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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书·西域传》的若干问题

作者:余太山*



  摘要:文章就《隋书·西域传》的体例、所载西域里数和资料来源进行了讨论,认为:按照交通路线,《隋书》所列西域各国编次是混乱的,传文出诸不谙西域事情的编者之手;传中所见西域里数堪与前史印证者不多,说明其有独立的资料来源,可能只是利用了大业三年前获得的数据;在史料来源上,只是依据档案编撰,而无意复述裴矩《西域图记》,同样也没有采用韦节《西蕃记》。
  关键词:《隋书·西域传》 体例 里数 《西域图记》 《西蕃记》
  一
  传文的叙例。
  《隋书·西域传》以“国”为记述单位,总共记载了二十三“国”。其中,第一国吐谷浑、第二国党项、第七国女国和第二十三国附国,习惯上不属于“西域”的范围。也就是说,《隋书·西域传》叙述的范围和《魏略·西戎传》、《晋书·西戎传》、《梁书·西北诸戎传》的叙述范围相同。区别在于后三者是将西域事情归入“西戎传”,而《隋书·西域传》和此后的《新唐书·西域传》一样,是将西戎事情归入“西域传”。
  魏晋南北朝正史有时将西域和西戎分开编撰,有时又合为一传,大致取决于材料多寡,别无深意。
  就西域诸国而言,国名之外,《隋书·西域传》亦重王治之地望,记述风土、物类、民俗(尤重婚俗),与中原王朝之关系则重朝贡(所传二十国均曾朝隋);也涉及各国与塞北游牧部族(铁勒、突厥)和诸国彼此间的关系,于诸国本身历史则甚为疏略。凡此均和前史“西域传”没有根本区别。诸国地望多以山水标识,如称石国“居于药杀水”,焉耆国“都于白山之南七十里”,于阗国“都葱岭之北二百余里”等等;凡此则与《周书·异域传下》有关西域诸国的记述极其相类。
  就《隋书·西域传》而言,值得注意的是,这二十三国的排列次序。盖南北朝以前编纂的“西域传”最重交通路线,记述诸国之先后取决于各国在交通路线的位置。《隋书·西域传》似乎是一个突出的例外。
  兹据传文所出四至,图示诸国关系如下:
  国名前的数字表示各国在传文中出现的次序。最初两国吐谷浑、党项和末一国附国,由于传文没有提供四至情况,故未列入。由此可见,如果按照交通路线,各国编次是混乱的。既然别无其他编纂规则可循,不能不认为传文出诸不谙西域事情的编者之手。
  二
  传文所载西域里数。①
  (一)高昌国“去敦煌十三日行”
  1.“十三日行”:自高昌赴敦煌的行程,即1300里(以马行一日百里计)。按此乃经由“大海道”之行程。《西州图经残卷》:“右道出柳中县界,东南向沙州一千三百六十里,常流沙,人行迷误。有泉井,咸苦。无草。行旅负水担粮,履践沙土,往来困弊。”②《史记正义》卷一二三引裴矩《西域[图]记》亦称:“[盐泽]在西州高县东,东南去瓜州一千三百里。”
  (二)安国“国之西百余里有毕国”
  1.“百余里”:自毕国去安国王治的行程。
  (三)石国“南去?汗六百里,东南去瓜州六千里”
  1.“六百里”:石国王治赴?汗国王治的行程。按:据下文可知“六百里”应为“五百里”之讹。又,据《魏书·西域传》,者舌(石国)去破洛那1000里。
  2.“六千里”:自石国王治经?汗国王治赴瓜州的行程,亦即石国王治去?汗国王治500里与?汗国王治去瓜州5500里之和。
  (四)焉耆“都白山之南七十里,汉时旧国也……东去高昌九百里,西去龟兹九百里,皆沙碛。东南去瓜州二千二百里”
  1.“七十里”:自焉耆国王治至白山的行程。按:此里数与《周书·异域传下》所载相同。
  2.“九百里”:自焉耆国王治至高昌的行程。按:据《汉书·西域传》,焉耆国王治至车师前国王治交河城835里,又据《元和郡县图志·陇右道·西州》卷四十,交河城至高昌80里,知“九百里”乃经由交河城的行程,不过约数。
  3.“九百里”:自焉耆国王治至龟兹国王治的行程。按:据《汉书·西域传》,自焉耆国王治员渠城经尉犂国王治赴乌垒城的行程400里,自乌垒城赴龟兹国王治延城350里。两者之和仅750里。
  4.“二千二百里”:自焉耆国王治赴瓜州的行程,亦即焉耆国王治去高昌900里,与高昌去敦煌1300里之和。
  (五)龟兹国“都白山之南七十里,汉时旧国也。……东去焉耆九百里,南去于阗千四百里,西去疏勒千五百里,西北去突厥牙六百余里,东南去瓜州三千一百里”
  1.“七十里”:自龟兹国王治至白山的行程。按:《周书·异域传下》:龟兹国在“白山之南一百七十里”,应是本传夺“一百”二字。
  2.“九百里”:即里数(四)下之3。
  3.“千四百里”:自龟兹国王治至于阗国王治的行程。
  4.“千五百里”:自龟兹国王治至疏勒国王治的行程。按:据《汉书·西域传》,疏勒、龟兹去乌垒分别为2210里和670里,龟兹去疏勒应为2210里和670里之差——1540里。
  5.“六百余里”:自龟兹国王治至突厥国王治的行程。
  6.“三千一百里”:自龟兹国王治经焉耆国王治赴瓜州的行程,亦即龟兹国王治去焉耆国王治900里,与焉耆国王治去瓜州2200里之和。
  (六)疏勒国“都白山南百余里……东去龟兹千五百里,西去?汗国千里,南去朱俱波八九百里,东北去突厥牙千余里,东南去瓜州四千六百里”
  1.“百余里”:自疏勒国王治至白山的行程。
  2.“千五百里”:即里数(五)下之4。
  3.“千里”:自疏勒国王治至?汗国王治的行程。
  4.“八九百里”:自疏勒国王治至朱俱波国王治的行程。
  5.“千余里”:自疏勒国王治至素叶城的行程。
  6.“四千六百里”:自疏勒国王治经龟兹国王治赴瓜州的行程,亦即疏勒国王治去龟兹国王治1500里,与龟兹国王治去瓜州3100里之和。
  (七)于阗国“都葱岭之北二百余里。……东去鄯善千五百里,南去女国三千里,西去朱俱波千里,北去龟兹千四百里,东北去瓜州二千八百里”
  1.“二百余里”:自于阗国王治至葱岭的行程。按:此里数与《周书·异域传下》同。
  2.“千五百里”:自于阗国王治至鄯善国王治的行程。
  3.“三千里”:自于阗国王治至女国王治的行程。
  4.“千里”:自于闻国王治至朱俱波国王治的行程。
  5.“千四百里”:即里数(五)下之3。
  6.“二千八百里”:此里数有误。
  (八)?汗国“都葱岭之西五百余里。……东去疏勒千里,西去苏对沙那国五百里,西北去石国五百里,东北去突厥牙二千余里,东去瓜州五千五百里”
  1.“五百余里”:自?汗国王治至葱岭的行程。
  2.“千里”:即里数(六)下之3。
  3.“五百里”:自?汗国王治至苏对沙那国王治的行程。
  4.“五百里”:自?汗国王治至石国王治的行程。此里数与“石国条”有异,似乎应以此为准。
  5.“二千余里”:表示?汗国王治去素叶城的行程(20×100里/日)。
  6.“五千五百里”:自?汗国王治赴瓜州的行程。“五千五百里”或系“五千四百里”之讹。
  (九)吐火罗国“都葱岭西五百里。……南去漕国千七百里,东去瓜州五千八百里”
  1.“五百里”:自吐火罗国王治至葱岭的行程。
  2.“千七百里”:自吐火罗国王治至漕国王治的行程。
  3.“五千八百里”:自吐火罗国王治至瓜州的行程,经由不明。
  (十)挹怛国“都乌浒水南二百余里。……南去漕国千五百里,东去瓜州六千五百里”
  1.“二百余里”:自挹怛国王治至乌浒水的行程。
  2.“千五百里”:自挹怛国王治至漕国王治的行程。
  3.“六千五百里”:自挹怛国王治至瓜州的行程,经由不明。
  (十一)米国“西北去康国百里,东去苏对沙那国五百里,西南去史国二百里,东去瓜州六千四百里”
  1.“百里”:自米国王治至康国王治的行程。按:据《魏书·西域传》,悉万斤国王治悉万斤城去米国王治迷密城一日行程(100里)。
  2.“五百里”:自米国王治至苏对沙那国王治的行程。
  3.“二百里”:自米国王治至史那国王治的行程。
  4.“六千四百里”:自米国王治经由?汗国去瓜州的行程,亦即米国王治去苏对沙那500里、苏对沙那王治去?汗国王治500里,和?汗国王治去瓜州5400里之和。
  (十二)史国“都独莫水南十里,旧康居之地也。……北去康国二百四十里,南去吐火罗五百里,西去那色波国二百里,东北去米国二百里,东去瓜州六千五百里”
  1.“十里”:自史国王治至独莫水的行程。
  2.“二百四十里”:自史国王治至康国王治的行程。
  3.“五百里”:自史国王治至吐火罗国王治的行程。
  4.“二百里”:自史国王治至那色波国王治的行程。
  5.“二百里”:即里数(十一)下之3。
  6.“六千五百里”:自史国王治经由米国赴瓜州的行程,亦即史国王治至米国200里,和米国王治至瓜州6400里之和。“六千五百里”或系“六千六百里”之讹。
  (十三)曹国“都那密水南数里,旧是康居之地也。……东南去康国百里,西去何国百五十里,东去瓜州六千六百里”
  1.“数里”:自曹国王治至那密水的行程。
  2.“百里”:自曹国王治至康国王治的行程。
  3.“百五十里”:自曹国王治至何国王治的行程。
  4.“六千六百里”:自曹国王治经由康国、米国王治赴瓜州的行程,亦即曹国王治至康国王治100里、康国王治至米国王治100里,和米国王治至瓜州6400里之和。
  (十四)何国“都那密水南数里,旧是康居之地也。……东去曹国百五十里,西去小安国三百里,东去瓜州六千七百五十里”
  1.“数里”:自何国王治至那密水的行程。
  2.“百五十里”:即里数(十三)下之3。
  3.“三百里”:自何国王治至小安国王治的行程。
  4.“六千七百五十里”:自何国王治经由曹国王治至瓜州的行程,亦何国王治至曹国王治150里和曹国王治至瓜州6600里之和。
  (十五)乌那曷国“东北去安国四百里,西北去穆国二百余里,东去瓜州七千五百里”
  1.“四百里”:自乌那曷国王治至安国王治的行程。
  2.“二百余里”:自乌那曷国王治至穆国王治的行程。
  3.“七千五百里”:经由安国王治赴瓜州的行程。由此可以推知安国王治去瓜州7100里,亦即乌那曷国王治去瓜州7500里与乌那曷国王治去安国王治400里之差。
  (十六)穆国“东北去安国五百里,东去乌那曷二百余里,西去波斯国四千余里,东去瓜州七千七百里”
  1.“五百里”:自穆国王治至安国王治的行程。
  2.“二百余里”:即里数(十五)下之2。
  3.“四千余里”:自穆国王治至波斯国王治的行程。
  4.“七千七百里”:自穆国王治经由乌那曷国王治赴瓜州的行程,亦即穆国王治至乌那曷国王治200里,和乌那曷国王治去瓜州7500里之和。
  (十七)波斯国“西去海数百里,东去穆国四千余里,西北去拂菻四千五百里,东去瓜州万一千七百里”
  1.“数百里”:自波斯国王治去地中海东岸的行程。
  2.“四千余里”:即里数(十六)下之3。
  3.“四千五百里”:可能是自波斯国王治往赴拂菻国王治的行程。按:据《魏书·西域传》,自波斯国王治赴伏卢尼国(拂菻)王治3100里。本传所载也许是经由陆路的行程。
  4.“万一千七百里”:自波斯国王治经由穆国赴瓜州的行程,亦即波斯国王治去穆国王治4000里,和穆国王治去瓜州7700里之和。
  (十八)漕国“北去忛延七百里,东去刦国六百里,东北去瓜州六千六百里”
  1.“七百里”:自漕国王治去忛延的行程。
  2.“六百里”:漕国王治去刦国王治的行程。
  3.“六千六百里”:自漕国王治赴瓜州的行程,经由不明。
  推敲以上里数,似乎可以说明以下问题。
  第一,本传不载诸国王治去隋都的里数,仅通过去瓜州里数间接表示。这是和前史“西域传”最大的区别,不能不说是编者的一个不可原谅的疏忽。
  第二,本传所载里数多有重复,如里数(五)下之4与(六)下之2、(十六)下之3与(十七)下之2等,这也是前史“西域传”很少见的,似乎也能说明编者的漫不经心或资料的短缺。
  第三,瓜州,北魏置,治敦煌(今敦煌西南)。据《元和郡县图志·陇右道·沙州》卷四〇,隋大业三年(607)改为敦煌郡。本传以瓜州为基准的里程记载均依据大业三年前的资料。
  第四,本传所见西域里数堪与前史印证者不多,说明其有独立的资料来源。一般认为可能取材于裴矩《西域图记》,但并无确证。因此,不能不认为由于“中国大乱,朝贡遂绝”,档案被毁,“事多亡失”,以致编者在记录里数时只能利用大业三年前业已获得的数据。
  三
  一般认为裴矩《西域图记》是《隋书·西域传》的主要资料来源。然而只要仔细推敲,便不能不认为这不过是想当然罢了。
  裴矩书明载于《隋书·经籍志二》卷三三:“隋西域图三卷,裴矩撰。”《隋书》编者无疑见到此书,书序即见诸《隋书·裴矩传》卷六七。《隋书·西域传》末“炀帝规摹宏侈,掩吞秦、汉,裴矩方进《西域图记》以荡其心”云云,更进一步说明本传编者也是见过这本书的。
  据研究,裴氏书完成于大业二年。③这和传文以瓜州为记述诸国位置的基准点也是一致的。
  但是,说《隋书·西域传》取材于裴矩《西域图记》至少有以下几点无法解释。
  第一,裴序称:“西域图记,共成三卷,合四十四国。”可是本传所传西域诸国不过二十国,即使加上西戎三国也只有二十三国。④
  第二,如果说囿于体例,本传只能记述来朝诸国,则传首明载,大业中“相率而来朝者三十余国”。考虑到这三十余国来朝,均系裴矩“于武威、张掖间往来以引致”的结果,虽然这三十余国朝隋已在裴著完稿之后,但无疑包括在裴著之中。这也说明本传并未参考裴著。
  第三,裴序明载当时通西域道路:“发自敦煌,至于西海,凡为三道,各有襟带。北道从伊吾,经蒲类海铁勒部,突厥可汗庭,度北流河水,至拂菻国,达于西海。其中道从高昌,焉耆,龟兹,疏勒,度葱岭,又经?汗,苏对沙那国,康国,曹国,何国,大、小安国,穆国,至波斯,达于西海。其南道从鄯善,于阗,朱俱波、喝盘陀,度葱岭,又经护密,吐火罗,挹怛,忛延,漕国,至北婆罗门,达于西海。其三道诸国,亦各自有路,南北交通。其东女国、南婆罗门国等,并随其所往,诸处得达。故知伊吾、高昌、鄯善,并西域之门户也。总凑敦煌,是其咽喉之地户。”然如前述,传文叙述各国次序全无章法,说明编者对于西域道路走向以及诸国在交通在线的位置不甚了了。
  尽管裴著是地志,重在地理;本传则注意人事,即文治武功,但两者定有不少相通之处。正如历代正史“西域传”无不重视西域交通以及诸国在交通在线的位置,本传的编撰宗旨似亦不应例外。换言之,如果取材裴著,传文在这些方面应该有更充实、准确的表述。
  另外,《隋书·西域传·高昌传》有载:
  从武威西北,有捷路,度沙碛千余里,四面茫然,无有蹊径。欲往者,寻有人畜骸骨而去。路中或闻歌哭之声,行人寻之,多致亡失,盖魑魅魍魉也。故商客往来,多取伊吾路。
  说者以为这是《隋书·西域传》取材裴著的确证。盖《史记正义》卷一二三引裴矩《西域[图]记》云:
  [盐泽]在西州高昌县东,东南去瓜州一千三百里,并沙碛之地,水草难行,四面危,道路不可准记,行人唯以人畜骸骨及驼马粪为标验,以其地道路恶,人畜即不约行,曾有人于碛内时闻人唤声,不见形,亦有歌哭声,数失人,瞬息之间不知所在,由此数有死亡。盖魑魅魍魉也。
  又,《太平寰宇记·陇右道七·西州》卷一五六:
  柳中路:裴矩《西域[图]记》云:自高昌东南去瓜州一千三百里,并沙碛,乏水草,人难行,四面茫茫,道路不可准记,唯以人畜骸骨及驼马粪为标验。以知道路。若大雪即不得行。兼有魑魅。以是商贾往来多取伊吾路。
  字句的相似似乎已足以说明问题。⑤
  今按:类似文字已经出现在《周书·异域传下·高昌传》中:
  自敦煌向其国,多沙碛,道里不可准记,唯以人畜骸骨及驼马粪为验,又有魍魉怪异。故商旅来往,多取伊吾路云。
  《周书》虽亦出自唐人之手,但不能排除编者利用北周档案的可能性,或者说不能排除《周书》、《隋书》和裴著有关记载具有共同数据来源的可能性;质言之,上引文字也不能作为《隋书·西域传》征引裴著的确证。
  又,《史记正义》引《西域图记》云:“钵汗,古渠搜也。”⑥这虽与《隋书·西域传》的记载相符,也不能看做是《隋书·西域传》取材《西域图记》的证据,盖钵汗前身为渠搜有可能是一种当时流行的说法。
  《隋书》编者在本传的跋语中斥责裴矩,但似乎很难将本传不取材裴著归结为因人废言。目前看来,合理的解释只能是《隋书·西域传》只是依据档案编撰,无意复述裴著。
  当然,本传和裴著记述的对象均系西域诸国,客观记事相同或相似不可避免。特别是裴矩奉诏赴武威、张掖间招致诸国,了解到的情况必定进入政府档案,这些材料中没有佚失的部分(例如以瓜州为基准的里数记载)也可能被本传编者吸收。
  四
  最后,说一说本传与韦节《西蕃记》的关系。盖据传首序言:
  炀帝时,遣侍御史韦节、司隶从事杜行满使于西蕃诸国。至罽宾,得码瑙杯;王舍城,得佛经;史国,得十舞女、师子皮、火鼠毛而还。
  这位侍御史韦节著有《西蕃记》。《隋书·经籍志二》卷三三:“《诸蕃国记》十七卷。”全书已佚,仅《通典·边防九·西戎五》收有若干断简残句。韦节进《西蕃记》的年代最早应在大业五年。⑦
  既然本传编者注意到了韦节西使,又没有证据表明在《隋书》编撰的时代《西蕃记》已经散佚,按理说本传也可能取材韦著。但是,从现存《西蕃记》之断简残篇与传文所载并不相符来看,只能认为本传亦未取材韦著。
  第一,《通典·边防九·西戎五》引韦节《西蕃记》云:“康国人并善贾,男年五岁则令学书,少解则遣学贾,以得利多为善。其人好音声。以六月一日为岁首,至此日,王及人庶并服新衣,翦发须。在国城东林下七日马射,至欲罢日,置一金钱于帖上,射中者则得一日为王。俗事天神,崇敬甚重。云神儿七月死,失骸骨,事神之人每至其月,俱着黑迭衣,徒跣抚胸号哭,涕泪交流。丈夫妇女三五百人散在草野,求天儿骸骨,七日便止。国城外别有二百余户,专知丧事,别筑一院,院内养狗。每有人死,即往取尸,置此院内,令狗食之,肉尽收骸骨,埋殡无棺椁。”这些重要信息在《隋书·西域传·康国传》中几乎没有得到反映。
  第二,《通典·边防儿·西戎五》原注引韦节《西蕃记》云:韦节抵达挹怛国,“亲问其国人,并自称挹阗”;这亦不见于本传关于挹怛的记载中。
  本文摘自《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4年第3期
  * 余太山,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
  ① 关于里数,参看余太山《两汉魏晋南北朝正史西域传研究》,中华书局,2003,第135~180页。
  ② 王仲荦:《敦煌石室地志残卷考释》,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第210页;王去非:《关于大海道》,《向达先生纪念论文集》,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第485~493页。
  ③ 关于裴著,参看〔日〕内田吟风《隋裴矩撰〈西域图记〉遗文纂考》,《藤原弘道先生古稀记念史学佛教学论集》,内外印刷株式会社,1973,第115~128页。
  ④ 除设有专条的二十国外,传文中提及的西域国家还有小安国、那色波、毕国、朱俱波、鄯善、苏对沙那、忛延、刦国、拂菻,凡九国。
  ⑤ *(左山右岛)崎昌:《〈隋书〉高昌传解说》,《隋唐时代の東卜ウルキス夕—ン研究》,东京,1977,第310~340页。
  ⑥ 见《玉海》卷一六。
  ⑦ 北村高:《〈隋书·西域传〉について——その成立と若干の问题》,《龍谷史壇》(78),1980,第31~45页。
  

丝路文化新聚焦/梁超主编.-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