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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彭德怀临危请缨,横刀立马/3
陈冰
3.七天七夜,铁血捍卫赤都延安
在数十架飞机的掩护下,胡宗南的地面部队兵分两路从洛川、宜川出发,采取钳形攻势,向延安发起了进攻。
右路是国民党整编第1军,军长董钊指挥罗列率领的整编第1师,下辖吴俊的第1旅、沈第的第78旅、李昆岗的第167旅;王应尊率领的整编第27师下辖李纪云的第31旅、李达的第47旅;陈武率领的整编第90师下辖的邓宏仪的第53旅、邓钟梅的第61旅,共7个旅,另附战车重炮部队,由宜川经临真镇、南泥湾、金盆湾向延安进攻,目标是占领延安东北地区。
左路是国民党整编第29军,军长刘戡指挥钟松率领的整编第36师,下辖刘子奇的第123旅、李日基的165旅;何文鼎率领的整编第17师,下辖陈子干的第12旅、康庄的第48旅、张淇的第84旅共5个旅,由洛川经牛武镇、清泉镇向延安进攻,目标是占领延安西南地区。另外还有廖昂率领的整编第76师,下辖张汉初的第24旅、麦宗禹的第135旅做为总预备队,于进攻后策应两兵团作战。
国民党军队所到之处尘土飞扬,鸡飞狗跳,砸门破窗,搜人搜粮,无异于日本鬼子的大“扫荡”。
在金盆湾教导旅的阵地上,我军战士们早就把工事修了又修,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等待着国民党军队送上门来了。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性急的战士跳上壕沟眺望,急得跺脚大骂胡宗南。
跟随过彭德怀的老兵,讲起了彭总的故事来:
“彭总的故事多了去了!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老兵说完一句,卖了个关子,就停顿下来,抽了几口烟,急得小战士们眼睛睁得大大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今天不讲百团大战,说说彭德怀和蒋介石的故事吧。”战士们一听来了兴致,“快讲,快讲”,异口同声地催促。
“那是在抗战初期,老蒋准备在徐州会战,抗击小日本鬼子,想约八路军配合作战,所以邀请了我们彭总。谈话中,老蒋故作关心地问道:‘彭将军府上安否?我即嘱何主席多加照拂。’彭总不动声色地回答:‘多承委座垂念,彭德怀一家早经何主席照拂过了,连祖宗三代的坟都被他掘光了。’老蒋一听,不知道说什么好,幸好他脸皮厚,又拿出一张支票递给彭总:‘将军家里的情况敝人不知,这10万元给将军聊表慰勉。’彭总一看就识破了老蒋的诡计,他站起来,大声说:‘八路军孤悬敌后,浴血奋战,十万人只领4.5万的饷,弹药全靠从敌人手中夺获。政府真要嘉勉抗日战士,请给八路军如数发饷吧。’蒋介石拍拍脑门,无言以对,讨个没趣。”战士们听到这里都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说笑,国民党的飞机来了,战士们跳进掩体,准备战斗。几十架敌机把一串串炸弹投掷下来,山坡上腾起十几米高的尘土。战士们辛苦盖起来的金盆湾大礼堂也被掀了房顶。
一阵狂轰滥炸过后,国民党士兵蝗虫般向我军阵地压来。教导旅1团团长罗少伟、政委魏志明,直接深入到战斗第一线去指挥战斗。
敌人越来越近,为了节约子弹,解放军战士们屏住呼吸,等待战机。100米,50米,只有10米了,罗少伟团长一声令下,步枪、机枪一起开火,子弹、手榴弹暴风雨般扑向敌军。敌军做梦也想不到中了伏击,有的口哨还没吹完,就飞上了西天。其他人稍稍缓过神来,扭头就跑。敌军在哭爹喊娘中如退潮般败下阵去。阵地前到处是敌军遗弃的尸体和弹药。这下,可乐坏了解放军战士,他们在在打扫战场时,还连声说谢谢蒋介石这个运输大队长。
看到这种情况,敌人改变了战术,国民党整编第90师代师长陈武,命令部队采取集团进攻,迂回包围我军阵地。
国民党军队仗着自己的美式装备优势,整连、整营地冲过来。
教导旅1团小炮班的翟连之,是个山东大汉,特别能吃苦,军事训练更是积极,白天黑夜地苦练,手腕练肿了,吃饭都端不起碗,还是练,终于练出了百发百中的真本领。看到敌军如此嚣张,翟连之心里早憋了一股火,他支好炮架,装上炮弹,瞄准敌军中心,“轰”地一发炮弹打过去,在敌群中开了花,炸得国民党士兵魂飞魄散,抱头鼠窜。翟连之马不停蹄一手提着炮架,一手拎着弹箱,在这里打一炮,换个地方在那里又打一炮,炸得敌军晕头转向,伤亡惨重。陈武忙安排人员侦察解放军炮兵阵地,终究也没弄清解放军到底有几门炮。
1团参谋长冯配岳和营长张顺园,率部队坚守陈子池东北阵地。敌军攻势很猛,解放军弹药严重不足了。大家在阵前紧急磋商作战方案,决定佯装后撤,先放弃阵地,再杀他个回马枪。这边国民党军队攻上了山头,占领了壕沟阵地还没来得及咧嘴笑一下,那边冯配岳和张顺园安排的投弹手们,顷刻间就把仅有的百来颗手榴弹抛进了壕沟。敌军中就是眼尖腿快的也是一只脚刚刚登上战壕就都上了西天。没费多大力气,解放军又夺回了阵地,还缴获了不少弹药。
天渐渐黑了,英勇的解放军战士依然坚守着阵地。敌整编第90师的代师长陈武,一心想在这次战争中立功,去掉头上的“代”字。他想出一条毒计,令所辖各部组建敢死队。这时的国民党兵都被解放军的气势吓怕了,只想保命,谁也不愿上前。在陈武的淫威下,连哄带骗地拼凑了一支百人敢死队,陈武亲自敬酒,每人赏10块大洋。有酒壮胆的敢死队员们硬着头皮来到阵地前。教导旅的战士们爱惜子弹,“嚓”地一声推上刺刀,跃上阵地跟敌人展开了肉搏拼杀。陈武的敢死队员们哪想到这般阵式。胆小的抱头就逃,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只脚。刚刚逃回自己的地盘,陈武的督察队黑洞洞的枪口像蛇一样吐出毒焰,不用解放军动手,自己就报销了。胆大点的留在阵地上,想跟解放军比划比划,也很快被解放军战士消灭了。
这时,张宗逊司令员率领的晋绥军区第1纵队正在富县区域内勇猛抵抗着刘戡率领的左兵团。刘戡命令坦克、重炮、骑兵配合作战,妄图实施弧形包围1纵。解放军战士们巧妙利用山区地形,抑制刘戡的重型武器发挥,抓住有利时机狠狠反击,打得刘戡只好暂停进攻,调整战术。
夜深了,彭德怀拿起电话:
“我要1纵,要张司令。”
张宗逊对着电话说:
“彭总,现在敌人伤亡惨重,停止进攻了。”
彭德怀笑着说:
“很好。要依托阵地,交替掩护节节抗击。随时实施反冲锋。”
张宗逊应道:
“是,彭总。敌人使用了大炮坦克重型武器。”
彭德怀说:
“重型武器不可怕,你们要灵活机动,边打边退,与敌周旋,迟滞敌人的进攻。争取更多的时间,掩护中央机关和延安群众安全转移。”
这时的洛川城内,胡宗南急躁地踱着步,抬头对薛敏泉副参谋长说:
“你打电话给董钊、刘戡,要他们加快速度,不要恋战,急速攻入延安!”
薛敏泉要通电话,刚要开口,胡宗南又大声说:
“告诉他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前进。三日之内会师延安城。谁若延迟,军法论处!”
这一夜,无论是董钊还是刘戡谁也没有睡好觉。14日,天刚亮就命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攻击前进。胡宗南也是一夜未眠,满眼血丝,杀气腾腾地又下令加大空中轰炸的力度。飞机遮天蔽日,一批又一批把重磅炸弹倾泻到我军的阵地上。国民党地面部队的大炮也大发淫威,解放军阵地上土浪冲天,散落下来的泥土把战士们埋在下面。延安城在颤抖,延河上的冰层发出了令人揪心的破裂声。
在金盆湾教导旅的防线上,弥漫的硝烟使人窒息,被埋在泥土中的我军战士们钢枪紧握,怒火满腔。炮火过后,国民党军队饿狼般扑了过来。解放军战士们从泥土中一跃而起,猛虎下山一般冲向敌军。雪亮的刺刀一下子就把敌人杀得鬼哭狼嚎,丢下一片尸首狼狈逃窜,战士们冲上去赶快解下尸体上的武器弹药。就这样,国民党军队的一次又一次猛烈进攻都被打了下去。
行伍出身的陈武,毕竟是在战火中滚爬过几年,很有点作战经验。他看到屡次进攻均不奏效,就举着望远镜四处张望,同时绞尽脑汁思索对策。别说,这时幸运女神还真的向他微笑了一下。陈武发现教导旅1团、2团阵地接合部标家台、油房台、小林坪方向防守较弱。这一发现让陈武兴奋起来。
标家台在清朝曾经是个秘密的保镖站,一度还很繁华,如今这里却是树林密布,漫无人烟了。战斗打响前,教导旅分析敌人是装备辎重的大兵团,行动困难,不可能从这里突破,所以主力部队大多设防在临真镇和牛家原一带。这里只布防了1团8连和2团侦察排、旅直警卫连这3个不同建制的部队。但是,如果敌人真的拿下了标家台,那么再翻过两座山就到了金盆湾的南山,等于突破了教导旅的防线,再向前就可以直接进入延安了。
急于立功的国民党整编第90师代师长陈武,放下望远镜,向部队下令,集中兵力攻向标家台。陈武志在必得,一出手就采取集团冲锋,调动整营整团的兵力向上冲。解放军战士们英勇抵抗,但是终究兵力薄弱,装备差子弹少,大有被敌军突破的危险。
看到这种情况,为了巩固这一线的阵地,保障两侧1团、2团主力部队的安全,教导旅罗元发旅长当机立断,令旅直属特务营火速增援。
在标家台坚守阵地的战士们发誓:
“誓死保卫延安,保卫毛主席,人在阵地在!”
排长鼓励大家说:
“没有子弹算什么,我们用刺刀、用枪托、用石头、用牙齿也要拉几个敌人垫背!”
危急时刻特务营赶到了,机枪、手榴弹一阵猛打,打得敌人抱头鼠窜,阵地前沿敌尸横陈。
陈武看着自己的士兵溃不成军,狼狈不堪,乱成了一窝蜂,忙从掩体中窜了出来,一把掏出手枪,“呯、呯”几声枪响,大叫道“给老子冲!往上冲,谁后退,我毙了谁!”士兵们在陈武的威逼下又转回头冲向解放军阵地。
经过这一段激烈的厮杀,我军许多战士的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没剩下几颗。后方没有弹药补充,战斗中又没有时间夺取敌人的弹药。
怎么办?战士们没有丝毫的慌乱。警卫营副营长雷华高声喊道:
“坚决打退敌人的进攻,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而奋斗!只要还有一口气,阵地就不能丢!”话音未落,“刷”地亮出了刺刀,战士们都跟着端起了明晃晃的刺刀。雷华大吼一声:“冲啊!”跃上战壕,如猛虎下山般冲入敌群。白刃格斗,血光四溅,杀声阵阵,惊天动地。茫茫山野,遍洒鲜血,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鲜艳。
旅直特务营战士王俊才,一天之中多次冲入敌群。杀得性起时,他甩掉早被汗水浸透的棉衣,光着膀子喊:“同志们!为延安百姓流血的时候到了,冲啊!”他端着刺刀奋力刺杀,转眼间10个国民党士兵倒在他面前。一个挎着手枪的国民党军官吓得忘了开枪,扭头就想跑。王俊才一个健步冲上前,一刺刀捅了个透心凉。用力猛了点,刺刀戳到了地上,折断了刀刃。十几个国民党士兵一见立马扑过来,王俊才舞起枪托,打倒几个敌兵,终究寡不敌众,被国民党士兵从后面死死抱住。王俊才也不挣脱,有力的双臂扭住两个敌兵,一个侧滚,带着敌兵一起滚落悬崖,壮烈牺牲了!
看到战友的牺牲,我军战士们眼都红了,高喊:“为王俊才报仇!”一齐冲向敌群。国民党军队虽然人多势众,可一见这阵式,吓得浑身哆嗦,转身就跑。溃退的队伍丢下200多具尸体缩了回去。
入夜,国民党整编第90师依然被我军阻挡在西吊庄、临真镇和南泥湾以南地区。
此时,胡宗南正在作战室内大发雷霆:
“怎么搞的?都是些饭桶!我们是10,共匪只是1,竟然前进不得!”裴昌会、薛敏泉和参谋们,围着地图看。图上,进军箭头像死蛇一样一动也不动。
“去,快去打电话,问董钊,问刘戡,为何如此缓慢?”胡宗南对着副参谋长薛敏泉嚷。
薛敏泉不情愿地拿起电话机,胡宗南又补充说:
“通告董、刘二位,谁先进入延安城,赏法币1,000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敏泉急忙拨打电话,绥署副主任裴昌会上前说:
“老弟且慢,咱们商议一下再打不迟。”
薛敏泉拿着话筒,疑惑地看着裴昌会问道:
“老兄有何见教?”
裴昌会早年毕业于保定军官学校,和陈诚是同学。对于军事还是很有见地的。他习惯性地推了一下金丝眼镜,老谋深算地说:
“如果军队受悬赏引诱,孤军深入,进了共军的圈套,怎么办呀?”
薛敏泉一听,觉得有些道理,低声问:
“你说这如何是好呢?”
裴昌会说:
“命令董钊、刘戡两兵团改变战术,慎重出击,步步为营,尤其在共军的根据地作战,应当天明攻击,黄昏宿营,避免夜战。”
薛敏泉点头说:
“此法甚好,只是进军的速度怕受影响。”
裴昌会晃着头说:
“哪里,老弟也要把胡司令长官的悬赏训示揉进去。”
在前线临时指挥所里,董钊召来了自己的3个师长商讨进攻策略。
董钊说:
“这两天的进攻,收效不大。胡司令长官恐怕又在发脾气了。”
整编第27师师长王应尊撇撇嘴不服气地说:
“共军防守严密,地形复杂,重型武器使不上劲,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三天占领延安,说得太轻巧了。”
董钊道:
“刚刚收到洛川来电,又催促我们前进了。不过要慎重出战,当心共军的埋伏。要求我们天明攻击,黄昏宿营,避免夜战。”
王应尊、罗列、陈武有气无力地回答:
“知道了,属下一定照此执行。”
董钊笑了笑说:
“还有,胡司令长官有令,谁先进入延安城,赏法币1,000万!”
陈武一听来了精神:
“赏多少?”
董钊伸出一个指头对着陈武晃了晃,重复一遍:
“1,000万!”
陈武心里窃喜,暗暗盘算起来。
3月15日,国民党在南京召开六届三中全会。会上蒋介石公然宣称,国共和平谈判破裂,下令向解放区作重点进攻。他一手掐腰,一手挥舞,光头锃亮:“凡是匪军区域,必须加以彻底清剿。其发号施令的首脑机关所在地,必须犁庭扫穴!”
前线的胡宗南更加疯狂了。他指挥拥有飞机大炮美式装备的国民党军队,潮水般向教导旅防线猛攻,解放军战士们英勇抵抗,一次次打退敌人的进攻。3天了,敌军仍然滞阻在马坊、南泥湾、麻洞川一带,不能向前挪动一步。胡宗南3天占领延安的梦想破灭了。
激战了3天的国民党整编第90师,人困马乏,伤亡惨重。遵照“天明攻击,黄昏宿营”的战术原则,晚上,他们停止了进攻,在前沿阵地露宿。
初春的天气,夜晚十分寒冷,国民党军队为了取暖生起了篝火。我边区小分队和民兵,在夜暗的掩护下向着篝火的方向不断射击、投手榴弹,对敌人进行骚扰,吓得敌人魂飞丧胆,昼夜不得安宁。他们赶快灭掉篝火,忍受着夜间的风寒。
3月16日,气急败坏的胡宗南再也坐不住了,把董钊的所谓“天下第一军”的第36师和第27师都调了上来,在大炮飞机的掩护支援下,以密集的队形向麻洞川、金盆湾、马坊后山发起了强攻。
国民党军兵分几路轮番进攻,我军的阵地就像铜墙铁壁一样横在敌人面前,使敌人前进不得。
几次冲锋失败后,国民党军吸取了教训,把飞机、大炮的火力点集中到前沿阵地,以少数兵力正面进攻,主力部队由两翼包抄。经过几番较量,教导旅罗少伟率领的1团阵地被冲破,出现了一道缺口。这时候,2营长张顺国指挥部队像匕首一样反插到敌人的侧背。眼看着就要突破了,反被解放军先戳了一刀。国民党军队急了,整编第1师为了拔掉这颗钉子,不惜血本猛扑过来。炮弹雨点般落在2营阵地上,战壕被炸平了,工事也被炸塌了,战士们从炸得松软的泥土中爬出来,继续战斗。
一颗炮弹把连长阎徐山的右臂炸断,他趴在地上用左手拿着手榴弹,用牙齿咬断拉火索,拼命向敌人扔去,带领战士们顽强地打退了国民党整编第1师十几次进攻。
不甘心失败的国民党军队,又以两个团的兵力向教导旅2团固守的金盆湾东侧进攻,妄图抢占制高点,迂回到2营的侧背进行反扑。但是2团在王季龙团长的指挥下,配合2营利用有利地形穿插敌人侧翼,打得敌人进退两难。
毕竟是敌众我寡,情况越来越严重。4连、6连伤亡很大,弹药也打完了。敌人已经冲进了4连阵地。教导旅旅部工作人员纷纷请求:“旅长,让我们上吧!”正在此时,已经没有了弹药的4连战士们,从战壕中一跃而起,端着刺刀冲杀下去。5连、6连随着杀声从左右两侧包抄敌人后路。杀红了眼的战士们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刀光闪闪,势不可挡,国民党军队顷刻间被杀得退了下去。
下午3时,随时掌握着战斗进程的彭德怀给教导旅打来电话:
“罗元发,告诉战士们,毛主席说,你们打得很好,打得英勇顽强,给敌人很大的杀伤,掩护了中央和延安人民的转移。”听到毛主席和彭总的表扬,罗元发响亮地回答:
“决不辜负党中央、毛主席的期望,狠狠打击敌人,坚决完成阻击任务!”
浓烈的硝烟笼罩在马坊后山还未散去。1团罗少伟团长,命令2营张顺国营长、朱中新教导员,把部队转移到松树岭附近阵地迎接新的战斗。2营的同志炸了锅:“为什么撤,毛主席交给我们的任务怎么完成?”罗少伟团长也劝不住,便向罗元发旅长请求继续抗击。罗元发旅长理解战士们的心情,笑着说:
“你们部队已经胜利完成了3天的阻击任务,还没打过瘾?明天,我们还要利用有利地形,再狠狠地教训敌人,仗有得你们打。”
苦战了3天3夜的教导旅,天黑时将阵地转移到松树岭及其东南地区。旅机关人员和预备队都派到各团加紧修筑工事,并派出小分队和民兵一起袭扰敌军。
战士们问:”毛主席转移了吗?”当得知党中央、毛主席还在延安,还打来电话表扬大家打得好,大量杀伤了敌人时,坚决完成阻击7天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为了给胡宗南更大的打击,16日毛泽东以中央军委主席的名义,发布了保卫延安的作战命令,命令指出:
敌以5师12旅约8万人进攻延安,经过三天猛烈攻击,突破我军第一线阵地,由于我军坚决英勇抵抗,敌伤亡甚大,困难增加,颇疲劳,今后将更甚。
并且根据目前的形势重新部署了部队:以第1纵队和警备第3旅7团组成右翼兵团,由张宗逊、廖汉生指挥,在道佐铺、甘泉、大劳山、小劳山、清北沟、山神庙地区组织防御;以教导旅和第2纵队组成左翼兵团,由王震、罗元发指挥,在南泥湾、临真、松树岭地区组织防御;新编第4旅为中央兵团兼延安卫戍部队,以不少于4个营的兵力在庙尔梁、程子沟、三十里铺地区组织防御,其余为预备队……要“利用地形组织短促火力,大量使用手榴弹、地雷杀伤敌人”……
3月17日,胡宗南调整了作战方案,以更加猛烈的炮火在飞机的掩护下,兵分几路以密集队形向新4旅九股山阵地、教导旅2团金盆湾阵地发起攻击。从前沿到纵深,整个阵地燃烧成一片火海。整团整营的国民党军队潮水般涌来,密密麻麻,机关枪一扫,倒下一片。我驻守在松树岭东南的部队,由于伤亡过大,敌军趁机突破防线,直逼旅团指挥所。教导旅2团2营在极其艰难的情况下,英勇顽强,统一组织各连力量,夺回了阵地。
激战到中午,松树岭南部的磨盘山阵地陷落了。1团防御阵地的侧翼暴露出来。罗元发立即命令教导旅1团1营这个预备队冲了上去。机枪、步枪、手榴弹,劈头盖脸打过去,敌军死伤众多。
松树岭是最后一道防线,后面就是延安,有毛主席呀!战士们一想到这里,浑身便热血沸腾,不顾一切,坚决打击敌人,阻止其前进。
敌军迅速越过教导旅已经撤离的金盆湾阵地向西北进攻,和新4旅16团交上了手。
激战中,16团9连的一个尖刀班左右冲锋,一直冲到了敌人侵占的九股山。
九股山在金盆湾的西北角,与松树岭对峙。山上密林环抱,衰草凄凄。这时天色已黑,班长和大家商量怎样才能冲出包围。根据敌情和地形,战士们巧妙地穿插于敌人之间,顺便摸了个哨兵,得知了敌军的口令、番号。战士们这下来了劲,大模大样地来到敌军团指挥所附近,几颗手榴弹投过去,敌营大乱,互相砰砰叭叭地打了起来。尖刀班的战士们押着俘虏,喊着敌军的口令,顺利地突出了包围。
南京总统府里的蒋介石,每天都翘首期盼延安的消息。胡宗南3天攻下延安的牛皮已经吹破,5天还没攻下来。面色苍白的蒋介石见等不来消息,便急不可耐地要通胡宗南的电话:
“寿山,打进延安没有?”
胡宗南不敢正面回答:
“报告委座,我军苦战,已达宝塔山下,即刻攻城……”
蒋介石忍不住了:
“等你进了城,共匪早就跑光了!”
胡宗南顾不得擦去额头上流下来的冷汗,低声道:
“即刻攻城,即刻攻城!”
蒋介石啪地扣下电话,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3月18日,教导旅收缩了防线。陈武指挥的国民党整编第90师总算前进了几步,可这几步还未走稳,又遇到了新的麻烦:到处遭遇民兵埋设的各式地雷。这些地雷大多是边区军民土法制造,美国的扫雷仪器也不好测量,工兵们也经常挨炸上天。村里老百姓的房舍、窑洞、门槛、灶台、水缸等等地方都埋了地雷,举手投足间,就被炸死炸伤,可让陈武伤透了脑筋。他气急败坏地叫士兵们赶来老百姓来不及藏起来的牛羊去踏雷开路。畜牲被炸得血肉横飞。
枪炮声离延安城越来越近了,彭德怀打电话到教导旅了解情况。罗元发旅长紧握话筒说:
“彭总,请您放心,请党中央放心。我们誓死守住松树岭防线,直到最后一个人!现在弹药快打光了,我已经把机关后勤人员全都派上去了!”
听完汇报,彭德怀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
“一定要坚持到天黑,主席还没有走。”
罗元发立正回答:
“誓死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敌人越来越近了,请毛主席快走吧。”
彭德怀放下电话,快步跑向毛泽东住的窑洞。
此时已是深夜,毛泽东正在接见刚刚赶到延安的王震。
王震留着大胡子,双眼炯炯有神,精明干练。中原突围后,他率部回到延安,后又东渡黄河到山西,与活动于吕梁地区的独立第4旅组成了晋绥野战军第2纵队。现在接到彭德怀命令,率部隐蔽在甘合驿一带休息待命。
毛泽东谈性正浓,彭德怀喘着粗气跑步进来:
“主席,怎么还不走?快走,快走,一分钟也不要再待了!”
王震忙站起来说:
“主席,您必须尽快撤离,不能再耽搁了。”
毛泽东摆手说:
“不要紧,来得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他走他的,我走我的。他在那个山头,我在这个山头,怕什么呀?”
警卫排长阎长林也上前劝说:
“主席,该走了,是时候了。”
毛泽东问:
“中央机关和延安人民都转移了吗?”
“早撤光了。”阎长林答道。
彭德怀有些火了,对阎长林说:
“还愣着干什么?东西都搬出去了吗?你们要对主席的安全绝对负责,主席再不走,你们弄副担架,抬也要把他抬走!”
毛泽东离开椅子,对彭德怀说:
“你不要批评他们嘛,我这就走。这次撤出延安城,你要让战士们最后把房屋打扫得干干净净,家具也一点不要破坏。”说完环顾一下室内,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了门,坐上车驰过清凉山,向东奔去。
从这一天开始,到1948年3月23日东渡黄河,毛泽东、周恩来率领中共中央机关在陕北坚持战斗,历时一年零5天,行程1,000多公里,继续指挥着全国人民的解放战争。
毛泽东离开王家坪后,彭德怀马上给各前线部队下达命令,通报了中央机关及延安居民已疏散完毕的情况,通知了各部队撤退的时间和撤退路线。第1纵队集结安塞以北地区,新4旅集结青化砭以东,教导旅撤至何家三岔隐蔽集结,准备新的战斗。他又一次派人检查了延安撤退的情况,还亲自到西北局、联防司令部、杨家岭等地察看,看着各地都人走屋空,却依然打扫得干干净净,器物摆放得整整齐齐,才放了心。直到19日凌晨,彭德怀才带领指挥机关的全体人员撤出了延安,给敌人留下了一座空城。
魏志明
河北文安人。1937年参加八路军,次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任冀中军区独立2支队宣传科科长、营教导员、支队组织科科长,冀鲁豫军区、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团政治委员,西北野战军旅政治部主任等职。参加了延安保卫战和青化砭、羊马河、扶眉、兰州等战役。
延安保卫战延/陈冰编著.—北京:军事科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