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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汉通西南夷与南方丝绸之路的开发

作者:石云涛

     
  10.2.1 唐蒙出使南粤与汉始通西南夷
  汉武帝时官方使节始终未能越过哀牢王国到达缅甸,更不用说到达印度。西汉时西南方面的国际商路始终没有打通,那时只能通过西南各部族的中介,与印度商人进行间接贸易。西南各部族,从汉代起被中原政权称为“西南夷”。“西南夷”是公元前3至5世纪对分布于今云南、贵州、四川西南部和甘肃南部广大地区少数民族的总称。诸族经济发展不平衡,夜郎、靡莫、滇、邛都等部族定居,主要从事农耕,昆明从事游牧;其余各族或农或牧,与巴蜀有商业来往。〔1〕
  根据《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战国时楚国曾经完成一次对西南夷的征服:“始楚威王时,使将军庄蹻将兵循江上,略巴、黔中以西。庄蹻者,故楚庄王苗裔也。蹻至滇池,方三百里,旁平地,肥饶数千里,以兵威定属楚。”秦军出兵占领了楚国的巴、黔中郡,阻断了庄蹻的归路,庄蹻遂称王于滇,其部众“变服,从其俗,以长之”。秦时曾进军西南夷,并开通了五尺道,置巴、蜀、汉中三郡,在西南夷各部落置吏管理。秦朝维持了十几年的统治后灭亡,汉朝建立后放弃了对西南夷的治理,关闭了蜀地关隘,从此道绝不通。但巴蜀之地的商民不断偷渡出境从事商贸活动,“窃出商贾”。他们获得西南夷之莋马、僰僮、旄牛并贩卖,因而致富。〔2〕这说明在汉武帝遣使探查这条商道之前,民间的走私商业活动便在进行。
  西南夷引起汉朝的关注,始于唐蒙出使南粤(南越国)。汉武帝建元六年(公元前170年),王恢统军击东粤(东越国),东粤人杀其王郢归附汉朝,王恢乘势欲讽劝南粤王降汉,派番阳令唐蒙出使南粤。唐蒙在南粤吃到蜀枸酱,问从何来,南粤人告知:“道西北牂牁江,江广数里,出番禺城下。”即从西北方向经水路而来。唐蒙回到长安,问蜀地商人,知道只有蜀地出枸酱,蜀人偷渡至夜郎国贩卖,夜郎国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于是唐蒙向汉武帝建议,通夜郎道,从夜郎沿牂牁江进军南粤。汉武帝接受了他的建议,派他率兵千人出使夜郎国,夜郎国和周围小国都“贪汉缯帛”,都听从夜郎国的指令,愿意接受汉使的和约,唐蒙归报,汉朝在此置犍为郡,并“发巴界卒治道,自僰道指牂牁江”〔3〕。司马相如向汉武帝建议,在西夷邛、莋可置郡,汉武帝任命司马相如为郎中将,往谕西夷,亦设都尉,辖十余县,属蜀郡。
  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汉代时交通西南地区的这些道路被总称为“西南夷道”〔4〕。汉武帝时唐蒙在开通这条道路方面功不可没。唐蒙奉武帝之命。“略通夜郎西僰中,发巴蜀吏卒千人,郡又多为发转漕万余人。”〔5〕但汉朝开通西南夷道的事业颇不顺利。一是工程艰难,唐蒙打开了通夜郎的道路之后,“因通西南夷道,发巴、蜀、广汉卒,作者数万人。治道二岁,道不成,士卒多物故,费以巨万计”〔6〕“巴蜀四郡通西南夷道,载转相饟。数岁,道不通,士疲饿饟,离暑湿,死者甚重”;二是西南夷不肯接受汉通此道,“数反”,汉朝发兵兴击,耗费无功;三是汉朝正在北方朔方筑城,抗击匈奴,公孙弘建议暂时放弃通西南夷,“专力事匈奴”〔7〕,汉武帝采纳了他的意见,罢西夷,独留南夷两县一都尉,而令犍为自保,修成其郡县城。
  10.2.2 张骞的信息和汉朝对蜀—身毒道的探查
  西南夷和通西南夷道再次引起汉朝的重视,起始于张骞出使西域的发现和建议。《史记·大宛列传》记载:“初,汉欲通西南夷,费多,道不通,罢之。及张骞言可以通大夏,乃复事西南夷。”张骞向汉武帝介绍大夏时说:
  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问曰:“安得此?”大夏国人曰:“吾贾人往市之身毒。身毒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其俗土著,大与大夏同,而卑湿暑热云。其人民乘象以战。其国临大水焉。”以骞度之,大夏去汉万二千里,居汉西南。今身毒国又居大夏东南数千里,有蜀物,此其去蜀不远矣。今使大夏,从羌中,险,羌人恶之;少北,则为匈奴所得;从蜀宜径,又无寇。
  张骞建议打通西南通身毒的道路,被汉武帝采纳。“天子既闻大宛及大夏、安息之属皆大国,多奇物,土著,颇与中国同业,而兵弱,贵汉财物;其北有大月氏、康居之属,兵彊,可以赂遗设利朝也。且诚得而以义属之,则广地万里,重九译,致殊俗,威德遍於四海。天子欣然,以骞言为然,乃令骞因蜀犍为发间使,四道并出,出駹,出冄,出徙,出邛、僰,皆各行一二千里。其北方闭氐、筰,南方闭巂、昆明。昆明之属无君长,善寇盗,辄杀略汉使,终莫得通。”〔8〕以张骞为首的探查西南通道的活动由于当地部落的阻挠而未成功,出駹、出冄两路(犍为郡以西之地)在今阿坝一带为氐族部落所阻;出徙(在今四川天全县)一路在今甘孜一带为筰族部落所阻;出邛(今西昌)的一路在云南大理为巂族和昆明部落所阻;出僰(今宜宾)一路,从犍为郡出发南行,经秦朝开凿的“五尺道”(经犍为郡治所在的僰道,南抵夜郎所在的云南关岭,因道宽五尺而得名)西行,亦为巂族和昆明部落所阻。探查道路的汉使甚至被“昆明之属”杀害。
  元朔四年(公元前125年)、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汉武帝两次出兵伐滇,滇王降附,以其地置益州郡(在今云南晋宁东)。汉武帝经营滇的目的仍是想打通西南的道路。“闻其西可千馀里有乘象国,名曰滇越,而蜀贾奸出物者或至焉,于是汉以求大夏道始通滇国。”〔9〕之后,武帝再次遣使出益州,开辟通往身毒的道路,仍为当地部落所阻,未能成功。西南夷阻隔交通,其目的可能在于“垄断商务”〔10〕。经过上述各种活动,汉朝扩大了对西南商道的认识,汉使了解到昆明以西千余里有滇越,而蜀地随人有到那里从事走私贸易者。滇越国在今何处?学术界有不同看法。徐中舒认为是云南保山以西的一个部落;方国瑜认为乃哀牢之地,在今腾冲;陈茜认为是古代傣族在云南腾冲、梁河、盈江、瑞丽一带建立的早期国家;汶江认为应是印度阿萨姆地区的迦摩缕波国。〔11〕有人认为濮水(今红河)流域居民鸠僚就是西汉初的滇越。显然,它是蜀地民间商人与身毒国交易道路的一个据点。
  汉使探查自蜀通身毒道的目的没有实现,但从这些记载中可以知道,汉朝与西南各族的关系因此密切起来。自蜀至滇越之间,蜀地商人的贸易活动却一直存在,即“蜀贾奸出物者或至焉”。
  10.2.3 汉平南越与西南夷的归顺
  汉朝与西南夷的关系,由于汉平南越发生了变化。汉平南越后,对西南夷展开了军事征服,《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
  及至南越反,上使驰义侯因犍为发南夷兵。且兰君恐远行,旁国虏其老弱,乃与其众反,杀使者及犍为太守。汉乃发巴蜀罪人尝击南越者八校尉击破之。会越已破,汉八校尉不下,即引兵还,行诛头兰。头兰,常隔滇道者也。已平头兰,遂平南夷为牂柯郡。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已灭,会还诛反者,夜郎遂入朝。上以为夜郎王。南越破后,及汉诛且兰、邛君,并杀筰侯,厓駹皆振恐,请臣置吏。乃以邛都为越巂郡,筰都为沈犁郡,厓駹为汶山郡,广汉西白马为武都郡。上使王然于以越破及诛南夷兵威风喻滇王入朝。滇王者,其众数万人,其旁东北有劳洸、靡莫,皆同姓相扶,未肯听。劳洸、靡莫数侵犯使者吏卒。元封二年,天子发巴蜀兵击灭劳洸、靡莫,以兵临滇。滇王始首善,以故弗诛。滇王离难西南夷,举国降,请置吏入朝。於是以为益州郡,赐滇王王印,复长其民。〔12〕
  西南夷请吏入朝,汉朝在西南夷置郡治理。但汉通蜀—身毒道的活动仍受到昆明夷的顽强抵制,终西汉之世,官方利用此道交通身毒和西域的目的都没有实现。《史记·大宛列传》记载:
  是时汉既灭越,而蜀、西南夷皆震,请吏入朝。于是置益州、越巂、牂牁、沈黎、汶山郡,欲地接以前通大夏。乃遣使柏始昌、吕越人等岁十馀辈,出此初郡抵大夏,皆复闭昆明,为所杀,夺币财,终莫能通至大夏焉。於是汉发三辅罪人,因巴蜀士数万人,遣两将军郭昌、卫广等往击昆明之遮汉使者,斩首虏数万人而去。其后遣使,昆明复为寇,竟莫能得通。〔13〕
  汉武帝在夜郎(今贵州省西、北部及与云南、四川二省邻接地区)置牂牁郡,是彝人聚居地区。《铜鼓王》中有用铜鼓作为葬具埋葬彝族古代首领的记载,与其他彝族经籍《禳占星解经》的记载相符,并且与贵州省赫章县可乐考古发现的“铜鼓套头葬”式相互印证了夜郎与彝族先民有十分密切的关系。〔14〕
  〔1〕西汉时的西南夷,据《史记》记载:“西南夷君长以十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十数,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十数,邛都最大。此皆椎结,耕田,有邑聚。其外,西自同师以东,北至葉榆,名为巂、昆明,编发,随畜迁徙,亡常处,亡君长,地方可数千里。自巂以东北,君长以十数,徙、笮都最大。自笮以东北,君长以十数,冉駹最大。其俗,或土著,或移徙,在蜀之西。自駹以东北,白马最大,皆氐类也。此皆巴蜀西南外蛮夷也。”《史记》卷116《西南夷列传》,第2991页。
  〔2〕《史记》卷116《西南夷列传》,第2993页。
  〔3〕《史记》卷116《西南夷列传》,第2994页。
  〔4〕《史记》卷117《司马相如列传》,第3046页。
  〔5〕《史记》卷117《司马相如列传》,第3044页。
  〔6〕《史记》卷117《司马相如列传》,第3046页。
  〔7〕《史记》卷116《西南夷列传》,第2995页。
  〔8〕《史记》卷123《大宛列传》,第3166页。
  〔9〕《史记》卷123《大宛列传》,第3166页。
  〔10〕方豪:《中西交通史》,岳麓书社1987年版,第143页。
  〔11〕汶江:《滇越考——早期中印关系的探索》,载《中华文史论丛》1980年第2辑,第61-66页。
  〔12〕《史记》卷116《西南夷列传》,第2996-2997页。
  〔13〕《史记》卷123《大宛列传》,第3170-3171页。
  〔14〕参贵州省博物馆考古组:《赫章可乐发掘报告》,载《考古学报》1986年第2期;余宏谟:《可乐套头葬俗与南夷原始信仰》,载《贵州民族研究》2005年第1期;王显:《夜郎“套头葬”式的彝文献考释》,载《楚雄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5期。

丝绸之路的起源/石云涛著.--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1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