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彩塑修复——敦煌彩塑修复

　　敦煌莫高窟，不仅是一座大型壁画陈列馆，而且也是一座大型雕塑馆。至今保存有北凉、北魏、北周、隋、唐、五代、北宋、西夏、元、清等历代彩塑2200多身。数量之多，延续时代之长，绘塑技术之高，不仅是我国珍贵的民族艺术遗产，也是世界文化遗产中的一颗艺术瑰宝。
　　(一)彩塑的主要病害
　　根据调查，莫高窟彩塑的病害产生于两种因素：一种是自然因素造成的，如塑像木骨架腐朽、四肢断裂、倾倒和彩绘颜料变色等；另一种因素是人为的原因造成的，如盗窃、重修、重绘、刻划、磨损等。自从成立文物保护单位后，人为的损坏已基本杜绝，但自然损坏仍在发展中。如影塑，本身情况良好，只是由于粘结不牢，受到某种震动而整体脱落而毁坏，高浮雕和圆雕也是因固定点松动而倾倒等。因此，必须对敦煌彩塑的保存现状进行全面的调查，特别对高浮雕和圆雕隐蔽的固定点进行监测，一旦高浮雕和圆雕倾倒，就可能完全毁坏塑像。现分别介绍彩塑的主要病害。
　　1.塑像四肢断裂
　　在莫高窟保存的2200多件彩塑中缺头的有170余身，占塑像总数的7.5％；缺四肢的有145余身，占塑像总数的6.4％；无手缺指的有680身，占塑像总数的30％；身上有划痕或四肢等处有断裂缝的1417身，占塑像总数的62％。塑像残缺轻微的，使塑像不完美，残缺严重的，破坏了塑像精美的艺术形象。在莫高窟实施加固工程以前，塑像四肢断裂主要是由于窟顶岩体局部坍塌砸毁的。在20世纪50年代之前，莫高窟还没有壁画保护修复人员，有一部分塑像四肢开裂后，没有及时加固而坠毁。地震造成的破坏也是一个因素。另外，没有成立文物保护单位之前，人为的破坏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2.塑像木骨架腐朽
　　木骨架腐朽主要产生于下层洞窟内(低于窟前地面)的塑像，以圆雕居多数。过去，在没有成立文物保护单位之前，因无人管理，洞口逐渐被风沙封闭，窟前的雨水，特别是山洪暴发时，“宕泉河”水直接进入洞窟，或通过积沙入渗到洞窟。在长期潮湿的洞窟环境中，塑像的木骨架因生霉而糟朽，导致塑像原有的内部结构、强度和稳定性都受到破坏。轻者造成塑像泥层酥碱脱落、或四肢断裂，严重者使塑像倾倒或解体。如莫高窟第55窟和第492窟的塑像就是此种病害的典型实例。
　　3.塑像倾倒
　　塑像倾倒多发生于高浮雕和圆雕两种形式的塑像。高浮雕的稳定主要依靠塑像背部的木桩固定于墙面的岩体中。木桩有两个，一个在脚下，另一个在腰部，一般长30～50㎝。木桩一端与塑像的木骨架相连接，另一端固定在墙面的岩体中。固定的方法是，先在木桩对应的墙面岩体上凿一个略大于木桩直径的孔，深度20～30㎝，将木桩用木楔固定在孔内。然后在木骨架上绑扎草胎，用泥塑造形体，最后敷彩。这种高浮雕倾倒的原因，是固定在岩体内的木桩松动，使塑像处于不稳定状态。如遇到震动，塑像因重力关系就会逐渐向前倾斜，导致塑像背部与岩体粘连的泥层也脱离岩面。一旦产生缝隙，沙子和灰尘便乘虚而入，这样就增加了塑像前倾的推力。当重心前移到一定的程度时塑像就会倾倒。如莫高窟第412、427等窟的天王、金刚力士、菩萨等就是这种病害类型的实例。
　　另一种是圆雕塑像的倾倒。圆雕塑像的固定点是在脚下，具体做法是，将木骨架下端插入孔中，然后同样用木楔固定。最后绑扎草胎，用泥塑造形体、敷彩。高大的圆雕塑像，如遇到大的震动，塑像就会将基岩撬裂前倾或倒塌，如莫高窟196窟佛坛北侧天王像就是此种病害。
　　(二)塑像的修复方法
　　依据《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的工作程序，在塑像实施修复之前，首先要做好塑像保存现状的调查，包括文字描述记录，拍照片和做测绘图。若条件许可，最好做近景摄影或数字图像。另外，还要做塑像结构、材料的检测调查，以及病害机理的分析研究。在此基础上筛选修复用材和工艺方法。
　　现将敦煌塑像的几种修复方法做如下介绍。
　　1.塑像四肢断裂的修复
　　莫高窟现存塑像保存十分完整的不多。多为四肢断裂或衣带破碎，使塑像缺乏完美性。出现这种病害的塑像，看起来似乎不甚严重，但如不及时修复，一旦毁坏就无法补救。修复方法是，先分块取下塑像的泥层，再剥开绑扎在木骨架上的草胎，然后在塑像的木骨架上埋设螺栓、钢片和拉杆等进行连接固定，最后复原草胎和泥层。这一修复工艺的关键要求位置、姿态准确，连接和加固要坚牢，但一般不做补色修复。另外对塑像的残缺部分，除因研究和介绍工作外，一般情况对残缺部分不作补塑和着色。就是对个别塑像的补塑，也是在资料可靠的基础上，并请有一定雕塑水平的工作人员进行补塑(如285窟、158窟)，这是一项极其慎重而细致的工作，绝不能随意补塑、补色。
　　2.木骨架腐朽和泥层酥碱塑像的修复
　　木骨架腐朽和泥层酥碱塑像的病害有下列三种情况：一种是木骨架和草胎全已腐朽，但泥层完好。另一种恰恰相反，即木骨架和草胎完好，但泥层酥碱。第三种是病害最严重的塑像，即塑像的木骨架和草胎已腐朽，而泥层也酥碱。只要把塑像的病害调查清楚了，就可根据塑像不同的病害，采用适宜的修复材料和适合的工艺方法进行修复加固。
　　塑像的木骨架已完全糟朽，这种情况下，一般草胎也已腐烂，但泥层完好。这种塑像就要采用“脱胎换骨”的方法进行修复，即对塑像进行解体，分块取下泥层。按塑像原木骨架和草胎的大小及形状制作新的木骨架和草胎(有时只在木骨架上绑麻绳做胎形)，再将泥层复原加固在新的木骨架和草胎上。如果塑像的木骨架和草胎完好，只是泥层酥碱，那就按修复加固酥碱壁画的方法修复加固酥碱泥层，不再更换木骨架。如果塑像的木骨架和草胎已糟朽，泥层也已酥碱，这种塑像也要采用“脱胎换骨”的方法进行修复，但修复的工艺上有所不同。这种塑像先按修复酥碱壁画的方法对酥碱泥层进行修复加固，然后解体，分块取下泥层。否则，不对酥碱泥层先进行修复加固，塑像是无法解体的，即使解体，取下的泥块一定会破碎，最后无法复原加固。如莫高窟第492窟两身西夏供养人，和55窟佛坛南侧的协侍菩萨都是用“脱胎换骨”的方法进行修复的。
　　现对“脱胎换骨”法修复塑像的工艺作如下介绍：
　　(1)塑像定位
　　因脱胎换骨修复法，就是对塑像做“大手术”——解剖。解剖前要找出塑像的重心点、方向、姿态等特征，并用塔吊线的方法进行准确定位，以便于复原修复。
　　(2)塑像表面加固
　　如塑像的泥层已出现酥碱，首先要加固酥碱泥层。我们采用3％～5％的聚醋酸乙烯水液，分别用注射和喷洒的方法加固塑像的颜料层和泥层。这样就增加了塑像泥层的强度，待干燥后再进行下一步修复。
　　(3)解剖塑像
　　塑像解剖时的分块线，应尽量利用已有的裂隙，如果要新分块，分块线也应选择在衣褶或较隐蔽位置，这样一则少开新缝，二则便于修复。解剖的顺序是先上后下，每块逐一编号，并有顺序的排放在修复场地上，以待对泥层进行渗透加固。
　　(4)制作塑像新骨架
　　塑像泥层解剖后，因草胎已腐烂，剩下的就是塑像腐朽的木骨架。为了便于复原，再次对木骨架进行定位、测绘。按照旧木骨架的尺寸制作新木骨架(木骨架严重糟朽，无法加固)。新木骨架在安装之前，用850#有机硅作防水处理，以防木骨架受潮变形。
　　(5)加固塑像酥碱泥层
　　塑像泥层内的纤维材料(草、麻、棉)均已腐朽，泥层极易破碎，我们采用5％～8％聚醋酸乙烯水液作渗透加固，大大提高了泥层的强度。
　　(6)安装塑像新骨架
　　将原塑像木骨架基岩孔穴清理干净，再把新骨架按旧骨架的方位安装。原木骨架是用木楔固定的，新木骨架用木楔加环氧树脂固定，这样木楔和木骨架及孔穴壁粘连为一体，不会产生松动。
　　(7)组装复原塑像泥层
　　将分块的塑像泥层，组装复原在新木骨架上。组装的顺序是先下后上，每装一块都要核对方位。泥层与骨架之间的空隙(原草胎)，用麦草泥填塞(骨架上绑有麻绳)，这样塑像泥层与新木骨架会粘结为一个牢固的整体。
　　(8)填补锯缝和裂隙
　　塑像组装完毕后，要对塑像的自然裂缝和新开锯缝，用塑像泥层相同的材料进行填补，一般分三次填补。对填补的泥层待干燥后进行补色，补色要做到颜色准确，整体色调统一。
　　另外莫高窟第492窟两身西夏供养人塑像，木骨架已完全糟朽，基本粉化，给制作新木骨架造成极大困难。我们先将破碎的塑像泥块拼对出塑像的大样，根据大样仿制新木骨架。修复加固及组装等基本与“脱胎换骨”修复法相同。关键是塑像泥层破碎严重，组装时困难较大。但经过细致的工作，使一堆不成形的碎泥块修复成一身完美并有时代特点的塑像。这是技术性强且非常有意义的一项修复工作。
　　3.塑像倾倒病害的修复
　　塑像倾倒病害，多数发生于高浮雕和圆雕两种塑像。产生病害的原因基本相同，主要是塑像的固定点松动而倾斜。原塑像的制作过程是先固定木骨架后塑像。若按照原来塑像固定骨架的方法，就必须对塑像进行解剖后修复。但我们的修复原则是，尽量少干预或不干预。通过模拟实验，我们采用“拉固法”，在固定塑像木桩的位置，凿一个直径3㎝、深60㎝的孔，孔内用水泥砂浆埋设一根直径2㎝的螺纹钢筋，将钢筋露出墙面的一端做成直径3㎝的圆形环，同时将木骨架上的木桩改做成钢筋套环，套在木骨架上，套环的两端也作成与崖壁上相同的圆形环。这时将倾倒塑像扶正归位，待塑像骨架上的圆形环与崖壁上的圆形环逐渐重合时，把一个大头小尾钢楔的小尾一端插入环内，木骨架和墙面上的圆形环重合越好，钢楔进度越深。塑像和崖壁之间距离越小，人工无法操作时，可系一根线绳将钢楔拉住(与环孔成垂直方向)，使它随环孔逐渐重合而下滑，直至塑像紧贴墙面为止。我们采用以上方法，修复过五座大型高浮雕，修复效果也比较理想。
　　修复圆雕塑像的倾倒，以莫高窟196窟北侧天王为例，首先用倒链(也叫吊葫芦)将塑像吊起扶正，并搭架支顶定位，再将塑像脚下的夜叉像利用自然裂缝进行解体。解体后露出塑像木骨架的基础部分，将原来固定塑像木骨架的基岩孔穴清理干净，最后用水泥砂浆对木骨架进行重新固定。相比之下，用水泥砂浆固定的木骨架比木楔固定的木骨架即稳固，又结实。
　　30多年来，根据塑像的不同病害，用不同的修复方法，修复了莫高窟塑像200多身(最大的高4m，最小的1m左右)，同时还协助兄弟单位修复过多身大型塑像，修复效果也比较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