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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文章 回忆我的父亲 |
胡岭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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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岭梅① “本本分分做人,扎扎实实做事……”父亲的话犹在耳际,永远铭刻在我的心中。 父亲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既是一名久经磨练的革命军人,又是一位充满慈爱之心的严父。我的成长与进步,离不开党和人民的培养,也是和我的父亲严格教育要求分不开的。 我从小在西安许士庙街学校上学,班上的同学常到我家来玩,父亲见到活泼可爱的孩子们,非常高兴。久经沙场鏖战的父亲,每每成了我们这些小人物的“偶像”,他的那些战斗故事讲得惊险生动,有声有色,使我们一个个好不激动,津津有味地争相传颂,很是长了见识,同学们特别喜欢到我家里来。父亲不光是讲战斗故事,他一生经历丰富,见多识广,讲这讲那,几乎是天文地理,古今中外,无所不包。我们家成了所谓的“第二课堂”。父亲还要询问我们的学习情况,鼓励我们争当先进。我们家有好吃的东西,父亲总要拿出来让同学们吃,似乎和自家孩子一样。 父亲充满了一片爱心。他的爱,让人感到深沉。我每次考试成绩好时,总想得到父亲的夸奖。但是,他从不夸奖。只有当我努力做出成绩时,才能看到他脸上流露出几分赞许的微笑。父亲要求我们兄妹不能与别人有什么特殊。我们小时穿的衣服很少有不打补钉的,而且是大的穿了,小的接着穿。家里多年唯一的一辆自行车也是用旧零件组装起来的,我常和哥哥为争着骑这辆唯一的车子闹矛盾。 父亲对我们要求非常严格,但他却坚决反对打骂教育。我们兄妹五个,无论是谁在外边犯了错误或闯了祸,母亲总要敲打敲打,父亲看见了,说这是“法西斯”。我们邻居家的大人打孩子,孩子们都要喊叫“胡伯伯”,好象父亲成了他们的保护神。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一次。 在我们家里,父亲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家里来人找他,一律不准我们听他们谈事,更不能参与,要求我们给客人倒上水,就离开;不允许我们随便上他的单位去。他当厅长,组织上给他配了一辆专车,在家里装了一部电话,他说是办公事用的,从不让我们“方便”一下,这是他的原则。我们也从来没有超越过父亲的规定。那时的《参考消息》是不允许一般人看的,对我们这些逐渐长大且好奇心、求知欲很强的孩子有很大的吸引力,但他从不往家里拿,也不让我们到他办公室去看。总之,凡是组织上为他配备的工作用品,都不允许家里人随便去动。 60年代中,交通厅盖了一幢楼房。分房时,父亲说:“厅里人多,要照顾老同志和有困难的。”给他分的房他就是不搬。我们一直在旧房里住了十几年,每次下雨都漏水,要用脸盆接。 父亲就是这样坚持身体力行,严于律己,也严格地要求自己的家庭和子女们。 父亲平时对我们兄妹几个的成长做了扎实的安排。每每到学校放假,都要安排我们参加一些义务劳动。两个哥哥到陕西省汽车配件公司库房参加过钢材除锈,帮蔬菜公司拉过菜,我去拣过煤核。当时,我也不明白父亲的用意:“家里不缺煤还拣煤?”我母亲说:“你爸爸让你拣煤,不是咱家缺烧的,是让你多锻炼,多劳动。”差不多每个假期,我和哥哥都要参加一些劳动锻炼。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懂事了,而父亲对我的要求却更严了。他说:“不要自己夸自己,要谦虚!” 1970年,我16岁就参加了工作,在西安莲湖区商业部门站柜台,当了一名普通的营业员。干工作我从不挑肥拣瘦,只是兢兢业业,吃苦在先。我的衣着朴素,言行随和,从来没有向同志们流露过我父亲是干部、是厅长。相好的同事问我:“你爸是干什么的?”我说:“是工人。”他们看我的穿着、我的言谈举止,也不象个高干子女,也就信以为真。直到有一次,我父亲到单位察看我的工作,同事们见他身材高大,胖胖的,说一定是个干部。他们还责怪我说:“你把我们都哄了两年了。” 父亲是个很乐观的人。一有空闲时间,就喜欢唱几句秦腔,有时还唱起京剧、豫剧什么的,自得其乐。他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唱,唱得有板有眼,戏味很浓。多少年过去了,我还常常想起和父亲在一起的情形,沉浸在那热闹愉快的精神境界中。我的父亲,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他也是一个胸怀宽广、坦诚无私的人。 “文化大革命”时,我父亲是交通厅第一个被揪斗的干部,受到迫害,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他的头上。到了1973年1月,陕西省斗批改专案组经过审查,对我父亲作了“没什么问题”的结论。后来,那些在冲击批斗中打骂过我父亲的人登门赔礼道歉。作为他的子女,我们对这些人很有意见,见他们来就非常生气,不愿给开门。父亲说:“你们不懂事。我受冲击,这不能怪同志,就是有的打了我,也是因为不明真相,受了蒙蔽,能来就是好同志。”父亲的宽宏大量,对我们产生了很大影响,兄妹5人无论在哪个单位、哪个岗位上工作,都有着良好的人际关系。 父亲戎马一生,很受我们敬慕。我的两位哥哥积极应征参军,终因政审(主要是我父亲弟兄辈的政治背景)未能如愿。1972年底,我实现了梦寐以求的愿望,当上了一名女兵。 入伍后,因我爱好打篮球,被分配到兰州军区军直篮球队。在球队,我向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球队指导员从政治上关心我,经常找我谈心,帮助我进步,我被列为第一批组织培养发展对象。我高兴地写信向父亲报告了这一情况,请他把需要向组织说明的家庭社会关系作以介绍。当接到父亲写给我的信后,心里乱极了,我的家庭背景原来如此复杂异常,我为此背上了很重的思想包袱,感到加入党组织对自己来讲,恐怕是很遥远的事了,一时悲观失望。 1975年3月26日,父亲又给我来信。他在信中这样勉励我:“只要能搞好自我改造,重实的,不是表面的,那么党组织会为人民收录一个好的勤务员、一个好战士的。”他多次告诫我:“加入组织,意味着多一层要求,多一份责任,而不是给个人增加了什么装璜。”年过花甲的老父亲在他繁忙的工作之余,还不忘关心女儿的成长,殷切的话语,使我热泪盈眶,分外感动。我想,父亲是一个老党员,我在他身边长大,深受影响。我和老家的其他成员没有来往过,只要我努力,一定能加入党组织。这样,我考虑家庭背景影响少了,而是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接受组织的考验。1975年,我向指导员提出,到部队农场去锻炼,组织批准我到兰州军区甘肃靖远农场锻炼了半年。1976年,我又下到兰州军区通信总站一连锻炼。这时,球队指导员也到一连任职,继续对我培养帮助。此后,我又要求下到炊事班锻炼。我像父亲说的那样:“多锻炼自己,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改造思想都要下功夫。”在炊事班,每次蒸馍都要发两袋面,我也不觉得累。以后,我又去喂猪,每天到山上打猪草,还要清理猪圈。有时起猪圈,粪溅在我身上脸上,也毫无怨言。凡是炊事班的活,我都干过。在连队我是文体委员,积极发挥自己特长,把连队的文体活动搞得有声有色。各项政治活动我也积极参加,还多次代表连队参加演讲比赛,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1977年3月,我被光荣地接收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父亲发扬艰苦奋斗的延安作风,令我们晚辈深为敬佩。他出生在一个非常优裕的家庭,出于爱国思想,弃笔投戎,领兵打仗,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而后义无返顾地踏上革命道路,加入到解放全中国的伟大行列之中。他在战争年代饱经磨练,完全成为一个崭新的革命军人、一个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者。他反对奢侈浪费,体贴工作在第一线的同志。父亲每次出差到兰州,都要去部队看一看我的工作、学习等情况。他来到连队,不吃连队安排的客饭,而和大家一起排队到大饭堂就餐,还总不忘去问候炊事班的同志们。 还是在当兵时,每月只发6块钱的津贴,作为一女兵,是不够用的,而父亲却要求我每月必须存了三块钱。有时很想给家里要钱,但又不敢要,因为父亲的“军令如山倒”啊! 父亲鄙夷男尊女卑的世俗观念,他从不把我与哥哥们另眼看待,他说:“时代不同了,不管是男的女的,都一样。因之,我对你的期望,比他们都多些,希望你能领会我的心意。”我深深体察到父亲对我的一片爱心,也以拳拳之心爱我的父亲。 1977年7月6日,父亲不幸与世长辞,我为失去亲爱的父亲悲痛万分。 每当回首往事,父亲的音容笑貌就浮现在我的眼前,仿佛仍在对我说:“要继续努力,永不停息。……” 今天,我可以欣然告慰父亲的英灵,您的女儿没有辜负您的希望。 安息吧,我可敬可爱的父亲! 1998年7月 ① 胡岭梅,胡景铎长女,1954年生,1972年12月入伍,现在兰州军区空军某部服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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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景铎将军/中共富平县委党史研究室编著.—西安:三秦出版社,199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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