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帝王陵

　　二、秦始皇陵外藏系统(从葬坑)的性质问题
　　迄今为止，秦始皇陵城垣内外发现各类从葬坑180余座，基本可分为外城垣以外、内外城之间、内城以内三个层次(图一)。
　　外城垣以外的从葬坑：外城垣东侧距离秦陵1500米处有兵马俑坑3座；外城垣东侧上焦村附近发现小型马厩坑101座(因遭破坏，估计原来的数量更多)；外城垣北侧则有多座动物坑，东北侧有含活体动物坑内有鱼、鳖等8种动物，附近的K0007为包括青铜鹤在内的铜禽坑。
　　内外城之间的从葬坑：西部发现的曲尺形马厩坑面积达1700多平方米，试掘中出土了一批被杀殉的真马，密集排列，总数估计有数百匹；在内外城之间的东部发现三座面积较大的从葬坑，即K9801、K9901和K9902从葬坑，其中K9801试掘的探方中出土了大批石质甲胄，是为石质甲胄坑；K9901出土一批象征秦代宫廷娱乐活动的百戏类陶俑，一般称之为百戏俑坑。
　　内城之内的从葬坑：秦始皇帝陵园内城之内、封土西侧发掘了铜车马坑。此外，在北部可能还有木车马坑等。在封土西南侧发现6000余平方米的K0003从葬坑中，经钻探出土了许多制作精美的彩陶器皿，有学者分析可能与“厨”有关。在封土西侧发掘了K0006，即所谓的“文官俑坑”。
　　秦始皇陵众多的从藏坑按照一般称谓，大致有：兵马俑坑、石质甲胄坑、马厩坑、百戏俑坑、文官俑坑、铜车马坑、府藏坑、珍禽异兽坑、铜禽坑等。
　　在这些从藏坑中，由于秦始皇陵“文官俑坑”(K0006)是引发秦汉帝陵外藏系统中存在“百官官署”葬制的导火线，因而对其性质的判断自然至关重要。
　　K0006坑紧邻秦始皇陵封土西南侧，为一座总面积410平方米的地下坑道式土木结构建筑，坑体为东西方向，由朝西的斜坡门道和前后室三部分组成。前室发现木车一辆、陶俑12尊，可分为袖手俑8尊、御手俑4尊；后室发现大量的马骨，因遭洪水侵袭，马骨凌乱不堪，简报推算原应葬马20余匹(图二)。
　　发掘者将该坑性质确定为中央官署机构“廷尉”的主要依据是：该坑出土的8尊袖手俑未带兵器但在腰间贴塑有佩挂的削和砺石囊，削为刮削简牍用的书刀，砺石为磨刀用具，均属于文官常用的文具，因而这8件陶俑是为“文官俑”。此外，该坑前侧厢房出土了四件铜钺，钺是强权的象征，又是刑具，与秦国中央官署机构中“掌刑辟”的“廷尉”执掌相符合。关于该坑的性质，也有不同的声音。有学者在该坑发掘之初和简报发表之后两度撰文指出：该坑中有大量的真马入葬，其性质与以往的马厩坑相似，是为天子六厩中的“官厩”，所谓“文官俑”其实是管理马厩的“圉师”。[1]
　　笔者此前曾发表过一篇小文探讨过其性质，这里将文中的主要观点略叙如下：我认为，无论是“官厩说”还是“廷尉说”均存在难以解释的疑点。首先，“官厩说”否定文官俑身份的理由不充足；其次，袖手俑与“圉师”的形象不符，并且一坑内为何同时出现8个“圉师”；其三，出土4尊御手俑以及四副铜钺也不好解释。至于“廷尉说”则更难成立。廷尉官署机构是为高级办公场所，众多的真马纳入，岂不乱套；该坑布局与官署办公机构应有的配置并无相像之处；“廷尉”官署机构等级甚高，而该坑文官俑均为中下级官吏。我的观点是：该坑出土了四尊御手俑，御手俑是为驾车而配备的，四尊御手理应驾四辆车，但该坑仅有木车一辆，该坑原设计应配置四辆车，从该坑所处的位置看，很可能是在秦末最后建造的，仓惶之中未按标准配备置放，不其然，为何在坑中置放4尊御手俑?再有，按照每辆车乘坐2人计算，8尊文官俑正好分属4辆车。K0006号坑中出土了大量的马骨，这些真马属于驾车的马匹，因尚未完全发掘，简报推测原应葬马20余匹，但目前只发现了9具马头骨。如果以每辆车3或4匹马计算，为12或16匹马的可能性较大(或许今后的发掘和马骨个体鉴定能够得到证实)。此外，该坑出土了四件铜钺，每辆车配置一件铜钺，正与四辆车相合。因此，我将K0006号坑的性质与秦汉常见的车马出行联系起来考虑，认为应当是“车马出行从车备用场景”[2]。
　　总之，K0006号坑的内涵与秦国九卿之一的“廷尉”官署机构无关。至于秦始皇陵园内外其他从葬坑的性质，其实与所谓秦国中央政权机构和皇宫机构的设置，即所谓“百官官署”也无任何相像之处。例如，兵马俑坑尽管有所谓“军阵”和“兵营”之类的说法，但本质上属于“军队藏”或“兵马藏”一类，恐怕很难与秦代的最高军事机构“太尉府”之类相对应。而城垣内外数量众多的马厩坑，从出土的刻画文字中有“中厩”、“宫厩”、“小厩”、“左厩”、“大厩”看，则属于“天子六厩”一类的设置，但与中央厩苑官署机构本身是两回事。铜车马坑、木车马坑则属于“车马藏”或与车马出行有关，与秦国执掌皇帝出行的九卿之一“太仆”官署机构本身不能等同。至于外城垣北侧及东北侧的珍禽异兽坑、铜禽坑等则属于苑囿一类设施，与官署管理机构无涉。总之，秦始皇陵外藏系统(从葬坑)除兵马俑坑、甲胄坑一类属于秦始皇的军队及其武备库外，其他均属于供秦始皇死后的衣、食、用、行一类需要，与百官官署设置本身并不相干。总之，我还是基本赞同袁仲一先生对秦始皇陵从葬坑所做分类及其性质的认识：“秦始皇陵园的从葬坑类别众多，除继承先秦的葬仪用车马从葬外，还有一、二、三号大型兵马俑坑，大型石铠甲坑，数量众多的大型马厩坑和小型马厩坑，珍禽异兽坑、铜禽坑、百戏俑坑、肉食类府藏坑，以及内涵尚不明确的各种从葬坑等，种类之繁多亘古所无。车马坑内埋藏有铜车马和木车马，车马通体彩绘并以大量的金银为饰，异常华贵，是皇帝的车马仪仗。兵马俑坑内的8000件兵马俑，是守卫京城的宿卫军，也是庞大秦军的缩影。大型石铠甲坑是秦武库充盈的写照。各种马厩坑象征着宫廷和京师的厩苑，珍禽异兽坑、铜禽坑象征着京师的苑囿，百戏俑坑反映了宫廷的娱乐活动，各种各样的府藏坑是秦府库充盈财富的象征。总之，秦始皇把生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以从葬坑的形式模拟于地下，以显示千古一帝的无尚威严。”[3] 
　　注释
　　[1]a.刘占成：《秦陵新发现陪葬坑性质刍议》，《文博》2001年第4期。b.刘占成：《秦俑“六号坑”性质商榷》，《秦文化论丛》第十一辑，三秦出版社，2004年。
　　[2]赵化成：《秦始皇陵“文官俑坑”性质解析》，《中国文物报》2008年7月11日考古版。
　　[3]袁仲一：《秦始皇陵陪葬坑的主要特征及其渊源关系试探》，《秦文化论丛》第十辑，三秦出版社，2003年。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2011/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西安：陕西出版集团 三秦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