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战役——蒋军第七十六军被歼记
李振西
两次荔北战役，冲破了胡宗南确保渭北平原的迷梦。除过他的基本队伍——第一军由于舍不得用于最危险的方面而尚保持完整外，其它各军，都被人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先后打得稀烂。渭北三角地带除大荔孤城外，其余韩城、合阳、朝邑等县全部解放，迫使胡宗南的主力缩到渭河以南、洛河以西地区。当时的布置是：六十五军和九十军集中在蒲城、富平间地区整补；三十八军集中在三原、泾阳整补；二十七军集中在渭南、华县一带整补；第三军集中铜川，担任铜川地区守备；第七十六军集中蒲城永丰镇，三十六军集中大荔城郊，担任前进据点的守备；第一军暂驻白水地区，准备各军布置就绪后，集中西安、咸阳一带；第五兵团部驻渭南。当时在蒲城(永丰)、大荔保持两个据点的目的，按照西安绥署的说法：是为了进击韩城、合阳、澄城方便。其实并不是真想重温确保渭北平原的美梦，照他们宣传的那样：“以机动据点来控制面，敌退我扰，敌进我退，我们保持进退自由，使敌人处处陷于被动。”而是虚张声势，好对外宣传：西安绥署尚控制着荔北平原，还有确保渭北平原的资本，只不过在战略方面，有些变动而已。所以与其说是前进据点，倒不如说是前哨据点，因为他们只担任后边几个整补军的警戒而已。结果由于解放区的军民一致，封锁了消息，他们失却了依据情况适时进退的根据，当解放军的大兵团运动到守备永丰的七十六军的周围时，他们还没发现，等到他们发觉时，已被包围的水泄不通，无法逃出了。
永丰战役距第二次荔北战役还不到一月，参加荔北战役的各军、师，刚进入整补地区，当时据西安绥署情况判断，经几次荔北战役，解放军短期内不会向洛河西岸进军，我们也认为可以暂时松一口气，有的高级将领还借参加庆功宴来西安玩的没有回到部队，所以当时整补各军形成瘫痪状态。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十八日左右，驻永丰的七十六军军长李日基曾向西安绥署及第五兵团部报告：连日以来，当面的解放军不断向永丰附近袭击，经他们阻击仍退回，看来只不过袭扰一下，想把他们吓跑。胡宗南、裴昌会也认为如果解放军有大的企图，那么开始就是大兵团的攻击，不会连日袭击，暴露目标，所以也没在意。十一月二十日前后，李日基又向第五兵团部报告：永丰当面的解放军，开始正面攻击，正与他们展开激烈战斗，看来解放军的兵力还不少。裴昌会指示李日基：如果确实判定是大兵团进攻时，除以一部在洛河桥头高地占领一个桥头阵地担任掩护，主力完全撤到洛河以西地区。但是，李日基并没有听裴昌会的指示。在打了一天之后，连夜把七十六军三个师除二十四师的两个团由于寨内挤不下而摆到铁练山外，其余全部集中在永丰寨内，决定坚守。永丰镇是位于渭北高原的一个盆地里，四面都是高原，洛河由澄城、白水间的狭谷内流经永丰西门南流而入于黄河，永丰寨墙虽高但很薄，上边根本不能站人，历来守永丰，都守原而不守寨。李日基起初也是守原，可是到了紧要关头，他却放弃了原而猬集到寨内守开寨了。胡宗南、裴昌会虽三令五申地叫李日基赶快撤出来，而李日基就是不撤。他认为：洛河在永丰附近是刚出狭谷，水流急湍，除浮桥外其它方面徒涉困难，在兵临城下的时候，大部队撤退必遭歼灭，与其在撤退中被击溃，莫若坚守孤城而换取相当代价。况且解放军惯用的战术是猛打猛冲，他们已在寨墙周围，挖下枪眼，做了盖沟，如解放军猛冲，正陷入他们的火海。裴昌会又叫他的副参谋长李竹亭劝李日基执行命令，赶快撤退，结果还是无效。李竹亭说：“后边部队，驻地分散，荔北战役又刚结束，损耗还没补齐，就是立即行动，也得三、四天才能增加上来……”李日基气愤的说：“我们即便是个猪，两三万头猪，一个一个的宰，也得宰三、四天，何况我们是人，共产党拿的枪，难道我们还拿的是棍吗？……”当时还有人讽刺说：如果碰见机器杀猪，就不需要三、四天了。一时传为笑柄。
解放军的攻击，并没有按照李日基的想象来发展。于十一月二十二日左右，歼灭铁练山上的二十四师后，并没有以步兵来猛冲永丰镇，而是以步兵包围永丰镇，居高临下以机步枪的火力，瞰制寨内，集中了数不清的迫击炮，以火力摧毁永丰。此时七十六军的两万多人，猬集在寨内，寨墙上既站不住人，寨墙底下挖下的枪眼由于盆地又射不出去；而解放军的迫击炮火却发挥了应有的威力。经两日夜的轰击，抵抗机能完全摧毁，官兵伤亡上万，终于十一月二十四日攻开永丰，除铁练山的二十四师少数逃脱外，寨内的七十六军两万多人，悉数被歼，军长李日基、师长吴永烈等被俘。十一月二十五日，十八兵团司令官李振指挥六十五军、九十军及第一军的一部赶到时，永丰战斗已经结束。解放军于歼灭七十六军后，除留一部清扫战场，监视增援部队的动向外，主力已向北撤。而掩护部队与十八兵团接触了一下，也相继撤走了。三十八军及第三军十七师只到蒲城城郊，永丰战斗结束就奉令仍回原防。十七师经富平美原镇、薛家镇回铜川，三十八军经蒲城兴市镇、富平到贤镇回三原。十一月二十八日左右，十七师路过薛家镇附近的康庄宿营时，突然不知由哪里来的解放军于拂晓前将该师包围，战到当日午间全歼该师师部及两个团，击溃了一个团，师长王作栋被击毙，副师长张恒英被俘。当三十八军奉令由富平到贤镇增援上去时，薛家镇附近的战斗已结束，仍折回三原。从此洛河地区战役宣告结束。总计是役七十六军及第三军十七师共伤亡被俘三万多人。大荔、白水完全解放。
洛河地区战役的惨败，胡宗南不但对外严守秘密，连他的部队内部，也不通报，只是骂七十六军军长李日基：“这个混蛋，把我一个很好的军白白断送了，还搭上了一个十七师，如果他不被俘，也得枪毙他……”裴昌会给我说：本来把七十六军摆到永丰，因为他们是三个师，也比较完整，不过叫他们担任警戒，掩护后边整补而已，谁知李日基这个肉头，硬要钻进永丰寨内，不知他存的什么心眼，真糟糕！怎给中央报法?……”一九五○年我在成都遇见李日基，他给我说：“胡宗南叫我进退自由，可是解放军把消息完全封锁，得不到情报。如果退的早了，怕闹成笑话，受人的冷嘲热讽！等到知道是大兵团时，已被包围，退不走了，只有听天由命，你们跑的好，还不是同我一样的完蛋吗？……”
事隔多年，许多地名、人名、时间，有的记不清楚，有的记不起来，错误的地方很多，希望共同参与者补充、更正。
一九六二年十月于西安
《陕西文史资料》（第十三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