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俑坑是始皇陵的陪葬坑
秦 鸣
古代人类文明史上的伟大奇观——秦俑坑的发现,引起了中外人们的瞩目,被誉为世界的八大奇迹之一。每年都有百余万的国内外观众倾慕而来。大批的专家学者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发表了一系列的专著和论文,呈现了一派欣欣向荣的学术昌盛景象。在此百花园中,陈景元先生于1984年第3期《大自然探索》发表了《秦俑新探》一文,提出“俑坑的主人不是秦始皇”,而是“宣太后”;另外,并认为秦始皇陵不是秦始皇时代修建的,而是始皇死后二世时修建的。观点新颖,可惜所列论据无一可以成立。现提出点粗浅的看法,以与陈先生商榷。
一 俑坑的主人不是宣太后
《秦俑新探》一文认为俑坑的主人是宣太后,列举了如下一些论据:
(1)所谓俑坑出土的陶俑上有一个“芈”,宣太后为楚人,姓芈氏。这样俑坑和宣太后就挂上了钩。
俑坑出土的陶文已有数百件,其中一号俑坑T10方五过洞一俑的左臂上刻一“脾”字。字的顶端位于断裂线上,略残。此字从肉月从卑(古文毕字)。毕与卑同声可以通假。故此字当为“脾”字。陈文把此字割裂为芈、月二字,并不顾字顶端的断裂线,把右旁的“*”改作“*”,是欠妥的。退一步说,即使是芈、月二字,也与宣太后毫无关系。俑坑出土的大量陶文都是俑的编号的或陶工名。
(2)所谓俑坑西北角的一座墓是宣太后的“芈氏陵”。
此墓呈甲字形,南北向,墓道在北边。墓室平面近300平方米,深12米,周边有二层台,墓道长约40米。在墓室中除探出有木板的朽灰外,未见他物。这座墓内埋的是男是女,是何年代?一无所知。怎么能够断定此墓就是昭王的母亲宣太后陵呢?考古资料证明,甲字形的墓级别并不高,始皇陵东侧上焦村的一批甲字形墓的墓主人是被杀的草率从葬。如把那座甲字形墓作为宣太后陵,与陈文所说的“秦昭王为太后按最高的礼仪和规格,进行极其隆重地安葬”,实在不符。
在假说此墓就是宣太后陵的前提下,把一、二、三号兵马俑坑附会为其陪葬坑,也十分牵强。一个面积仅300平方米的小墓,怎么会有面积达二万余平方米的规模宏伟的陪葬坑。并且墓为南北向,俑坑座西面东为东西向,二者方向根本不一致。既然是宣太后的陪葬坑,按照陪葬的常规就应该有各种侍女俑出现,而俑坑内却不见一件女俑,也没有一件男侍俑,却是近八千件兵马武士俑。《新探》一文可能发现了这个矛盾,于是把兵马俑军阵说成是“布置一个辎重车队,象征性的让太后回归自己的楚国故地”。可是俑坑出土的车全是战车,未见一辆辎重车,更没有辎重车队的存在。
(3)《新探》说,俑坑的武士俑“头顶獬冠”,獬冠是楚制。秦始皇统一中国,“崇楚的习气,从此一扫而光。”因此“头顶獬冠的武士俑的制作年代,推移到秦惠文王与秦庄襄王之间,是合情合理的”。这段话有三个问题值得研究:第一,武士俑的头上根本就没有獬冠。其所说的獬冠,则是一种错觉。那是俑头上绾的发誓,发髻外罩着软帽(古称介帻),被误解为獬冠。关于獬冠的形制,《后汉书·舆服志》讲得很清楚,“高五寸,以*为展筩,铁柱卷”。第二,獬冠是“执法者服之,侍御史、廷尉正监平也”(1)。俑坑里的武士俑是士兵,不是执法者,无资格服獬冠。第三,与《新探》所说的恰恰相反,是秦灭楚后才将此冠赐给御史服之(2)。
(4)《新探》说,“秦惠文王以驷为名,可见当时实行的是一车四马制”,秦始皇是“驾马以六”,而“一、二、三号坑内,都是一车四马制,与乘六马的规定,完全不符”。
大量的文献和考古资料证明,四马车的来源很久,从殷周到秦汉一直存在,与秦惠文王名驷无关。关于驾六马的问题,《后汉书·舆服志》说:天子“所御驾六,余皆驾四”。这就是说,只有皇帝所乘的那辆车驾六马,其余都是驾四马。俑坑出土的车都是战车,并不是秦始皇的乘舆,怎么都能驾六马呢?
(5)《新探》说,始皇时代只是有木质仪鍠,铜钺己“没有它的容身之地”。因此,“有铜钺存在的兵马俑坑的建造年代,必定要提前到远早于秦始皇的年代中去”。
考古资料证明,铜钺在秦汉时并没有消失,1974年秋在秦始皇陵出土的铜钺和铜矛各一件,石寨山西汉墓出土有铜钺,武威汉墓有执铜钺的钺骑,沂南画象石中有铜钺车。因此,看到俑坑出土了一件铜钺,就断定俑坑是秦始皇以前建造,是欠妥的。
(6)所谓“犯上的服色”。《新探》说,秦始皇时“尚黑”,而俑坑的武士俑“从上到下身穿大红、大绿的战袍……那有一丝一毫尚黑的意味。一定要把这种从根本上违抗秦朝王令国禁的兵马俑群,说成是为秦始皇从葬的军阵,对墓主人秦始皇来说,是一种不可容忍的挑战”。
这是对“尚黑”的一种误解。所谓尚什么色,是以某种色为贵,并不是规定全国人们都穿同一种颜色的衣服。例如周代尚赤,并不是全国上下一律都穿红;汉代尚黄,并不是全国一律都穿黄。这一点在历代的舆服志中反映得很清楚,这里不再赘述。始皇陵出土的铜车马的铜俑,穿天蓝色外衣,镶着彩色的衣缘,始皇陵园出土的跪坐俑穿着绿色的或蓝色的外衣,镶着紫色或朱红色的边缘,能说这些也都不是秦始皇陵的陪葬器品吗?
(7)《新探》说,俑坑再现的军队“是一支落后、陈旧”的部队;说是秦始皇的军队,“实在令人费解”。其论据之一,是俑坑出土了大批战车,认为秦始皇时“几无进行车战的痕迹”,从而推论出俑坑不是秦始皇时代的,事实并非如此。战车退出历史舞台,是在汉武帝时,在此以前,骑兵和步兵虽已成为独立的兵种,但并未取代战车。如秦末农民起义军首领周文,“西至秦,行收兵至关,车千乘,卒数十万,至戏,军焉,”(3)就是证明。另外,《新探》还说,俑坑出土的不少战车“只有两名武士,用这种只有两名武士的战车,根本是不能投入战斗的”。这话与事实也不符,一号坑东端的五个方已出土战车八乘,每乘车上有甲士三人;二号坑有车八十九乘,除骑兵阵首的六乘车每车为二人外,其余均为甲士三人。有两名甲士的车为佐车(又名副车、贰车),少一人,名为虚左,这是车制的不同。
其论据之二,说俑坑的武士没有头盔和盾,“大量的武士没有护身的铠甲”。没有头盔和盾是事实,说大量的武士没有铠甲则有点夸张。一号俑坑有俑约六千件,不穿铠甲的俑不足四百件,其所占的比例很小,同时不穿甲的俑位于军阵的前锋,担任前锋的武士要能“踰高绝远”,“轻足善走”,因此必须轻装。军阵主体部分的兵士要重装。根据文献记载,秦国军队打仗时和山东六国军队不同,“山东六国之卒被甲冒胄以会战,秦人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夫秦卒之与山东之卒也。犹孟贲之与怯夫也”(4)。俑坑武士没有盔和盾,正是这种勇于公战精神的体现。
(8)所谓“违禁的铜兵”。《新探》说:“秦军以精良钢铁兵器更新了自己的装备之后,秦始皇于公元前二二一年,下令收缴全国所有的铜制兵器,运入咸阳,悉数销毁,铸有十二个各重三十四万斤的大铜人。……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用这种陈旧、劣等的兵器,去给秦始皇帝的作陪葬之物”。这段话的表述是不确切的。第一,文献明确记载的秦始皇收缴天下之兵的目的,在于“以弱天下之民”,防止人民“犯上作乱”。而不能理解为把秦军的铜兵以及武库内存的铜兵统统的都销毁了,只有愚夫才会这样做。秦始皇在下销毁铜兵令后,秦的中央和地方政府仍然续继续铸造铜兵器。如始皇二十六年蜀守武戈和陇西守戈,始皇二十七年上郡戈,三十三年的诏吏戈,以及秦二世元年丞相李斯督造的石邑戈等,就是明证。另外,在秦始皇陵园也出土有铜钺、铜矛、铜镞、铜剑等。第二,说“秦军以精良的铜铁兵器更新了自己的装备”,也仅是一种猜测。关于此点,历史文献不见记载,目前的考古资料亦无法证实。相反,过去出土的秦始皇时代的兵器,除了少数的铁兵外,而大量的却是铜兵。第三,秦俑坑出上的铜兵器是否是落后的兵器。科学地鉴定表明,俑坑出土的兵器制作工艺先进,刃锋锐利,铜剑的硬度为HPD106度,约相当于中碳钢调质后的硬度。剑的表面并进行了铬盐氧化处理,具有防腐抗锈的良好性能。铁兵器虽在战国时已为一些国家所用,但其居于统治的地位,则要迟到汉代。
从上可见《秦俑新探》一文否定秦俑坑是始皇陵的陪葬坑,而断定俑坑的主人是宣太后的一些论据,都是不能成立的。
二 秦俑坑是始皇陵的陪葬坑
我们说秦俑坑是始皇陵的陪葬坑,是以如下的一些事实为依据的。
(1)俑坑出土的文字资料
①铜兵器上的铭文,俑坑已出土的带有明确秦始皇纪年的铜兵器共二十余件。其中有秦始皇三年、四年、五年、七年相邦吕不韦造的戈五件;始皇十五年、十六年、十七年、十八年、十九年寺工造的长铍十六件。三年、四年和七年吕不韦戈出土时和矛连在一起的构成合体戟,戟上带着木鞘,装有木柄,鞘和柄已朽。其中两件出于砖铺地上,其余出于泥层的下部。一些长铍也连有木柄和铜錞,出土于淤泥层的下部或淤泥层中。淤泥层覆盖着黄土及坑顶的倒塌土。兵器出土的地层未经人为的扰动。
《秦俑新探》一文的作者,看到俑坑出土的带有始皇纪年的兵器这个无法驳倒的铁证,于是说什么“是在特殊条件下进入俑坑的客体”。言下之意是说,是秦末农民起义军带进俑坑来的。一号俑坑出土的铜兵器已近四万件,正缺乏武器的起义军怎么可能把这么多的兵器都丢到俑坑里?面对这个无法索解的问题,于是《新探》又自相矛盾地说什么“俑坑的完整铜兵可能被周章部队取走,俑坑的折剑头及其它一些铜兵,则是这些‘反叛者’遗留的物品”。既然现在俑坑出土的铜兵器是农民起义军没拿走的俑坑内的遗留物,说明它还是俑坑的原物,不是客体。手执带有秦始皇纪年铜兵器的武士俑,自然就不会是宣太后的陪葬物。另外《史记·陈涉世家》记载,周章的军队只到戏水,未到始皇陵附近。说俑坑内的铜兵是周章军队取剩下的遗留物,也是没有根据的。
②车马器上的文字。二号俑坑T15方出土的马络头的皮带上有朱书两处,写的都是“寺工”二字。此外,许多铜兵器上也刻有“寺工”。如寺工剑、寺工矛、寺工铍、寺工戈等。“寺工”是秦始皇时代中央主造兵器和车马器的官署名。它最早见于始皇二年,在此之前没有这一官署机构。
③砖上的文字。俑坑出土的砖上有许多戳印文字,如都昌、都高、宫炚和宫水等等。另外,在始皇陵园的建筑遗址出土的砖瓦上,也有许多与之同样的印文。根据始皇陵出土的“都船工疕”印文,证明都是都船的省称:宫炚的宫是宫水的省称。而都船和宫水都是始见于始皇时的官署名,这证明俑坑内的砖和始皇陵内的砖是同时烧造的,也就是说俑坑建造的时间是在始皇陵时代。
《秦俑新探》为了拆散俑坑和始皇陵这种为砖上的文字所证实了的必然联系,说什么始皇陵不是秦始皇时代修建,而是始皇死后二世时修的,“由于建陵期限紧迫,许多建筑材料来不及加工制作,只好采取应急措施,向附近郡县调集各种旧料,以救燃眉之急”,“在这种征用旧砖的过程中,可能有一部分原来用于修建俑坑的材料,因为人们看到俑坑中有一种与秦始皇陵出土的都带有‘宫炚’字样的墓砖。”关于始皇陵的修建,《史记·秦始皇本纪》明确记载:“始皇初即位,穿治郦山,及并天下,天下徒送诣七十余万人,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再者,始皇七月死,九月葬于骊山。始皇陵园内外地上地下浩大的工程及大批的陪葬物,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第三,俑坑和始皇陵出土的砖瓦上的文字,清楚地说明是秦始皇时中央官署的制陶作坊烧造的,根本就不是从郡县征调来的旧砖。我们在秦始皇陵附近发现不少砖瓦窑址和制陶的工具,说明始皇陵和俑坑用的砖瓦都是就地烧造的。
(2)俑坑出土的遗物、遗迹
①陶俑。一、二、三号兵马俑坑内埋藏着高大的陶俑七千余件,现已出土一千余件。另外,在始皇陵的其它一些陪葬坑内也发现了不少陶俑。例如始皇陵封土西侧内外城之间的曲尺形马厩坑出土的陶俑,身高1.8——1.9米,穿齐膝长襦,腰束络带,头戴长冠,足登方口齐头翘尖履。其大小、服饰、冠履、发型以及制作的方法,和一、二、三号俑坑出土的一些陶俑完全相同。尤其是面部的造型和一号俑坑T2方出土俑的面型一样,象是用同一个模子制作。这证明二者是同一时期,同一批艺术匠师塑造的,都是始皇陵的陪葬品。
在始皇陵封土西侧内外城之间的一些陪葬坑,以及外城东侧的马厩坑内,还出现了一些跪坐俑,高约70厘米左右。其服饰和制作方法亦和一、二、三号俑坑的俑相同。说明两者的制作时代也是一致的。《秦俑新探》的作者看到这些跪坐俑是脑后绾髻,而俑坑的俑是把发髻绾于头顶的右侧。于是断言后者是。“一种异国的风姿”,即楚国的风习。关于绾髻的方法自古以来就不是青一色的。至于说绾髻于头顶是异国的风姿更缺乏根据。甘肃灵台白草坡西周墓出土的玉人,洛阳庞家沟西周墓出土的辖上的铜人,铜川市秦墓出土的陶俑,山东金雀山汉墓帛画上的武士……等等,都绾髻于头顶。可见这种发型历史悠久,流行的地域广阔。秦始皇时代,天下归一,民族的融合,文化的互相影响,出现生活习俗的多样是必然的。秦俑的服饰既有中原地区故有的交领右衽长襦,又有少数民族的褶服、络带、靴子。因此孤立地抓住一点,难免出现一偏概全。
②一、二、三号兵马俑坑出土数十件拉车的陶马和骑兵的鞍马。这些马的造型、神态和细部的刻划手法,与秦始皇陵出土的铜马相同。例如马的造型:都是头部较重,鼻重隆突、颈厚稍短,髻甲低,脊背宽博,胸部较广,四肢发育较好,属于我国西北部的河曲马种。拉车的陶马和铜马都是剪鬃缚尾,尖尖的双耳向前耸立,额部双岐形的鬃毛左、右分披。中间的两匹服马昂首前视,左右两匹骖马颈部稍向外侧扭动。服马的鬃前段平齐,后段分披;骖马鬃剪有单花。俑坑的陶马和始皇陵的铜马如此的相似,绝非偶然的巧合,而是同一个时代——始皇时制作的。
在始皇陵的上焦村马厩坑内还出土了一批真马。我们详测了二十八具马骨,其大小和各部的比例,与一、二、三号俑坑出土的陶马的大小各部的比例相似。说明俑坑陶马的塑造是以秦始皇厩苑内的真马作为模特儿的。
③一、二、三号俑坑出土的战车和始皇陵出土铜车的一些鞍具和系驾方法相同。如靷均为单靷,靷环的交叉点用亚腰形铜带扣连接;在服马的外胁都有模丁字形的胁驱;双轮下都有方框形的用以止车的轫。铜马的络头用金银管及金银节约泡串连而成;俑坑陶马的络头用石管及铜节约泡串连。铜俑和陶俑御手都双手半握拳,食指和中指之间留有间隙,辔绳由此间隙通过握于手内,不但大的方面相同,连这些细微末节也一样,显示了时代风格的一致。
④一、二、三号俑坑的底部均用青砖墁铺。砖的规格有24×14×7,42.5×19.1×9.7,42×14×9.5,38×19×9.5厘米等四种。表面饰细绳纹,青灰色,质地坚硬,烧成温度为950—1000℃。这和始皇陵园内出土砖的大小、规格、纹饰、颜色、质地、火候一样,打印的戳记文字也相同。这说明二者是同时期,同一批制陶作坊烧造的。
此外,一、二、三号俑坑出土的大批三棱形铜镞,以及铜矛、铁锸、半两铜钱等,都与始皇陵园出土的同类文物一样。其中的半两钱,径约2.7厘米,质地较重,表面青白色,含锡量较高,是秦始皇时通行的一种半两钱。
⑤一、二、三号兵马俑坑的构筑方法,和秦始皇陵园内的曲尺形马厩坑、府藏坑、铜车马坑的等许多陪葬坑的构造方法比较,都是先挖成土圹,在工圹的四周包镶夯土二层台,大型坑的中部都筑有一道道的平行隔墙。坑顶密排着棚木,再复土夯筑,棚木为松柏木,直径多为20—30厘米的枋木或圆木。
⑥在一号兵马俑坑的中部北侧,二号与三号兵马俑坑之间,有一个未建成的俑坑。这个坑东西长48长,南北宽96米,深约4.8米,总面积为4608平方米。坑内没有土隔墙、棚木等遗迹,亦未放置俑、陶马。此坑和一、二、三号俑坑是一组陪葬坑,一号坑是右军,二号坑为左军,三号坑是指挥部,古称军幕。未建成的坑相当于中军部位。左、中、右三军加上一个指挥部构成一个完整的军阵编列体系。
这个坑未建成的原因,《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二年冬,陈涉所遣周章等将西至戏,……少府章邯曰:‘盗已至,众强,今发近县卒不及矣,骊山徒多,请赦之,授兵以击之。’二世乃大赦天下,使章邯将,击破周章军而走,遂杀章曹阳”。《汉书·楚元王传》说,“骊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万之师至其下矣。”可见由于农民起义,陵园的修建未完,就被迫停工,这当是此俑坑未建成而废弃的原因。明确此点,对于我们了解兵马俑坑的修建年代是非常有意义的。
(3)从秦始皇陵园的整个建筑布局看,兵马俑坑是其不可分割的一个组成部分。
秦始皇陵园的建筑布局象一幅理想的宫城图,它有高大的封土和内外两重城垣。陵墓位于内城的南半部;北部是寝殿、便殿等地面宫殿建筑区;封土西边是铜车马坑、各种府藏坑、象征宫廷厩苑的马厩坑,象征着御苑的珍禽异兽坑;西北区为驻守陵园官吏的寺宅吏舍。陵园外城的西边,为修陵徒隶的墓葬,以及烧制砖瓦的窑场、打石场区,陵园外城的东边,分布着南北向的三行马厩坑、陪葬墓及一、二、三号兵马俑坑。地下王国是地上王国的再现,封土下的地宫象征着秦宫,内城象征着皇城,外城象征着京师的外廓城。陵墓居于内城的南部,寝殿居于北部,符合陵侧设寝的礼制。居于右宫的各种府藏坑、车马坑位于封土西边的内城里边;象征着宫廷厩苑、苑囿的陪葬坑居于外廓城的西部;寺宅吏舍居于西北区;象征着京师厩苑的马厩坑及兵马俑坑居于外城的东侧,座西面东。整个陵园的布局合理有秩,“事死如生”。秦始皇生前住的秦宫及咸阳城是有军队守卫的。其卫队可分为三种:一是皇帝的侍卫军,主要由郎充任,职责是在殿中侍卫,守卫宫殿掖门户,出充车骑,由郎中令统领。二是宫门外的屯卫军,由卫尉统领。三是京师的屯卫军,是征调郡国的材士充任。《史记·秦始皇本纪》说,二世立,“尽征其材士五万人,为屯卫咸阳,令教射狗马禽兽,当食者多,度不足,下调郡县转输菽粟芻藁,皆令自*粮食,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榖。”可见秦咸阳驻守的军队是很多的。这种军队是守卫京城的屯卫军。位于始皇陵东侧的一、二、三号兵马俑军阵,与上述三种卫队对照,属于第三种,即守卫京城的屯卫军,或称为宿卫军。
(4)一、二、三号兵马俑坑内埋藏着七千余件兵马俑,有战车、骑兵和步兵。排列整肃,威武雄壮,生动地再现了秦军叱咤风云的英姿。这种吞日月、撼山河的雄宏气势,是与始皇所处的时代相一致的。当时是新兴地主阶级登上历史舞台不久,是真老虎。作为新兴地主阶级的总代表——秦始皇,凭藉强大的军队横扫六合,登上皇帝的宝座。这时,他要极力崇奉皇帝的威严,维护统一的江山。因此反映在雕塑艺术上,追求上扼天穹、下压黎庶,崇高至大。如铸十二金人,重各千石,立于宫门;在渭河桥上雕刻高大的力士石像;汉时在青梧观下的两件始皇陵上的石麒麟,头高一丈三尺;俑坑内的陶俑陶马,和真人、真马大小相似。反映在建筑上也是如此,始皇二十七年建信宫,不久改为极宙,以象天极;阿房宫规模巨大,高耸入云;始皇陵“高五十丈,周围五里余”。由此可见规模宏大的兵马俑群的出现,并不是偶然的、孤立的现象。它是始皇时代的产物,宣太后时不可能出现。另外,制作数千兵马俑,耗费巨大,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秦的统一,促进了人力、物力和财力的集中,为兵马俑的制作提供了优厚的物质基础。
总上言之,从秦俑坑出土的文字资料,大批的遗物、遗迹,以及从整个始皇陵园的建筑布局、时代背景等方面考察,证明它是秦始皇陵的陪葬坑,是整个陵园建制的一个组成部分。
注解:
(1)《后汉书·舆服志》。
(2)楚獬豸冠又獬冠、法冠,《独断》说:“秦灭楚,以其君冠赐御史”。
(3)《史记·陈涉世家》。
(4)《战国策·韩策》
(原载《文博》1985年1期)
秦俑学研究/秦始皇兵马俑博物馆编.—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