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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显之入竺求法行
作者:长泽和俊
一、序
自古以来,自中国赴印度(天竺国)研究佛教乃至寻求经典的所谓入竺求法僧为数不少,但是,在这些入竺僧中留下旅行记的人却为数不多。〔1〕何况现存旅行记又寥寥无几。其中最早入天竺的法显,其旅行记最为简洁而完整,历来被众多的人所利用和研究。正如我在过去所谈,〔2〕对其旅行记《法显传》虽有不少前辈进行过论述,〔3〕但是,对其入竺路线的历史地理学方面的研究,却仍有不少未得到阐明。
本文拟参照雷缪扎(ACel Remusat),比尔(Samuel Beal),贾尔斯(H.A.Giles)等人的研究,尽可能根据原典,以探明法显的入竺路线、赴天竺的行程及其返国的道路等问题。
二、法显的生涯
法显的传记见于《出三藏记集》下,卷十五,《梁高僧传》卷三和《历代三宝记》卷七诸书。在年代最早的《出三藏记集》中对法显传概述如下:
释法显,本姓龚,平阳武阳人也。法显三兄并龆龀而亡。其父惧祸及之,三岁便度为沙弥。居家数年病笃欲死,因送还寺,信宿便差,不肯复归。二十受大戒,志行明洁,仪轨整肃。常慨经律舛阙,誓志寻求,以晋隆安三年(399年)与同学慧景、道整、慧应、慧嵬等,发自长安,西度沙河……
遂南造京师,就外国禅师佛大跋陀(Buddha-bhadra),于道场寺译出六卷泥洹、摩诃僧衹律、方等泥洹经、綖经、杂阿毘昙心〔等〕。未及译者,垂有百万言。(中略)后到荆州,卒于新寺,春秋八十有二,众恸惜。其所闻见风俗,别有传记。
现以此传与《梁高僧传》等对比,概略介绍其生涯。
法显是东晋时代的僧侣,姓龚,平阳郡武阳(山西省襄垣县)人。因兄弟三人幼年夭折,其父惧怕灾祸再次降临法显身上,便在他三岁时让他出家当了沙弥。此后数年他住在家中,由于偶患重病,其父担心便将他送到寺中,仅两日便恢复了元气,遂决定从此不再回家。
此后,他努力学习,二十岁时受比丘大戒。他热爱学习,即使在父母去世时,一办完丧事,便立即返寺。尤其是当他十岁父亲亡故时,其叔父看到法显母亲守寡无法维持生活,便劝他还俗,但是法显说:“本不以有父而出家也,正欲远尘离俗故入道耳”。
他很早就慨叹中国缺少律藏,终于在339年(隆安三年)与慧景、道整、慧达、慧嵬一起自长安出发,经敦煌,渡流沙,从鄯善、*(左亻右乌)夷、于阗,越过帕米尔,进入印度西北部,六年后到达了印度中部。其间,他在摩竭提国得到了《摩诃僧衹律》、《萨婆多律抄》、《杂阿毘昙心论》、《綖经》等佛经,在巴连弗色的天王寺逗留了三年,学习了梵文,抄写了经律。不久沿恒河而下到达了多摩梨帝国,在此又逗留了二年余,从事于写经。
接着,他带着藏经乘商船来到锡兰岛(师子国),在此逗留了两年,得到了《五分律》,《长阿含》、《杂阿含》、《弥沙塞律》等佛经。他最初自长安出发时有同伴五人,到河西时增加到十一人,但在来此之前,因有人或归国或病故,还有在中途国家留下来者,所以在此他形单影支,感慨无限。
此后,他便乘坐商人的大船,横渡印度洋返回中国。中途,他在耶婆提国逗留了五个月,又乘其他船只向广州出发。在一个多月的航行中遇到了暴风雨,于412年(义熙8年),漂流到了青州长广郡牢山(山东省青岛东部)地方。他前后历时十四年,游历了西域约三十个国家,真可以说是一次大的旅行。
他到第二年逗留在京口(江苏省丹徒县),413年7月夏坐终了后,赴建业,翌年在该地著述了旅行记(《法显传》一名《佛国记》的原本),416年(义熙12年)为道人再次讲述冬斋之际,详细记述了先前略记的旅行记《法显传》。现存的《法显传》,一名《佛国记》一卷便是这本著作。〔4〕《法显传》末尾所记述的:
晋义熙十二年,岁在寿星,夏安居末,迎法显道人。既至,留共冬斋。因讲集之际,重问游历。其人恭顺,言辄依实。由是,先所略者,劝令详载。显复具叙始末。
便是其间的情况。
法显从此时起便与逗留在建业的外国禅师佛*(左马右太)跋陀罗等一起,翻译了他常回来的《摩诃僧祇律》四十卷、《大般泥洹经》六卷、《杂阿毘曩心论》十三卷等多达六部六十三卷的经典。此后他到了荆州(湖北省江陵县),在辛寺(一名新寺)去世。享年82岁(《出三藏记集》也有说是86岁(《梁高僧传》)。
以上是法显传的大要。在此令人困惑的,是其生卒年模糊不清。即使看了《出三藏记集》和《梁高僧传》中的《法显传》,关于其生年亦未有明确记载。由于后者的不少僧传是依据前者写成的,所以说两书的记载大致相同。
另外,关于其卒年也未有明确记载。《梁高僧传》(卷三)《法显传》中记述说:
后至荆州卒于辛寺,春秋八十有六,众咸恸惜。
除了将《出三藏记集》中的新寺写做辛寺,春秋八十有二写作八十有六外,其他大致相同。
有关法显的卒年,境野黄洋最早提出了86岁,即义熙十四年(418年)正月——宋景平元年(423年)十一月的说法,贺昌群、冯承钧等也提出了大致相同的看法。〔5〕下面让我根据这些说法谈谈我个人的一些看法,并推测一下法显的生卒年和旅行年代吧。
《开元释教录》卷三记载说:
法显之大般泥洹经,是义熙十四年(418年)正月二日译讫。
另外,在《高僧传》卷三《佛*(左马右太)什传》中载有:
佛驮什,此云觉寿,罽宾人……以宋景平元年(423年)七月届于扬州。先沙门法显,于师子国得弥沙塞律梵本,未被翻译而法显迁化。京邑诸僧闻什既善此学,于是请令出焉。以其年冬十一月集于龙光寺,译为三十四卷,称为五分律。……至明年四月方竟。
根据以上两种史料可以知道,法显一直到418年正月还活着,而在423年11月迁化,此间有五年零十个月不清楚。那么,翻译法显带回的梵本的工作,恐怕在法显迁化后尚需要若干岁月才能有个头绪。另外,从前载的《佛*(左马右太)什传》来看,在他于423年7月到达中国时,法显好象已经迁化了。从以上各点来考虑,那么,法显的迁化看来是在418年正月到423年7月的五年七个月之间的某个时期。要具体说是哪个时期,我估计可能是接近于423年7月的某一天。
关于法显的年令,如前所述有82岁说(《出三藏记集》)和86岁说(《梁高僧传》)。近年陈垣对其卒年提出了宋景平元年(423年)以前卒,年令为四十五、六岁的新学说,但这是由于他对原著的误解而得出的结论,不足凭信。〔6〕
《出三藏记集》为僧祐(445~518年)所撰写,刊行年代不明。本书原是经录、经序目录的汇集,而卷十三至十五的僧传,可能是僧祐在晚年附加上去的,〔7〕其完成年代可能是在五世纪末或六世纪初。因此,比他稍晚的慧皎于519年(天监18年,僧祐入寂翌年)撰写了《梁高僧传》三十卷,其中全部原封不动的收录了僧祐所撰写的僧传。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慧皎订正了僧祐的数字,那么,后者恐怕就是正确的吧。当然,慧皎与僧祐似应有一面之交,否则,没有确凿的根据是不会订正固有名词和数字的。因而我同意将法显去世的寺名为辛寺,其卒年为86岁的说法。
反之,如果取418年~423年之间,以法显421年(宋永初二年)入寂的话,那么,法显出发的时间应为399年,归国为412年(漂流到青州)。这样,他出发时应为64岁,归国时为77岁,其生年应为335年(东晋咸康元年)。即使前后有一、二年之差,但法显赴西域时显然已超过60岁,而归国时已届80岁的高龄了。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当时佛教徒求道的高度热情。
三、法显入竺之路线
那么,法显的旅行到底走的是哪条路线呢?各位学者对这个问题有何种意见呢?下面让我们对其主要经过的地方加以考证,以弄清其前后情况。
在《法显传》的开头,首先叙述了法显入竺的动机。
法显昔在长安,慨律藏残缺。于是,遂以弘始二年岁在已亥,与慧景、道整、慧应、慧嵬等同契,至天竺寻求戒律。
由此使我们了解到他入竺的目的在于寻求律藏。当时中国佛教盛行,中国僧侣学习梵文,热衷于阅读梵语经典之风盛行一时,赴印度圣地朝圣也是他们憧憬的事情。
于是,法显于隆安三年(399年)三月左右,与热望入竺求法的同伴慧景、道整、慧应、慧嵬四人一起由长安出发。此一行人经过陕西省的陇县,首先在西秦王乞伏乾归(乾归国)的居城苑川(甘肃省靖远县西南)进行了夏坐。所谓夏坐,乃是指每年自四月十五日至七月十五日(印度为自六月十五日至八月十五日)进行的三个月雨季的坐禅修学,亦称雨安居。〔8〕长安至苑川(靖远)约700公里,需要大约一个月的行程,由此推算,此一行人自长安出发的时间可能是隆安三年的三月初。〔9〕
结束了在乾归国的夏坐之后,此一行人便奔赴耨檀国。耨檀国是南凉景王秃发傉檀的居城乐都,相当于现在甘肃省西宁府的碾伯县。由此越过养楼山(南山山脉的一部分)到达了张掖镇。他们之所以要迂回乾归国、耨檀国等到甘州张掖镇,是因为他们要向这些国家的君主乞求喜舍的原故。当时的西域求法僧并不象现在的旅行者都预先准备好了旅费,而是需要接连不断地向统治者乞求喜舍才能继续旅行。而且通过这种方法也可以保证旅途的安全。
总之,此一行人虽然到达了张掖,但由于当时该地的社会治安陷于混乱,不得已只好依靠张掖王段业的照顾,在此逗留了近一年的时间。因为当时滞留在这里的已有智严、慧简、僧绍、宝云、僧景等五人,他们也立志渡天求法,所以大家都非常欢喜。即在《法显传》有:
张掖大乱,道路不通。张掖王段业,遂留为作檀越。于是,与智严、慧简、僧绍、宝云、僧景等相遇,欣于同志,便共夏坐。
在张掖的夏坐结束后,他们一起前往敦煌。此后在于阗国条以后出现了个叫慧达的人物,因此,这一行人由最初同行的慧景、道整等五人再加上在张掖入伙的智严、慧简等五人和慧达,同行者便为十一人了。但是,迄今尚不清楚慧达是在何处加入进来的。他们在敦煌逗留了一个多月后,法显等五人便与使节先行出发,和在张掖遇到的智严等分手了。
敦煌太守李浩提供了自敦煌至鄯善国间的全部经费。法显在《法显传》中生动地描述了横断此沙漠的情形,这段文词即著名的所谓流沙纪行。
沙河中多有恶鬼,热风,过则皆死,无一全者。上无飞鸟,下无走兽,遍望极目,欲求度处,则莫知所拟。唯以死人枯骨为标识耳。
这样,在流沙中行进了十七天,步行约一千五百里到达了鄯善国。正如榎一雄所阐述,此鄯善国之都城,恐即后来成为废墟的克罗来纳。〔10〕有关这个国家,法显是这样描绘的:
其地崎岖薄齐,俗人衣服粗与汉地同,但以毡褐为异。其国王奉法。可有四千余僧,悉小剩学。诸国俗人及沙门,尽行天竺法,但有精粗。从此西行,所经诸国类皆如是。唯国国胡语不同,然出家人皆习天竺书、天竺语。
由于鄯善国是西域诸国之门户,因此这里存在着不同佛教学派和不同的话言,同时当时西域的僧侣不仅使用各自的语言,而且还可以直接使用梵语阅读梵语经典。此一行人之所以未从南道直接西行而是往西北走*(左亻右乌)夷国(焉耆),正说明当时鄯善王国的势力已达不到尼雅,其驿传制度也已经崩溃,〔11〕而且鄯善国王甚至失去了供给这一行人旅费的能力。在大约一世纪之后访问该地的宋云和惠生,就曾借助于当时统治该地的吐谷浑第二息宁西将军的势力西行到达了于阗。
法显等人自鄯善西北行,十五日到达了*(左亻右乌)夷国。此地有僧侣四千余人,皆学习小乘学,法则齐整。法显接受了苻行堂公孙之喜舍,在此逗留了两个多月,与好容易经高昌来的宋云等人会面。然而,由于*(左亻右乌)夷国人不懂礼节,对他们招待不好,智严、慧简、慧嵬三人便再次返回高昌,希望能得到高昌王的援助。由此也可以说明他们的旅行只是由于得到了各地统治者的庇护才得以顺利进行。法显等人幸亏得到了苻公孙的供给才得以通过沙漠向西南赴于阗。《法显传》对这一段的旅行记载说:
法显等,蒙苻公孙供给,遂得直进西南。行路中,无居民。沙行艰难,所经之苦,人理莫比。在道一月五日,得到于阗。
这期间所通过的地带虽然不清楚,但估计是上溯塔里木河,再沿和阗河上行,经过三十五天到达了于阗。
于阗是南道的第一要冲,是个富饶的国家。关于这个国家的情况以及法显他们所逗留的僧伽蓝,法显是这样记载的:
其国丰乐,人民殷盛,尽皆奉法,以法乐相娱。众僧乃数万人,多大乘学,皆有众食。彼国人民家家门前皆起小塔,最小者,可高二丈许。作四方僧房,供给客僧及余所须。国主安堵法显等于僧伽蓝。僧伽蓝名瞿摩帝,是大乘寺,三千僧共犍槌食。入食堂时,威仪齐肃,次第而坐。一切寂然,器钵无声。净人益食,不得相唤,但以手指麾。
因为法显想在此看一看行像,〔12〕所以在此逗留了约三个月的时间,而慧景、道整、慧达等人则先一步赴竭叉国〔13〕去了。
于阗的行像盛况空前。该国有十四个大的僧伽蓝,行像自四月一日一直进行到十四日。从四月一日起对城内便进行了普遍的打扫和装饰,国王、夫人及彩女在城门上张挂帐幕并住在里面。头一天是法显等所居住的瞿摩帝大伽蓝的行像。在离城三、四里处造了一辆高约三丈类似行殿的四轮车,此车以七宝妆饰,上挂缯幡盖,车内中央有佛像,两边有两菩萨侍立作为胁侍,诸天侍从皆以金银雕刻,悬挂空中。
当像车到达离城门百步处时,国王使脱下王冠换上新衣,随着赤脚捧着香花的左右侍从一起出城迎接佛像,散花烧香。不久当像车入城时,王后与彩女从城门上散花,花瓣纷纷落下。像车的妆饰各寺不同,因为每日一个伽蓝行像,所以自一日起需要到十四日才能完成全部行像。行像完毕后,国王与王妃才能返回城内。
行像结束后,僧侣随胡僧赴罽宾,法显等人则赴子合国。自于阗至子合国行程二十五天,法显等人在此逗留了十五天。自子合国南行四日便到达葱岭中的于麾国,在此进行了第三次夏坐(安居),即自401年(隆安五年)6月15日至8月15日。〔14〕
在于麾国结束了夏坐之后便登上葱岭,山行25日至竭叉国,在此与先行的慧景等会合,共同参观了国王主持的五年大会〔15〕(般遮越师)。大会一连进行七天,四方沙门均集聚于此,国王与群臣对其供养亦极为丰富。该国适位于葱岭(帕米尔高原)之正中。
自竭叉国西行一月,越过葱岭进入北天竺国的陀历国。该国位于印度河上游,是著名的县度,四周悬崖峭壁,深谷千丈,险峻难行。途中渡河到达斯瓦特河上游,进入乌萇国。〔16〕这里是正北天竺,俗人装俗也与中天竺同,佛法极为盛行,有五百僧伽蓝,并有很多佛足迹等遗迹。
乌萇国似乎是当时中国僧侣所憧憬的地方,法显亦甚为激动,并记述如下:
鸟苌国是正北天竺也,尽作中天竺语。中天竺,所谓中国。俗人衣服、饮食亦与中国同。竺法甚盛。名众僧住止处为僧伽蓝,皆小乘学。若有客比丘到,悉供养三日,三日过已,乃令自求所安常。传言,佛至北天竺,即到此国也。佛遗足迹于此。迹或长或短,在人心念,至今犹尔。及晒衣石,度恶龙处,亦悉现在。石高丈四,阔二丈许,一边平。
慧景、慧达、道整三人,由此先行到有佛影的那竭国,而法显等则仍停留在乌国夏坐。亦即第四次夏坐,时为公元402年(元兴元年)6月16日至8月15日。
夏坐结束后,经斯瓦特东行五日,到达犍陀罗地方(犍陁卫国)。在此两地看到了与本生故事有关的很多佛迹。由此再东行七日,便是竺刹尸罗。这里是佛为菩萨时,截头施人处(截头施人塔),再东行二日则是投身喂饿虎塔的地方。加上斯瓦特的割肉贸鸽塔,犍陀罗的舍眼塔,当地人将上述四塔称为四大塔。
在进入犍陀罗地方后,南行四日便到达了白沙瓦(弗楼沙国)。这里有著名的迦腻色迦王大塔和佛钵。因为据说已经到达了北天竺,于是成员们在这里发生了变动,因身体不适和认为已到达北天竺想要归国者,以及病故的人接连发生。宝云僧景供养了佛钵。先期到达那竭国的慧景、慧达、道整三人,在此地供养了佛影、佛齿和佛顶骨。然而,因慧景突患疾病,道整便留下护理。于是慧达只身一人回到了白沙瓦。慧达与来到白沙瓦的宝云、僧景一起终于返回中国(秦土),而慧应〔17〕则永眠于佛钵寺。于是法显便独自到白沙瓦西十六由延的那竭国界的醯罗城去朝拜佛顶骨。他在此供养了佛顶骨和佛齿,朝拜了佛留影窟,度过了冬季的三个月。
在那竭国过冬后,法显、慧景、道整三人南下拟越过苏莱曼山脉。然而在北面山麓,寒风暴起,有病的慧景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法显传》是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况:
住此冬三月,法显等三人南度小雪山。雪山冬夏积雪,山北阴中遇寒风暴起,人皆噤战。慧景一人不堪复进,口出白沫。语法显云:“我亦不复活,便可时去,勿得俱死。”于是遂终。法显抚之悲号,本图不果,命也奈何。复自力前,得过岭。南到罗夷国。……
罗夷国,估计是位于苏莱曼山脉南麓的库拉姆地方。〔18〕这里有僧侣三千人,兼学大小乘学。法显与道整在此进行了夏坐。也就是说这是出发以来的第五次夏坐,时为403年元兴二年)6月16日至8月15日(或自5月15日至8日15日),夏坐结束后,南下10日到达跋那国,自此又东行三日渡印度河,终于进入中天竺。
四、法显天竺之行
渡过印度河(新头河),首先到达的是毗荼国。〔19〕这里盛行佛法,当地的人们非常同情法显等中国僧侣远来天竺求法,便供给他们一切所需物品。
从这里到中天竺的旅行是:
从此东南行减八十由延(由延,为Yoiana一词的音译,是印度的里数单位,也译作由甸、逾鄯那。一由延,在山北印度约为7.2公里,在其他地方则为10~11公里,没有统一规定。减八十由延,约为800公里弱)。经历诸寺甚多,僧众万数。过是诸处已,到一国,国名摩头罗,有遥捕那河,河边左右有二十僧伽蓝,可有三千僧,佛法转盛。
自印度河畔的毗荼国,一口气就到了摩头罗国,事后他对天竺诸国的概况作了如下记述:
凡沙河以西天竺诸国,国王皆笃信佛法。供养众僧时,则脱天冠,共诸宗亲、群臣,手自行食。行食已,铺毡于地,对上座前坐。于众僧前不敢坐床。佛在世时诸王供养法式,相传至今。从是以南,名为中国。中国寒暑调和,无霜、雷。人民殷乐,无户籍官法,唯耕王地者乃输地利,欲去便去,欲住便住。王治不用刑罔。……
自摩头罗国东南行十八由延到达僧伽施。由此到东天竺,完全是朝拜佛迹与写经之行,其所历各国如下。其中关于所谓释尊八大佛迹,曾与《大唐西域记》进行过对比,过去已有论述。〔20〕以下是主要国名:
僧伽施→罽饶夷城→沙祇大国→拘萨罗国舍卫城→迦维罗卫城→论民→蓝莫国→拘夷那竭城→毘舍离→摩竭提国巴连弗邑→王舍新城→佛陀伽耶→波罗*(左木右奈)城→鹿野苑精舍。
法显等人自萨尔纳特再次访问了巴连弗邑,他在此逗留了三年学习梵语、梵书,抄写了《摩诃僧衹众律》、《萨婆多众律》等。由于北天竺诸国戒律皆师师口传,没有传本,只是在法显来到此地后才开始书写戒律的传本。道整随法显来到此地,为中天竺僧的威仪、法则所感动,于是便在该地留住下来。但是,法显原本为寻求戒律带回中国才前来天竺,因而只身返国。
这样,法显自巴连弗邑顺恒水东行十八由延,经过瞻波大国,来到多摩梨帝国,在此逗留了二年,抄写了经典和画象,然后由此乘商贾的大船,迎着初冬的信风,西南行十四日,到达了师子国。
师子国也有很多佛迹,他巡游了各地,但是,当他朝拜城北的无畏山僧伽蓝高约二丈的青玉像时,一般旅愁涌上心头。他自离开汉地以来,见到的全是异国人,山川草木也全是异国风味。同行的伙伴或者返国,或者病故,现在仅剩下法显孤独一人。形单影支,经常感到寂寞,当他跪拜在青玉佛象面前时,忽然看到不知何处商人供奉的中国制的白绢扇,触物伤情,不由得热泪潸然。
尽管如此,法显在该国仍逗留了二年,除得到了《弥沙塞律藏》、《长阿含》、《杂阿含》外,还得到了一部杂经,这些佛经均为汉土所未有。
五、关于法显的归路
法显在得到大量梵文佛经后,遂搭乘商人的大船,终于踏上归程,这是114年(义熙十一年)的事情。乘客有二百多人,大船后拖着一艘小船,以便在大船毁坏时可以利用。
最初,航行时一帆风顺,但第三天却遇上暴风雨,船舶漏水,乘客大乱,商人企图改乘小船,小船上的人因恐惧,砍断了舻纲。此时,水漏得越来越大,乘客依次将沉重的财物投入海中。法显也将净瓶或澡灌等物投进海里,但考虑到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佛经佛像,因而专心致志念诵观世音。
船在大风中漂流了十三天,最后漂到了一座小岛上。这可能是尼科巴群岛中的一个岛。退潮后,修补了漏洞,又继续向东航行。海中有不少海盗,如果遇上海盗,所有的财物就会被掠夺一空。大海辽阔无垠,只能靠日月星辰前进,夜晚有茧火虫在四周闪烁,海深无底,连下锤石的地方也没有。如果碰上暗礁便无法逃命。经过如此胆战心惊的九十多天的航行,好不容易地到达了耶婆提国。〔21〕
法显在耶婆提国逗留了五个多月,又与其他商人乘坐大船,于412年(义熙8年)4月16日向广东航行。他在船上安居,出港后一个多月较为平稳。一日突遇暴风雨,商贾们惊慌失措。法显为了大家平安,虽然一心向观世音和中国众僧祈祷,但是,船员中的婆罗门教徒却认为此次灾祸全系法显造成的,企图将他弃置海岛。幸亏有法显檀越的调解,问题才算解决。船舶又漂流了70余日,最后连食粮饮水也短缺了。
船员们经过商量,认为“一般来说,航行到广州只需50天,而我们已航行了70余日。如果西北行的话,估计会到达中国”,于是便向西北航行了12日,终于漂流到了长广郡界的牢山(山东省即墨县东南60里处的牢山)南岸。恰巧长广郡守李嶷是位佛教徒,于是立即把法显和经像,迎接到郡治。青州刺史刘道怜,在此招待法显约一年时间,法显在此进行了夏坐。法显因长久未见到诸师,要求到长安去,但由于时局动乱,无法前往,于是便南下建业,与佛驮跋陀罗一起从事于译经。
这样,法显自长安出发以来,历经六年到达中天竺,在那里逗留了六年,归途用了三年,回到了青州长广郡。法显游历了近三十国,414年(义熙10年)整理了其大要。此后又经过两年,详细地整理了其旅行记。
以上记述了法显天竺之行的梗概,最后将其游历的各国及其年代列表如下。虽然已有足立喜六、贺昌群两氏所造之表,但是其中因为未与现代地名进行比定,现对其加以补充并作若干修订。〔22〕
在《法显传》最后记载说:“法显发长安,六年到中国(中天竺),停六年,还三年,达青州。凡所游历,咸三十国。”正如从上表所了解,自长安至中天竺是从公元399年(隆安三年)迄404年(元兴三年),共计用了六年的时间。所谓停六年,则是指从摩头罗国至多摩梨帝国,即自404—409年,共计六年。而还三年,则是从多摩梨帝国起航,经师子国、耶婆提国,到达青州,即自409—412年,约两年零十个月,计为三年。结果,其全部行程,计自399年3月从长安出发,迄412年7月于青州登陆,共计十三年零四个月。法显游历的国家计27国,即不到30国,在当时可以说是以高龄进行的一次大的旅行。
紧继上文,有一节记述了《法显传》完成的年代。其记述如下:“沙河已西,迄于天竺,众僧威仪法化之美,不可详说。窃惟诸师未得备闻。是以不顾微命,浮海而还,艰难具更。幸蒙三尊威灵,危而得济。故竹陌〔帛〕疏所经历,欲令贤者同其闻见。是岁甲寅(义熙十年,414年)。”
另外,在继此文之后尚有一节,估计为宋僧之跋文,即在第二节所刊载的:“晋义熙十二年岁在寿星,……由是,先所略者,劝令详载。显复具叙始末”云云,一段文字。由此看来,《法显传》一名《佛国记》的祖本,原写于义熙十年(414),而义熙十二年(416)复更为详细的进行了记述,即现在流传的刊本。
根据跋文,据说法显曾讲过如下的一段话:“自云:顾寻所经,不觉心动汗流。所以乘危履险,不惜此行者,益是志有所存,专其愚直,故投命于不必全之地,以达万一之冀。”闻之,令人感叹久之,而赞之曰:“于是感叹斯人,以为古今罕有。自大教东流,未有忘身求法如显之比。”
六、结束语
以上,正如从各方面所观察,《法显传》乃是当时第一流的僧人,以其极为简炼的笔法将其历尽艰险、西域求法途中的情况概括而成的一部著作。而且它作为旅游指南或对于了解佛教遗迹来说,在当时都是非常有益的。因此,该书作为记载当时印度、西域诸国情况的著作,不仅为众多的僧侣所喜读,而且它作为西域求法僧人最好的指南而被经常使用。尽管《法显传》完成的年代较早,但迄今却并未散佚,这就说明此书是一部非常有用的书。不言而喻,它拥有众多的读者。
总之,在全文九千五百字的简炼的旅行记中,始终贯穿着法显那种“诚之所感,无穷否而不通。志之所将,无功业而不成”的一贯思想,在任何一节你都可以感觉到法显那种温暖的思想感情,作为优秀的游记文学,它也具有极高的价值。
不过,该书的叙述过于简略,在地名的比定等方面也存在某些困难。我曾参考了许多先学历来进行的一些研究,试图阐明法显的生率年及其旅行的具体情况。我认为法显是在公元418年1月至423年7月这五年零七个月中的某一天去世的。另外,我认为按照白鸟库吉的意见,把竭叉国比定为塔什库尔干,把陀历国比定为达尔勒(Darel),把罗夷国比定为库拉姆(Kurram),把跋那国比定为班努(Bannu),这样就可以使过去一些不清楚的问题得到解决。但是对于毗萘国的位置和耶婆提国究竟是占碑或是爪哇的问题,我仍难以断定。对此,拟另行论述。
注释
〔1〕根据《隋书》卷三三《经籍志》及梁慧皎《高僧传》等的记载,隋以前求法僧的纪行,在法显前后有智猛:《游行外国传》一卷、宝云:《游履外国传》、昙景《外国传》五卷、昙无竭:《历国传记》、道普:《游履异域传》、法盛:《历国传》、道药:《道药传》等,但皆散失。
〔2〕参阅拙稿:《宫内厅书陵部图书寮本法显传校注》(《廘儿岛短期大学纪要》第6号,昭和45年,收录于本书630页以下),长泽和俊译注:《法显传,宋云行纪》)东洋文库194,平凡社,昭和46年)解说,207页以下。
〔3〕Remusat,A.:Foe-koue-ki,on relations des royaumes bouddhiques,Paris,1836.
Beal,S.:The Travels of Fah Hian and Sun Yun Buddhist Pilgrims from China to India,London, 1869.rep.1964.
Giles,H.A.:Record of the Buddhistic Kingdoms,London and Shanghai,1877.rep.1959.
Legge,J.:A Record of Buddhistic Kingdoms by Fa-Hian,Oxford,1886.
清丁谦:《晋释法显佛国记地理考证》(浙江图书馆丛书第二集)
岑仲勉:《佛游天竺记考释》(商务印书馆,民国23年)贺昌群:《古代西域交通与法显印度巡礼》(湖北人民出版杜,1956年)
足立喜六:《考证法显传》(三省堂,昭和11年)以及其他许多论著。
〔4〕《隋书·经籍志》杂传部分有《法显传》二卷,《法显行传》一卷,地志部有《佛国记》一卷(沙门释法显撰),本来《法显传》和《佛国记》似乎是两部书,但在隋费长防:《开皇三宝录》卷七中有《历游天竺记传》一卷,智升《开元释教录》卷三记载说:“历游天竺记传,一卷,亦云法显传,法显自选述往来天竺事,见长房录。”又在卷十三中载有《法显传》一卷,亦云历游天竺记传,东晋沙门释法显自记游天竺事。可知二者是同一部书。《重校说郛》”《秘册汇函》、《津逮秘书》、《学津讨原》等亦均记做《佛国记》一卷,晋释法显撰。由以上可以了解到,本书在有关佛教的书目中称做《法显传》或《佛(历)游天竺记》,而在后世的丛书中则称《佛国记》。
另外,如前所述,在《隋书·经篇志》中可以见到如下三个书名:《法显传》二卷(史传部)、《法显行传》一卷(同上)、《佛国记》一卷(地理部)这恐怕是在编篡经籍志时,由各部门的专家分别进行书目的编制工作,史传部的专家历来那样照旧使用了《法显传》这个名称,而地理部的专家则将《佛游天竺记》简称为《佛国记》。于是,后世的丛书编篡者可能认为本书纪行的大部分是天竺国即佛国,为了更简洁地表示其内容便沿袭了《佛国记》这一名称。但是,本书自古以来就叫做《法显传》,如前所述,这是《佛游天竺记》的同书异名,从《水经注》的用例等来看,本书最恰当的名字是《法显传》。另外,《隋书·经籍志》二卷本载有《法显传》的名字。确实,在《水经注》卷一中,在有关所谓放弓仗的故事中,可以见到多达320字的北宋本《法显传》的记事,又在*(左亻右乌)夷国、师子国条中分别有十二、三个字为北宋本所未有的记事,从而更清楚地暗示了《法显传》的存在。但是,在《艺文类聚》、《太平御览》等类书中,除以上三点外,均无北宋本所未见到的佚文,因此尚不能完全肯定是否另有两卷本。但即使存在,估计其内容与一卷本亦无太大差别。
〔5〕境野黄洋:《支那佛教史》(东京,昭和10年)516~519页,贺昌群,前揭书,33~34页,冯承钧:《历代求法翻经录》(台北,民国51年)23~24页。
〔6〕陈垣:《释氏疑年录》(中华书局,1964年)卷一有如下记载:〔前文略〕“又法显年岁,出三藏记集十五作八十二,梁僧传作八十六,似皆不可据。出三藏记集云法显二十受大戒,以晋隆安三年发自长安。是法显出游时,不过二十余。经十六年还都,不过四十,译经数年卒,不过四十五六”。云云。即陈垣认为法显没年为四十五、六岁,这就是说,法显二十岁受大戒,此后不久便是隆安三年,那么他受戒肯定不是在隆安年间,此种说法不能成立。
〔7〕林屋友次郎:《出三藏记集解题》(《国译一切经》史传部一,东京,昭和33年)1~5页。
〔8〕参看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卷二,安居条及玄奘《大唐西域记》卷八,雨安居条。
〔9〕《法显传》以出发之日期为“弘始二年,岁在己亥”,但己亥年即399年,故以后秦之弘始元年(晋隆安三年)较为正确。
〔10〕榎一雄《关于法显通过的鄯善国》(《东方学》34辑,昭和42年)。
〔11〕拙稿《关于鄯善国的驿传制》(《东方》7—2,昭和39年)。
〔12〕关于行像,小杉一雄所著:《行像》(《佛教艺术》19,昭和28年)一文中有详细论述。
〔13〕正如过去白鸟库吉所明确论断的那样,(白鸟库吉:《西域史研究》上,173~92页),竭叉国即帕米尔山中的塔什库尔干。其所以把这个国家叫做竭叉国(《水经注》)、迦叉罗逝国(《释氏西域记》)等,乃是根据其王姓葛沙氏。雷缪扎之克什米尔、贾尔斯的喀什噶尔和足立喜六的喀什噶尔、卡尔西说都是错误的。
〔14〕法显于4月15日行像结束后,自于阗出发,途中行了25天,到达子合国。在此逗留了15天,再南行4天到达于麾国安居。这样,恐怕是在6月15日至8年15日行入后安居。此后,在印度完全依照印度佛法,进行了后安居,(6月15日~8月15日),归国途中在南海诸国再次依照中国佛法进行了前安居(4月15日~7月15月)。
〔15〕在阿育王敕谕第三章的一节中记述说:“朕领土所到之处,诸侯(yota)持绳者(Lajaka)及地方官(Padesika)均应参加每五年的集结,并宣扬左达磨。”每五年一次的集结,始于阿育王时代,参照《阿育王传》卷一。
〔16〕关于乌苌国及犍陀卫国的佛迹,请参阅Foucher,A.:Notes sur la Geographie Ancienne du Gandhara(BEFEO,1902)小野玄妙:《犍陀罗的佛教艺术》(丙午出版社,大正12年)等。
〔17〕北宋本、南宋本皆作“慧景应在佛钵寺无常”,但是,慧景后来冻死在小雪山,永眠在佛钵寺的,估计是后来未有记载的慧应。景字会不会是个衍字呢?拙稿:《法显传校注》14页。
〔18〕罗夷一名,可能由来于居住在苏来曼山与印度河之间的阿富汗山岳民族名称Rohilla,Rohilai,Lohanis等,S.Beal.ibid.,p.50.Notel,Yule H.& Burnell,A.C.,Hobson-Johson,pp.766-767.
〔19〕毗萘国的位置未详。比尔和贾尔斯都认为是旁遮普地方的毗萘,是否是指丹德赫尔附近呢?足立喜六认为是乌赤,不过稍微靠南了些。法显大概是自班努地方越过印度河到达马土拉。
〔20〕拙稿《印度佛迹踏查记》(《鹿儿岛短大研究纪要》3、4号,昭和44年。)
〔21〕据足立喜六推测,这条路线是沿着苏门答腊南岸的航线,这一结论有些勉强。还是认为经由马六甲海峡较为适宜。另外,贾尔斯的附国也描绘为是经由苏门答腊的南面。Giles,H.A.:The travels of Fa-Hsien,L-ondon,1923,p.92.Map.
〔22〕足立喜六,前揭书,378—382页。贺昌群,前揭书,72—74页。
丝绸之路史研究/ (日)长泽和俊著 ( RI ) CHANG ZE HE JUN ZHU; 钟美珠译.-天津: 天津古籍出版社, 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