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军参加荔北战役经过
李振
1948年4月，西府陇东战役后，国民党军和人民解放军双方都进入一个休整时期。胡宗南以其所属整编第三十八师姚国俊部驻郃阳，整编第十七师康庄部驻澄城，整编第七十六师李日基部驻蒲城，整编第三师许良玉部驻同官、耀县，形成东起郃阳西迄耀县的一条防线，企图控制陕东广大地区，屏障关中，与解放军相对峙。并在大荔设指挥所，仍由裴昌会任主任，统一指挥前线各师。又以整编第三十六师钟松部驻富平，整编第二十七师王应尊部驻三原，整编第三十师鲁崇义部驻渭南，整编第一师陈鞠旅部驻咸阳，整编第六十五师李振部驻兴平从事整训，以备必要时机动使用。
8月，胡宗南命第三十六军①由富平出发经白水向黄龙山区进犯，并命第三十八军②向韩城进击，从右翼配合第三十六军行动。由于两军行动分离，解放军即以地方武工队牵制第三十八军向韩城前进，而集中兵力向进至澄城以北地区的第三十六军猛攻。第三十六军在解放军优势兵力压迫下，不断求援。胡宗南急电第三十八军回援第三十六军。因由韩城折返澄城以北地区，要相当时间，第三十八军还未到达，第三十六军已损失大部，向南逃窜。这就迫使胡宗南不得不改变右翼防线，以第十七军退守澄城以南大荔以北高塬地区，以第三十八军驻大荔以北东汉村、西汉村一带作为第二线队，将残破的第三十六军调往大荔整理。
胡宗南曾在大荔召集钟松、姚国俊、康庄、李日基等右翼各军军长开会。会上胡宗南斥责钟松指挥无能，钟不服，反说胡宗南绥署情况不明，指挥无方，气得胡宗南打茶杯，掀桌子，演了一场极为可笑的丑剧。这就是荔北战役前胡宗南所属各军的概况。
1948年10月5日，人民解放军由黄龙山区直下，向第十七军当面进攻。第十七军因由延安南逃败退中损失惨重，虽经整补，但官兵都被解放军吓破了胆，一遇解放军进攻，即草木皆兵，立刻呼援求救。胡宗南遂将第二线的第三十八军投入战斗。两军在解放军的猛烈攻击和不断进行包围下，仍感不支，节节败退，于6日退至东西汉村之线。胡宗南认为这一线再不稳住，他也就不可能再在关中地区继续横行了。为了稳住这一线，以作垂死挣扎，急令第一军和六十五军驰往增援。
10月7日，第六十五军接到胡电令，大意是：共军在黄龙山区击败我第三十六军后，现又南下，正在大荔以北东西汉村与我第十七军、第三十八军激战中。令第六十五军即以一师车运渭南，主力车运富平，尔后集中大荔弛往增援。我于10月8日率第一六○师(师长黄植虞)及军直属部队由兴平乘火车到富平，当晚在富平宿营。并命第一八七师师长曾颖率所部于同日由兴平乘火车到渭南。尔后由羌白镇向大荔前进与军主力会合。10月9日，军继续向大荔前进，当晚第一八七师在羌白镇宿营，军主力在固市镇宿营。在我部到达此两地时，已遇见第十七军和第三十八军的少数溃散官兵。10日晚在大荔附近宿营。我去见指挥所主任裴昌会，得知第十七军及第三十八军主力已由东、西汉村向洛河以西撤退，一部向大荔溃退，解放军已完全占领东、西汉村。裴将第一二三师(师长方晓松)及重炮兵一连，战车一队(四辆)拨归我军指挥，任务是：11日出发先行恢复第三十八军和十七军阵地。我即作如下部署：
1．第一六○师(欠第四七九团)为右纵队，向大壕营攻击前进；
2．第一八七师为中央纵队，向东汉村攻击前进；
3．第一二三师为左纵队，向西汉村及以西高塬攻击前进；
4．各部均于11日拂晓开始行动；
5．第四七九团、重炮兵连、战车队及军直属部队为军预备队，在中央纵队后跟进；
6．我在中央纵队后前进。
10月11日拂晓，各师开始行动，前进到大荔以北10余公里处即与解放军先头部队接触，解放军逐次抵抗后，撤回到东西汉村以北塬上阵地。下午，第一六○师进占大壕营；第一八七师主力进占东汉村，第五六○团(团长冯直夫)进占东汉村前方李家坡；第一二三师进占西汉村，与解放军塬上阵地形成直接接触状态；军指挥所及军预备队亦进驻东汉村；为防解放军反攻，当即饬各师利用原第三十八军构筑的阵地进行加强。
11日夜，解放军向我大壕营及东、西汉村之线进行猛攻，特别是在李家坡的第五六○团，因位置突出，而又在塬上解放军直接瞰制之下，解放军对该团采取了围攻，战斗激烈。该团支持到12日，一再求救，由第一八七师派第五六一团张营前往增援。因解放军进攻猛烈，该团及张营死伤惨重。第一八七师几次派兵增援，均为解放军所阻，不能前进。尔后因东汉村正面遭受解放军强力压迫，第一八七师再难抽调兵力往援，该团及张营被迫于下午强行突围，除小部官兵逃出外，大部被歼灭，该团团长冯直夫被生俘。
解放军对东、西汉村猛攻后，第一八七师在东汉村的主阵地，经该师所属各级预备队的增援，尚能稳住。但西汉村方面第一二三师的阵地一再被解放军突破，均由军预备队进行恢复后再交该师据守。下午2时后，情况更为严重，突破第一二三师阵地的解放军一部，已包围到军指挥所所在地东汉村以南几百公尺处；另一部在歼灭第一八七师的第五六○团占领李家坡后，乘胜紧靠东汉村右侧插入，两路对军指挥所所在地形成合围之势。我即使用军预备队第四七九团及军直属部队并配以战车队进行强力反攻，始将插入的解放军击退，恢复并稳住了阵地。我并派辎重兵营营长李一太组织督战队在第一二三师阵地后，用“枪毙”来威胁第一二三师官兵进行固守。
大壕营远在由大荔通郃阳的公路右侧，由于战斗激烈，军指挥所与固守该地的第一六○师之间的有线电话联络，早被打断，因而只有以无线电话用广东话联络。午后3时，解放军攻到大壕营北门与该师发生争夺战，战斗异常激烈。该师师长黄植虞不断用无线电话求援。当时因军预备队已全部投入战斗，无兵可派。我只有以无线电话用“退却枪毙”的威胁办法严饬该师长自行设法，抽调兵力，恢复阵地，进行固守。因而稳住了右翼阵地。
军指挥所与胡宗南大荔指挥所之间的有线电话联络也被打断了，甚至中断竟日。因情况危急，且弹药消耗殆尽，几次想用电话向大荔指挥所请求增援和补充亦不可能。如使用无线电报，因拟稿译发需时，又难救急。幸而与左邻友军第一军尚能用无线电话以广东话直接联络，遂将我军危急情况及缺乏弹药情形通报该军，并请该军借步机弹20万发，手榴弹10000枚救急。黄昏时第一军军长陈鞠旅派副师长一员用骡马送来步机弹10余万发，手榴弹5000—6000枚，因天已昏黑，大壕营距离较远，无法立即补充第一六○师，当晚仅补充了第一八七师和第一二三师。
入夜后，第十七军杨师长(番号和名字忘记)到东汉村，据称该师奉命归第六十五军指挥。我即将该师控制在西汉村，并饬第一二三师尽全力加强阵地。同时将第一六○师的第四七九团抽下，仍作为军预备队。饬其他各部利用解放军进攻的间歇时间乘黑夜加强阵地，因而在大壕营和东、西汉村拆毁了许多房屋。是日夜，解放军的进攻，更为猛烈，阵地争夺反复进行，幸阵地尚能保持。
13日，解放军仍不断向我猛攻，第一六○师师长黄植虞请求补充弹药更急。上午，派军预备队第四七九团配属战车掩护两辆卡车给他们运送弹药，途中与插入的解放军发生激战，战车被打坏一辆，第四七九团亦多伤亡。该团在完成任务后，仍返回东汉村。
下午4时许，第七十六军军长李日基派人到东汉村联系，据称该军奉命归我指挥，请指定位置。我命该军开至东、西汉村南面1500公尺处之村庄控制，准备留待反攻时之用。
入夜后，战斗仍继续进行，接胡宗南和大荔指挥所电报：已饬第三十六军及第三十八军向大壕营及其以东地区推进，饬我军固守阵地。午夜，解放军再度发起猛攻，据判断可能是准备撤退。尔后正面解放军果然后撤，仅在塬上阵地留置少数兵力迟滞我军行动，以掩护主力远撤。我命第七十六军进行追击，军长李日基以该军在清涧及宝鸡两次遭受歼灭，虽经整补，而战斗力薄弱，不愿接受任务。而第六十五军被猛攻两日三夜，伤亡惨重，也无力进行有力的追击，因而迟到14日下午，才由第六十五军将塬上解放军少数阻击部队击退，恢复原第十七师所占阵地。
15日，奉令继续向澄城前进，16日进驻澄城，荔北战役遂告结束。
荔北战役胡宗南动用了第十七、三十八、一、六十五、七十六、三十六军共6个军的兵力及重炮、战车等特种部队，结果各军均遭受重大损失，仅第六十五军即损失一个整团和一个营，全军伤亡达5000余人，而解放军在取得重大战果后安然后撤。胡宗南为了鼓舞士气，欺骗人民，竟将荔北战役渲染为“大捷”，强迫西安市民举行“祝捷大会”，真可谓无耻之尤。
(陕西省政协供稿)
注解：
*作者当时系国民党第六十五军中将军长。
①即原整编第三十六师。
②据本书原整编第三十八师师长姚国俊的回忆，整编第三十八师改为第三十八军的时间，是在1948年9月。
《解放战争中的西北战场》(第五章 关中、陇东历次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