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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苏区生活片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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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苦辗转到苏区 一九三〇年,徐老从苏联学习后回国,在上海隐蔽了一段时间,等待机会到革命斗争最艰苦、最激烈的地方——中央苏区去。 当时,古田会议开过刚好一年,红军纠正了单纯军事观点、流寇主义等错误思想,发扬了井冈山时期的优良传统,部队壮大了,根据地发展了。蒋介石感到,这片燎原的烈火,是心腹大患。他在结束军阀混战之后,立即掉过头来,兴师十万,兵分八路,从江西吉安、福建建宁之线,由北向南,对我中央革命根据地发动大规模的“围剿”。 在敌人层层封锁的严重形势下,徐老要进入苏区是十分危险的。但这位五十三岁的革命老人,意志无比坚强,不畏任何艰难困苦。他根据组织上的安排,决定假道浙江,通过群众基础比较好的闽西进入苏区。徐老装扮成商人,夜行昼伏,跋山涉水,风餐露宿,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安全地来到了久已向往的红色区域。 徐老进入苏区的这天,恰好是一九三〇年的最后一天,这是他终生难忘时。这一天,红军在毛泽东、朱德同志的指挥下,经过浴血奋战,在龙冈全歼了敌总指挥张辉瓒的十八师,活捉了气焰嚣张的张辉瓒。红军欢庆着胜利。徐老也正赶到了苏区来共享胜利的喜悦。尽管他在旅途上风尘仆仆,异常疲惫,但心里却是乐呵呵的。 首先担负教育俘虏的任务 徐老一到苏区,很快就见到了毛泽东同志。师生重逢,分外高兴。徐老又见到了一起参加南昌起义,一起东征的老朋友朱德同志。两位坚强的老战士相互拥抱,愉快地回忆着一桩桩往事。徐老立即向毛泽东同志和朱德同志要求分配工作任务。 那时,红军俘虏了许多敌军官兵。毛泽东和朱德同志历来主张不虐待俘虏,重视做俘虏的工作。又因战斗频繁,尚不能开展一般群众性的文化教育工作,于是,他们就请徐老这位受人尊敬的老教育家去教育俘虏兵。 教育俘虏兵,对徐老来说还是一件新鲜工作。毛泽东和朱德同志给他介绍了不少的情况,使他了解到国民党的兵士和下级军官,绝大多数都是出身贫苦、被强迫当兵打仗的,相信能把他们教育、改造和争取过来。徐老遵照毛泽东、朱德同志的意见,走到俘虏群中,逐个谈话,了解他们家庭生活的情况,分析他们从前受苦的根源,揭露国民党及其反动军队的罪行,宣传中国共产党的纲领和红军打仗的意义。特别是,他以自己半辈子摸索救国救民道路,最后抛弃家庭和师范学校校长的地位而参加革命队伍的经历,来作现身说法的教育。他须发斑白,穿着普通红军战士的衣服,吃着一样的饭食,没有一点儿长官的架子,对人的态度总是那么和蔼。笑容满面。他说起话来声音宏亮,滔滔不绝,一讲就是半天,使许多俘虏兵受到教育,纷纷要求参加红军。 在刚开始做俘虏兵工作的时候,徐老和工作人员都还缺乏管理的方法和经验。比如给俘虏兵发放粮食,就不进行登记,也不规定数量,任凭他们要多少就取多少。特别是在转移时,途中请老百姓煮稀饭供给俘虏兵吃,因各家各户分散做饭,就先送先吃,后送后吃,结果吃不匀,常常发生矛盾。徐老作风民主,听取意见很虚心,即使是俘虏兵的意见,也都予以重视。有一个俘虏兵提出意见说,应该等老百姓把饭都煮好了,同时拿出来,大家一起吃,就不会发生有的吃得多,有的吃得少,有的冒得吃的现象了。徐老认为这个俘虏兵的意见提得有道理,就采纳他的意见,并让他去做登记和分配粮食的工作。后来这个俘虏兵参加了红军,并在战斗中锻炼成了一个很好的干部。 向毛泽东、朱德同志请教军事 徐老参加南昌起义,曾任二十军三师党代表,但由于率军作战的时间很短,仍缺少军事常识。因此到苏区后,对红军的战略战术很不了解。于是,他抓住战争中的一切机会来学习战争。 一九三一年五月十六日,第二次反“围剿”的战斗打响了。前两天,徐老跟随朱德同志到山上去察看地形,发现二、三十里外有敌人的部队。 “老总,前边看到敌人了,为什么还不打?”徐老拍着朱德同志结实的臂膀轻声地问着。 “还远着,不能打!”朱德同志详细地解释说:“远了我们一打,打垮他一部分,其他部分就跑了。要等到距离相当近才打,打垮这一部分,接连又打垮另一部分。但也不等到太近了才打,那会使自己施展不开,还容易让敌人合围自己,所以远了不打,近了不打。小了一个团不值得打,打了解决不了问题,大了又打不下,所以小了不打,大了也不打……。” 朱德同志丰富的作战经验,使徐老十分钦佩。在这次战争中,他跟着部队从赣江边上一直打到福建建宁。 不久,到了正是割禾的时候,蒋介石亲自出马,调集三十万军队,向我根据地发动第三次大“围剿”。敌人还出动飞机轰炸,想把我们的主力困在福建,切断与中央苏区的联系。毛泽东同志和朱德同志决定采取“诱敌深入”的方针,把敌人引进赣南根据地,置他们于难以用武之地,而后率我红军回师北向,待机痛击敌人。在七月的酷暑炎热中,红军和敌人平行着走,只隔一天的路程。徐老当时不了解这个作战意图,就一边走,一边问:“泽东同志,敌人和我们平行着走,我们为什么不打?”毛泽东同志风趣地说:“他们要打时不打,我们要打时才打。”接着,又举了许多战例来解释游击战的十六字方针。后来,徐老对人民战争也很有研究。在八路军驻湘办事处时,他还讲过关于游击战争的课。 领导苏区开展扫盲运动 第三次反“围剿”胜利结束后,党决定让一批老人不跟部队走,留在地方开展工作。一天,毛泽东同志找徐老谈话。毛泽东同志提出:党和红军要关心群众生活,要关心群众的教育,要解决政治斗争与教育工作相对立的问题。为着革命的需要,要发展教育事业,开展扫除文盲的运动。接着,请徐老起草苏区的教育方案。 那时的苏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不识字。徐老深入到兴国和雩都等地,进行调查,并潜心研究,起草了扫盲教育的方案,提出了一套具体的扫盲方法。毛泽东同志特别赞赏这些方法,亲笔作了修改和补充。徐老还下到各区乡,指导和帮助编识字委员会——分会——识字小组,把大家组织起来学文化。参加识字小组的都不识字,就派一个人去分会学习,学会了一些字以后,又回小组教其他的人。识字委员会主要是为分会培训教师。徐老还亲自在兴国办了一个九十人的训练班,培养了一批扫盲骨干。 徐老看到苏区的老百姓都会唱歌,各种名词、口号都懂,只是识字少或不识字。因此,他认为文化高不一定文字高,反之文字低不一定文化低,文化单从文字上提高不成,必须从经济上、政治上提高。他编写识字课本,就从这些矛盾中找出规律,选用学的人明瞭的话,如“向左转向右转”、“打土豪,分田地”等。这样教,收效很快。 老百姓写字都没有纸,也没有笔,徐老就把自己少年时代学《说文》、写篆字的经验告诉大家,即每学一个字,就用右手手指在左手心上写数遍,做到心到眼到手到,因而学得快,记得牢。 大力办好苏区的小学和师范学校 一九三一年十一月的一天,红色首都瑞金呈现出一派节日景象。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成立了,徐特立同志当选为临时中央政府的教育委员。此后,他就为发展整个苏区的教育事业,紧张而繁忙地工作着。 小学教育是一切教育的基础,徐老非常重视这个问题。他的足迹踏遍了兴国、雩都、宁都、瑞金的土地,亲自发动各乡、各区举办列宁高小和红色小学,动员老百姓送孩子上学,还帮助解决桌子、凳子、书本等方面的困难。 中央苏区政府从叶坪搬迁到沙洲坝后,毛泽东、何叔衡、谢觉哉等同志和徐老同住在一个小院子里。一天,他们在谈论沙洲坝人民的生活时,说到目前有两个困难亟待解决。一个是吃水没有井,一个是小孩读书没有学校。毛泽东同志决定带警卫战土挖一口井,不久就挖了一口红井。徐老决定办一所小学。不久,他也发动群众,在红井旁边的禾场里建了一间小茅屋,办起了列宁小学。徐老还亲自到这所小学里上过课。一口水井,一所小学,具体地体现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和人民群众是心连着心的。 苏区最缺乏教师。徐老就办列宁师范和训练班,来培养师资。当时的物质设备和生活条件都很差。在短时间里,列宁师范的校址就两度搬迁。列宁师范招收了两期学员。第二期办在瑞金城里一个池塘旁边的几间破旧小房子里,学生上课甚至连课桌椅子都没有。徐老既当校长,又当教员和校工,生活教学都要管,还要做摇铃扫地之类的工作。列宁师范除了聘请李伯钊同志教音乐之外,其他课程的教学主要是徐老承担。列宁师范前后共培养了六百多名教师,为革命根据地开展文化教育作出了贡献。 由于徐老卓有成效的工作,各区乡的文化教育搞得生气勃勃。以徐老亲自去开展过工作的兴国县为例,平均每五百人口即有一个小学。一九三三年,全县学龄儿童二万名左右,进入列宁小学读书的有一万二千多名,入学率达百分之六十。此外还有夜校学生一万五千多名,识字班学员二万二千多名。这是苏区教育蓬勃发展的一个缩影。 精心编写小学教材 在苏区,由于当时的特定环境和困难条件,一个时期宣传教育部门只注意印刷马列主义的书籍,忽视了编印小学教材和识字课本。同时,在开展普及教育的运动中,也争论过是业务教育第一位,还是其他是第一位?徐老说:我意以业务为中心,其他也要学,学才有用,但改善业务更重要。因此,他亲自组织一个教材编辑室,吸收有知识专长和实际经验的人员参加,编写和出版小学教材、识字课本。徐老也鼓励苏区各县自行编印,以解决各地普及教育中对教材的需要。苏区编写出来的各种教材,徐老都一一过目,并提出精当中肯的意见。在那时编印的一本小学语文教材的前面,印有这样一些话: 这部书编给一般儿童初就学用的,暂编八册。此书编好四册后,便付给苏维埃中央政府教育部长徐特立同志审查,特立同志审查后,他指出本书的缺点,太偏重于政治,日常事项太少,且内容深浅,几册都没有什么区别。……特立同志来信说:“此项读本为应目前需要,用一二学期后或再编或改正,当更增完善,目下可不用中央教育部审定的名义。” 徐老的这些意见,在今天来讲,还可以供编写教材的同志及有关方面的同志参考。 提倡和参加文化娱乐活动 红军和根据地人民经常处在敌人的包围进攻之中,斗争十分残酷。为了鼓舞士气,教育部队,争取群众和瓦解敌人,在党的领导下,各种文化娱乐活动都广泛普遍地开展起来。而徐老则是一个积极的提倡者和参加者。 人们说徐老是一位老青年,确乎这样。你看,五十多岁了,整天那么乐观,那么充满着青春活力,一点暮气也没有。他经常帮助部队或者地方建立列宁俱乐部,组织战士和老百姓在俱乐部里读书识字、唱歌、绘画、出壁报,有时还进行化妆宣传。徐老不管工作有多忙;都要争取到俱乐部为大家讲文化课和政治课。他掉了两颗门牙,唱起歌来不关风,但当大家唱起来时,他也总是高兴地跟着唱。在徐老自己办的师范学校里,课外活动开展得更为活跃。 话剧在苏区很流行,红军宣传队创作和排演过许多话剧,如《我——红军》、《朱德在美国》、《武装起义》、《松鼠》、《父与子》和《阶级》等,演出后都颇受军民欢迎。而徐老本人更是劲儿大,他在师范学校里,亲手写剧本,亲自导演,培养出一批搞话剧的青年干部和一支能单独演出的话剧力量。 反对文牍主义和浮夸风 徐老一生注重实践,主张做扎扎实实的工作,反对空谈,反对搞形式主义,反对随意向下发文件表报。他在中央苏区政府做了三年教育部长,只下过一次训令,颁布教育制度。至于江西省教育部发到下面的指示信,他则要求必须三份,一份自留,一份发下,一份寄给他,他看后随时提出意见。有一次,江西省教育部长给徐老写信,汇报把教师训练班的学员分配到边远地区去工作。徐老以为不妥,赶紧去信制止,说刚毕业的学生,最好先分配在附近工作,便于考察,工作好,再分到边远地区去。 徐老自己讲实话,也要求下面的干部讲实话。当时中央教育部要了解教育发展的情况,表彰先进,并据情分拨一些教育经费。结果有的县、区、乡虚报数字。徐老很有意见,曾派干部或亲自下去检查落实。有个乡在册子上汇报说有八十个学员,徐老下去一看,连八个也没有;还有一个县说有一千七百多个识字组,下去一查也是假的。徐老对这些单位的负责人都进行严肃批评。 徐老针对当时的战争环境,曾形象地说明调查研究工作的重要性。他说:“不调查研究,不注意情况,不和群众打成一片,即不能生活。几座山,几条路,几家人,哪条路好走,哪些村子可住,都要调查,不然敌人打来就没办法。” 针对苏区情况,教育从何着手?也发生过争论。毛泽东同志提出要先教成人,博古同志提出先教儿童。徐老带着这个问题,跑到兴国调查,最后认为还是先教干部,培养骨干好。他在兴国试点,结果兴国的教育事业发展得很好很快。 告别苏区 一九三四年,由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的严重干扰,中央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被迫进行战略大转移。五十七岁的老战士徐特立同志,坚决不离开部队,决心跟着部队一起长征。 十月十六日前后,是中国革命史上,也是徐老生命史上难忘的时刻。他在苏区工作、生活了四年多,有着很深厚的感情,现在却要告别她踏上漫长的征途了。朝夕相处的老朋友何叔衡同志因留下来不能同行,他和谢老一起,心情特别沉重,告别的时候,手握着手久久没有松开。他们互相鼓励,互相叮咛,期望着能再会。 徐老和董必武,林伯渠、谢觉哉等几位老同志,编在总卫生部休养连。董老担任着支部书记。他们跟着毛泽东同志一道前进。徐老柱着一根拐杖,背着一包书籍,精神抖擞地走着。 有一天,队伍在一个山上停下来休息。几位老人围坐在一个小山坡上,趁机召开支部会。突然敌机来了,在头顶上盘旋几个圈,摔下一颗炸弹来,刚好落在他们围坐的圈圈中间。炸弹很大,一头栽进土里,泥土溅得他们满头满身的,但却是一个哑巴,没有开花。董老笑着说:“炸弹落地不开花,这是马克思在保护我们。”徐老也笑着说:“这是马克思还叫我们继续干下去,因为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嘛!”董老和徐老宣布继续开会。会后,他们又迈步向前了。 一九七九年三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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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徐特立同志/湖南省长沙师范学校编.—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79.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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