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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崇拜的龟兹

作者:王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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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像崇拜的龟兹
  塔里木河中游佛教文化中心,丝路北道大国龟兹,与塔里木河上游的于阗以及塔里木盆地东北的高昌国,分别雄踞于塔里木盆地的北部、西南部和东北部,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被誉为西域三大佛教文化中心。
  龟兹国立国很早,据班固《汉书》记载,龟兹在汉以前就是一个有户七千、人口八万、“胜兵”二万的西域大国,在历史上声名显赫。它很早就进入偶像崇拜的佛教时代。
  龟兹国北依天山,南临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汉书·西域志》说它“南与精绝、东南与且末、西南与扜弥(今于田县)、北与乌孙(今伊犁一带)、西与姑墨(今温宿、阿克苏一带)接”,地域辽阔。实际上它只与阿克苏接壤,包括现在的库车、拜城、新和、沙雅、轮台各县,而与精绝、且末、扜弥只是隔着巨大的塔克拉玛干沙漠遥遥相望而已,乌孙也隔着天山,属于天山北麓地区。如此被雪山沙漠包围的封闭环境和恶劣自然条件,却创造出了历史上领先西域、远播东土、享誉世界的龟兹文化艺术,这真是一个旷世奇迹。
  公元前的龟兹和西域其它诸国一样,为强大的匈奴所控制。公元前101年汉朝政府取得对大宛战争的胜利后,在西域设使者校尉,率领士卒在塔里木河中游轮台、渠犁一带屯田,汉朝势力也同时进入龟兹。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汉朝任命郑吉为西域地方最高行政长官,称西域都护,设都护府于乌垒(今轮台一带)。从此,龟兹国正式归属于汉朝的统一管辖之内。
  在这期间,渭干河畔发生了一件影响龟兹历史的爱情故事。
  那还是汉武帝时,为联合乌孙抗击匈奴,汉朝于公元前105年将江都王刘建之女细君封为公主,远嫁乌孙王猎骄靡,并赐乘马、车辆、服装及各种御物,配备官员、侍卫及乐工舞伎数百人。后来,汉朝又把楚王刘戊的孙女解忧公主嫁给乌孙王翁归靡,生下一女名弟史。至汉宣帝地节四年(公元前66年),解忧公主派女儿弟史到长安学习鼓琴。从伊犁一带去长安,当时必须翻越天山,经龟兹、焉耆、楼兰,进阳关由河西入朝。弟史长途跋涉经过龟兹,受到龟兹年轻国王绛宾的接待。绛宾早就听说过乌孙公主弟史姿容秀丽,举止文雅,既通诗书礼仪,又善弹琵琶。见面后果然名不虚传,这使绛宾欣喜若狂。为了欢迎弟史的到来,绛宾在龟兹王宫举行盛大招待会。席间,善于音律的绛宾首先演奏了一首自己创作的乐曲,然后邀请弟史弹奏琵琶。弟史欣然抚琴,她的纤纤玉指在琵琶柱间弦上弹拨自如,奏出行云流水般的乐曲。一曲奏罢,绛宾又邀请弟史跳舞,弟史腰肢纤细、体态轻盈,扬眉转目,踏地而舞,那旋转的裙子、多变的舞姿,透出胡旋舞美妙的韵致,令观者眼花缭乱。绛宾对弟史更加喜爱,绛宾的仪表、卓识和艺术才华也给弟史留下了深刻印象,两人一见倾心,几日后恋恋不舍地分手了。两年后弟史学成归来,将中原礼乐带到西域。龟兹王绛宾多次遣人赴乌孙求婚,终于与弟史结为夫妻。不久,绛宾偕妻弟史远涉流沙,到长安朝见汉宣帝。宣帝对龟兹王及夫人“皆赐印绶,夫人号公主,赐以车骑旗鼓,歌吹数十人,绮绣杂缯奇珍凡数千万,且留住一年,厚赠送之。后数来朝贺,乐汉衣服制度”。回国后,他们就依照中原皇室形式建筑宫室,出巡时有仪仗护卫,出入传呼,鸣钟撞鼓,“如汉家仪”。《汉书·西域传》及《太平御览》等文献都记载了这段佳话。后来的龟兹国,“王宫壮丽,焕若神居……城有三重,外城与长安城等”,“室屋壮丽,饰以琅玕金玉。”
  自公元一世纪,开始了白氏王朝统治龟兹的时代。这时贵霜王朝在中亚和印度次大陆兴起,首都设在白沙瓦(今属巴基斯坦)。公元二世纪初国王迦腻色迦在位,大力提倡佛教,据说召开了一次佛典集结,派遣大批僧人出国传教,加快了佛教东传龟兹等地的速度。
  佛教作为一种新的意识形态和文化形态,传入龟兹后大大影响了龟兹经济文化的发展。佛教文化很快成为龟兹国的主流文化。在国王支持下,建立寺院、开凿洞窟风行,一时间高僧云集,佛法广布。魏晋南北朝是中原群雄割据、部族混战、经济遭到破坏、人民流离失所的时期。而龟兹则是国家强盛、人民安居乐业、佛教文化灿烂辉煌的阶段。龟兹石窟群的主体就是这时建成的,那绚丽缤纷的龟兹千佛洞壁画、雕塑,也是这一时期的产物。中国古代杰出的佛学家、佛经翻译家鸠摩罗什,正是东晋时期龟兹著名高僧。
  两晋时期,在鸠摩罗什前后有大量龟兹僧徒前往中原传道译经。这时的佛教,在龟兹已达到鼎盛时期,所以塔里木盆地边缘诸国的王族子女都来此受戒学法。当时龟兹有“佛塔庙千所”,僧尼达一万人,足见龟兹已成为当时西域的佛教中心。
  公元三世纪大约在西晋时,龟兹国在都城以北四十里的山上建立了一座最大的佛寺,名叫雀离大清净寺,有的文献记载为雀黎大寺,后来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也有相关记载:龟兹“荒城北四十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同名昭怙厘寺,而东西随称。佛像庄重,殆越人工,僧徒清肃,诚为勤勉。”这里的昭怙厘寺与《水经注》引道安《西域记》所记雀离大清净寺和梁《高僧传》中的雀黎大寺,应为一个寺院,只是同名异译罢了。
  在雀尔塔格山下,一条河水从戈壁滩中间流过,把佛寺分成东区和西区两部分,巨大的佛寺群在两岸台地上隔河相望。
  西岸佛寺高塔巍峨,寺院建筑随着山势的起伏一层层铺开,参差错落,逶迤延伸。在大约宽200米、长700米的范围内,分布着僧房、禅室、佛殿、窟群。紧靠河岸的一座方形大寺,四周有坚实厚重的墙垣,寺内殿堂富丽、宝塔庄严,十几米高的佛塔之南连接着梯形平台,台上经堂内有色彩鲜艳的壁画。佛塔北面数不清的僧房禅室鳞次栉比,毗连数里。
  河岸东边的佛寺佛塔更多,层层叠叠,顺着河岸逶迤延伸至深山峡谷。在一座大佛殿中,有一块硕大的印着佛的足迹的玉石。玄奘法师其后来这里拜访时,还看见了这块神秘的佛迹玉石。他说:“东昭怙厘寺佛堂中有玉石,面广二尺余,色带黄,状如海蛤,其上有佛足履之迹,长尺有八寸,广六寸矣。或有斋日,照烛光明。”
  那时的雀离大清净寺,每逢礼佛盛会,全城的僧徒信众蜂拥而来,顶礼膜拜,长跪不起。佛塔耸立山坡之上,佛陀居高临下俯视众生,那森严威武之势,令众生无限敬畏,甘愿匍匐在巨佛足下,听任命运的摆布。
  在修建雀离大清净寺之前,龟兹国就在北山一带开始了开凿石窟寺群的巨大工程。
  石窟一词来源于古印度,石窟是佛坐禅、修行的地方,后来成为佛徒僧众修行礼拜的场所。印度最早的石窟是开凿于公元前三世纪的阿旃陀石窟,继这座佛教石窟的开山之作以后,印度陆续建造了上百座石窟。
  玄奘法师曾亲临印度阿旃陀石窟,他对这座举世闻名的佛教圣地作过这样的描写:国东有大山,叠岭连嶂,重峦绝峭,佛寺就建在幽谷之中,殿高院深,疏崖枕峰,重阁层台,背岩面壑……庙宇的大精合高达百余尺,里面的大佛像高七十余尺,上有石盖七重,虚悬着却掉不下来,据先圣们介绍说,这是因罗汉之力撑持的结果。精舍的四壁上,雕镂绘画着佛和菩萨修行的故事。佛寺门外南北左右各立一座石像,当地的人们介绍说:这些像有时大声吼叫,大地都为之震动……
  据玄奘的上述记载,石窟寺对僧徒信众来说有神秘感,故而更有吸引力。
  佛教传入龟兹,随之也传来佛教教义的载体石窟寺。于是,龟兹人就以阿旃陀石窟为楷模和范本,开凿了自己的石窟寺群。从而,留下了一笔巨大的文化遗产。
  佛教在龟兹如鱼得水,迅速盛行起来,这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有直接关系。
  龟兹的小环境,其实是得天独厚的。境内有四条河流,一是白马河(今木札提河),流经龟兹,拐了几个弯后注入塔里木河;二是《魏书》中之计戍河,《水经注》中之北河,即今塔里木河,流经龟兹南部;三是《水经注》中之龟兹川水,即今库车河,出天山河口后经雀尔塔格山进入龟兹;四是《水经注》中之姑墨川、《四夷路程》中之拨换河,即今之阿克苏河,是龟兹西部的一条大河。除这四条大河外,龟兹还有一些小河。沟渠纵横,水系密集,使龟兹成为一个农牧业发达,社会富庶的地方。
  从龟兹向西,沿喀什噶尔河或通过帕米尔高原,可到达中亚锡尔河中游和阿姆河中游地区。从龟兹向东,沿塔里木河经楼兰(鄯善)进玉门,或经焉耆转道高昌(今吐鲁番)进玉门,与中原地区相通。龟兹以北虽然是高耸入云的天山山脉,但山脉中有几处隘口山道与中亚和乌孙(伊犁地区)来往,乌孙公主弟史就是从天山隘口经龟兹去长安的。自龟兹往南,沿和田河越塔克拉玛干沙漠可到达于阗。虽然道路艰险,但却四通八达。地处十字路口的龟兹,不仅是丝绸之路商业贸易的通道,也是佛教西来东传的文化通道。所以,龟兹偶像崇拜的历史非常悠久,而佛教的兴衰和余韵又在龟兹古国显得源流相继,格外悠长。

西域古寺探秘/王嵘著.-成都: 四川文艺出版社, 2007 ;帕米尔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