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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忽视的冷僻废寺

作者:王嵘






  在吐鲁番众多的佛教寺院中,还有胜金门和雅尔湖两处千佛洞。这两处佛寺比较冷僻,且所遗留洞窟不多,残存壁画很少,所以问津者寥寥,几乎被人们遗忘。
  其实,这两处千佛洞也各有特色,独具魅力。现在虽然破败不堪,但在古代它们的规模气势和知名度并不亚于其它的寺院。
  例如胜金口千佛洞,有学者认为它就是《西州图经》残本所载的王家寺院宁戎窟寺,而不是现在的柏孜克里克。柏孜克里克的佛寺,只不过是胜金口宁戎寺的组成部分而已。此说虽然未成定论,但至少说明胜金口千佛洞曾有过重要的历史地位。
  胜金口寺院,地处木头沟水从火焰山流出谷口的东岸。二十世纪初德国、日本等国探险家均光顾过这里,那时寺院遗址还有十二处,现在只剩下山腰上两处和山脚下两处。
  胜金口峡谷幽深而神秘,河水在空谷中发出鸟鸣般奇怪的声响,仰望山崖,佛寺院落和佛塔残迹朦胧可见,给人的印象好像是某种山间城堡的样子。
  当年勒柯克攀着弯曲的山中小道,发掘过山腰上的十二座寺院建筑物。那时建筑物都有坚固巨大的门,他们在一个大庙的僧房里发现很多藏画和文书,其中有一些用回鹘文写的有关宣扬佛教的“剧本残篇”,在末尾处注明是从吐火罗文翻译的,似乎还署有作者的名字。这就是著名的佛教剧本《弥勒会见记》。
  在同一藏经室发现的文献,数量多得惊人,勒柯克他们竟“用当地装粮食的那种口袋,装了满满几口袋”。其中有许多是佛教故事被翻译成了突厥语和回鹘语。
  这些有佛塔的建筑遗址周围,都筑有城堡和结实的防御工事。佛寺中保存着一些舍利盒、泥塑像,还有纸绘佛像和还愿图,以及许多经卷抄本。在一大堆佛教经卷残片中,又意外地出现了一册非常精美的摩尼教文书。
  在山下谷口的寺院里,还出土了十分珍贵的“星宿”人物群体画像。有趣的是,两个当地的女人很轻易的就在“星宿”洞对面的一个佛塔里,发现了德国人求之不得的奇怪的魔鬼头像和很多古代印度梵文和吐火罗文写本。德国人不得不出钱,从那两个女人手中买下所有文物,其中包括一百页精美的经卷写本。
  半山腰两处寺院,因荒废太久,墙宇倒塌,使人们仅见洞窟,而不知这里有颇具规模、整齐规范的寺院遗址。残存墙上画有卷草纹组成的《莲花图》《枯木寒鸦图》《葡萄垂柳绿阴图》以及千佛像等。
  山脚下寺院有大殿,洞窟存有婆罗密文、梵文、汉文及回鹘文经卷,还发现“开元通宝”,可知其时代大致在唐代至回鹘高昌。
  文献记载胜金口佛寺地处河滩,多芦苇。附近“山涧水贯其中,疾流不冰”,“西行平阔”,是麹氏高昌时新兴县境的著名寺院。
  胜金口佛寺洞窟中的壁画风格中西兼备,呈现出波斯、印度、龟兹、中原各路绘画的混合形式。一窟顶穹庐中间绘大莲花,莲心画太阳神乘奔马,莲花边缘下垂,下面配星宿图。此图莲花及装饰图案工笔描绘,精致细腻,布局严谨,形象集中,是高昌寺窟穹顶装饰图案画的精品,意味无穷。整个绘画风格,反映出明显的印度、波斯的影响痕迹。
  最令人过目难忘的是胜金口寺院大殿后墙的壁画《学僧图》,数十个学僧形貌各异,书案旁花树下,僧房禅室,无不留下他们发奋的英姿:或伏案苦读,或凝神思考,或放声咏诵,或奋笔疾书。佛门学子们个个面容清朗、精神集中、举止典雅、神韵谐和,洋溢着修身的激情,充满对佛国世界的渴望。在人物形象刻画上,晕染透视的立体感应,运笔强劲和线条细润的巧妙结合,展示了唐代高昌绘画中东西方优长的双重效果。
  一幅巨大的菩萨上身裸露,胸佩珠串,臂有钏环,身姿优美,目正神安,是一个上乘的人物画像。值得一说的是菩萨两侧下方的奏乐童子,一童子手持琵琶,指滑柱间,仰首凝目,神态逼真。另一童子竹笛横吹,玉指微翘,鼓腮努嘴,气韵生动。这一组三个人物,位居一大型佛教故事画中心位置,画面布局紧凑,人物神形兼备,格外引人注目。
  珍贵的《星宿图》,布满了胜金口寺院的一间洞窟,一组二十多个人物,形象各异、神采独具,每一星宿名称都有汉文和回鹘文题记。这是一组内容怪异而画面生动清丽的大型人物群像。
  以上这些绘画作品只是胜金口壁画中的一小部分,它们和其它大量绘画作品都已不存寺窟原位,早于二十世纪初就被运往德国,存于博物馆中。
  雅尔湖千佛洞更是少有人提起,因为它处于交河故城西边河谷的南岸,位置偏僻,而遗存的洞窟又少,只有七个,所以人们很少注意到它。
  但是,雅尔湖千佛洞的遗存及其留下的历史悬案,无法让人们忽视。
  首先,雅尔湖千佛洞是惟一反映车师前部佛教文化的寺院,佛教曾一度是车师前部的国教。雅尔湖千佛洞的洞窟数量虽少,但窟形高大,气度不凡,应是车师王室所建的寺院。其中4号洞窟绘满佛教题材的壁画,有主尊塑像,是供僧众焚香的礼拜窟,规模宏大,是窟群中的主窟,与麹氏高昌、回鹘高昌王室修建的柏孜克里克、吐峪沟佛寺的主窟相比毫不逊色。
  洞窟中屡屡出现一些奇怪现象,如有一些墙壁涂了白灰,画了红色边框,却根本没有绘壁画,有的塑像也是原色没有彩绘;还有的壁上抹了三层草泥;有的墙上是双层壁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据柳洪亮先生考证,此寺开凿于车师前部时期,最早的壁画绘于晋设高昌时期(公元三二七年至四五〇年)。到车师前部晚期,因战争而中止营建。车师前部国破,交河故城萧条荒废,所以出现红色边框内的空白和没有彩绘的原色泥塑佛像。十一世纪前后回鹘高昌强盛,雅尔湖千佛洞再度兴盛,因此,出现抹三层草泥和绘两层(重绘)壁画的现象。
  关于雅尔湖建窟情况,未见文献记载。5号窟侧壁汉文题记中的“西谷寺”,却透露出一丝有关该寺名称的信息。柳洪亮先生认为雅尔湖千佛洞的真实名称,无疑应为“西谷寺”。该佛寺窟群位于交河城西面的河谷,这也与“西谷寺”的名称相吻合。
  雅尔湖千佛洞于伊斯兰教进入后最终废弃,以后有人在洞窟中居住,烟熏火燎使许多壁画被烧得漆黑一片。但不知为什么,在雅尔湖千佛洞的墙壁上,还出现几处清代康熙、乾隆年间书写、刻画的汉文题记,这又为雅尔湖千佛洞遗址留下了新的疑问。
  雅尔湖千佛洞、胜金口千佛洞被历史废弃太久,毁坏太重,由于遗存较少而逐渐被人遗忘。它们与柏孜克里克、吐峪沟以及交河故城、高昌故城的佛寺一样被宗教战争摧毁,因而被废弃、被破坏、被遗忘。然而,作为文化载体的历史遗存包括建筑、艺术品、文书、经卷等等不可能都消灭得不留痕迹,连雅尔湖、胜金口这样的佛寺废墟,都要以所剩无几的遗存顽强地展示自己的存在。而作为构成人类文明的历史文化,更是什么力量也无法将其毁灭,它以历史符号、文化具象和人类文明进程中的里程碑,永存于世。

西域古寺探秘/王嵘著.-成都: 四川文艺出版社, 2007 ;吐鲁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