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清池春秋》
天宝四载秋八月,杨玉环被唐玄宗正式册封为贵妃后,杨家从此平步青云,日益荣贵。
皇恩浩荡,雨露遍赐。贵妃父杨玄琰累赠太尉齐国公,母封凉国夫人;叔父玄珏拜光禄卿;臭名昭著的从兄杨国忠后进官丞相,加司空;国忠长子杨暄为银青光禄大夫、太常卿、兼户部侍郎、尚延和郡主;次子杨朏,尚万春公主。贵妃从兄杨铦封鸿胪卿、侍御史,尚武惠妃女太华公主;堂弟杨鉴为秘书少监,尚承荣郡主;大姐封韩国夫人;二姐封虢国夫人,其子裴徽尚唐肃宗女延光公主,女儿为让皇帝儿子妻;三姐封秦国夫人,其子柳钧尚长清县主,家弟柳潭尚肃宗女和政公主。
杨家一门一贵妃、二公主、三郡主、三夫人,富过王公,贵压驸马公主,权倾朝野,天下侧目。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形容杨家一人得势、鸡犬升天的情景曰:“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唐玄宗每年十月宸游华清宫,杨门兄弟姐妹五家全都恩准扈从。每家自成一队,服色穿戴,整齐化一。所乘车辆,四周装饰金翠,镶嵌珍宝珠玉,一车之费,不少于几十万贯。由于车重牛拉不动,奏请玄宗换马拉车得到恩准,于是争购骐骥良驹,以黄金为衔笼、锦绣为障泥。五家车队在杨国忠府第合队为一,五色相间交映,好像百花开放,姹紫嫣红,车队过后,金钗银钿、珍珠翡翠、绢巾绣舄,琴瑟管弦,“灿烂芳馥于路”。
从京城到华清宫之间六十多里的路途中,各地取媚望宠、阿谀迎逢的贪官污吏,进献珍玩狗马、“阉诗歌儿”的使者“相望于道”,络绎不绝。有幸能被接见于车前者,则自身所染香气,醉心沁腹,数日不散。
随侍游幸的百官府第,全修建在华清宫紧北的会昌县城内。为了显示杨门国戚的特殊地位,玄宗命令斫轮老手在华清宫东门之南,唯独为杨家修筑高甍巨栋,丽谯璇室。室内的装璜是珠围翠绕,铺锦列绣,置金摆银,胜过琅媴福地。又赏赐虢国夫人夜明枕、秦国夫人七叶冠、杨国忠锁子帐、游仙枕,“若枕之,则十洲三岛、四海五湖,尽在梦中所见。”以上所赐,皆稀世奇宝。
玄宗每次游幸华清宫,都要遍幸杨门五家府第,赏赐无度,馈赠不断,充分说明恩宠佚荡之甚,无人逴跞。
杨氏姊妹对玄宗赐给的桂宫柏寝,犹不满意,自选精工良匠,修建殿阁池台,璇题美宇,务求豪华娴丽。建成之后,相互比富夸尚,凡建制规模嫭大于己者,则毁坏重建,费用黄金千万,也在所不惜!
杨家姊妹中虢国夫人色容艳丽,放荡不羁。使玄宗皇帝一见倾心,益得爱恋,平时出入宫掖,无人敢拦,常陪老皇帝花前月下消魂取乐。杜甫形容其得宠和娇艳时写道:
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上马入宫门。
却嫌脂粉涴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玄宗有时以临幸华清宫东门南杨家为借口,乘机和虢国夫人幽会。一次,玄宗自己乘马,准备悄悄去虢国夫人那里迎风待月,没想到被保卫自己安全的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拦住说:“保护陛下的安全,是臣的职责。陛下没有提前给臣下出外命令,请不要随便出外。”玄宗自知儿女之事不能张扬,只好扫兴回马。
虢国夫人仗着和玄宗特殊的暖昧关系,平时胡作非为,抢占韦嗣立山庄,修建虢国夫人庄,一座堂屋,就花费黄金逾万。庄园僭拟宫掖,甲第洞天,亭榭萧森,金沟环绕。内种奇花异卉,姚黄魏紫,芳菲苾勃,馨香醉人。
庄园落成竣工之日,排宴庆贺,只见车水马龙,宾客云集,高朋满座。宴会中工匠们忽然额外提出要赏给他们运斤成风的伎俩费。虢国夫人莞尔一笑,慷慨应允,令人再送给上等绫罗锦绸五千段。虢国夫人满以为自己在宾客面前一次出手五千段,也就够气派大方的了,除过她,当今谁还能如此呢?没想到工匠们嗤之一鼻,不屑顾视,使她瞠目结舌,大惑不解地问道:“这些人间绝品,难道还不能作为赏伎费吗?”“我们平生的绝技奇能全溶化在这座庄园里了。假若不信,请夫人拿蝼蚁、蜥蜴、蝎、蜂、虿等各种昆虫,去掉眼睛,放进任何一间殿堂,若走失一物,不用说赏伎费,连同工钱,分文不要。”工匠们齐声回答。
虢国夫人听工匠们在宾客高朋面前如此粉饰夸耀,自觉玉面生辉,身价百倍,立即叫人再拿缯綀珍贝无数作为工匠赏赐。
通过虢国夫人庄园制度规模之宏丽丰润,室内坚固严密,装饰精美娴都,反映了杨门酌金馔玉的腐朽生活,也可见唐代建筑行业飞速发展的水平和唐代工匠精湛技艺之威凤一羽。
出处: 《华清池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