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西征及四大汗国的建立

　　1206年，蒙古各部贵族在鄂嫩河畔举行大会，推选铁木真为全蒙古的大汗，号“成吉思汗”，建立了新兴的大蒙古国。成吉思汗完善国家内部政权建设以后，便很快开始了向蒙古草原以外扩张的步伐。蒙古大军的西征，是成吉思汗及其后裔诸多对外战争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对世界历史产生了重大影响。蒙古军队的足迹遍及亚欧大陆的广大地区，侵掠和征服了许多国家和地区，建立了蒙古史上著名的四大汗国，即金帐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和伊利汗国。
　　一、成吉思汗西征及蒙古四大汗国的初步形成
　　成吉思汗完成内部统一之后，立即着手准备进行南下攻金的战争。在攻金之前，成吉思汗为了解除西面的战略威胁，于1205年、1206年和1209年先后三次向金朝的盟友西夏进军，迫使其纳贡求和。在蒙古军队第三次进军西夏之时，西域高昌地区的畏兀儿(即回鹘)亦都护政权首领巴尔术阿尔忒的斤率众杀死了西辽派驻其地的镇守官，并遣使觐见成吉思汗，率先归附日臻强盛的大蒙古国；1212年，亦都护巴尔术阿尔忒的斤又亲自前往克鲁伦河畔觐见成吉思汗，“得序于诸子”，成为大蒙古国在西域地区的第一个属国。①1218年，成吉思汗又派遣大将哲别率军进剿逃亡至西辽的乃蛮王子屈出律。此时，攫取西辽统治权的屈出律在当地倒行逆施，引起了民众的普遍不满，蒙古军队很快取得胜利，擒杀屈出律。取胜之后，哲别命降将曷思麦里持乃蛮王子屈出律之首“往徇其地，若可失哈兒(今喀什噶尔)、押兒牵(今莎车)、斡端(今和田)诸城，皆望风降附”，“都归于世界征服者成吉思汗”②。此后，西域(新疆)地方归于新兴的大蒙古国统治之下。
　　接着，蒙古军队开始进攻当时的中亚强国花剌子模。花剌子模位于阿姆河下游，其王称“沙”。12世纪末，在蒙古部兴起于漠北的同时，花剌子模在中亚强盛起来，扫灭塞尔柱王朝，控制巴格达哈里发政权，击败西辽，成为了伊斯兰世界的霸主。大蒙古国在攻灭西辽、控制西域后，为发展与中亚及其以西地方之间的商业贸易，成吉思汗派遣商队与使臣前往中亚强国花剌子模，结果该商团于锡尔河岸的讹答剌城被花剌子模守军劫杀。成吉思汗在探知花剌子模内部矛盾重重、局势不稳后，便以商团被劫杀为由兴师问罪。1219年，成吉思汗率领二十万蒙古大军，兵分四路进攻花剌子模诸城。长子术赤进攻锡尔河下游，得手后转入咸海北部；察合台、窝阔台围攻讹答剌，破城后横越克孜勒库姆沙漠进攻花剌子模旧都玉龙杰赤(阿姆河下游之库尼亚乌尔根奇)；另遣一军进攻锡尔河中游诸城；成吉思汗及幼子托雷渡过锡尔河进攻中亚河中地区，直取花剌子模新都撒麻耳干(今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撒马尔罕)与萨曼王朝旧都不花剌(今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布哈拉)，而后渡过阿姆河，进攻呼罗珊及今兴都库什山以南诸地城镇。
　　蒙古军队进攻撒麻耳干城时，花剌子模沙摩柯末弃城先走。成吉思汗派遣哲别、速不台追击。摩柯末逃入宽定吉思海(今里海)一岛上，不久病死其地。至1221年，蒙古军队接连攻下讹答剌、玉龙杰赤、不花剌、撒麻耳干等中亚重镇。成吉思汗与托雷分兵攻取呼罗珊地区(今阿姆河以南、兴都库什山脉以北)的木鹿(Mary，今土库曼斯坦共和国马雷)、尼沙普尔(Neyshābūr，今伊朗东北部之内沙布尔)、巴里黑(今阿富汗北部马扎尔谢里夫附近)等城镇，继而于印度河畔击溃摩柯末之子札阑丁的军队，札阑丁退入印度。1223年，蒙古军队东归以后，在西域及中亚各征服地区留军镇守。
　　1227年夏，成吉思汗病死军中。成吉思汗生前，将大蒙古国的领地分成四部分分赐给了四个儿子作为封地。长子术赤(先于成吉思汗去世)所封之地自也儿的石河(Irtysh，今额尔齐斯河)“远至马蹄所至之地”以及中亚锡尔河下游和花剌子模西北部。术赤驻夏之所位于也儿的石河河畔，冬营地则位于锡尔河下游。次子察合台分得可失哈耳(今喀什噶尔)、中亚七河及河中地区。察合台驻所位于伊犁河畔的阿力麻里。三子窝阔台获得蒙古西部和塔尔巴哈台地区的乃蛮故地，驻所位于额敏河畔的叶密里、霍博。幼子托雷继承了其父生前的兀鲁思，即蒙古本部，驻所之地位于克鲁伦河畔。③
　　成吉思汗西征及生前对四子的分封，形成了蒙古四大汗国的雏形，为之后出现在地跨亚欧大陆的四大蒙古汗国奠定了基础。
　　二、拔都西征及金帐汗国的建立
　　1229年秋，蒙古各部王公贵族在克鲁伦河举行大会，遵照成吉思汗遗愿，推举成吉思汗第三子窝阔台为大汗。此次大会还决定继续西征，分兵三路，一支远征波斯，一支远征俄罗斯，另一支南下攻金，以完成成吉思汗未竟的征服事业。1234年，蒙古军队攻灭金朝。次年，窝阔台在和林召开大会，决定派术赤长子拔都率军西征，以征服俄罗斯等未降之地。窝阔台长子贵由、托雷长子蒙哥等诸王亦随军远征，故此次蒙古军队的远征又称“长子西征”。“其诸王内教巴秃(拔都)为长，在内出去的教古余克(贵由)为长。凡征进去的诸王、驸马、万千百户，也都教长子出征”④。这支军队总数估计在十二万人以上，拔都为名义上的总统帅，并以曾侵掠钦察草原的名将速不台辅之。
　　1236年春，蒙哥、贵由等诸王率军自蒙古草原出发西行，至该年秋抵达不里阿耳(Bulghar)人之地，与前来的术赤诸子拔都、斡鲁朵、昔班等人会合。蒙古军队猛攻袭取了以阵地坚固和资源丰富而闻名世界的不里阿耳城(Bulghar，又译保加尔城)，大加屠戮，然后焚毁了这一城市。冬季，蒙古军队循河而下，进入钦察草原，钦察部众纷纷归降。不里阿耳人与钦察人被征服以后，古罗斯公国诸地的门户大开。此时的罗斯诸王公则正忙于内争，彼此不和。1237年秋，拔都、斡鲁朵、别儿歌、合丹、贵由、蒙哥诸王集会，决定首先从东北俄罗斯直入，首先进抵奥卡(Oka)河中游的里亚赞(Riazan)侯国。蒙古军队围城猛攻，经过五天的激战，最终攻陷里亚赞城，并对该地进行了彻底的摧毁。1238年，蒙古军队逼近莫斯科，并焚毁了这一城市。莫斯科的占领，使蒙古军队不仅完成了对弗拉基米尔公国(Vladimir)的侧翼包围，同时还直接威胁到包括诺夫哥罗德公国(Novogerod)的北部俄罗斯全境。2月，蒙古军队围攻弗拉基米尔，六天后攻陷此城，全境其他城市如罗斯托夫(Roslov)、苏兹达勒(Susdal)等十余城均被攻下。然后蒙古大军南下，攻掠俄罗斯南部，进入克里米亚，攻陷车尔尼戈夫。1240年秋，蒙古军队逼近历史名城基辅(Kiev)，亦是先遣使谕降。守城军队拒绝投降，并杀死了蒙古使者。蒙古军队猛攻基辅，数日后城破，居民尽被屠杀，城市亦被摧毁。至此，俄罗斯绝大部分地区皆被蒙古军队占领，许多城市遭到摧毁，大批民众被杀被俘。
　　1241年，拔都分兵两路，南北分进。2月，北路大军横渡维斯拉河(Vistula)侵入波兰南部，逼近波兰都城克拉科夫(Cracow)，年幼的波兰王博列斯拉夫四世弃城逃走，蒙古军队焚烧克拉科夫空城，进入西里西亚(Silesia)，渡过奥德河(Odra)，攻占其都城不勒思老(Breslav)。西里西亚大公亨利弃城先走，占据在里格尼茨(Liegnitiz)集结了西里西亚、波兰、日耳曼与条顿骑士团，共三万余人，分做五路备战迎敌。4月，北路大军亦兵分五路进击里格尼茨，两军展开大战，波兰军大败，亨利被杀。但北路蒙古军队随后在进攻捷克的战事中受阻，遂南下匈牙利与主力部队会合。南路蒙古主力部队越过喀尔巴阡山，攻入匈牙利，进逼佩斯城(Pest)。匈牙利国王别剌四世(Bele Ⅳ)集结六万人出战，双方隔撒岳河(Sajo)对峙。别剌结营于西岸，并以千人扼桥而守。其夜，拔都率领蒙古军猛攻夺桥，速不台率军涉水而渡，包围匈牙利军营，匈牙利全军覆没，别剌仅以身免。蒙古军队进而攻克佩斯城，纵火焚烧全城，尽杀城内居民。该年夏秋两季，蒙古军队驻营于多瑙河以东，分兵四处抢掠。冬季，多瑙河冰封，蒙古军队乘机过河猛攻对岸之格兰(Gran)大城，克之。然后分遣合丹率军追击别剌所率残众，别剌避走于亚得里亚海中之小岛，蒙古军队兵锋进逼奥地利。
　　1241年11月，蒙古大汗窝阔台去世。拔都闻讯后，停止西征，率军东返，合丹取道塞尔维亚与拔都会合。1243年，拔都以伏尔加河下游的萨莱(今阿斯特拉罕附近)为中心，建立了金帐汗国(1243～1480年)。金帐汗国的大致疆域为，东北包括不里阿耳城(Bulghar)及其所辖州，北与古罗斯诸公国接壤；南部一方面辖有克里米亚及其沿海城市，另一方面辖有高加索、北花剌子模及玉龙杰赤城；西部领有德涅斯特河或更远的草原地带；东部直到西西伯利亚及锡尔河下游。⑤
　　三、旭烈兀西征及伊利汗国的建立
　　窝阔台去世后，蒙古国内围绕汗位展开了激烈的斗争。直至1246年才举行忽里勒台大会选出贵由出任大汗，贵由在位不足三年即去世。此后，蒙古诸王为争夺汗王又开始了尖锐的斗争。1251年，蒙哥在拔都的支持下即位为汗。蒙哥汗即位后，立即着手巩固政权。蒙哥汗巩固了自身政权之后，随即派军四处扩张，分遣胞弟旭烈兀西征和忽必烈南下进攻南宋。
　　1252年，蒙哥汗派遣怯的不花⑥为先锋，率军一万二千人先行西征。次年，命胞弟旭烈兀率领主力大军出发，前往波斯征服未降之地。旭烈兀沿着祖父成吉思汗当年走过的路线，再次侵入中亚和波斯。1255年，大军行抵撒麻耳干。1256年初，渡过阿姆河。按预定计划，蒙古军队首先南下平定伊斯兰教亦思马因派的木剌夷国。亦思马因是伊斯兰教什叶派的一支，源自阿里后裔、第五代教长之长子亦思马因。1090年，该派传教士哈散撒巴(HassanSabbah)始据有低廉(Dailam)之阿剌模忒堡，势力强盛。汉文史籍中称此国为“木剌夷”、“木乃奚”，皆为阿拉伯语Mulūhidah(异端、外道)之音译，是正统的伊斯兰教徒对异端亦思马因派的称呼。经过蒙古军队一个多月的围攻，11月，其主鲁克那丁出降，其余堡寨皆陆续归降或被攻克。蒙古军对其堡寨尽数平毁。鲁克那丁被遣送往和林，蒙哥汗命令于途中将其处死。
　　1257年春，旭烈兀从可疾云(今阿富汗加兹尼)出发，开始了对雄踞报达(Baghdad，今巴格达)的阿拉伯帝国阿拔斯王朝(即汉文史籍中的“黑衣大食”)的征服。此时的阿拔斯王朝已日趋衰落，“当地居民苦于阿拨斯王朝的统治，他们开始厌恶他，认为王朝的威势已到了末日。”⑦1258年1月18日，蒙古军队围攻阿拉伯帝国首都报达，“多如蚁蝗的蒙古人从四方和附近地区逼过来，在报达城墙周围密集地形成包围圈，并筑起堡垒”⑧，2月13日城陷。哈里发谟斯塔辛(Musta‘sim，1242～1258年)出城投降，被装入袋内，纵马踏死。历时五百多年的阿拔斯王朝阿拉伯帝国，至此灭亡。蒙古军队在城中大肆劫掠长达十七日之久。历史名城巴格达遭受了一场空前的浩劫。
　　报达攻陷后，旭烈兀取道哈马丹而至阿哲儿拜占，选定帖必力思(今伊朗大布里士)和马剌黑为驻跸之所。1259年9月，旭烈兀按预定计划开始了对叙利亚和埃及的征服。一路连下数城后，渡过幼发拉底河，进围阿勒波(Aleppo)。经过近一周的激战后，由旭烈兀所率领的蒙古大军攻陷了阿勒波外城，但内堡又顽强抵抗了长达四十昼夜。1260年2月25日，内堡最终被攻破，蒙古军队进行了近一个星期的大屠杀。叙利亚诸地多望风而降，驻于大马司(Damascus，即大马士革)的算端纳昔儿(NasirYusuf)弃城逃往埃及，先锋怯的不花率军进占大马司，兵锋直抵巴勒斯坦海岸，并计划进攻埃及。此时，蒙哥汗的死讯传至军中，旭烈兀留下先锋怯的不花领兵五千人，驻守叙利亚，自己率领主力部队东归，驻军阿塞拜疆。不久，驻守叙利亚的蒙古军队被埃及马木路克王朝的军队击败，主将怯的不花被杀，叙利亚全境被埃及夺占。
　　1264年，夺得汗位的忽必烈册封旭烈兀为伊利汗，旭烈兀遂在其所征服的地区建立了伊利汗国(1264～1388年)。至旭烈兀之子阿八哈汗在位时期(1265～1282年)，先后击败金帐汗国和察合台汗国的入侵，后又与埃及马木路克王朝作战，侵入叙利亚和巴勒斯坦地区。伊利(Ili)，意为大汗之属民。伊利汗国幅员辽阔，其疆域东起阿姆河与察合台汗国相接，西括小亚细亚大部，北至高加索与金帐汗国相邻，南抵波斯湾。⑨
　　①《元史》，卷112，《巴而术阿而忒的斤传》；〔伊朗〕志费尼著，何高济译：《世界征服者史》，46～4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②《元史》，卷120，《曷思麦里传》；〔伊朗〕志费尼著，何高济译：《世界征服者史》，67～70页，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③〔英〕博斯沃思等主编，华涛译：《中亚文明史》，第4卷·上，197页，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10。
　　④《元朝秘史》续集，卷2，270节。
　　⑤〔苏〕Б．Д．格列科夫撰，余大均译：《金帐汗国兴衰史》，49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⑥出自乃蛮部，为景教徒。
　　⑦〔波斯〕拉施特：《史集》，第3卷，47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⑧〔波斯〕拉施特：《史集》，第3卷，第62页，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
　　⑨〔波斯〕拉施特：《史集》，第3卷，《旭烈兀汗传》，北京，商务印书馆，1986；参看刘迎胜：《旭烈兀时代汉地与波斯使臣往来考略》，见《蒙古史研究》第2辑，呼和浩特，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