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十八兵团一七八师秦岭战役片断
刘聚奎
一九四九年七月中旬扶郿战役时，我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八兵团第六十军的一七八师任政治委员。战役后于七月二十日，师司令部移驻在宝鸡市以西金台观，一七八师之五三五团驻郿县五丈原，五三六团驻宝鸡市以南地区，警戒秦岭山上之敌。八月二十日前后，兵团命令：保证西安至宝鸡一线陇海路安全，更重要的是为进军西南作准备，组织秦岭战役，命令第六十一军在西安以南，第六十军在宝鸡以南，向据守秦岭的国民党胡宗南部进军，以便尔后进军西南时，打开经汉江到川北和经川陕公路至成都的前进道路，据此，六十军命令一八○师在左，一七八师在右，突破敌前沿阵地后，沿川陕公路两侧向凤县双石铺方向前进，并消灭该地区继续抵抗之敌。
我师受命后，决定组织部队进行侦察，并在适当时期进行政治动员和完成各项战斗准备工作。侦察结果报告：一、整个秦岭一线前沿之敌为敌第三十六军、第三十八军和骑兵第二旅各一部；二、我们渡河点最好是在宝鸡市以西七十里左右之坪头镇以东为宜。如果从这里进击，当面之敌是国民党第三十八军一一七师之五三一团所部阵地；三、敌人在这一线利用秦岭的地形坡度，把所有道路削成陡壁，安放了鹿砦，埋设地雷，还挂上了手雷和手榴弹，设置种种障碍；四、根据敌前沿阵地防御部置严密，强攻会带来重大伤亡的情况，我侦察部队找到一位熟悉秦岭路径的牧羊人，侦知有一条荆棘丛生，罕有人知的小路，可绕过敌人的前沿阵地，插到敌人的纵深。
师党委根据侦察报告，认为对地形侦察的比较细致准确。决定于八月二十五日，由宝鸡出发，开始行动。当晚一七八师在坪头镇一带集结，二十六日下午渡过渭河，隐蔽集结于沟底村附近。二十七日下午二至三时，敌五三一团的一个参谋和通讯兵误入我师指挥所防地，被我作战参谋部郭志耕、张德荣二人擒获。经过询问，所供与我侦察情况大体相同。于是，当日十六时，我师开始作战行动，五三五团走前卫，这一次进攻，得力于牧羊人的帮助，可惜他的名字我已记不起来了。他领我们走的那条秘密小径，这是一条根本没人走过的小路，等到我们进至接近敌几米远的地方，敌人还未发觉。当时敌人正在推牌九赌博，喊叫之声清楚可闻。我们战士几个箭步就冲进敌人的碉堡，把冲锋枪一举，大喊一声“缴枪”！敌人如梦初醒，面面相觑，在惊魂落魄之中，都乖乖地缴了枪。就这样，我军一连拿下了五个山头，敌指挥部才发觉。战斗的地点，当时叫做第一村。
五三五团的同志们，一面追击敌人，一面命令被俘的敌军修通道路，清除前沿和各通道上埋设的地雷，为我大军顺利通过扫清道路。在前进时，师部人员走的比较靠后一点。二十八日拂晓三点钟左右，我们越过秦岭的第一道梁，到达一条南北走向的沟底，我与师部的几位同志，就在一个老百姓搭的看护庄稼的庵棚内休息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又继续前进。在上午七、八点钟时，前面报告说部队遭敌阻击。当我们师部的几位同志赶到前沿，先头部队已将敌击溃，敌人溃散南逃。我军上了山梁后。又向东边方向追击前进。当天十九时许，进至川陕公路附近，与敌展开战斗，俘敌数百名，天黑后我师在东河桥和黄牛铺之间的公路两旁的一个小村内宿营。
这次秦岭战役，从八月二十七日下午十六时开始进入战斗，到二十八日下午十九时半左右，在二十七小时之内，我军推进到东河桥和黄牛铺一线，前进了一百八十里。战士们只是在越过秦岭第一道梁时，略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其余几乎没有休息，都是一边战斗，一边前进。干部、战士们虽然十分疲劳，但只要他们想到打开川陕公路通道，对歼灭国民党胡宗南余部，解放祖国大西北的重要意义，就毫无倦意，精神抖擞。最使我感动的是在二十八日上午，当我们沿着秦岭山梁向东南前进时，山下边就是清清的流水，而我们的一个战士因口渴难忍，他宁肯爬在地上喝马尿，也不跑到山下去喝水，他喝了几口马尿后，就继续跑步前进，追击敌人。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情形。我内心十分激动，想到我们有这样好的战士，还有什么样的敌人不被我们所压倒呢？我军之所以战无不胜，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我们党培养和锻炼了这一支真正的人民军队呵。
九月初，由于秦岭山区连日阴雨，东河桥遭破坏，部队给养跟不上，大部队继续留在山上作战，难以找到适当的宿营地，因此进至凤县以北地区，我师五三五团奉命停止前进，构筑工事，占领阵地，掩护主力部队休整，并为以后进军作好准备。这次战役，共歼敌三千七百四十一人。打开了敌人严密防守的秦岭防线，为进军西南扫清了道路。
一九八二年七月
《陕西文史资料》（第十七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