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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王琳

1976年7月初的一天清晨，一辆北京吉普从春城昆明开出来，朝着东南方急驶而去。车里除司机外，还坐着四个人：柯仲平的侄女柯丽文和她的丈夫吴永权，他们十二岁的女儿小琼，再就是我了。我，第一次去拜访我的老伴、诗人柯仲平的家乡广南。 　　汽车在公路上狂奔着，我的心在我胸膛里飞驰着。呵，春花秋月，惊涛骇浪，多少酸甜苦辣，几许离合悲欢呀，在我心头翻来滚去!老汉辞世已经十二年，可他的黑锅还在背着!他的冤案还没平反!神州大地水深火热，十年动乱的苦难还没过去，我们的周恩来总理和朱德总司令又相继告别了人间!国难家祸，快把我的心烧焦了!…… 　　简陋的公路越走越窄，曲里拐弯尽往山窝窝里闯，山胯缝里钻!山!山!山!钻!钻!钻!…… 　　终于，终于钻了出来，广南县城到了!这个建筑在小山上的小县城，好像没有城墙，自然也就看不到城门了。我们顺着一个狭窄的，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坡顶走去。记得柯仲平曾经告诉过我：“我家住在广南县城最高的地方，叫坡顶高。”我百感交集地跨进了那哺育了一代诗人的小黑门。狭长的小天井里，种满各种各样的花卉。关于这些花，柯仲平也给我讲过，说他小时候把院里的几种好花采下来去卖，贴补家用。他还说他每天都要到半坡上去挑水，把大水缸挑得满满的浇花。呐!那黑黄色的大水缸如今还摆在这小院里呢。 　　一排三间屋子，相当破旧，好像都有点倾斜了，还有一层低矮的暗楼。中间那间堂屋相当大，像云南的许多堂屋那样，敞着，没有门窗。有一样东西，老远便吸引了我的视线——左墙上挂着好些张相片，都是柯仲平的。除了我亲手寄回来的以外，全是他青年时代的。这些相片我从未见过。我忍着盈眶泪水，不觉竟站到椅子上去看他，为柯仲平苦守寒窗五十余载，吃尽封建包办婚姻苦头的陆月娥站在旁边热情地对我介绍：“这就是柯仲平。”——哎!她还不知道我是何许人呢! 　　我们在家里住了三夜，我向陆月娥及亲友们询问了柯仲平青少年时代的情况，并向陆月娥说明我要为柯仲平写传，他青年时代的相片必须要有，希望她能让我把它们带走，她慨然应允了。 　　这样，我的《柯仲平传》更非写不可了。 　　 狂飚诗人：柯仲平传/王琳著.—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