孩子送来衣物和吃食。但吕荣华家境贫寒,父母亲不可能和其它家长一样给她送衣物,拿吃食。她所需营养完全来自那每天不足一斤标准的主食和缺油的菜汤。但她坚持每天早上比其他学生早起40分钟到一个小时,独自一人练拿顶、下腰、踢腿、跑圆场、打出手等幼工。虽是一人练习,但她按照老师教授的要领,一招一式,力出够,劲用足,与老师在场一模一样。练着练着,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实在支撑不住,只好在垃圾堆或枯黄的菜叶堆里,或捡几根半截红白萝卜,或拾几块带黑斑的生红薯,用水冲洗干净,填填肚子继续练。等其他孩子起床集体练功,她又随大伙二次训练。不难看出,她练幼工花费的时间和力气比其他同学多出几倍。
  在如此艰难的生活中,吕荣华还要完成文化学习任务。她深知自己连小学都没有读完,文化素养先天不足,因而惜时如金,刻苦学习。
  冬夜,寒风透窗,其他同学酣然入睡,她却在宿舍门外微弱的电灯下,用冻僵的双手捧着语文课本,跺着双脚,背诵老师指定的课文,有时长达两个小时。
  盛夏,酷热难忍,不少学生受不了中午饭后牛毛毡工棚的烘烤,或者回家午休,或者跑到附近公园的浓荫树下乘凉,唯独她怕往返跑路耽误时间,依然汗流如柱地趴在床头写生字,做作业……
  吕荣华的一举一动,给独具慧眼的温好德老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多次给友人讲:“学生中我最喜欢吕荣华,那丫头干啥都是专心致志,使劲硬钻。古人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她将来肯定是个出人头地的好苗子。”为了加速对艺术幼苗的培养,在吕荣华进团仅半年后,温好德老师给她排导了一出折子戏《柜中缘》。这出戏情节曲折,跌宕起伏,主角徐翠莲的内心活动极为复杂,要塑造好这个纯朴善良、机灵可爱的少女形象,对一个年仅12岁的小丫头说来,确非易事。
  温老师从“艺术贵在含蓄”的原则出发,制定了借助象征、暗喻等表演手法以渲染和描写特定的环境和人物内心活动的导演原则,吕荣华在领会剧情,分析角色心理活动的基础上,对老师悉心指教的动作、唱腔、眼神的表演,反复琢磨,从中慢慢领会运用艺术手段塑造鲜明形象的真谛。
  温好德师徒成功了。这出戏于1962年5月1日晚在西关剧场推出后,立即引起关注。常言道,“莫问有没有,先看两步走”。吕荣华扮演的徐翠莲迈着急促的台步一出场,轻盈如天鹅凌波,敏捷似乳燕剪水,充满奔放的青春气息;接下去,搬出椅子,端出针线活筐,一个轻身屈膝坐定,先从一本书中抽出丝线,后在“小花园”曲牌的音乐伴奏下,左手平放,右手高举,两手指头一屈一伸,上下移动,左右游刃,丹唇启开,皓齿外露,几声胡琴“蹦蹦”连响,虽是暗喻虚拟,但在机灵眼神或斜望或平视的衬托下,一个活生生的村姑少女形象立即呈现在观众眼前。一阵紧张的穿针引线活儿忙过,徐翠莲终于倾吐出长久蕴藏于内心的天真话语:“唉!人呀,千万不要生长个女孩人家,整天坐在屋里……这往后还不知道和谁在一块过生活呢?”这几句朴实无华的独白,抑扬顿挫有致,羞答答细言慢语,情切切沁人肺腑,一下子把角色天真无邪的心灵传递给台下观众。唱随心生,内心情感以“流水”板式推出“人都说女孩家象朵鲜花,依我看真好似两眼双瞎。关屋内不知道天高地大,如飞鸟囚笼中把人急煞”。这几句唱,低回婉转,清脆明亮,发自于内心,形之于外表,或渲泄奔涌,或细流涓涓,或跳波自溅,或蜿蜓缠绵……博得激情难平的观众的热烈掌声。
  吕荣华不失众望,继《柜中缘》获得成功后,又在《五世请缨》一剧中饰演杨文广的女儿杨满堂。这位豫剧舞台上的新苗刚一破土露面,就得到本团领导、老师和外地名家热情鼓励和耐心指教。著名豫剧艺术大师陈素珍途经西安,看了吕荣华的几场演出后,曾高度评价她:“真象小时候的常香玉。我敢保证,10年后,她定会成为豫剧舞台惹人注目的演员。”
  二
  正当吕荣华锋芒初露时,1964年,古典戏被明令禁演。举国上下,所有剧种,一律演现代戏。从演才子佳人到演现代人,这中间距离太大了。吕荣华和她的老师寝不安枕,食不甘味,犯起愁来。
  他们师徒首先遇到的难题是,过去演出古典剧所用的以虚见实、以鞭代马、以桨代船、提袍甩袖、吹胡子瞪眼等等戏曲程式与现代戏舞台动作极不适应。曾是花脸行当的温好德,演古典剧耍刀枪舞宝剑是内行,但手拿镰刀或肩扛锄头,拿着难看,使用别扭。吕荣华也不例外,在舞台上演古典戏,扮演黄花少女或千金小姐,登场跑起圆场,轻盈飘洒;舞起水袖,如白浪翻卷。但学当代女青年或淘米做饭、或下田耕作、或收割打场、或采拾棉花……却程度不同地带上古典戏的程式痕迹。唉,真是难啊!
  还是经验丰富的温好德老师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思考,理出了摆脱困境的眉目。他象发现新大陆似地告诉吕荣华:“荣华,别发愁,中外戏曲理论不是都强调演员对自己创造的角色‘只有共鸣,才有热情;只有热爱,才能去表现;创造的灵感只能从长期的生活中产生吗’?我们摆脱困境的唯一出路,只能是深入生活,忠于生活,向生活吸取力量。”
  “深入生活,忠于生活,向生活吸取力量。”这几句听起来简单但却含意深刻的亲切话语,象一把打开迷宫的钥匙,使吕荣华心胸豁然开朗:“对!就应当跳进生活的海洋,吸收无穷无尽的养料。”她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她开始按照老师指出的路子,思考着如何演好《社长女儿》中的女主角林继红、《朝阳沟》中的女主角银环、《新人骏马》中的女主角赵小莲、《红灯记》中的李铁梅……这些现代戏中的一个个角色,具备怎样的个性特点、生活习惯、成长过程……都成了她从生活上注意观察捕捉的重要课题。
  ——为了掌握现代青年女子的走路姿势,她常常放弃休息,在西安的大街上或到乡下,细心观察和认真模仿城乡姑娘的动作,为登台的步履生活化打好基础。
  ——为了把《社长女儿》中受社长娇惯的“洋小姐”林继红在麦田挥镰后的劳累神态演活、演象,她随团去长安县细柳公社支援夏收,与农村妇女一起“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忍着收麦的劳累和痛苦硬是学会了走镰收麦的技能,感受到紧张收割后的劳累滋味。
  ——为了把《朝阳沟》中银环锄地的姿势表演逼真,她曾深入渭南农村,向全国著名务棉能手张秋香学习,随她入田锄草,下地摘棉。日出日落,挥汗如雨,终于体验到锄草的艰辛,伤苗的惋惜,采拾棉花的喜悦。
  ——为了掌握《新人骏马》中赵小莲驯马的技能,她在洛川体验生活期间,常常进牲畜棚,帮助饲养员赵大叔担水饮马,拌草添料,观察他人骑马的姿势,细瞧赵大叔驯服烈马的绝招。
  ——为了适应现代戏舞台动作节奏快、跨度大的特点,她常到陕西歌舞剧院向舞蹈演员学跳民族舞、芭蕾舞,以增强自己戏曲表演的舞蹈性……
  她在浩瀚无限的生活大海里学个没完,练个不停,付出大量的心血。然而,也正是在这个不要学费的广阔大课堂里,使她积累了生活底子,增强了感受能力,丰富了各种技能。勤学苦练使吕荣华既长了知识,又长了身体。
  西安市民众豫剧团排演大型现代戏《社长的女儿》时,温好德深知吕荣华通过深入生活已具备上演现代戏的各种条件,提议吕荣华担任全剧主要角色林继红,得到团领导的赞许和支持。谢台多年的温好德亲自扮演社长。正因为如此,一些人认为这是“牛犊驾辕——软得很啦!”他们以观望态度要看温好德师徒到底能结啥果子。
  林继红是一个烈士的女儿,自幼由养父(社长)抚养,误认养父是生父。她在上学期间与地主婆老狐狸的儿子蒋为民过从甚密,萌发了爱情。历来把养女看得重于亲生女的社长夫妇在老狐狸母亲阴谋反攻倒算、破坏集体生产时,把养女带到烈士陵园,讲述林继红生父的革命事绩,说明事实真相,使林继红与蒋为民划清了界限。这出戏重在情感,人情味很浓,作为一、二号角色,如果没有深厚的生活体验和刻划角色内在性格的能力,是很难胜任的。
  舞台实践证明,演员在体验生活和执着追求方面付出多大代价,就会有多大的收获。吕荣华对自己所演的角色林继红刻划相当成功。如林继红受社长夫妇娇生惯养所表现的不是“千金”胜似“千金”的举止言谈;缺乏生活经验,一味感情用事,从而对地主儿子蒋为民流露出的纯真爱情,通过社长讲述生父革命事绩,明白事情真相之后而产生的羞愧难当,懊恼愤懑情感,均表演得较细腻。特别是在“烈士陵畔”一场戏中,那听起来真挚、凄婉、如泣如诉、发音归韵讲究字正腔圆,行腔收放讲究声情并茂的30多句“非板”转“跺子”板唱段,更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入木三分地刻划了角色性格。她和扮演社长的启蒙老师及其他角色配合默契,大得观众赞赏。这出戏登台公开上演后,反响强烈,震动很大。每当剧情进入高潮,吕荣华唱到动情处,两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全场观众如醉如痴,不时有人随着台上演员情感的起伏而流泪,观众席位上没有一点吵杂和喧嚣声。幕落,一阵寂静之后,雷鸣般的掌声才突然响起,往往要等演员谢幕两三次,观众才渐次退场。
  吕荣华演《社长的女儿》成功,为她演好现代戏开辟了道路。从演出《社长的女儿》到整个10年内乱结束,她曾演《山乡风云》中的春花、《岭上春》中的春妮、《朝阳沟》中的银环、《瓜田会》中的张桂英、《焦裕禄》中的焦小梅、《新人骏马》中的赵小莲、《草原英雄小姐妹》中的龙梅、《平原作战》中的小英子、《红灯记》中的李铁梅……这些身份不同,性格各异、年龄有别的角色,都被吕荣华较好地呈现在舞台上。
  短暂的文艺生涯使吕荣华懂得老戏老演,老演老戏,必然愈演愈老,愈演愈少。因此,她总是考虑如何有所创新。《新人骏马》是一出演出时间约在50分钟左右的花鼓小戏。这出戏反映守旧自私、保守落后的饲养员王老三,听说队长赵大叔决定让刚从“五七”学校毕业的女青年赵小莲代替他饲养刚买回的骏马,不愿丢掉这工分和报酬很高的工作,遂以“女娃不能驯马”的守旧观点威胁队长。赵小莲胸有成竹,迎难而上,驯服了这匹枣红烈马,使骑马尾随其后观察的王老三折服。全剧充满公与私、新与旧的矛盾斗争,立意高,情节好,因而剧团决定移植上演此剧,并确定吕荣华扮演主角赵小莲。
  这出戏以赵小莲驯服枣红烈马为表演重点。演员分腿下蹲、收腹摆臂、跨步腾空,表现出踩蹬上马、勒缰扬鞭、乘马过河、坐骑上坡的形体动作较多。而且人物之间的情感交流和唇枪舌战多以对唱表达,极少道白,完全是一出唱做并重、生活气氛很浓的戏。
  舞台上的点滴创造,都得有深厚的生活积累。正是在洛川和关中农村注意观察有经验的老农驯马的情景,也正是平日学跳舞蹈所练就的腾空腿功,才点燃了吕荣华老戏新演的创造火花。这里,只需摄取全剧几个精彩镜头,就能窥一斑而见全豹。剧情进入高潮,赵小莲与王老三经过一番激烈辩论,最后落到赵小莲敢不敢驯马这一焦点问题上,王老三问赵小莲:
  “你是昨样地上马?”
  “你听着,”赵小莲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一手逮嚼环,一手抓门鬃,学个燕子钻天式,腾空跃上一溜风。”
  伴随爽朗的道白,吕荣华别出心裁,一改使用古典戏一手挥动马鞭,一手前伸示意勒缰,随后轻身分腿上马的程式动作,而是在“学个燕子钻天式”几个字刚一出口,就地一个圆圈转体,随即右腿独支全身,左腿弯曲抬起,腰身俯卧下蹲,两手反背伸直,恰似雏燕展翅。几个连贯动作紧凑、自然,不留痕迹。正当观众目不暇接时,猛不防台上的赵小莲突然又来一个鱼跃腾空,平稳落地,旋即接舞台上少见的“小滚身”舞蹈绝技,幅度大,两臂平伸,连续飞转起来。这一整套动作在中音唢呐鸣奏下,主旨鲜明,技巧新颖,连贯自然,使满座观众一方面感到性格倔强、胆大技高的赵小莲已经翻身上马,一方面感到红鬃马烈性发作,前仰后掀,左旋右转,暴跳嘶鸣,不服人驯。接下去,当红鬃烈马开始涉水过河时,也把全剧的表演推向高潮。此时,只见舞台上的赵小莲连续腾空跳跃,上身前倾,两腿几乎成直线一前一后分开,犹如雏燕掠空,轻捷无比。再看紧随其后的王老三、赵大叔两人,平稳缓跑,显得气力不佳。在高矮亮相、快慢有别的反差对比中,愈显赵小莲的骑术非凡,驯马有方。作为主要角色的赵小莲,尽管满场奔腾跳跃,费力不少,但在剧烈动作中的“二八”转“跺子”板式连续推出“别说是一匹枣红马,活老虎我也要驯服它……”的几段动中带唱,有板有眼的唱腔,每演至此,观众席位上的喝彩声、鼓掌声、欢笑声连成一片。剧团一位很有心计的同志作过精确计算,吕荣华每演此剧,鼓掌就有10次之多。他曾开玩笑地对吕荣华讲:“无论何时,只要演出《新人骏马》,如果热烈鼓掌不到10次,就算你输了,得罚款10元。”
  进入70年代,盛行于舞台上的“八个样板戏”以《红灯记》最为普及,几乎所有剧团和业余宣传队都演此剧。陕西省戏曲研究院排导的以*(上厶,下贝)宗汉扮演李玉和、马友仙扮演李铁梅、郝彩凤扮演李奶奶的《红灯记》,风靡陕西乃至西北五省。1971年,西安民众豫剧团与西安狮吼豫剧团合并为西安市豫剧团之后,吕荣华服从组织决定,勇敢地承担了在《红灯记》一剧中扮演李铁梅的任务。
  她接受任务后,一方面感到要在西安乃至陕西演好《红灯记》中的李铁梅,因已有马友仙这位誉满三秦的明星演员将这个角色演红,自己再演,能不能得到观众认可,实在是个难题;另一方面又不想甘拜下风。徘徊间,她突然想起拿破仑的至理名言:“‘不能’这个词,只在愚人字典里有。”她从这句话中得到启迪,下定了“边学边演,知难而进”的决心。
  她首先认真学习剧本,理解主题,分析角色,掌握李铁梅的个性特点和内心活动;其次学习名家的艺术精华,一遍又一遍听京剧李铁梅扮演者刘长瑜的录音磁带,一次次观看马友仙的登台演出。
  经过苦心学习和孙建章、陈尚华、李箴民等戏剧界名家的精心排导,西安市豫剧团于1971年8月公开上演由赵锋扮演李玉和、马龄童扮演李奶奶、吕荣华扮演李铁梅的现代戏《红灯记》。这几个主要演员从身段做工到吐字道白,从发音归韵到唱腔技巧,都有自己的特色,加上其他角色也较过硬,音乐舞美很完善,愈显阵容整齐,配合默契,演出效果大出人们意料之外,场场满座。
  吕荣华虽演第三代人但戏的分量一点也不亚于李玉和与李奶奶,面对自己所演角色的种种内心活动,她以创造人物性格的成功,拨动了观众心弦。首场戏开始,李铁梅在北风呼啸、寒气逼人的隆冬去火车站接她爹爹回家。在这一特定场景下,李铁梅衣衫单薄褴褛,留着长辫,迈着步履幅度很小的蹉步,一边缓慢登场,一边侧身缩颈,眯缝着两眼艰难行进,似有狂风掷起的砂砾和尘土扎眼。这一神态在舞台后面以风车道具奏出的“呜呜”哨响声音陪衬下,使盛暑8月看戏的观众似有朔风扑面,寒气砭骨的感觉。李玉和登场,父女相见后,只见李铁梅一闪水灵灵的眸子,脱口喊出:“爹,您回来了!”动作如此协调自然,话语如此亲切感人,一个机灵可爱、懂事的少女形象栩栩如生有血有肉地出现在舞台上。剧情进入高潮,演至《痛说家史》一场戏,当李玉和被汉奸日寇抓走,李奶奶向铁梅说明:“爹不是你的亲爹,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后,李铁梅撕心裂腑地道出:“奶奶,您气湖涂了。”随之,左腿弓步,右腿跪地,一头扎在奶奶怀中。这充满用革命情感凝聚起来的生活画面,感动了多少观众啊!剧情继续推进,李铁梅明白自己的家庭由三个异姓组成,不同一般家庭,一股冲破情感闸门的洪涛推出了一大板“二八“转”跺子”唱段。一句感激奶奶的“十七年教养的恩深如海洋”悲切切揪痛人心;一句“我这里举红灯光芒四射”豪情奔放,震撼人心;一句“红灯高举闪闪亮,照我爹爹打豺狼……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韵味浓厚,气势磅礴。此时此刻,满场观众,先是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瞅着两手高举起红灯,两腿疾如旋风跑圆场的铁梅,等“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的唱词一落点,报之以热烈的掌声。如果说马友仙以她“金嗓子”的秦音唱红李铁梅的话,那么吕荣华则以她嗓音甜润,韵味浓郁、耐人寻味的豫音给观众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
  伴随西安市豫剧团《红灯记》的演出成功,古城西安又一个演红李铁梅的年轻演员,引起人们的普遍关注。陕西人民广播电台率先将吕荣华的唱段录音播放,陕西电视台拍摄了《吕荣华艺术生活片断》,突出她排演《红灯记》的前前后后。报纸上的评论文章时有出现,各地观众来信也不少,常有演李铁梅的专业演员和业余宣传队演员向吕荣华求教。
  三
  吕荣华从不满足现状。正当人们交口称赞她有得天独厚的好嗓子,唱戏很能挂味时,她却不以为然地回答:“我的高音区还有缺陷,一到旋律的高潮就沙哑,真好象一辆马力不足的汽车在爬坡,节骨眼上冲不上去。”这种不满足心理,促使她苦苦探索歌唱与戏曲演唱相结合的路子,力争自己的演唱既有民族戏曲的特色,又有歌唱的科学发音和演唱技巧。1973年5月,陕西歌舞剧院著名声乐教授莫西应西安市文化局邀请在易俗社举办戏曲演员嗓音训练班,各剧团均派两名青年演员参加。渴望参加培训的吕荣华却因演出繁忙而失去机会,她顿足捶胸,抱怨自己“时运不好”,差点气哭了。
  然而,苦心探索、欲攀艺术高峰的生命时钟,一经执着追求之火点燃,就无法停止。训练班开学,吕荣华挤时间旁听。莫西教授的教学场所竟是一间不到30平方米的小平房,几十名学员坐得屋内几乎没有空间,吕荣华只得站在室外窗户下听课。
  站着听课的腿酸,爬在窗台写字的肘痛,喧嚣吵闹的干扰,一齐向吕荣华袭来,但她对莫教授的讲课听得痴呆入神,记得一字不漏。时间日日推移,她坚持天天旁听。莫西教授最初以为这个女青年出于好奇心听个稀罕,没有在意。后来发现一连几天都是这样,才引起他的注意。当他通过其他学员了解到吕荣华未来培训的原因后,被她的求学如渴精神感动了。一天中午讲课时,莫教授让吕荣华到屋内听课。
  屋内凳子坐满了听课学员,吕荣华只好站在最后靠墙立着。但由站屋外变为站屋内的微小变化,都使她大为感动。
  以如何发音为重点的第一单元结束了,莫西教授开始测试学生。一连几个学生的发音测试,莫老师都不满意,认为没有掌握要领。他最后一个示意吕荣华应试。她按照老师所教的发音要领,两胁舒展放松,胸腹由慢加快蓄气,小腹与咽壁、后咽壁同时用力,由弱转强,音韵准确有力地扩展开来;变换发音基调,一声“啊”字吐出,由低升高,迂回变化,刚劲有力。
  “好!”莫西教授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就是这样,你成功了。会唱几句以慷慨激昂见长的秦腔吗?”
  “会唱几句”。吕荣华做了肯定回答。
  “那你就按咱们教的发音要领试唱几句。”莫西教授示意吕荣华大胆唱下去。
  “听奶奶,讲革命……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吕荣华豫变秦音,大胆唱起秦腔李铁梅的唱段。她按教学要领,把咽喉腔、口腔、鼻腔的发音共鸣与气息的控制有机地结合起来,根据旋律的高扬低落和唱词字调的平上去入,合理调度不同的共鸣位置,使高、中、低三个音区的旋律运动都能见棱见角,松弛吐放。
  “呀!真不简单,她还真有两下子。”随着在场的秦腔演员发出赞叹,接着是鼓掌。
  “同学们,怎么样?”莫西教授激动得站起来,“大家可要知道,为学科学发音,荣华作了多少牺牲。她放弃休息,常误吃饭,露天是课堂,窗台是课桌,多不容易。我们要派几名学员给市文化局作学习科学发音示范汇报,编外旁听生吕荣华应算其中一个,而且是最好的一个。”
  吕荣华的性格摸不来。有时她静如淑女,有时她动如猛虎,简直象个野小子。
  是的,她平日少言谈,又罕露面,只知默默地作戏。但一发现有水平高的剧团或舞台明星在西安登场献艺,她便不放过。白天,她排练紧张,没时间购票,就托别人代买。有时票很紧张,实在无望,就只好硬着头皮,大摇大摆从剧场大门硬冲。遇到工作人员阻拦,她就好言好语乞求:“俺在市豫剧团,也是干这个行当的,就请高抬贵手让俺学习学习吧!”这时候的她,话也多了,与平日性格判若两人。一次,省歌舞剧院在北大街人民剧院上演《白毛女》,她就是弄不到票。没办法,只好在一天晚上随本团几个年轻男演员翻越人民剧院两人多高的后墙入场。几个男演员动作敏捷,而她上墙后,心里发慌,浑身打颤,犹豫间“扑嗵”一声落地,半晌爬不起来。
  “干啥的?”听得有人跳墙,剧院一个年轻小伙子循声赶来,“你怎能干起这事来?”
  “好兄弟,”吕荣华害羞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俺是市豫剧团的,叫吕荣华,想进剧场观摩学戏,可又弄不到一张入场卷,才想出了这没有法子的法子。”“呀!”小伙子转怒为喜,“无缘很难相见,有缘近在咫尺。你就是演李铁梅的吕荣华,我们可熟悉你了。委曲你了,从明晚起,只要你想看戏,票我包了。”小伙子在前排过道给她加了把椅子。
  这一幕幕生活画面,富于浪漫色彩,正是这画面,为她攀登豫剧艺术高峰铺垫了一条多彩的路。进入新时期,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古典剧恢复上演,现代剧也随时代的需要和人民的支持,不断涌现,文艺的春天来到了。
  新时期把吕荣华推向了新台阶。她适应时代的需要,不仅在陆续上演的传统古典剧《十五贯》、《假婿乘龙》、《火焰山》、《桃李梅》、《秦雪梅吊孝》、《宝莲灯》、《秦香莲后传》、《金銮禧》中,以自己独特的唱腔,别具一格的演技,先后塑造出苏戌娟、李半月、铁扇公主、袁玉孝、杨三春、秦雪梅、三圣母、郑晴霄等造型与个性各有不同的女性角色,而且还在现代剧《民警家的贼》、《爱情的审判》两剧中,担任了演出齐桂兰和小芳这两名有个性、有追求、跳动着时代脉搏的青年女子角色表演。
  执着追求,苦心探索的辛勤耕耘,使她进入了丰收的季节。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吕荣华的技艺日趋成熟,她成了“电台有声、报纸有名、电视台有形”的豫剧名人。1985年10月,中国国际声像艺术公司录像队编辑部在录制以电子琴、电子鼓伴奏、集全国各大剧种名家唱段为内容的《南腔北调大汇唱》唱腔时,确定豫剧唱段只选一人。吕荣华实在没想到,这个令多少豫剧名家羡慕的良好机遇竟然降临在她的身上。她在《花木兰》一剧中的两段唱《谁说女子不如男》和《花将军又变成花家女郎》被录进《南腔北调大汇唱》磁带。这盘录音磁带问世后,以它融歌唱与戏曲演唱于一炉的独特风格引起强烈反响,仅在首都北京就销售10万盒。吕荣华的豫音、豫韵也伴随《南腔北调大汇唱》录音磁带的问世飘向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边陲哨所、机关学校、厂矿农村……同时也被河南、河北、山东、山西、湖北、陕西、甘肃、安徽等地的豫剧团作为最新最美的唱腔而仿效学习。紧接着,中央电视台和北京市人民政府发函邀请参与录制《南腔北调大汇唱》的演员登台演出,与首都观众见面。令人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吕荣华未能如愿前往。时至今日,吕荣华追忆此事,总感到自己愧对首都观众和北京市人民政府。令她欣喜的是,中央电视台在为老山前线指战员拍摄《音符在战火中跳动》专题电视片时,邀请吕荣华赴京与文艺界知名人士李双江、唐国强、龚雪、郑绪兰等人一起参加了拍摄。同年12月,上海电视台在拍摄大型电视戏曲音乐片《上海大舞台100期》时,邀请吕荣华参加。
  生命之所以宝贵,仅仅由于它是为了事业而存在。事业上的成果象灿烂的繁星使生命的空间变得更加充实起来,也象春风化雨般把人的感情升华到更加美好的境界,哪个为了事业的耕耘者得到丰收而不愉快呢。可对吕荣华,这种自得其乐的时间总是持续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不满足挤进心田。进入80年代,她已过了而立之年,但又给自己提出了新的奋斗目标:一年练功,二年扎靠,三年文武兼备。这个消息一披露,文艺界一些人,特别是本团职工议论哗然。议论的焦点落在“人过三十不学艺,壮年习武白费力,恐怕不行”上。
  一位哲人说过,给我一个支点,就能举起地球。对吕荣华来说,执着追求加勤学苦练就是她赖以取得成就的支点。她瞅准这个支点,动起了真格的。
  1982年,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排演了扎靠旗、跨战马、提银抢、舞宝剑的刀马旦应工戏《樊梨花归唐》。以演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一跃变为演巾帼英雄,也是一个急骤突变。她为此而倾注的心血和流淌的汗水,不用说劈叉、踢腿、折腰、使枪、舞剑、对打付出的代价有多少,仅扎靠旗这一关,就苦了她。靠旗上身要达到稳而不乱的要求,须用细麻绳紧紧勒住胸肩,那一根根麻绳在她的两肩和前胸留下了一道道又深又红的印痕,阵阵作痛,彻夜难眠,但她咬紧牙关,经受各种考验,如期并富有特色地将《樊梨花归唐》搬上舞台,得到观众的认可和欢迎。
  1987年6月,已是38岁的吕荣华踊跃承担了排演以做工与武打见长的大型神话剧《狐仙女》,由她扮演主要角色白五娘。这是一位美丽善良、并在妙峰山的仙姑洞苦修一千年的白狐仙女。她为成全石如玉和梅遇雪这对男女青年的婚姻,与从中破坏的黑狐仙及人间恶棍吉兆丰展开了一场腾云驾雾,刀枪对阵的恶斗,最终除恶扬善,使石如玉和梅遇雪结为眷属。要将白狐仙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与邪恶展开殊死搏斗的场面在舞台上表现出来,必须具有劈叉、舞剑、使抢、对打、打出手、吹火……等多项出色技艺及高超水袖功夫。剧团作出业务安排:《狐》剧一个月必须搬上舞台,以新的台风、新的技艺、新的水平与观众见面。这是一副很重的担子。导演赵胜利和辅助导演潘雪芬犯起愁来。在他们看来,全剧的成功在主角,主角的大头在武功,分析吕荣华的年龄与功底,少说也得半年时间才能勉强胜任,时间紧迫与苛刻要求形成的尖锐矛盾,直压得导演喘不过气来,急得剧组同志直冒火。可吕荣华对来自各方面的关心过问,只回答一句话:“我是豁出去了,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苦学苦练,拚搏过关。”
  领导和全团同志的关怀、鼓励与期望,在吕荣华心中升起了一团火,她不顾一切地拚搏与苦学起来了。
  为练好能腾空、能跳跃、能劈叉、能踢枪的腿功,她每天都是最早一个进入排练场,最迟一个离开排练场。本已满负荷,可她晚上睡觉前,仍要苦练一阵子,爱人催促休息她不理,孩子苦劝她不听。有几次,硬是劈开双腿睡着。“白日累一天,睡觉也练功算得上今古奇观。”爱人又生气、又心疼地说她。
  为掌握吹火吐焰技能,她不耻下问,向马蓝鱼、郝彩凤、张咏华这几位演红《鬼怨·杀生》的名家请教,同时,又找戏曲研究院那些也以火功技艺出色而崭露头角的“小字辈”李梅、肖英等求教。在苦练火功时,她的眉毛、头发,面孔被燃着烤焦多少次,自己也说不清楚。
  为把“打出手”练得不出漏洞,得心应手,她一进排练场就打起套腿,手提双枪,对配打演员从四面八方投掷过来的红缨长枪,或以双枪碰飞,或以两脚腕踢远。最难的一招是腾空转体,枪、腿、脚并用,一次将5对10根银枪打在其他演员手中。闯过“打出手”特别是那高难度的“十出手”难关后,她全身伤痕累累,两脚腕肿了消,消了肿,不知往复多少次。有一次,她练“十出手”,刚一转体腾空,右脚被裂开的木板台缝夹了一下,100多斤的体重全落左脚上面,只听“咔嚓”一响,左脚根骨纫带撕裂,直疼得她满台打滚,满脸流汗。领导与剧组同志劝她休息,她的回答不容分辩“军令状既立,准时必演,怎能因一人而误全体?”于是,她打上石膏练绞刀。至于排练以外的“延点”私练,或叫爱人、或叫孩子、或叫挚友投抢配合,更是家常便饭,无法计算。
  为了练好水袖功,她冒着38℃左右的高温常去京剧名家李德福在西安市秦腔一团举办的“水袖训练班学习”。她在老师指导下,两手各握长度超过2米的白色宽绸带,上下挥舞,左右扭“8”字摆动,有人中间休息几次,可她一练就是4个小时,身上的衣衫全湿透,象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在《狐》剧紧张排练的日子里,她的每一天,都是在毅力和意志、信心和力量的无声战斗中搏击度过的。她是一个演员,需要在业务上苦练;同时,她又是一个妻子,还得料理家务。为了不浪费一分一秒时间,她竟然在做饭时一手拿着剧本念词,只用一条腿落地站定练功。既是背词,又是练功,还兼做饭,真是一举三得。 
  她演《狐》剧的消息传出后,有人对她的各方面情况作了分析,认为是“笑话”。吕荣华不知疲倦地干着,硬是把常人认为办不到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她主演的《狐仙女》一剧于1987年8月如期搬上舞台。作为主要角色的吕荣华一登场,就引起观众的注意。她在首场戏《琴心剑骨》中舞起白色长绸,“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令观众眼花缭乱,博得阵阵掌声。中间几场戏的大板唱段,音调跌宕起伏,高低迂回,快慢顿挫变化颇多,充分显示出声腔训练有素的优势,台下鸦雀无声,观众听得如痴如呆。演至第五场《牡丹化剑》,只见白狐仙为救石如玉和梅遇雪脱离吉兆丰的追杀而口吐浓烟烈火,化作飞天宝剑,冲破护法神和黑狐仙为自己设置的法网,那口口喷火,团团浓烟,过硬的火功技艺和动人的场面,再次博得台下观众雷鸣般的掌声。末场戏《舍身惩恶》是全剧矛盾冲突的归宿,白狐仙与护法神及黑狐仙展开殊死搏斗,两军对垒,敌我分明,白狐仙占据舞台中央,在众敌包围中,银枪飞舞,剑闪寒光,或劈叉就地旋转,或腾空跃起挡枪,技巧发挥正常,观众长时间的热烈掌声淹没了导演的担心,鼓舞了剧组同志的士气,又一个闪光的成绩写进了吕荣华的文艺生涯。
  1988年4月,《中国经营报》、河南省广播电视厅、河南省文化厅,共同发起举办全国首届中青年电视豫剧演员大奖赛,决定在全国243个豫剧团中选出中青年演员佼佼者12名在郑州决赛,产生最佳演员。西安市豫剧团团长王侠独具慧眼,鼓励吕荣华积极参赛,并建议她选取1986年曾登台演出的《潘金莲》一剧中的《沉沦》一场戏,作为参赛节目。时年已经39岁的吕荣华,虽说已到中年,但她的舞台技艺与岁月同增,拚搏进取的心情更盛。她首先在本团出线,于同年8月获西安市“豫秀奖”,并跻入全国12强之列,取得了参加最后决赛的资格。
  10月31日晚,她在郑州中州剧院登台。一位署名奚严锁的作者在《西安戏剧》发表题为《广采博取自成一格》的文章,叙述她当时的演技:
  “潘金莲面对西门庆的硬逼软磨,要她用砒霜毒死丈夫武大郎,态度感情发生变化。为体现角色由“受害者”变为“害人者”的复杂心情,吕荣华运用“甩”“抓”“抛”“搅”,“大小云手”以及“蝴蝶袖”,“搭肩袖”等水袖技巧结合舞台部位的变化,将人物的惊恐、气愤、拒绝、犹豫、为难心理鲜明而强烈地展示在观众眼前。西门庆下场,潘金莲看到地上那包砒霜,惊慌得全身颤抖,几番欲拾又止。当她下决心拾药时,突然头顶一声霹雳,吓得她猛地向后闪身,掷药于地,展开双臂,仰面看天,收臂捂耳,随之下跪,缩成一团。这段戏的表演,层次分明,准确细腻。戏的结尾处那三个急促的“转身”接“卧鱼”,更为干净漂亮,气势饱满。吕荣华的唱出类拔萃,动人心魄。“电光闪,霹雳震”一句词的“闪”字拔地而起,扶摇直上,声震全场,表现了她内心的“惊恐”;“一失足,我……千古恨哪”一句中的“我”字,直翻8度,如鹤唳长空,惨烈异常,体现出角色的“悔恨”之情;最后一句“恨苍天不容俺弱女生存”,高亢激越,气势饱满,把人物“悲愤”与“绝望”之情抒发得淋漓尽致。”
  台下前几排坐的全是会看“门道”的行家,除了评委,就是参赛的演员和各地领队,要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赞叹,谈何容易。可吕荣华的唱也得彩,白也得彩,演也得彩,全场充满了掌声和喝采声,气氛活跃极了。大幕降落,演员刚一个退场,就听到有几位年轻观众激动得连声高喊:“中!这个演员真个应获‘最佳表演奖’。”
  颁奖大会上,她与其他获奖演员依次登上舞台,在欢乐的运动员进行曲伴奏下,在观众雷鸣般掌声的热切祝愿下,她从河南党政领导同志手中接过银光闪闪的奖杯。
  她刚一走下舞台,就被一群新闻记者包围了。河南省电视台记者抢先把传话筒递给她。
  “你觉得自己发挥得怎么样?”
  “基本正常,但没有在西安获奖时发挥得好,这大概与舞台不熟,心情紧张有关系。”
  “你登台后的最大顾虑是什么?”
  “我登台后的最大顾虑是怕超时犯规。一场戏只有苛刻的15分钟,因超时一秒而被淘汰的优秀演员不少,好在我的演出时间为14分48秒,总算没有犯规。应当说,这一切成绩应归功于导演和乐队。”
  “你成功的秘密是什么?”
  “组织和领导的关怀培养,个人的勤奋努力和执着追求,导演、音乐与舞台美术设计,还有乐队与其他演员的默契配合。应当说成绩是集体智慧的结晶,众手浇开的花朵。”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是属牛的,‘牛’的天赋是勤奋耕耘,一天不歇;我的人格应当和自己的属相一致,在终生为之奋斗的文艺战线上,紧扣时代节拍,执着追求,开拓前进。我总认为,执着追求是演员的天职,没有执着追求,就会固步自封。”
  接受一批记者的采访后,她一甩飘在前额的几绺秀发,顾不上领取其它奖励品,匆忙搭上西去的列车,随团赴甘肃天水演出。
  几片洁白的秋云,高高飘在湛蓝湛蓝的中原大地上空。一声汽笛长鸣,西去的列车风驰电掣,载着吕荣华和她的同行们奔向胜利的明天!
  《陕西文史资料》(第二十五辑 走上文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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