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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亡存断指

长沙市修业学校

一九〇六年春，徐老离开梨江学校，由*(上朗下木)梨来到长沙城，在周南女校教课。第二年，徐老又到我们修业学校兼任中学部的教员。 　　修业学校座落在天心阁下的马王街。这所设有中学部、师范和小学部的学校，是在一九〇三年由周震鳞(同盟会会员)等人发起创办的。校址从高码头，五堆子、肇嘉坪、水风井，福星街、浏正街等处，几经迁移，直到一九一〇年才在马王街固定下来。徐老在长沙教学期间，曾经在这里担任过多年的校董兼教员，为修业学校的校史，增添了光荣的一页。 　　辛亥革命前，在清王朝惧外媚外的政策下，帝国主义者对我们国家的欺侮压迫，一天甚似一天。那些利用宗教作幌子进行侵略的外国传教士，更是络绎不绝地深入中国内地。他们享受特权，鱼肉人民，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引起各地人民的痛恨和反对。一九〇二年，地处湘西的辰州发生教案，早已卑躬屈膝的湖南反动统治阶级，为了讨好外国主子，竟将辰州官吏一律革职，还用大炮轰死无辜群众十多人，赔款白银八万两，并为英国教士立碑。一九〇六年，江西南昌又相继爆发了教案，江西按察使也被撤职查办，当地群众遭到更残暴的镇压。其他各地老百姓，痛恨洋人和洋教，也常常发生类似的案件。但是，无论什么地方发生了教案，总是中国人民吃亏，老百姓遭殃。 　　徐老耳闻目睹这一系列事实，心情无比激愤。一天，他召集修业学校学生及教职员在操坪里作时事报告。他走上讲台，神情严肃，声音宏亮，引各地教案为例证，讲述了帝国主义列强在中国的侵略，洋教士在中国的凶横，中国人民的被欺侮、被屠杀，以及清政府的软弱无能，不能保护国家主权和人民的利益。他声泪俱下，越讲越激昂，越讲越悲愤。忽然，他从讲台上走到厨房里取来一把菜刀，当着学生的面前，砍断自己左手的一节手指，并当场用断指书写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八个字。徐老的演说，本已使青年们感到愤慨。这富有爱国心的壮举，更沸腾了他们的满腔热血。大家对帝国主义和清政府更为痛恨了。当时，修业学校的校长彭国钧，是一个很反动、很顽固的家伙。他一见全校群情激忿，便着了慌，深怕得罪清政府，就灵机一动，待徐老走开以后，急忙用徐老断指的血在一张白纸上写了“断指送行，请开国会”的字条。后来有些不明真相的人，以为徐老断指血书是请求立宪。其实，修业学校的广大师生和社会上群众都知道，徐老是以此激发青年学生爱国反帝、动员他们行动起来。徐老这种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一直深深地教育着我们。 　　徐老热爱教育工作，不辞劳瘁。有一段时间，他曾辞去长沙师范校长的职务，专任第一师范和修业学校等校的教师。那时，长沙城里的中等学校还很少，一般中学的教师，多是社会上“有体面”的人。他们保存着绅士派头，到学校上课一般的也要坐“三丁拐”(三人抬的轿子)，似乎不这样就显得很寒酸，会被学生和同事看不起。在修业学校任校董兼教员的徐老，来校教课时，却常穿着“钉鞋”，撑着雨伞，挟着讲义，从第一师范所在地书院坪到马王街，往返八、九里，总是步行，从来没有坐过轿子。徐老在修业学校兼课期间，正值袁世凯的爪牙汤芗铭督湘。他破坏教育，致使许多学校都陷于困境。徐老薪资微薄，有时甚至没有薪水。但是，他仍是乐于为学生服务，而尤其关心穷苦学生。学生中有因无资难以继续求学的，徐老就常予以金钱和物质相助。他每月的工资除用于办学、买书之外，多半就因为接济穷苦学生花光了。徐老的家留在乡下，距长沙城八十里，每次回家返城，压步行一整天。他连路上的午餐费也省掉不用，只从家里带些炒好了的红薯片，在路上充饥。 　　徐老一直是穷人的好朋友。无论什么时候，他和伙伕、车伕、勤务、农民、工人都谈得来，靠得拢，同情他们的痛苦，关心他们的教育。在修业学校教课时，他工作虽然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想到穷苦人的教育问题。他在这里组织同事办了一个夜校，学生中绝大多数都是被人瞧不起、一般学校不收的“粗人”。课程有国文、算术、地理和国耻小史。夜校的教育，特别着重教给学生文化和启发他们的爱国思想。 　　徐老离开修业学校三十多年之后，仍然没有忘记他付出过心血的地方。一九五四年四月，已经七十七岁高龄的徐老，趁来湘视察工作之便，又一次来到修业学校。那是一个晴朗日子的下午，阳光洒满了校园。徐老沿着学校的走廊步入学校，受到师生员工的热烈欢迎。在礼堂里，徐老与师生代表见了面，兴致勃勃地观看了学生的文艺表演，并向大家作了亲切的谈话，勉励我们为人民的教育事业贡献力量。然后，他走到一位教师的房子里，坐下来，关切地询问这位教师担任什么课程，一周有多少课时，工作累不累，家庭生活怎么样，还有什么困难没有。徐老对教育工作者的关怀，使在场的同志都十分感动。接着，他又一处一处地仔细察看了学校的校舍，告诉大家老修业学校是一个什么样子，并带大家到原有的一栋房子面前摄影留念。四点多钟的时候，徐老要走了，师生们依依不舍地和他握手道别，祝愿他健康长寿。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们还在念念不忘这次珍贵的会见，深深怀念着这位为人民教育事业贡献了毕生精力的老革命家。 　　一九七九年二月 　　 怀念徐特立同志/湖南省长沙师范学校编.—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