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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干不完的革命 坐不尽的监牢 |
王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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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飙社是由几个志同道合的文学青年自由组合起来的文学团体,靠办刊物写文章来养活自己。谁也没有工资,大家穷得叮(*口当)响。1929年,丁月秋生下了第二个女儿莉莉,日子就更不好过了。丁月秋在三友实业社当了缝纫工人,柯仲平到建设大学当了教授,教新兴艺术课,讲《革命与艺术》。得来的钱由月秋做饭,哥儿们大家一起吃。 这天一大早,月秋刚把小孩伺候完毕,还没去上班,陈凝秋就从楼上下来了。月秋告诉他说老柯才睡下不久。凝秋本想把老柯叫起来,又怕月秋不高兴。正打算走,只听老柯喊了一声:“等着。”原来他正在修改《风火山》,因考虑一个情节而一直没睡着。 老柯与凝秋到附近的虹口公园上厕所去了,每天他俩都要为此结伴而行。这里,丁月秋又把被吵醒了的莉莉哄睡着了。正要赶着去上班,突然闯进来两个油头滑脑的青年,口称要找柯仲平。月秋看他们不怀好意,便说:“你们是哪里的,我怎么没有见过?柯仲平认识你们吗?” “少废话!快把柯仲平交出来!”两个人说着就动手动脚地翻起桌子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报来。其中一个指着贴在墙上的普希金的画像问:“这是啥人?” “一个洋人,书上剪下来的。他长得好看,专门贴上给孩子看的。” 那家伙眼里突然闪出亮光:“嘿!真漂亮哎!高鼻子,大眼睛,瓜子脸,卷毛头。小孩子懂个啥!”他轻轻地把那画像撕了下来,卷成卷,正想装入腰包,被他的同伴用家乡土话奚落了几句,他恼羞成怒了,把画像揉做一团儿,扔在地上;便又搭讪着指指墙上画着的那几个大人头说:“这是些什么人?怪头怪脑的!” 丁月秋将计就计,想把他们支开:“他们都在楼上,柯仲平就是先前被他们叫走的。” 两个家伙果然上楼去了。丁月秋赶紧把那些《风火山》的稿子,收起来塞到莉莉的小褥子下边,还有《红旗日报》和列宁的一本小册子,也塞了进去。她想赶紧到路上去等着柯仲平,叫他不忙回家。可是来不及了,那两个家伙已下楼来了。 “你哄鬼!楼上哪里有人?” “我哪里敢哄你先生,他们可能是一起出去了。”她想叫他们快走,可他们就是赖着不走,仍旧东翻西找的。月秋直想来保护着摇篮,但她反而故意离得远远的,以免引起坏人的注意。可是一个家伙却偏偏跑到摇篮跟前,掀开小被子问道:“是个男的女的?几个月了?”莉莉看见坏蛋,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月秋赶快给孩子盖上被子说:“对不起,先生,孩子有病。” 这时,柯仲平回来了。看见这两个怪头怪脑的陌生人,他警惕地向后就转,可被他们逮住了: “柯仲平,宣传赤化,你还往哪里跑!” 柯仲平又被捕了,关在淞沪卫戍司令部的监狱。次日,丁月秋来到建设大学,学生们正在教室里等柯先生去上课哩。月秋严肃地走上讲台说: “同学们:柯先生今天不能来上课了?由我来代课。”她接着把柯仲平被捕的消息告诉了学生们。 学生们愕然了。多好的柯先生!他给我们讲了多少新事物,灌输了多少新思想!他使心灰意懒的人精神振奋,他使走投无路的人看见光明。为什么要逮捕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要剥夺好人的自由?!学生们群情激忿,纷纷要求学校营救柯先生,狂飙社自然也在活动;但最终起作用的还是朱静涛。 朱静涛是大革命时代的一个国民党员,他一直在国民党里干事。他同情共产党,乐意利用自己的身份帮共产党的忙。共产党员被捕了去找他营救,进步书店被查抄了去请他说情。柯仲平是他的知己,他更是尽心尽力。当时他在南京卫戍司令部工作,便求该部的参谋长给上海淞沪卫戍司令写了一封信为柯仲平说情。他拿着信来到上海,亲自营救柯仲平出狱。 “梅花欢喜漫天雪”,雪越大开得越鲜艳,风越紧越喷吐幽香。顽强的柯仲平呢,反动派第一次向他伸出魔掌逮捕他,他出狱后写了宣传共产主义的诗剧《风火山》。反动派第二次又向他伸出了魔掌,看呀!看他出狱后怎么办吧? 酷寒的冬天,终于被柯仲平抗过去了。1930年的春风,给柯仲平吹来了一粒鲜红的种子,在他的生命史上发芽、开花、结果,主宰着他一生的命运。三月的一天,在一条春光明媚,垂柳依依的河边,远远看见两个人并肩而行,待走近了,才看清那是潘汉年与柯仲平。他们走得很慢,左顾右盼,好象在谈什么机密。潘汉年说: “这回入了党,你那些脾气可得改改了,再这样天不收地不管的,谁放心给你交代任务。” “你放心!尽管放心!”柯仲平拍拍胸脯:“没下这个决心,就不敢抢着来吃这碗饭。那年在北京,我到什刹海去写诗,半夜三更被雨淋得大病一场,郁达夫先生到医院来看我,就告诫我说浪漫要有边儿;这些年来,我一直把它当做座右铭。” “我看你还差得远。” “差得远,就不许我再努力吗?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我还称不上浪子。我追求党不是一年两年,而是十多年了。五·四前后,我就萌动着一个理想,一种愿望。这理想与愿望越来越明确,越强烈。我追求的是马列,是党。 “去年我被捕时,住的恰恰是彭湃烈士住过的号子,这对我的刺激很大,启发很深。彭湃烈士牺牲的事迹深深地触动着我,我追求党的决心更坚。只因时局恶化,生活动荡,使我一直找不到党。汉年,今天,你终于把我引进了红色的大门,我庆幸,我感激。服从组织,严守机密,全力以赴地为党工作,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对于这些,我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汉年,我的带路人,我请你严格要求我,也请你放心,我会好自为之的。” 潘汉年激动地抱住柯仲平,柯仲平的热泪滚滚流下。 柯仲平兴冲冲回到家中,一把把熟睡的婴儿抱起来狂吻: “莉莉!莉莉!快醒来,给爸爸笑笑,庆贺爸爸大喜!” 婴儿没笑,反而哇一声哭起来了。哭个没完。 月秋慌忙进来:“你怎么啦?又把孩子逗哭了?老疯子!” “疯子?世间哪里有这样的疯子!哈哈哈!”柯仲平如痴如醉地狂笑起来。 入了党,柯仲平就成了职业革命家了。党派他当了上海工人纠察队总部的秘书,还兼了上海总工会联合会纠察部的秘书。当时,李立三制定了组织全国中心城市武装起义和集中全国红军进攻中心城市的冒险计划,计划在上海等大城市举行总罢工总起义,以实现全国总暴动。 心中燃烧着共产主义烈火的新党员柯仲平,忠心耿耿、热情洋溢地执行着党所交给的任务,到各工厂去宣传,组织工人,帮助他们起来和资本家斗争。 入了党,又出书,柯仲平双喜临门——1930年5月间,在好友们的帮助下,在柯仲平怀里揣了一年多的《风火山》,终于要以新兴书店的名义出版了!柯仲平喜不自禁,5月8日深夜二时,他写了一首叫《风火山宣哲》的诗,准备放在卷首,有这样的诗句: 单单是“预言的喇叭”, 该蔑视!该蔑视! 那古旧的东西! 火热的,吙吙,火热的, 实际行动创造你, 实际行动领导你。 你实际行动的艺术呵,艺术行动的实际, 我们血战喇叭吹战曲! 接着,夜里三点,他又写了《寄给好友们》一文,感谢那些对这本书帮过忙的好友们:“我的好友们:《风火山》公然就要出版了,好友们!我们应该同庆,因为这是我们拼着卖血汗来出版的!……” 1930年,在柯仲平的生命史上,真是不寻常的一年呀!八月间,中共中央的机关报《红旗日报》,在上海诞生了,柯仲平又受命当了该报的采访记者。从此更没有清闲日子过了。白天,从闸北跑到南市,从沪东跑到沪西,把辛勤的汗水洒在各个工厂里;晚上,他在夜明灯下绞脑挥毫,不光写新闻通讯,还写诗,写散文,化名登在《红旗日报》上。 秋去冬来,气温日益下降,柯仲平的任务却日益增多。12月11日是广州暴动三周年纪念,《红旗日报》早在11月17日就发表社论《大家起来纪念广州暴动》说:“广州暴动是中国工农兵士群众树起苏维埃的旗帜,建立工农民主独裁政治的开始。它的本身虽然遭受失败,但中国革命却从此划出了苏维埃的新阶段。……” 它号召:“工人罢工,农民暴动,士兵罢操,贫民罢业,学生罢课,一致参加广州暴动的全国总示威。” 这个号召,把柯仲平责无旁贷地推到了斗争的最前列,上海工人的组织宣传工作都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当然,还有上级,还有其他同志;但他这个秘书,总得多跑点腿,多做点事务性的实际工作呵。 11月30日下午,他们召集了上海的工人和学生开代表大会,决定:发动各厂各校,抓住他们的日常部份要求发动斗争,扩大到同盟罢工;经常在厂外校外举行飞行集会,公开演讲,呼口号,散发标语传单;以及发动日常经济斗争,开展同盟罢工,通电拥护红军及苏维埃等。并选出了工人代表四十五人,学生代表二十二人,代表了近两千人。…… 12月5日,中共中央又在《红旗日报》上发表《为广州暴动三周年纪念告民众书》,“反对进攻苏联,反对进攻中国红军。”“我们对于敌人的武装进攻和改良欺骗的答复,就是准备武装暴动。” 标语口号,贴在闹市,贴在工厂,贴在学校…… 这厂那厂,不时有工人罢工,有的人被资本家逮捕,有的被镇压下去。 剑拔弩张,山雨欲来风满楼! 黄浦江激浪滚滚,准备迎接红色的风暴! 然而,从天边飘来了一大堵乌云,越来越近,越聚越大,越变越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柯仲平正忙碌、激动着,恶毒的魔鬼突然在暗中向他射出一支冷箭,他的《风火山》被查禁了!它才活了三个月!但他没有为这小小的打击分心,他要从事的是更壮丽的事业! 12月11日,这纪念的时刻一天天逼近了,柯仲平已被决定为南京路游行示威的总指挥。多么重要的岗位!挑起来!挑起来!柯仲平果敢地挑起了这沉重的担子。 12月9日,他们约好在英租界繁华地区的武陵旅馆里召开会议,以打麻将为掩护,商讨有关示威游行的重大事宜。 柯仲平按时来了。天哪!他发现那旅馆周围已经有几个鬼头鬼脑的人在活动了。赶紧向后转还来得及!但,不能!我决不能只顾自己,我得上去通知同志们躲避。于是他大摇大摆走进旅馆,边喊“不要倒水!不要倒水!”边跑上四楼。呵!迟了!四楼上早有特务在活动。柯仲平被捕,第三次被捕了!许许多多的革命者先后被捕了! 1931年1月5日,《红旗日报》发表社论:“反对立三路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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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飚诗人:柯仲平传/王琳著.—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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