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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天山南麓石堆和石围墓的调查

作者:张平












 
  考古调查和发掘资料表明,龟兹地区保存着丰富的史前文化遗存。其中龟兹绿洲北部山前的石围墓、石堆墓、石围石堆墓,亦是龟兹史前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类型的墓葬情况如何?以往学术界从未有过专题调查或介绍,随着文物普查的全面展开,我们有机会调查到这类墓葬分布的地理环境、数量、类型等情况,丰富了龟兹青铜时代至早期铁器时代的考古文化内容,成为近年龟兹考古发现和调查的重要收获。本文综述介绍这一考古发现并进行初步的分析,借以引起学者重视和进一步研究。
  一、石堆和石围墓的调查资料
  近几年来,我们发现在新疆西部天山南麓地区的山前地带、河流出口的两岸台地、大河流域和山间盆地的边缘等地,往往都分布着地表有石堆或石围(石圈),以及土墩为封堆的墓葬,其中主要分布在库车、拜城、温宿、乌什、阿合奇等县。①
  现将有代表性的墓地资料作介绍,以助进一步研究。(图8—1,新疆西部天山南麓石堆或石围墓地分布示意图)
  (一)库车县
  1.森姆塞姆墓地
  墓地位于库车县牙哈乡克日希村北,确勒塔格山麓的森姆塞姆沟口的砾石戈壁处。扇形的山前冲积地表上分布着古墓,墓葬有明显的石堆、石围(石圈)或既有石堆又有石围的标志。墓葬分布没有规律,地面上均有大小10厘米~20厘米的戈壁砾石堆起的圜丘状的石堆,一般直径2米~3米、高0.4米~0.6米;少数较低平的石堆外尚有砾石围圈,一般直径2米~3米,石围圈高约0.4米。墓葬有三十余座。(图8—2,库车县森姆塞姆墓地)
  2.苏巴什墓地
  墓地位于库车县伊西哈拉乡东北约25公里,库车河口两岸的确勒塔格山麓的南面缓坡地带。苏巴什维语意为“水头”或“龙口”,源于天山南麓哈里克塔乌山的雪水和泉水汇集成河,穿越天山峡谷和确勒塔格山隘口流入牙哈、库车绿洲。溯河谷有路(独一库公路)翻越达坂通巴音布鲁克草原。
  鱼脊背状的山坡戈壁地面分布着石堆墓,石堆较高,由大小约10厘米~20厘米砾石堆起,呈圜丘形石堆,一般直径约3米~4米、高0.5米~0.6米。墓葬约有五十余座。
  (二)拜城县
  拜城盆地位于天山南麓和确勒塔格山之间,是天山南北交通要隘,为石堆和石围墓集中的一个地区。
  1.不列果尔能石堆墓地
  位于黑英山乡不列果尔能沙依山麓。不列果尔能沙依山是天山南麓的丘陵地带。东侧有白尔孜克列格能达里亚河,西侧为穷果勒达里亚河,两河相汇的古台地分布着大小不同类型的石堆墓。石堆墓的封堆为卵石或砾石堆垒,平面呈圆形或椭圆形。一般封堆底径2米~4米、残高0.5米~1米,约百余座。
  2.都依塔什石堆、石围墓地
  位于黑英山乡玉尔衮沙依村东北、天山南麓一山间谷地的台地上。地表石堆明显,其中大型石堆墓,圆台状的砾石堆底径10米、顶径4.6米、残高约2米。在大型石堆墓的东、西、北三面则环绕有10座小型石围墓(附葬墓),形状有菜刀状、乒乓球拍状、方形。这些小型附葬墓的地表均平置着一圈砾石。小型石堆墓一般底径4米、顶径1.3米、残高0.6米,约三十余座。这种在同一墓地范围内有石堆、石围(石圈),或者既有石堆又有石围的封堆标志的现象,是已知西部天山南麓现存时代较早的墓葬类型。(图8—3,拜城县都依塔什石堆墓)
  3.博孜克日格石堆、石围墓地
  墓葬位于黑英山乡西北博孜克日格,这里地处天山南麓,穷果勒达里亚河和白尔孜克列格能达里亚河为两大水系,各河谷的鱼脊背似的台地、山梁上均分布有石堆墓。石堆墓封土有圜丘形、圆环形或圆台形,一般石堆底径约2米~4米,高出地表0.5米~1米。墓葬分布较多的是博孜克日格和不列果尔能沙依,尤其是博孜克日格墓地附近,有古代岩画、汉唐关隘遗迹,各类型石堆墓达百余座。(图8—4,拜城县黑英山石围墓)
  4.萨卡特克塔格石堆墓
  墓葬位于拜城县亚吐尔乡萨卡特克村,这里地处西部天山南麓,广泛分布有石堆墓。其中萨卡特克山脊上,分布有15座石堆墓,但是已被盗掘了12座,未被盗的地表明显见有石堆的封土标志,石堆较高,呈圜丘形,一般直径约3米~5米,高0.5米左右。从已被盗的墓葬观察,墓室为竖穴石室,即竖穴式的圆形墓室,口大底小。坑壁周缘砌一圈大卵石,卵石呈扁状长圆形,每块长约40厘米。大型竖穴石室直径约3米、深约1.2米;中型竖穴石室直径约2米、深0.8米。墓室地表散露陶器残片。陶器为夹砂粗陶,手制,为直口圆唇或尖唇圆底的小罐或陶杯。
  5.阔太克吐尔石堆墓
  墓葬地处拜城老虎台乡阔太克吐尔的天山山前地带。山前地带分布着许多呈南北走向的鱼脊背式的小冲沟,石堆墓皆分布在鱼脊背的上部。石堆墓的封土均为10厘米~20厘米的块状砾石堆积,呈圜丘形状,较大型的石堆墓底径10米~15米、高3米~5米,墓葬约有五十余座。就石堆封土而言,这是迄今为止西部天山南麓分布的石堆墓葬中最大型的一处墓地。
  (三)温宿县
  1.包孜东石堆、石围墓地
  包孜东墓地位于县城东北,包孜东乡包孜东村西北隅,地处天山南麓的丘陵地带。木扎特河位于墓地东侧,沿河谷北上,骑马翻越达坂冰川可抵昭苏县境。沿河谷也有零星墓葬分布。墓葬于山前丘陵地带分布,延续长达3500米,共发现各类型墓葬约60座。
  根据地表封石状况略分两种形制。第一种类型,即圆形、椭圆形石堆墓,约33座。封石为砾石堆积,平面呈圆形,纵剖面呈复斗形式锥形,有的顶部凹陷。第二种类型,即“石圈墓”,约35座。这种墓是用砾石平铺一个圆形或椭圆形的砾石圈,圈内中部有的有小型石堆,有的没有石堆,个别石圈呈长方形或方形环石圈。(图8—5,温宿县包孜东墓葬出土双羊纹铜带扣)
  2.塔格拉克牧场石堆、石围墓
  塔格拉克牧场位于县城东北,地处天山山脉南麓。墓葬广泛分布于山前扇形戈壁,其中以草原站的哈曼塔格萨依的冲沟脊背上为较多。墓葬地表有石堆的封土,石块为戈壁砾石,一般大小为10厘米~20厘米,石堆高约20厘米~30厘米,其外尚有直径1米~2米的石围(石圈)。另一种是长方形的石围,长约6米、宽约3米,中间布砂砾,大石围墓周围有小型石圈2个~3个,小石圈呈圆形,径50厘米~60厘米。墓葬有30座。其西邻的萨瓦莆齐牧场也有一定数量的石堆墓。(图8—6,温宿县塔格拉克牧场石围墓)
  3.吉戈代牧场石堆墓
  吉戈代牧场位于县城西北24公里,地处克木艾日克河与托什干河的冲积平原上。古墓分布在山前冲积扇形的荒漠戈壁。墓葬稀疏,没有规律。地面上有黑色砾石封土,砾石大小为10厘米~20厘米,圜丘状石堆直径1.5米~2米,距地面高约0.3米~0.6米。分布墓葬二十余座。
  (四)乌什县
  别迭里石堆墓主要分布于河口东西两岸的第二、第三阶地。地面均有明显的石堆封土,封土呈圜丘状,灰褐色砾石大小为10厘米~20厘米,石堆封土大的直径7米~8米、高0.5米~1米,小的2米~4米、高0.4米~0.6米。墓葬达数百座。(图8—7,乌什县别迭里石堆墓)
  (五)阿合奇县
  1.库兰萨日克墓地
  墓地位于库兰萨日克乡境,托什干河北岸台地。地表为洪积黄土,生长着低矮的牧草植被。墓地地表皆有圆形封堆,可分为石堆墓和石围石堆墓两种。石堆系由砾石和黄土混合堆积而成,底径5.3米~8米、残高20厘米~50厘米;石围石堆墓系用扁平砾石在地表上竖插一圈,然后上面再垒石堆,石堆结构同石堆墓,底径5米~25米、残高0.4米~2.4米,石围直径4.5米~16米。墓地有45座石堆和石围石堆墓。(图8—8,阿合奇县库兰萨日克墓葬出土的单耳带流壶)
  2.良种场墓地
  良种场墓地位于良种场场部东南2.5公里,地处托什干河北岸、库兰萨日克冲积平原西南部。地表有用砾石堆成的圆形石堆,一般底径约6米、高0.9米~1米,堆顶部呈凹陷状。在东西1500米、南北800米的范围内共有墓葬42座。墓葬分布疏散,多呈西北—东南的链状排列。主要有两列:西列有墓11座;东列有墓18座。其余墓葬散布在各个较高敞的台地上。在墓地西北、良种场场部西北200米的草滩上还有墓葬8座。
  3.喀什噶尔托喀依墓地
  墓地位于阿合奇县城东北4公里,地处托什干河北岸第二阶地边缘。墓地东西400米、南北150米,共有墓葬四十余座。位于河崖边缘的一些墓已坍毁。墓葬地表有封石标志,可分两种形制:一种为石堆,由砾石、土混合堆积而成。最大者直径29米、高17米,顶部低平,有8处凹陷面,估计为多室墓;最小者直径1米、高约0.5米。另一种为石围石堆,石堆居中,由砾石、土混合堆筑成,石围绕石堆一周,有单双重之分。由扁平砾石竖插地表而成。其中一座墓石堆直径17米、高2米;石围单重,直径30米。
  4.阿勒克木墓地
  位于阿合奇镇阿勒克木村南部,地处托什干河北岸、阿克窝铁克苏河出山口两侧洪积台地上。西岸台地地势高敞平坦,向东南渐低。地表遍布砾石,少植被。有墓葬十余座。东岸台地较狭长,内侧已辟为牧草地。墓葬均保存于台地边缘杂草丛中,面积约5万平方米,共有墓35座。地表有石堆,较低矮,一般直径3米~7米、高0.5米~1.2米,为砾石堆积结构。
  5.色帕巴依石堆墓
  位于色帕巴依乡乡政府驻地西2公里,地处托什干河南岸山前洪积扇上。地表高低不平,遍布角砾石,少植被,有几条南北向季节性泄洪沟将台地分割成若干块。墓地西北部河床边有一座孤山——依格孜喀拉山,河对岸良种场墓地南侧亦有一座孤山,两山夹河而立。
  在东西长2公里、南北长五十余米的范围内共有墓葬五十余座。分布无规律,局部相对密集。墓葬地表皆有砾石堆积的封石堆,大者直径10米、高1米,顶部略平;小者直径3米~6米、高仅0.3米~0.5米。
  6.苏木塔什墓地
  墓地位于苏木塔什乡西2公里,地处托什干河南岸塔拉铁克山北麓的山前洪积台地上。地势西南高、东北低,地表少植被,遍布角砾石。墓地面积6万平方米,有墓葬50座,地表有石堆,呈圆形,较高大。一般直径7米~12米、高1.5米~2.3米,用山石块、砾石等堆筑而成。
  7.哈拉奇墓地
  墓地位于哈拉奇乡政府驻地北2公里,地处托什干河南岸哈拉奇冲积盆地上。盆地西、南依山,东、北临托什干河,较宽阔平坦。
  墓地面积约20万平方米,有墓葬八十余座。墓葬分布疏散无规律,按地表特征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石堆墓,用砾石、土混合堆筑而成,一般直径7米~12米、高1.5米~2.5米,顶部较平。另一种为石围石堆墓,石堆呈圆形,结构同第一种。石围有单、双重两种。用扁平砾石竖插于石堆外围一周,无开口。其中一座墓石堆直径10米、高2.2米;石围双重,外重直径30.5米、内重直径29.3米。
  以上所列举的资料仅是我们所发现并调查到的一部分,粗略统计可达两千余座石堆、石围或石围石堆墓葬。其分布地域、地理环境和墓地表象等情况已如上所述,但是我们还应注意到如下现象:
  第一,石堆墓和石围墓共存在同一处墓地中,如拜城县的都依塔什、博孜克日格,温宿县的包孜东,阿合奇县的库兰萨日克等墓地。
  第二,石堆墓和石围墓虽然位于相同地域,但是它们均各自独立存在而形成自身的石堆墓地或石围墓地。这种情况是已知的石堆墓地或石围墓地较为普遍的现象。两种墓葬类型同处一地或分置,其地表特征使我们清醒地认识到,墓葬的形制、埋葬习俗、葬具葬式、文化内涵,以及时代等是有区别的,而这些差异则是构成一种考古文化最重要的条件和基本要素。根据石堆墓和石围墓的地表分布状况,粗略可划分为如下四种类型。
  第一种类型:圆形石堆墓,由砾石堆积,平面呈圆形,横剖面呈复斗状或锥形,有的顶部凹陷。这类圆形石堆墓一般直径200厘米~700厘米,高20厘米~100厘米。
  第二种类型:长方形、椭圆形或不规则形的石堆墓(个别石堆墓附近尚有立石标志),一般长200厘米~350厘米、宽100厘米~250厘米。
  第三种类型:圆环形石圈墓,这种墓葬封石是用砾石平铺一个圆形或椭圆形的砾石圈。石圈中部有的有石堆,有的没有石堆,石堆多寡不一。石圈直径一般为300厘米~500厘米,宽400厘米~1000厘米。
  第四种类型:长方形或方形环石圈墓,一般长400厘米~500厘米、宽100厘米~400厘米。
  二、石堆墓及其相关问题
  目前,龟兹地区的石堆和石围墓葬仅限于考古调查,抢救性的发掘只见温宿县的包孜东②,阿合奇县的库兰萨日克墓地③,以及笔者所接触到的库车、拜城等地的一些零散墓葬资料。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大量的石围墓和石围石堆墓葬,迄今为止欠缺发掘资料,其时代和文化内涵等面目不明。目前只能就石堆墓葬及其相关问题谈些认识,以助进一步研究。
  (一)包孜东墓地
  位于温宿县包孜东乡包孜东村,地处天山山脉南坡,木扎特河口西岸。溯木扎特河谷骑马北行两日,翻越木扎特达坂可抵达伊犁昭苏。此道曾是古代天山南北的重要交通路线之一,俗有“夏台古道”或“木素尔岭古道”之称,亦曾是龟兹通往乌孙或巴尔喀什湖地区的要道。
  墓地沿山前一条干沟由东南向西北呈弧线状分布,约60座。其中石堆墓类型有32座,石围石堆墓类型有25座。发掘石堆墓一座,编号为M41。
  M41石堆墓,封石东西长580厘米、南北宽540厘米。墓室为椭圆形竖穴,长径340厘米、短径260厘米、深96厘米~105厘米。此墓是二次葬的衬葬墓(也有人称丛葬)。无一完整骨架,根据骨盆进行的个体统计,约为20具。其中男性8具、女性11具、幼儿1具。出土比较完整和完整的遗物565件,有陶器、铜器、铁器、石器、料器等。为进一步分析各地的石堆墓葬的形制、葬俗、文化内涵的时代,便于比较分析,现将可供断代的出土遗物介绍如次。
  陶器:主要有带流圆底器、盂、盘、单耳罐、单耳杯、带流罐、鸭形壶等15件。其中值得注意的陶器类型中主要有:
  带流圆底器:4件,均为夹砂灰陶,表面抹光,呈黑色。手制,单耳带流,口微敞,折肩,圆底。M41:1,口径17.3厘米、高13厘米。(图8—9,包孜东M41出土的鸭形陶壶)
  盂:5件,均为夹砂泥质灰陶,表面抹光。敞口,束颈,折肩,弧腹,圆底为典型。M41:14,口径12厘米、高54厘米。
  铜器:铜器中以铜扣饰为主,其次有笄、戒指、铜贝、手镯、铃形饰、羊形饰、圆形饰等59件。其中:
  (1)铜扣饰:18件。牌面圆形,鼓面、桥形钮,镂制的狮、羊、鹿动物或植物花瓣形,以及锤打成高浮雕的羊形图案等。
  (2)铜贝:17件。海贝形,高1.8厘米~2.4厘米、宽1.35厘米~1.75厘米、厚0.3厘米。
  铁器:出土铁器大部分破裂锈蚀严重。能看出器型的主要有铁牌、铁刀、铁镞、铁带钩、铁钉、铁笄等计31件。其中:
  (1)铁刀:7件。皆为长条形,断面呈楔形,椭圆状或方柱状柄、环首。较完整的全长约16厘米、宽1.3厘米。
  (2)铁镞:12件。有镞身断面呈三棱形,有倒刺、锥铤,有镞身断面呈等腰三角形、铤为三棱锥状,有镞身呈圆锥状、有銎的箭镞。
  此外,骨饰件、海贝、玛瑙蚀珠、玻璃珠、金饰等四百六十余件。综合墓葬出土的铁刀、铁镞、玛瑙珠饰等可供比较断代器物情况表明,其时代约为公元前后。
  (二)库兰萨日克墓地
  墓地位于阿合奇县库兰萨日克乡境的托什干河北岸台地。墓地同样是石围石堆墓和石堆墓共存,计45座。其中抢救性发掘石围石堆墓葬7座,石堆墓葬3座。为了便于说明,举例如下。
  M1:圆形石围石堆墓,石围部分暴露于地表,直径10.3米,石堆直径15.8厘米、高60厘米。竖穴土坑墓室呈圆角长方形,长290厘米、宽130厘米、深130厘米。无葬具,二次葬,人骨集中堆置墓底中部,杂乱无序。大部分骨头被削断,可见很齐整的断痕,为一成年男性、成年女性和一儿童合葬,随葬品仅有一件铁锈块。
  M2:圆形石围石堆墓,石堆直径13米、高0.4米,石围全部埋于石堆内,直径8米。墓室为圆角长方形竖穴土坑,长230厘米、宽130厘米、深130厘米。墓室东壁有二层台,长147厘米、宽48厘米、高35厘米。墓底南部残留有一层由三根木头构成的木框。人骨散布墓底各处,为单人二次葬。随葬陶器二件、羊骨一具皆放置在二层台上。
  M3:圆形石堆墓,石堆底直径约800厘米、高40厘米。墓室为圆角长方形竖穴土坑,长251厘米、宽135厘米、深126厘米。无葬具,葬俗为二次葬,骨殖较凌乱,集中于墓室北部,为一成男性和一儿童。人骨中混杂少量兽骨,人骨附近出土骨器二件,金箔片一件。
  发掘出土的随葬器物有陶、金、铁、铜、骨、石器。可供断代的器物有陶器和金饰件。
  陶器为夹砂,羼和料较细,陶色有红褐、红黄和灰色。手制,较大器物为分段制成后套接成形,经慢轮修饰并刮抹光滑,火候较高,扣之有清脆声,多素陶,个别器表刻画“S”形纹。器类有钵、壶、瓶、罐、杯等。
  钵:三件,可分二式。Ⅰ式,夹砂红陶,手制。敛口,浅腹,圆底。Ⅱ式,夹砂灰陶,手制。侈口,折肩,浅斜腹,圆底。
  壶:一件。夹砂红陶,盘口,束颈,溜肩,垂腹,圆底,平直的流口呈三角形,单系耳。
  瓶:一件。夹砂红黄陶,手制。扁平状口沿饰两道凹形纹,束颈,球形腹,圆底,腹饰刻画有“S”形纹。
  单耳罐:二件。夹砂红褐色陶,手制,侈口,束颈,鼓腹,平底,单耳。
  杯:二件。夹砂红褐陶,手制,敛口,圆沿,深腹,大平底,单耳。
  金器:为金箔模压、铸造、打制的饰牌、戒指、耳环、珠饰等。
  马形牌饰:一件,金箔模压成形。背面内凹,正面凸起,局部镂空呈浅浮雕状。图案为一马形,马昂首竖耳,颈上鬃毛排列整齐,细长腰,前蹄上扬作奔驰状,后体反转向上与鬃毛相连,尾翻卷于左前蹄。长5厘米、高4.5厘米。(图8—10,库兰萨日克M5出土的金奔马饰)
  鹰鹿饰:一件,铸制。鹿呈站立状,胴体浑圆,引颈昂首,耳、角向后延伸,四足微内曲。鹰立于鹿背,俯首,勾喙,双翅高展,无尾羽,鹰胸部与鹿角枝叉相连。长2.6厘米、高3厘米。(图8—11,库兰萨日克M5出土的金鹰逐鹿饰)
  铁器残蚀严重,可辨出有残铁矛和环首铁刀。骨器为二件残弓弭,石器皆为绿松石、红玛瑙珠饰。
  库兰萨日克墓地,墓室均为圆角长方形的竖穴土坑,部分墓室壁置二层台或壁龛,随葬品较少,实行单人或多人的二次葬。出土的陶器和金牌饰的工艺造型风格同邻近地区考古文化相比较分析,其时代约为战国至汉。
  (三)萨卡特克塔格墓地
  墓地位于拜城县亚吐尔乡境,萨卡特克塔格山脊。墓葬集中有15座,附近尚有多处零星的石堆墓。发现时已被盗扰有12座。未被盗扰的地表石堆呈圜丘状,底直径3米~5米、高约0.5米。被盗墓,其墓室皆为竖穴石室,即竖穴的圆形墓坑壁周缘贴砌一周大卵石垒至墓口,墓室口大底小,卵石呈圆形扁平状,每块长30厘米~40厘米、宽15厘米~20厘米、厚约20厘米。大型竖穴石室墓直径约3米、深约1.2米;中型直径约2米、深约0.8米。葬俗、葬式不明,有陶器、金器、料珠饰件。陶器为夹砂陶,手制,为直口、圆唇或尖唇、圆底的单耳杯或单耳罐。
  对以上所列举的三处石围石堆墓和石堆墓的资料进行比较分析,包孜东墓地M41墓室为圆形竖穴土坑,葬俗为多人的二次合葬,无葬具。库兰萨日克墓地墓室为圆角长方形的竖穴土坑或竖穴土坑二层台,葬俗为单人或多人的二次葬,普遍无葬具。而萨卡特克塔格墓地则为圆形的竖穴石室墓,亦即属石堆石室墓,葬俗情况不明。从随葬的陶器总体特征分析,包孜东陶器以手制的夹砂灰陶或泥质灰陶,表面抹光呈黑色的带流圆底器、盂、罐为主,器底圆、平均有。库兰萨日克墓地的陶器是手制的夹砂红褐、红黄色陶,器类有钵、壶、瓶、罐,圆底、平底均有。萨卡特克塔格墓地则是夹砂的红褐陶,火候较低,器型有单耳罐、单耳杯。对墓地的时代估测,包孜东墓地约为公元前后,即为汉代,库兰萨日克墓地约为战国至汉,而萨卡特克塔格石堆石室墓,笔者观察遗物认为其时代约为战国前后。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虽然墓葬地表封堆为石围石堆或石堆,但其封堆之下的墓葬形制和出土遗物上所反映的文化性质均有较大的差异。虽然时代有相互衔接,文化遗物或葬俗有相近之处,但它们显然分属于不同的考古文化范畴。目前限于这个地区石堆、石围或石围石堆墓葬考古发掘资料的制约,我们还难以就此作进一步分析比较。
  三、龟兹地区石堆墓同察吾乎沟二号墓地的比较
  地表是石堆或石围为标志的古代墓葬,广泛分布于新疆的天山南北东西、阿尔泰、伊犁地区、帕米尔高原和昆仑山麓。目前已知的考古发掘资料表明,属于这种考古文化类型的时代约为西周、春秋、战国至汉代。其文化内涵的特征、文化性质的分期、社会经济形态,及其相互之间的文化联系等有关问题,已引起学者们的关注。
  龟兹北部的西天山南麓地带广泛分布的石堆墓和石围墓,同中部天山南麓的察吾乎沟文化的分布在地域上是连为一体的,构成统一的地理单元,因此这种石堆和石围墓葬所反映出的文化信息必然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④而同天山北麓伊犁地区的石堆或石围墓的考古资料比较,如近年考古发掘的察布查尔索墩布拉克石堆、石围墓比较,文化性质则有极大的差异性。⑤目前龟兹绿洲北部山地、丘陵地带分布的石堆和石围墓葬发掘数量有限,尤其是缺少石围墓的考古发掘资料,如果试图探讨察吾乎沟文化与西部天山南麓的土墩墓、石堆墓和石围墓文化之间的联系,条件尚未成熟。现就笔者所接触到的有关龟兹石堆墓的资料同察吾乎沟二号墓地的石堆墓作些初步比较,其认识有待考古实践的检验。
  察吾乎沟墓地,位于中部天山南麓的和静县哈拉毛墩乡。1983—1984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新疆队曾对一、二、三号墓地进行了部分发掘。⑥其后,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亦对一、二、三、四、五号墓地进行了大规模发掘,取得了丰硕的考古成果。⑦综合察吾乎沟墓地的地表标志和墓室营建形制,可分为石围石室墓、石堆石室墓、石堆无墓室墓、土石堆竖穴土坑(或竖穴土坑侧室)墓。这四种类型的划分同我们所调查到的龟兹地区北部山地、丘陵地带的石堆、石围墓的分类相近似。值得注意的是,察吾乎沟二号墓地的墓葬形制类型为:“墓葬地表是石堆标志,墓口一般无石板棚盖石室,随葬陶器中带流罐减少而主要是单耳罐和壶,彩陶很少,主墓室周围基本无马头坑”⑧。二号墓地发掘石围石室墓7座,石堆墓17座。石堆墓可分为石围石堆石室、石堆石室和石堆无墓室墓三种形式,而石堆无墓室墓又是二号墓地中数量最多者。上述二号墓地中的石堆墓,仅地表所包含的三种墓葬形制资料,均能同龟兹石堆、石围石堆墓相比较和参证。
  二号墓地中的石堆石室墓的结构形制,是先挖一椭圆形的竖穴土坑,沿坑壁用中、小卵石一直垒到地表,墓壁多为斜壁,口大底小。骨架放在墓室底部,其上填土至地表,地表以上起封石堆⑨,龟兹地区类似石堆石室墓见于拜城县亚吐尔乡的喀拉苏墓地和萨卡特克塔格墓地。而察吾乎沟二号墓地的石堆无墓室墓,尸骨陈放在石堆下的地表之上,仰身直肢,极少随葬品,类似察吾乎沟文化二号墓地的石堆无墓室墓葬。在西部天山南麓、托什干河流域亦有广泛分布,其中阿合奇县境的色帕巴依石堆墓群即是一例。
  墓地位于阿合奇县色帕巴依乡,地处托什干河南岸山前洪积扇地,墓葬分布无规律,局部相对密集,地表砾石封堆,大者底径约10米、高1米,顶部略平;小者直径3米~6米、高0.3米~0.5米。有五十余座。1990年配合公路规划建设施工,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其中:
  90ASM1:堆积呈不规则圆形,直径4.7米~6米、高42厘米,为砾石和砂土混合堆积而成。地表下无墓室,墓室位于封堆底部地表上,用大砾石围砌成长方形,长140厘米、宽40厘米、高20厘米,石室内填充粉状黄土。人骨位于石室底部,因朽蚀太甚,仅存部分头骨、肢骨残片,仰身直肢,头向315°。随葬品极少,仅见少量鹰类飞禽骨骼。
  90ASM2:墓葬结构与M1相同,地表砌石室,四周及顶部堆石形成封堆。石室内随葬人骨一具,仰身直肢,上半身躯稍上抬并向右偏,头向335°。墓主头骨右上角随葬陶盂1件,是夹砂灰陶,制作精细,烧成温度较高,素面,侈口,斜腹,下腹内收呈筒状,平底,口径20.4厘米、底径14厘米、高14.4厘米。
  调查发现,同类墓葬在托什干河流域分布较广,具有明显的地域特征。
  葬俗和葬式方面,察吾乎沟二号墓地中的石堆石室墓除个别墓葬例外,均为多人合葬。合葬中一次、二次葬均有,一次葬占绝对多数。葬式为仰身直肢,头向西北或西。这种情况同拜城石堆石室墓亦相一致。而石堆无墓室墓的葬俗和葬式,同阿合奇县的色帕巴依石堆墓相近,多人二次葬俗在温宿县包孜东墓地、拜城县喀日尕依买里斯墓地亦有所见。
  随葬器物方面,察吾乎沟二号石堆石室墓中相当一部分墓葬出土有铁器,素陶为主,彩陶少,常见器物是壶、单耳带流器。阿合奇库兰萨日克、温宿包孜东石堆墓以出土一定数量铁器、环首刀、铁镞为典型,此外还有单耳带流壶、单耳带流罐等,这些器物特征的变化,足能说明它们之间存在着联系。
  两地区石堆墓有显著差异的是,阿合奇和乌什县的石堆墓室形制均为圆角长方形竖穴土坑,有的附设二层台或壁龛置随葬品,如库兰萨日克墓地,随葬品中的陶器质地、器型和工艺等,同察吾乎沟二号墓地的石堆石室墓区别甚大。其次两地区石堆墓的时代差异,亦是重要的一个方面。察吾乎沟二号墓地B型墓(石围石堆和石堆石室墓)碳十四测定数据集中在距今2325年至2585年之间⑩,温宿包孜东墓地M41的时代约为公元前后(汉代),拜城喀拉苏和萨卡特克塔格石堆墓时代约为战国前后,阿合奇库兰萨日克墓地时代约为战国至汉,色帕巴依石堆无墓室墓葬时代亦在汉以前。它们在墓葬形制、埋葬习俗、随葬器物或时代等有相同或相近的特征,表现出两地的石堆墓和石堆无墓室墓文化之间存在着一定的联系,这种联系我们可以从上述地区所处的地理环境作进一步分析。
  上述地区多处天山隘口,与中亚的伊塞克湖地区、伊犁地区以及中部天山南北相通,这一广袤地区的天山南北亦是塞人、乌孙、月支等游牧民族争相活动和驰骋的历史舞台。这就存在着文化交流和融汇的可能。如包孜东石堆墓中出土的玛瑙蚀珠,其中的菱格纹和圆点纹同和田发现的玛瑙蚀珠花纹相似,直线纹和伊拉克刻什、巴基斯坦呾叉始罗出土的相似。夏鼐先生在《考古学与科技史》中著文,对这类玛瑙蚀珠饰研究认为,这种玛瑙蚀珠艺术纹样属于培克中期,其时代约为公元前三世纪至公元二世纪。出土的铜扣饰、带扣、羊、狮、鹿等动物图案的透雕、圆雕和镂空工艺的装饰物,是中亚、南西伯利亚和蒙古草原地带曾普遍流行的风格。库兰萨日克石围石堆墓出土的金马牌饰,其造型和装饰风格,以及工艺等同乌鲁木齐鱼儿沟战国至汉的竖穴木椁墓,哈萨克斯坦阿尔泰地区的巴泽雷克时期(公元前五世纪至前三世纪)相一致。尤其墓葬中出土的带流釜、罐、壶的形制,同克孜尔、察吾乎沟文化有着渊源联系。这些既反映出龟兹石堆墓和石围石堆墓的文化内涵具有多元文化的成分,同时又表现出独特的本身文化特点。
  墓地曾经在人类文化史中扮演过非常重要的角色。史学家曾经指出,祖先崇拜曾极大地决定了原始人的行为方式,是祖先的墓地吸引着迁徙不居的人们不时聚集起来。墓地曾经为一个氏族、部落、民族,乃至国家提供着认同与凝聚。从目前已知的龟兹地区石堆、石围墓葬的时代为战国至汉或公元前后分析考虑,已处于同有关西域36国记载史料相衔接的前夜。我们认为,将《史记》、《汉书》中有关公元前二三世纪西域情况的记载,结合墓葬所代表的考古文化的性质进行综合分析,上述地区曾是汉时尉头、温宿、姑墨、龟兹四国之地。则石堆、石围、石围石堆墓的文化即是它们各自古老文化的组成部分。其后即皆归属融汇于龟兹文化之中。《汉书》所载龟兹“大率土著”,有人口八万多,胜兵两万余,居民从事畜牧业和农业,手工业中的冶铸在西域36国中享有盛誉。这些情况的记载,目前已得到龟兹地区考古资料的充分印证。
  结语
  以上所述有关龟兹境内的石围墓、石堆墓、石围石堆墓的分布概况,以及其中的石堆墓同察吾乎沟二号墓地的比较分析,其认识是浮浅的,尚待考古发掘的证实。可谓是抛砖引玉,希望有兴趣的学者关注新疆西部天山南麓地带的石围和石堆墓葬的考古文化,这样才有利于对察吾乎沟文化特征、性质的定位,有利于更深层次的研究,有利于相关地区考古文化序列的建立,有利于新疆考古学的基础建设。
  (原载《新疆文物》2007年第3期)
  ① 参见阿克苏地区文物普查队:《阿克苏地区文物普查报告》,载《新疆文物》,1995(4),3~10页。
  ② 参见王博等:《温宿县包孜东墓葬群的调查和发掘》,载《新疆文物》,1986(2)。
  ③ 参见吴勇等:《阿合奇库兰萨日克墓地发掘简报》,载《新疆文物》,1995(2)。
  ④ 张玉忠:《察布查尔县索墩布拉克古墓群》,载《新疆文物》,1995(2)。
  ⑤ 陈戈:《新疆察吾乎沟口文化略论》,载《考古与文物》,1993(5)。
  ⑥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新疆队:《新疆和静县察吾乎沟一号墓地》,载《考古学报》,1989(2);《新疆和静县察吾乎沟二号墓地发掘简报》,载《考古》,1990(6)。
  ⑦ 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新疆和静县察吾乎沟一、二、三、四、五号墓地发掘简报》,见《新疆文物考古新收获》,221~275页。
  ⑧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新疆队:《新疆和静县察吾乎沟二号墓地发掘简报》,载《考古》,1990(6)。
  ⑨ 参见刘学堂:《察吾乎沟石围石室墓与石堆石室墓的比较研究》,载《新疆文物》,1994(1)。
  ⑩ 参见新疆文物考古所:《和静县察吾乎沟二号墓地》,载《新疆文物》,1989(4);《放射性碳素测定年代报告》(一五),载《考古》,1988(7)。

龟兹文明: 龟兹史地考古研究/张平著.-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0 ;新疆西部天山南麓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