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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冒着敌人的炮火 |
王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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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剧团出发的时候,千里冰封,寒气砭骨。经过了几个月的跋涉和休整,而今,他们的脚板炼得更坚实,他们的思想炼得更过硬,他们的生活基础也更雄厚了。在这春暖花开,莺啼燕啭的美好时刻,等待着他们的却是更艰苦的战斗与生活。国民党反动派假抗日真反共的丑恶嘴脸越来超暴露无遗了,肆无忌惮向我各解放区发动了第一次反共高潮。山西的阎锡山居然狂妄叫嚣“困死饿死八路军,拖死八路军,赶走八路军。”蒋介石的嫡系胡宗南部长期围困、封锁我陕甘宁边区,在边区周围修筑了五道封锁线,西起宁夏,南沿泾水,东至黄河,绵亘数省,断绝边区和外界的交通及经济上的来往,并派武装不断侵扰边区,制造了栒邑事件、镇原事件、淳化事件等。仅1939年就骚扰边区五十八次,出动一万一千四百多人;侵占了我关中、陇东等分区的一部份土地、并集中大军准备进攻延安。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此时此刻,民众剧团正向我关中分区边界进军,去正在磨擦的地区进行宣传。他们蹚恶水、翻大山,钻梢林,每天走个两头黑,终于来到了我关中分区的马家堡。这里两山对峙,这边山头叫马栏镇,由八路军占领,那边山头叫织田镇,由国民党军占领。两山之间一条大沟,两山同饮一沟水,面对面能大声对话。 他们来到之前,场地上刚枪毙了人,血迹斑斑。老团长带领几个人先把战场打扫干净,把“大众艺术野战兵团”的大旗一插,飘呀飘的,老远便能看见。她像一股红色的闪电,霎时便闪红了两座山头。剧团来了!剧团来了!偏僻的山头沸腾了!家家忙着提前吃饭。看戏呀!看戏呀!人们纷纷奔到广场来了!山这边的,兴高采烈;山那边的,躲躲闪闪,提心吊胆。怕呀!怕那些凶神恶煞! 暮色苍茫中,白花花的汽灯亮了,咚咚锵、咚咚锵的锣鼓响了,一座静悄悄的山林喧闹起来了。八路军荷枪实弹,在剧场周围和各路口放着哨。演员们在后台化妆时,老团长照例在前台讲话。他激情昂扬,义正辞严地批评国民党的假抗日,真反共。今晚的戏,也是有针对性的:《三岔口》、《抓破脸》……都是描写国民党假抗日,真反共、号召维护抗日统一战线的。观众正看得入神,“嗖儿”的一声,一颗子弹从对面山头飞过来了,它毫不客气地直向舞台射去,可偏偏没射着人。“嗖儿”,“嗖儿”,接着还有几声。乱了!乱了!汽灯马上熄灭,八路军四处维护观众撤退。 为了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八路军没有进行还击。 剧团当晚和衣而卧,枕戈待旦。并派人站岗放哨。他们扛的是关中军分区首长汪锋同志送的枪;没有枪的就拿矛子。老团长披着日本大衣,扛着他,站了第一班岗。然后,他又到宿舍里查房,看大家睡好没有。在延安参加的那批边师的小鬼,横一个、竖一个的,早已做着甜蜜的梦,战斗的梦;老团长轻脚轻手地替他们把被子盖好。 他们离开马家堡,边走边演,终于来到我关中地委所在地阳坡头。前线的炮声“咚!咚!”清晰可辨。当老团长见到地委书记、政委习仲勋的时候,他被这年仅二十七岁的领导人的镇定自若惊呆了——他在读《列宁选集》!老柯叫了一声“习书记!”习仲勋这才抬起头来,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柯仲平,他吃了一惊,两只圆眼睁得更大,一张圆脸拉长了: “哎哟!老柯!你来这里干啥哩?!” “演戏哩,剧团都来了。” 习仲勋紧紧握住老柯的手:“这里很危险,演出啥哩!你们还是快走吧!” “不,我们要去慰问部队,还要做点支前的工作,我们把担架队都组织好了!” 在阳坡头演出后,剧团来到了淳化。这淳化县城一分为二,北边由国民党军驻守,南边由八路军驻守,舞台就搭在南城的东南角上。 八路军身穿灰军衣,头戴红五星帽徽坐在左边,国民党军身穿黄军衣,头戴青天白日帽徽坐在右边。你荷枪实弹,我也荷枪实弹。城上的哨岗也加强了! 真格是针锋相对,剧团作好了演出后马上撤离的准备。 有人从国民党那边的街上,买来几本小册子,本本都是骂共产党的。柯仲平气坏了,怒火中烧。和这些人讲统一战线,他在理智上当然赞成;但你统他他不统你,你打日本他打你,特别是近日来的遭遇,使他对这些人深恶痛绝。他几次默默地告诫自己,冷静!冷静!这才慢慢走到台子上,开始了他的例行讲话。起初,他讲得还算冷静,讲着讲着,越来越压不住深深埋在心底的火,面红耳赤,言辞也尖锐激烈起来: “我们共产党,八路军是诚心诚意联合各党派共同抗日的,我们在前方打日本,流血流汗,抗击了大量的日本强盗。你们呢,消极抗日,积极反共,打击我们骂我们!你们扪心想想,还像不像一个中国人?!……” 会场像泼上了煤油点起了火,烧起来,乱起来了! 终于,国民党的军官恶汹汹地发号施令了: “起立!向右转!开步走!” 他们走了,我们继续看戏。 戏完后,连装都没卸,剧团悄悄地撤离出城,向我军驻地前进。连夜走了四十里,这才到了铁王镇,我军占领的地方。 剧团要到离前线较远的淳耀去休整几天。 这天中午,走到一座大山面前,大家又渴又饿,走不动了,便歇下来“打尖”。炒面各人都带得有,大家主要还是渴得厉害,得喝点水。有人提议煮点野菜汤喝,小鬼们便一窝蜂地搞野菜去了。这边,一棵大杏树下,音乐组的请老李卜给他们讲郿鄂。 哨子响了,集合;老团长有事宣布: “同志们: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习书记给我们来了一封信,我念给大家听听: 柯仲平同志并民众剧团全体同志们: 此次你们到关中来演出,给我们送来了优秀的节目,鼓舞了士气,教育了人民。你们还不畏艰险,到前线抬担架,救伤兵。此种革命精神,实在令人感动。我在此谨代表关中军民向你们表示感谢和慰问。 专此致以 布礼 习仲勋 所谓淳耀,是当时根据边区的情况,在淳化与耀县之间建立起来的一个小县。今天,它在地图上早已销声匿迹了。这里,听不见枪声,听不见炮响,剧团可以安静地休整几天——在紧张的战斗生活中,各种生活都在无人过问中进行着,各种霉菌都在偷偷摸摸地滋长着。到了该清洗清洗的时候了。比如在张家坡把那个白区流窜进来的坏人押送出境之后,又有两个人被送来让剧团审查。这两个家伙更坏,是国民党派进来搞破坏的。打着民众剧团的招牌招摇撞骗,还抢人哩!…… 自到淳耀之后,便接二连三地开会,解决这些麻烦问题。这天晚上,还是开会。这个会有点特别,不让那些没成年的小鬼参加。小鬼们怕的就是开会,他们还怕老团长讲话,他一讲就讲个没完没了;管你半夜三更,管人家瞌睡不瞌睡。他气起来了,便把他的围肚子解下来,抖着叫大家看: “你们以为这剧团好办呀?开初,一文钱没有,穷得要饭吃,吃人家文协的节余!后来,是毛主席给了三百元。……” 他把他那一套说完之后,又诉起这围肚子的苦来:“你们以为这玩意儿围着舒服呵,五黄六月还得围着它——剧团的财富吆!你们瞧瞧,虱子拉撒——革命虫成千上万!……” 老团长爱骂人,骂你个狗血淋头。可小鬼们很喜欢他。因为他对他们特别宽大,从来不骂他们,光骂大人。比如说吧,晚上他讲话的时候,哪个大人要打瞌睡他可不依。小鬼们,要睡便睡,他装个没看见。他总是那样地爱他们,摸着他们的头叫娃娃。每天半夜三更,他还要到宿舍去替他们盖一次被子哩。 今天不让他们开会,正是瞌睡得了个枕头,他们吃完晚饭不久便睡大觉去了。睡到半夜,有两个小鬼突然被一阵雷声吼醒,原来是老团长又在训人了: “……他妈的!这么紧张的战斗生活,你们还有闲心搞这些玩意儿!她是有夫之妇,你不知道吗?!……” “他妈的!什么鬼玩意儿?”一个小鬼迷迷糊糊地说。 “喂!你听!山那边都呼隆隆响哩,打雷了吧?” “去你妈的!那是老团长骂人的回音。他的火气真旺,把山那边都燃着了。” “管他燃不燃,老子睡老子的!”另一个小鬼翻一个身又呼呼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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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飚诗人:柯仲平传/王琳著.—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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