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时期骑兵的发展
王关成
本文所言骑兵的发展,指战国中晚期到西汉中叶亦即汉武帝时期骑兵的发展。
一、战国时期的骑兵概况
自骑兵成为独立的兵种到战国中晚期已有约200余年厉史,华夏各国为发展这支机动灵活的新兵种作了长期不懈的努力和探索。赵武灵王专设原阳为骑邑并推行胡服骑射就是典型的事例。秦国也不遗余力地提高壮大自己的骑兵队伍。大力发展养马业,中央和郡县均设立专门饲养战马的厩苑;鼓励表彰民间养马众多都(1);制定专门的法律——《厩苑律》,对战马的饲养、管理、调教、使用、考核以及各级有关人员的责任处罚都作出明确严厉的法律规定。秦律还对骑士的选拔、战马的高度及训练程度作出详细规定(2)。所以秦的骑兵是很优秀的,楚汉战争中,刘邦组建骑兵时,众人皆推荐“故秦骑士李必、骆甲”为骑将(3)。
尽管如此,各国骑兵的发展速度仍较缓慢,战国中后期,秦、楚都是号称车千乘、骑万匹、带甲百万的大国,骑兵在整个军事力量中所占比例大约为1%~2%,赵国因长期与少数民族作战及历代君王的努力,骑兵较强大,但在数十万大军中万余骑兵所占比重仍较低。但在某些战区,军事家在配置兵力时极力提高骑兵比重以满足战争需要,赵国名将李牧在迎击匈奴时,“战车得千三百乘,选骑得万三千匹,百金之士五万,彀者十万人”(4)。其中骑兵已占5%,秦俑二号坑军阵是一个车步骑兵混合军阵,从钻探和试掘获得的资料分析,估计将来可出土车士俑261件,骑兵俑116件,步兵俑562件,总计各种武士939件(5)。骑兵所占比例高达12.35%。但二号坑军阵只是整个军阵的侧翼部队,考虑到一号坑军阵的约6000件军士俑,在整个武装力量中骑兵部队仍只有2%的比重。李牧抗击匈奴的兵力部署及二号坑骑兵比例的大幅上升反映了战国后期在某些战区某些战争中集结较多骑兵部队以赢得战役胜利的实际情况,但骑兵在国家武装力量中的数量比例仍未能显著上升。前260年,秦赵长平大战中,秦将白起,以“秦奇兵二万五千人绝赵军之后,又一军五千骑绝赵壁间,赵军分而为二,粮道绝”(6)。骑兵在此战中发挥快捷灵敏的特点,为战役胜利起到很大作用。但在五六十万大军中的比例仍然只占l%(7)。骑兵在古代又常被称为“奇兵”。在刘邦军队东征赵国的井陉之战中,韩信“出奇兵二千骑”(8),驰夺赵军壁垒。称骑兵为奇兵取其机动迅捷长于奔袭穿插之意。若将长平之战中秦的“奇兵二万五千
人”也视为骑兵,那么则占到参战部队的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六,显然还远低于二号坑中的骑兵比例。说明战国后期骑兵仍是协助步、弩等兵种作战的次要兵种,远未成为战略主力兵种。
先秦骑兵总体发展缓慢的原因大约有以下几点,1.战马繁育跟不上需要。秦政府广设厩苑并鼓励民间养马,从另一方面说明战马的稀缺,战争频繁民生凋敝,养马业难有大规模发展,2.战争方式的转变需要相当时间的调整。战国中晚期车战虽然渐趋式微,出现被步、弩兵取代趋势,但战车仍在军中占相当比例。根据发掘资料推算,秦兵马俑三个坑内总共约有战车130余乘(9),每车驾四马,则近550匹战马用于车战,这便是骑兵战马的近五倍。
3,骑兵装具简陋。秦俑坑所出陶鞍马是骑兵的坐骑,马鞍只是类似褥垫的低鞍,鞍上虽有肚带和后瞅,但前无胸带,鞍很容易向后滑动,根本没有马镫,这都对骑兵技战术的发展造成制约。4.骑士培训不易。华夏人不善骑乘,特别是在如此简陋的马具上作战的骑士,各种技能要求都相当高,培训更有难度,秦简表明,秦骑士是从现役军人中择其优秀者,可能也说明了这一点(10)。
二、汉代骑兵的空前发展
汉帝国建立后的内忧外患,使汉政权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其外患就是匈奴铁骑的频繁侵略抢掠。刘邦白登被围举国蒙羞,文帝时匈奴经常“并暴边境,多杀吏民”,上地、云中、北地等郡长期处于侵扰之中。最甚者,文帝十四年,敌铁骑越过彭阳进入关中,火烧位于陇县的的回中宫(11),举国震惊。敌强汉弱,匈奴骑兵成为汉帝国安全的头等威胁。汉政权无力与匈奴抗衡,只好卑词屈节以和亲之策应付对方,岁奉絮缯酒食讨好匈奴,即便如此,从辽东到陇西数千里长的边境地区仍时常遭受匈奴骑兵侵犯。严峻的军事形势,迫使汉帝国必须迅速组建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
从高祖到文、景数帝,汉政府采用轻徭薄赋、与民休息政策,大力发展生产,加强军备。经过几代帝王半个多世纪不懈奋斗,到汉武帝中叶,汉帝国步人鼎盛时期,国家的经济、军事实力空前强大,终于建立起一支可与匈奴铁骑相抗衡的强大的骑兵部队,完全具备北击匈奴的条件,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反击匈奴的战争拉开帷幕并取得重大胜利,在这场决战中汉王朝的骑兵建立了丰功伟绩,跃上战略主力兵种的舞台。汉代骑兵的空前发展奠定了骑兵在中国中世纪战场上的主力兵种地位。
1、强大的骑兵成为反击匈奴侵略的主力兵种。汉朝自开国到武帝初年,由于实行了七八十年恢复生产休养生息的政策,国家经济力量相当充实:“至今上即位数岁,汉兴七十余年之间,国家无事,非遇水旱之灾,民则人给家足,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馀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於外,至腐败不可食。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而乘字牝者傧而不得聚会。守闾阎者食粱肉,为吏者长子孙,居官者以为姓号”(12)。有了强大的经济后盾,武帝将对匈奴和亲之策改为军事讨伐。从元光六年(前129年),开始派兵进攻匈奴,从此30余年,双方多次兵戈相向,终于基本解除匈奴对北方各地的严重威胁。在这些大规模战争中骑兵都是作为主力兵种出击的,每战动用骑兵少则数万多则愈10万。元朔五年(前124年)春,大将军卫青将3万骑出高阙,连同属下六将军所率部队共计十多万。元朔六年(前123年)二月,卫青将六将军十余万骑出定襄。规模最大的一次是元狩四年(前119年)的军事行动,大将卫青、霍去病各率骑兵5万分道出击匈奴,“私负从马凡十四万匹,粮重不与焉”(13)。经过大小数十次战争给匈奴沉重的打击,匈奴远遁漠北,“而幕(漠)南无王庭”(14),曾有若干年在今内外蒙竟然“不见匈奴一人”(15)。汉帝国北方、西北方的安宁得以恢复。
在多次与匈奴战争中,虽然有车、步兵参战,但已非主力,每次出击兵种中骑兵比例均在50%以上,甚至高达百分之七八十。杨家湾汉墓出土的兵马俑,有骑士俑583件,其他俑1965件,但其中有舞乐俑杂役俑及文吏俑,故骑兵俑仍可占全部军士俑的25%以上(16),这反映汉初全国武装力量的大致比例,但在对匈奴作战中调集大量骑兵参战造成在这一战场的骑兵优势应无问题。况且西汉中叶骑兵又有增长。在反击匈奴的历次战争中步兵从属骑兵,配合骑兵作战。车兵主要负责后勤运输等辅助工作,战车除运载兵员物资外,还常充作安营扎寨的器械:“陵至浚稽山……以大车为营”,“於是卫青令武刚车自环为营”(17)。这主要是作战对象发生变化,匈奴人剽悍勇武善于骑射,有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冒顿单于曾以精兵40万骑围困汉高祖于白登,而此战汉朝出动兵力32万,只是大部分为步兵,未能按期全部到达预定作战位置,致使汉军遭受重大挫败(18)。其次是为了适应戈壁沙漠草原地理环境下作战的需要,骑兵敏捷迅疾,来如骤雨去如雷电,步兵行动迟缓笨重,缺少灵活性,车兵在戈壁沙漠中也完全丧失了机动性,均难以与之周旋,作战中或因迟滞而贻误戎机,或因缓慢而被围歼。正如娄敬所言:“匈奴河南白羊、楼烦王,去长安近者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夕可以至”(19)。战争形势迫使汉帝国必须极快建立强大的骑兵,反击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骑兵部队。
2.轻、重骑兵支队的成熟和骑兵特种部队的出现。据《史记》、《汉书》所载,早在汉初已有了轻重骑兵的区别,《中国古代军制史》对轻重骑马的定义如下;“重骑兵,骑士、马匹体型高大。骑士带甲,持长矛类兵器。轻骑兵,骑士、马匹体型较小,骑士不带甲,持弓弩(20)。”此论当有所据,杨家湾汉墓骑兵亦可提供侧证。该墓随葬的骑兵俑的马有大小两种,大马上的骑兵俑有的披黑色铠甲,但俑并无大小之别。大多数骑兵俑无甲(21)。从大量的汉画像石来看,汉代骑兵也分着甲与着袍两种,手中所持武器大多为弓弩,也有持矛、戟、斧等长兵器者(22)。先秦时骑兵似平均披甲,秦俑坑骑士俑便是例证,只是骑士甲较简单短小。赵将廉颇晚年还能“被(披)甲上马”(23)。楚汉战争中,项羽常“披甲持戟挑战”(24)。西汉初年,灌夫在镇压吴楚叛军时也是“被甲持戟”率部下十余骑冲锋陷阵(25)。这都是重骑兵持长兵器作战的事例。可见轻、重骑兵的差别主要在着装和兵器方面,骑士与马的大小并不主要。战国时华夏骑兵似乎都是重骑兵,而游牧民族受生产力及生活习性所限,很少着甲骑兵,这可能启发和影响了中原骑兵。汉初韩信破赵时曾“夜半转发,选轻骑二千人,”袭占赵军营垒。汉臣娄敬也说,匈奴南部的部队距关中七百里,“轻骑一日一夕以可至”长安。《汉书·周亚夫传》记载周亚夫平息七国叛乱时,“使轻骑兵弓高候等断吴楚兵后食道”。可见轻骑确是一支更为迅捷灵活的骑兵支队,在汉匈双方骑兵中都是重要突击力量。到西汉中叶,轻骑兵作用在广阔浩瀚的沙漠战争中的作用更加突出,元狩四年,汉将卫青击败单于,派轻骑连夜追击,会明驰骋二百余里。著名的青年将领霍去病第一次远征匈奴时,便率轻骑建立功勋崭露头角:“与轻勇骑八百直弃大军数百里赴利,斩捕首虏过当(26)。”汉骑兵中建立了专门的轻骑编制;元朔五年,卫青诸将北伐匈奴,“汉轻骑校尉郭成”部追击逃敌,虏获右贤裨王以下五千余人,畜数十百万(27)。另外汉骑兵似乎还有更加精锐善战的特种分队:精骑、壮骑、勇骑(28)。
3.武器装具及战术指挥的进步,西汉骑兵仍以弓弩为主要武器,但适合骑兵近战的长铁刀的出现大大提高了骑兵的战斗力(28),汉初项羽垓下被围时,“乃令骑皆去马,步持短兵接战”(29)说明那时骑兵已配有短兵,可能是剑,剑宜前击直刺,在马上使用时技术动作难度大,不便捷,威力小,长刀适于左右劈杀砍斫,挥动自如威力大增,这对提高整个骑兵的战斗力无疑是极有帮助的。汉代骑兵普遍使用马鞍,虽然仍是和秦骑兵相同的低桥鞍,但鞍上出现了胸带,秦代鞍只有肚带和后(左革右秋),鞍易向后移动。胸带的产生虽只是小小的改进,不过能使马鞍固着于马背,对提高骑士作战水平仍有显著作用。
经过几十年的战备努力,汉代涌现出一批适应指挥骑兵大部队远程作战的优秀将领,汉武帝果断选拔他们担当起反击匈奴侵略的历史重任,卫青、霍去病、李广、赵充国是其杰出代表,他们的辉煌军事实践把汉代骑兵的战略战术提高到一个崭新阶段。特别是卫、霍二将动辄率骑、车、步数万甚至十多万远征瀚海,或长驱直入,或分路合围,充分利用骑兵快捷、主动、机动、富有冲击力的特长,实施大规模远距离的运动战,运用迂回、包围、袭击、诱击、侧击等战术,发挥大兵团多兵种的优势,务求战略上的大决战和战役上的歼灭战,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光辉典范,表现出在纵深数千里左右的广阔战场上指挥大兵团作战的高超水平。这在中国战争史上是空前的。此前没有如此大觌模的骑战,也没有如此优秀的骑兵将领。
4、多民族骑兵部队的组建是取得战争胜利的又一保证。大一统的王朝便会创造大一统的业绩。汉初,刘邦的骑兵中便有少数民族楼烦骑士。汉中叶又有义渠等少数民族加入汉帝国骑兵行列。汉代义渠戎已成为汉帝国众多民族中的一员,他们“饮食长技与匈奴同”,汉文帝采纳晁错之策,“赐之坚甲絮衣,劲弓利矢”,择良将统帅,使义渠数千人成为“边郡之良骑”(31)。著名骑将公孙贺,“义渠人,其先胡种”。另一位骑将义渠人公孙敖(32),大概也是戎人。
武帝时京城北军八校有四校尉所属部队为骑兵,其中三校尉掌管的是少数民族骑兵:“越骑校尉掌越骑,长水校尉掌长水宣曲胡骑,又有胡骑校尉,掌池阳胡骑”(33),经过长期的民族融合,许多先前曾是分裂势力的戎狄民族已成为捍卫国家统一,反对异族侵略的重要力量,可以断定汉骑兵中有相当数量的各民族骑士。这些马背上长大的骑士,从小习骑射骁勇善战,必会成为各骑兵部队的骨干力量,这无疑会促进提高汉族骑士的技战水平,有利于汉帝国强大的骑兵部队建设。
三、汉代骑兵迅速壮大的原因
汉王朝能在七八十年间组建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骑兵部队,得力于一系列重大而适宜政策。
首先,薄税劝农,与民休息。汉帝国惩秦之弊,吸取教训,从高祖到武帝初年尽力创造有利于恢复生产发展经济的环境,减轻人民负担,极力避免战争,减少征调役赋。特别是文景二代及武帝初年社会基本和平安宁,人民得以休养生息,经济恢复很快,终于在武帝初年把国家建设成当时世界上的经济大国,这是反击匈奴战争取得胜利的最基本的保证。前已述及,不赘。
其次,马政建设措施得当收益显著。“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高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难(34)”。残酷的失败使汉统治者深深认识到战马对保卫国家的重要性。建国伊始。高祖令萧何作汉律九章,其中就有厩律,以法律法规促进马匹繁育(35)。吕后时禁母马外流(36)。文帝时颁布“马复令”以免役的优惠条件鼓励民间大力养马:“令民有车骑兵一匹者,复卒三人”。(37)景帝时开始大规模发展政府养马业,“始造苑马以广用”(38)。同时禁止壮年马出关(39)。《汉书·百官公卿表》载:“边郡六牧师苑令,各三丞”,由太仆总领天下养马事。《汉官仪》云:“牧师诸苑三十六所,分置西、北郡,分养马三十万头。”边郡之马时遭匈奴掠夺,所以内地也养了不少,“天子(武帝)为伐胡故,盛养马,马之往来食长安者数万匹”(40)。一般每厩以万匹为规模(41),6个边郡的36个饲养场加上中央厩苑估计养40余万匹马不成问题,若加上民间私马大概在五六十万匹以上。马匹在增加,骑兵也在逐渐壮大。文帝时,汉骑兵已颇具规模,文帝三年,灌婴“发车骑八万五千”御匈奴(42)。十四年“发车千乘,十万骑,军长安旁以备胡寇(43)。”武帝时极力推行官方、民间养马业。终于出现了“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的繁荣局面。还以收买、租、征调、征车马税、允许民以马购爵等各种方式补充战马消耗,支撑旷日持久的大规模骑兵战。战争中掠夺匈奴马牛牧畜也成了补充手段之一,北伐屡屡获胜,不时虏得“畜数十万”、“驱马牛百有余万”(44)。汉军经常服役的马匹数量是惊人的,骑战每次出动少则数万匹多则十四五万匹。另外,还拥有庞大的战车部队,如霍去病率战车3万乘去迎接归降的匈奴部落(45)。一乘4马,共12万匹车马。元封元年,武帝北巡边疆,也能“勒兵十八万骑,旌旗径千里”,“威震匈奴”(46)。尽管如此,汉军马匹不时还出现匮乏难继情况,因战马损失十分惊人,元狞四年,漠北大战,两位大将
军率十多万匹战马出征,归来者却很少,“塞阅官及私马凡十四万马匹,而后入塞者不满三万匹(47)“卫青比岁个余万众击胡,……而汉军士马死者十余万(48)。”几十年间,仅大战就近十次,估计每战损失战马均好几万以上,加之连年的小战及自然减员,使得兵马充足的汉王朝也精疲力尽。漠北决战后长达14年,汉军“竟不复击匈奴,以汉马少(49)。”不过养马业的蓬勃发展,为汉王朝与匈奴数十年的战争提供了重要的畜力保证,也是不争的事实,这在汉初是绝对办不到的。 第三,几十年军事建设的不懈努力。为了迅速改变军事上软弱挨打的局面,几代统治者对军队建设都极为重视。建国伊始,“高祖命天下郡国能引关蹶张,材力武猛者,以为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常以立秋后讲肄课试”(50),把建立正规的诸兵种纳入军国大事,使选拔训练规模规范化经常化。文帝亦对军备建设极为关注,汉初,国家缺乏适应新形势下与匈奴作战的优秀骑兵将须,文帝为此忧心重重,拊髀叹日:“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为将,岂忧匈奴哉(51)!飞将军李广武艺超群尤长骑射,文帝对之格外爱怜:“惜广不逢时,令当高祖世,万户侯岂足道哉(52)!”文帝常常亲自至军中慰问检阅:“上亲劳军,勒兵,申教令(53)。”后元六年冬,亲至细柳诸军营慰问巡视,并对治军严厉有方的周亚大大加赞扬(54)。西汉政府规定;“民年二十三为正,一岁以为卫士,一岁为材官骑士,习射御骑驰战阵。”“八月,太守、都尉、令、长、相、丞、尉会都试,课殿最(55)。”从训练内容看涉及各兵种所有军事技能,并且每年八月要进行大评比。“课殿最”,就是评出最佳和最差,估计和秦代一样,要奖优罚劣,以保证训练的质量。那时百姓20岁可能开始服“小役”,23岁与戎事(56)”,正式服兵役接受系统严格的各种军事技能的训练,平时各基层官吏似乎也利用各种可能对民众进行军事培训,“亭长课射”,“尉、游徼、亭长,皆习设备五兵。五兵:弓弩、戟、盾、刀剑、甲铠”(57)。晁错结合战争形势,分析了汉军与匈奴兵各自的优劣长短,有针对性地提出了组建各兵种及选拔将领、教习士兵的一系列建议,均被采纳(58)。还在北方临边的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河西六郡专门培养骑士(59)由于从上到下几十年不懈奋斗,汉军便呈现兵精将勇的可喜局面,涌现一批优秀的可以担当大任的将领,除周亚夫、李广外,还有威名远扬的卫青、霍去病、赵充国等人,他们大多因善骑射精武艺被提拔起来,逐渐成为高级将领。
结 语
西汉骑兵开创了中国骑兵史上第一个空前发展期,国力的增强,马匹的增加,骑兵武器装具的进步,良好的军事训练,从天子到基层各级统治者对军备建设的重视与努力,使汉帝国建立了一支当时世界上一流的骑兵部队,这支强盛的骑兵在杰出统帅和优秀将领的指挥下以正确的战术的过硬的技能屡次打败同属一流的匈奴骑兵,为保卫华夏疆土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作出了辉煌贡献。在空前规模的大战中,汉骑兵独当大任彻底改变几百年来从属车、步兵的状况,上升为能够以独立的大集团形式作战的战略主力兵种,从而奠定了骑兵在整个中世纪战争中的重要地位。中国骑兵的鼎盛期在元代,但汉代骑兵的空前发展在中国军事史上占有很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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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秦始皇帝厚待乌氏倮即典型事例,《史记·货殖列传》载:乌氏倮,畜牧,及众,斥卖,求奇缯物,间献遗戎王。戎王什倍其偿,与畜,畜至用谷量马牛。秦始皇帝令倮比封君。”
(2)《睡虎地秦墓竹简·秦律杂抄》文物出版社1978年11月。
(3)《汉书》卷41《灌婴传》。
(4)见《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张释之冯唐列传》作:“车千三百乘,彀骑万三千,百金之士十万”,如此则骑兵占6.2%。
(5)《秦始皇陵东侧二号兵马俑坑钻探试掘简报》,《文物》1987年5期。
(6)《史记·白起王翦列传》。
(7)此战赵国参战部队40余万,估计秦国远离本土作战,又采用分割包围战术,参战部队应多于赵。白起本传亦云:秦王“发年十五以上悉诣长平”,秦军在五六十万不成问题。
(8)《史记》卷92《淮阴侯列传》、《汉书》卷34《韩信传》。
(9)袁仲一:《秦始皇陵兵马俑研究》,第75页,文物出版社1990年。
(10)《睡虎地秦墓竹简·秦律杂抄》文物出版社1978年11月。
(11)《史记》卷10《文帝本纪》、卷110《匈奴列传》。
(12)《史记》卷30《平准书》,亦见《汉书》卷24上《食货志上》。
(13)《史记》卷110《匈奴列传》。《汉书·武帝纪》、《汉书》及《史记》的卫青、霍去病传,对随行部队的记载分别是:“步兵踵军后数十万人”,“步兵转者踵军数十万。
(14)《史记》卷110《匈奴列传》。
(15)《史记》卷110《匈奴列传》。
(16)《咸阳杨家湾汉墓发掘简报》,《文物》1977年10期。
(17)《汉书》卷54 《李广传》卷55《卫青传》。
(18)互见《史记》卷110 《匈奴列传》、《汉书》卷94 《匈奴传》。不过冒顿兵力,《汉书·匈奴传》载为“精兵三十余万骑”。
(19)《汉书》卷43《娄敬传》。
(20)刘展主编;《中国古代军事史》,第149页,军事科学出版社1992年。
(21)《陕西省成阳市杨家湾出土大批西汉彩绘陶俑》,《文物》1966年5期。
(22)申茂盛;《从汉画像石看秦汉时期骑兵的武器装备》,《秦文化论丛》笫八辑,陕西人民出版社2001年6月。
(23)《史记》卷81《廉颇列传》。
(24)《史记》卷7《项羽本纪》。
(25)《汉书》卷52《灌夫传》。
(26)《汉书》卷55《霍去病传》。
(27)《汉书》卷55《霍去病传》。
(28)参见《汉书》卷54、55李广、卫青等人传记。
(29)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洛阳发掘队:《洛阳西郊汉墓发掘报告》,《考古学报》1963年2期。
(30)《汉书》卷31《项籍传》。
(31)《汉书》卷49《晁错传》。
(32)《史记》卷111《卫将军骠骑列传》。
(33)《汉书》卷19《百官公卿表》。
(34)《后汉书》卷54《马援传》。
(35)《晋书》卷30《刑法志》。
(36)《汉书》卷95《南粤传》。
(37)《汉书》卷24上《食货志上》。
(38)《汉书》卷24上《食货志上》。
(39)《汉书》卷5《景帝纪》:“马高五尺九寸以上,齿未平,不得出关。”
(40)《汉书》卷24上《食货志上》。
(41)熊铁基:《秦汉军事制度史》,第265页,第14页,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
(42)《史记》和《汉书》的《匈奴传》都说‘发车骑八万五千”。但两书《灌婴传》却记作“将骑八万五千”,估计文帝初年尚难有近十万骑兵,车兵骑兵共八万五千较近实际。当以《匈奴传》为是。
(43)《汉书》卷94《匈奴传》。
(44)《史记》卷111《卫将军骠骑列传》。
(45)《汉书》卷24下《食货志下》。
(46)《汉书》卷5《武帝纪》。
(47)《汉书》卷55《卫青霍去病传》。
(48)《汉书》卷24下《食货志下》。
(49)《汉书》卷55《卫青霍去病传》。
(50)《汉宫仪》。
(51)《汉书》卷50《冯唐传》。
(52)《汉书》卷54《李广传》。
(53)《汉书》卷4《文帝纪》。
(54)《汉书》卷40《周亚夫传》。
(55)《汉官仪》,又《汉官旧仪》、《汉旧仪》所载略同。
(56)熊铁基:《秦汉军事制度史》,第265页,第14页,广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
(57)《汉官仪》,又《汉官旧仪》、《汉旧仪》所载略同。
(58)《汉书》卷49《晁错传》。
(59)《汉书》卷69《赵充国传》。
秦汉文化比较研究:秦汉兵马俑比较暨两汉文化研究论文集/吴永琪,杨绪敏,邱永生主编.—西安:三秦出版社,2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