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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奏了的大曲

柯仲平

——纪念孙中山先生 　　我手里的烟卷都已烧尽， 　　你们大概厌倦了——总不闻我的歌声； 　　这诚然是一位放荡的歌者， 　　不客气，也承认是一位傲慢的狂人。 　　只好辜负你们罢——奈何呢! 　　这烟卷的一半已经去如云， 　　又一半似冷骨那般的死灰烬! 　　我不独给你们以厌倦呵，还要给你们个失望呢： 　　你们要听的是哀悼那位可敬而可爱的伟人， 　　我所要歌的却另是一只夜莺。 　　夜 莺 　　原来这是座阴暗的森林， 　　没有过一次黄昏，也没有过一次天大明； 　　在这里，可以找到千万的毒蝎与狐群， 　　在这里，恰好说“草菅人命”； 　　从前，有几个杜鹃啼血死去了， 　　而今呵!末运来劫取——我所要歌的这个夜莺! 　　有支曲在此森林中夜夜游行， 　　曾经招苏过多少“僵尸”的生命； 　　这歌者你知道就是夜莺， 　　和歌者，原也有几个知音的血性人； 　　但如今你想听又到哪儿听？ 　　你的森林中可还有一只夜莺?! 　　似江潮遇滩更狂行， 　　歌声遇风浪，分外涌进； 　　她一生，又歌又战争， 　　她一生，多少次往林外亡命：—— 　　呵!越来越激进，越来越深沉， 　　这个战士的歌声!这一个战士的歌声! 　　洗遍了，歌声已经洗遍了——这座森林， 　　——然而在此森林中独没有一处是稍稍的洁净； 　　它方的虫蛇反倒来得更多了， 　　鸟鹊们呵!你们的鲜血准被敌人饮； 　　含恨着，说是只未了的大曲罢， 　　伟大的曲子一生又哪能奏完成! 　　这便是，一只啼血的夜莺， 　　请听呀请听!这个森林中有多少的鸟鹊在哀鸣： 　　她们回忆着那流过的歌声， 　　她们在悲悼那失去了的友人； 　　你们中，少男少女的眼泪也下了! 　　凭这点，已值得牺牲她多少的夜莺， 　　凭这点，已够哀悼你们去了的伟人； 　　仅凭这点呵，冷灰烬要发出了光芒， 　　仅凭这点呵，是烟雾也将化作了晴空的白云； 　　你们的哀悼哀无尽， 　　你们呀!请和我一唱夜莺! 　　1925年8月29日 　　 柯仲平诗文集一：短诗/王琳编.—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