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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新策略路线的具体运用

张国焘

——六月二十四日国焘同志在二、四方面军活动分子会议上的报告 　　同志们：今天的会议上有一部分同志是来参加保卫局会议，也有一部分同志们是来参加政治部会议的，在这些会议上，关于一些政治形势的问题已经讨论过，因此，今天会议上不再重复了，要说的只是一点即是我们进入西北地区以后，我们将用什么政纲，如何运用它，用什么政府名义等的问题。 　　过去我们曾主张用两种方式，一个是人民苏维埃或是抗日救国政府，对此倘不加以说明是很容易错乱的。了解这问题就必须加紧一点，即是目前最主要的是中国民族生死存亡与殖民地化的危机，日本帝国主义要灭亡全中国，蒋介石拼命卖国——在这样的形势底下我们当前的紧急任务就是用一切力量去团结、组织与发展抗日反蒋的统一战线，不论那一党派，那一武装组织，那一个人只要是抗日反蒋的就联合起来抗日反蒋，换一句话说：我们即是要拆散蒋介石的反革命的“剿赤”联合阵线，形成我们抗日反蒋革命的联合阵线，去打日本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因此唯有巩固与扩大这一联合阵线，保证共产党力量在这联合战线中的巩固，我们才能得到决定意义的胜利。这就是目前苏维埃革命发展中最重要的一环，对此大家已经了解了。 　　可是如何运用策略?这绝不是简单的事，目前民族革命高潮固有其特点：即是强有力的红军的存在，人民苏维埃共和国的存在，同时策略的具体运用又必须采取抗日救国代表大会，抗日联军，与抗日救国政府的形式。如此这策略的运用便有些复杂。我今天在会议上说的，便想来解答这问题。 　　目前抗日反蒋的发展是如何的形势呢?如两广事件两广抗日革命军的旗帜也出来了，抗日救国的口号提的很高，前几天还提的更高些，并且有打起来的样子，可是最近两广军队又往后撤退回永州一带，对此恐怕大家还不大了解吧。这件事有一种可能：即是两广中包含着许多妥协动摇以至叛变的成分，因为其领导分子都是地主资产阶级的另一集团。据现在来看，两广现在还在宣传抗日救国，他们的口号有一句是“反对内战”，实即反对南京反对两广的战争。蒋介石现在正在宣传说两广是受了日本的利用，两广是发动内战，因此两广为着取得战略上的地位，就自行撤兵证明其并非“发动内战”而将内战责任加在蒋介石身上。这是两广以退为进的战略。同时两广的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等还想包办群众的事，采取撤兵的办法，包办群众团体的办法来夺取抗日反蒋的领导权，但当中不可掩盖的事实即是两广抗日反蒋的怒潮大大起来了。不但两广，上海、北平的抗日反蒋运动也特别热烈，北平学生的罢课运动特别厉害，对此报纸还不敢登载真相，天津的抗日反蒋群众，自动的举行爆炸日本的军车，结果弄到日本帝国主义将其一号走狗的秦德纯(天津市长)也撤职了。不管那一方面都表示着抗日反蒋运动是进行得非常激烈。 　　蒋介石的什么“未到最后关头不轻言牺牲”的胡说已经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反对。蒋介石的所谓中日和平，是必定断送中国这一事实正与卖国的真面目一天天暴露出来。当然，两广军阀固然是国民党军阀集团的一部分，有其帝国主义的背景，其实便是浓厚的民族改良主义带有动摇妥协的倾向，但必须了解他们这一行动在目前的革命是有利益的，又还是具有抗日反蒋的意义，但其革命的作用，是具有进步的性质，两广最低限度是站在反南京的立场上，我们对进步与革命的作用必须估计清楚，不能因其内容包含的弱点而抹煞其抗日反蒋的作用。因此我们的策略可以由赞助他们直至联合他们。我们要批评两广的动摇妥协的性质，但这一批评和直接的批评蒋介石不同，是多带有友谊的批评形式。可是另一方面倘若我们不去看清楚两广的弱点，而对其首领怀有幻想时，那也会是错误的，因为他们和英法有关系，有帝国主义的背景。如果将两广目前所起的抗日反蒋的意义也一概否认，都是不对的。为着学会正确运用抗日反蒋的策略，看来实在非常重要! 　　两广事变发动证实了抗日反蒋运动的统一战线已在开始形成，例如两广是国民党统治中重要的一部分，而响应两广或响应抗日反蒋运动的还有宋庆龄、何香凝以至马相白等小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上海、北京的学生群众其战线的组织已经相当广泛的范围。对此我们将如何提出结成抗日反蒋联合战线的办法?这有以下两个： 　　一、共产党与红军进入西北地区以后，还是形成人民苏维埃与苏区，以此为根据去和旁的抗日反蒋力量结成联合战线，政权形式还是苏维埃人民政府。 　　二、用抗日救国十大纲领，组织抗日救国军与抗日救国政府，让其发展至相当时机而使之转变为苏维埃。 　　这两种办法也许开始时的形式不同，然而他的中心目的，在于迅速结成抗日反蒋的联合战线，同时确保其中的无产阶级领导，当然这种复杂的问题非常之多，因此西北局的意见便以为须要等待二方面军的领导者弼时、向应诸同志到达后再讨论决定，以之与北方周同志共商最后征求共产国际的同意。 　　当然这当中大家的出发点都是共同的，即在于如何迅速形成统一战线。可是，在这当中必须要估计到一问题：即是当人民苏维埃在西北地区运用时，如何实现土地政纲，如何实行土地革命，如何没收地主的土地，对待富农方面，我们原则上是只没收封建剥削的(出租的)方面，以实行中立富农，假如我们在西北立即在人民苏维埃名义下分配土地，当然少不免打些土豪，如此则有可能使我们不得不暂时陷于相当孤立地位。这可以影响到我们的抗日反蒋统一战线不能迅速的形成。当然另一方面在彻底进行土地革命中，我们也可以取得广大基本群众的拥护——又另一方面观察时，倘若我们为着迅速结成统一战线 那究竟需要若干时日方得保证取得广大基本群众的拥护呢?这些问题，策略上也应估计到的。 　　所谓迅速结成联合战线，当然一般是对着上层分子而言，中国现在的确有一部分比较落后的群众，还有广大的小资产阶级分子，他们在抗日反蒋的纲领上可与我们□同，可与我们同盟，但在土地政纲上他们就和我们有分歧了。我们如何来争取这一广大群众呢?这也是要估计到的。 　　抗日十大纲领中主要是没有土地革命的根本要求而只提及没收卖国贼汉奸的土地——当然，这就还不是根本上铲除封建势力了——这对发动基本群众的斗争上也是有影响的。 　　现在有一部分同志赞成运用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他们的意见是为的迅速形成抗日反蒋的统一战线。这些同志们的意见以为目前主要是在民族革命战争的发展过程中争取苏维埃的地位的增强与巩固，至于是否进入西北地区后立即实行分配土地，那他们的分析以为就在过去，我们要达到分配土地还必须经过相当时间的宣传煽动，与革命委员会的工作，群众才能了解到土地关系与必须实行分配土地的必要，提出这些意见的同志们赞成我们进入西北地区时实行抗日救国十大政纲，并且认为政纲中虽无明确包含少数民族政纲(如民族自决)也没有什么关系。其主张是起初不用政权的直接形式去发动土地斗争，而是用党的不断艰苦的工作，而政权则只加以援助。这是一方面的意见。这些同志们认为这样去做并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基本要求，并且举例证明过去我们实行土地革命的开始时期能获得群众直接和迅速拥护的还是抗租抗税等部分要求为多，往往分配土地的口号在开始时未必能得到群众的迅速的了解——当然在土地革命发展的过程中分配土地的要求一天天成为重要是到处可以看得见的。 　　可是这里便发生一个问题，倘若我们在这时期中政纲是抗日救国十大纲领，那么，我们苏维埃旗帜是否即暂时不要呢?对此的答复就是：只要共产党的艰苦工作与在斗争中增强巩固自己的基础，问题就可以解决。若果想不用策略而只直线的提出苏维埃的一切，那恐怕在相当时期之中，红军还不能脱离艰苦的环境——现在当然我们还在艰苦环境之中——苏维埃的胜利恐怕在比较长期的时间以后才有可能。 　　有些同志提出如此意见，当然其内容是非常复杂的。究竟我们是用苏维埃的旗帜来和旁的力量联合，还是在统一战线中以斗争来争取无产阶级领导呢?这就必需清楚估计到阶级力量的对比，形势的发展和各方面的关系。因此西北局就认为对此还有讨论与研究之必要。 　　我们现在的初步决定是这样的。 　　我们进入西北地区时——以前是工农红军，工农革命委员会，工农苏维埃——现在我们的名义在政权上还是人民苏维埃军队，是人民抗日红军，革委则用人民革命委员会。抗日救国政府是联合起旁的力量组成起来的形式。上海、北京、广东一带的抗日人物也提抗日救国政府的口号，我们和北方局的同志们则主张召集抗日救国代表大会，这一口号当能得到全国抗日反蒋人物的赞成的。至于这代表大会，我们去年十月革命节时即曾提出，并且得到许多方面的响应，现在我们决定用这口号了。 　　至于政府的名义，我们还是主张统一。因为北方局方面主张用抗日国防政府的名义，所以我们也同意用国防政府这名义。抗日联军是依旧的，在西北也当然有可能组成西北抗日国防政府，倘若我们与陕甘红军、陕南游击队，通南巴旧日游击队等会合起来，这一可能就有决定的意义了。 　　进入西北后的抗日人民革命委员会，使用的还是抗日救国十大纲领。这和过去有什么不同呢?在过去政权只要中农以下的成分组织，现在，政权的骨干当然还是我们的基本群众，联合广大抗日反蒋的分子来组成。对发财人我们向他乐捐抗日经费与粮食。地方武装则成立抗日救国军或抗日义勇军。在政府中还必须经过工会，以及农民团体的活动来保证他的无产阶级领导。 　　我们进入西北地区时，不立即提出分配土地的口号，必须用艰苦的自下而上的宣传和组织工作来发动群众自己起来进行土地革命，不再用土地田政权分配的老方式。这样共产党就可以在抗日的民族革命统一战线中巩固自己的地位。 　　至于抗日人民革命委员会的前途，不一定呆板是抗日救国政府，也有可能是转变为人民苏维埃的，当然也有可能在某种条件下转变成为抗日救国政府的一部分，也可以成为西北的抗日国防政府的一部分。  　　现在问题在于同时并用两种方式不好，所以必须经过采用抗日救国政府的十大纲领，以至取得苏维埃的实现，其目标就是取得人民苏维埃的实现，来联合其他的抗日力量，使人民苏维埃形成为国防政府中最左最彻底的一部分。这才是目前讨论的要点! 　　如上所说，我们具体运用抗日反蒋的口号，就不一定碰见谁就打谁，而是准备和西北任何派别任何武装联合，提出停战议和，一致抗日反蒋。我们现在不一定提出将所有军队都看着是卖国的口号，而是提出大家抗日的联合起来一路去打日本和蒋介石。我们的口号就是召集抗日救国代表大会，提出抗日十大纲领，建立西北抗日救国大同盟，组织全国抗日国防政府，成立抗日联军，首先组织西北的抗日救国代表大会。 　　用什么纲领?十大纲领以那个为标准?我以为应该以新闻材料(六月十二日)八十二期上的中国抗日红军宣言的十大纲领为标准，即是： 　　一、没收日本帝国主义在华的一切财产作抗日经费； 　　二、没收一切卖国贼及汉奸的土地财产分配给工人、农民、士兵、贫农，难民； 　　三、救灾治水，安定民生； 　　四、废除一切苛捐杂税，发展工商业； 　　五、加薪加饷改良工人、士兵及教职员的生活； 　　六、发展教育，救济失学学生； 　　七、实现民主权利，释放所有政治犯； 　　八、发展生产技术，救济失业的知识分子专门家； 　　九、联合朝鲜台湾日本国内的工人农民及一切反日力量，结成巩固联盟； 　　十、与中国抗日的民族运动表示同情互助或守善意中立的民族或国家建立亲密的友谊关系。 　　以后我们对外都要一致用这十大纲领内容，当然我们有许多问题还不曾都写在纲领上，但是共产党的主张不是一五一十全部搬到纲领上来的。对少数民族的策略还是依照我们旧的路线。 　　在抗日纲领的运用上和过去最大的出入，便是抗日革命委员会，这当中除了工农的基本群众以外，还包含所有抗日反蒋的分子，甚至可以包含保有军事力量的派别或武装。共产党要尽量经过他的群众团体，首先是工会农民团体，以至革命学生会，商人联合会和抗日大同盟等，来在政权中获得巩固的地位。地方武装的抗日救国军抗日义勇军等都必须加强党的工作。同时最重要的自然是要尽量扩大红军，按照原有的基本条件来进行城市小资产阶级分子来参加红军，只能是真正革命的。我们还要成立新的红军，建立新的军、新的师——要准备和日本帝国主义决战，确保苏维埃革命的胜利，一百万以至数百万的红军是必需的。 　　群众团体方面还是依照原来的基本观点在土地革命的开始及发展过程中，我们在第一步时提出部分的要求，如抗捐抗税等等。共产党就要由最初步的纲领提出斗争发动中教育群众，训练群众，组织群众来使斗争发展到最高的阶段。在农民中，我们过去不建立笼统的农民团体——因为苏维埃就是工人、雇工、贫农、中农的联盟——但是在现在的条件下来看，抗日救国政府中既然是包含有城市小资产阶级甚至资产阶级分子，因此，成立农民团体就成为非常之必要了。这团体用什么性质与名义呢?是用农民协会呢?还是农民委员会呢?用怎样的纲领呢?对此我们准备在下次会议上具体地确定下来。 　　城市和乡村中的活动范围就应是如此，没收的对象是汉奸卖国贼，绝不是一般去打发财人。经济来源就要用乐捐的方式等等。 　　在执行这样的策略路线中，我们就必须反对两种倾向： 　　第一、便是关门主义的残余，这倾向在甘孜还有，我们在波巴建立起波巴中央政府——这是人民政府的形式——可是同志们在乡村中还依然如故的使用苏维埃的作风，还是在打土豪，中立富农的原则还是变成了一般的反对富农。对此若果我们不在部队中深刻进行教育的话，那可以造成只是口头上同意党的新策略，而执行上——则依然不了解新策略路线的特点，而成为依然的老套，必须说明，我们现在如此做并不是就放弃工农权利，而是唯有如此做才能使苏维埃革命更快得到胜利。 　　其次，要反对的便是企图取消苏维埃的倾向，在抗日救国政权中联军中大同盟中不去争取无产阶级的领导权，不去用一切办法巩固红军，向动摇妥协的倾向让步，不去拥护基本群众的利益——这是陈独秀主义取消主义，我们在运用广泛的统一战线时必须反对这一倾向的复生，党必须用很大力量去反对这一种倾向。 　　我们运用统一战线主要还是下层统一战线，我们要争取的对象还是广大的小资产阶级阶层，固然我们决不是不利用上层分子——如两广陈、李、白之流，只要他们确实能实行抗日反蒋的话是可以与之联合的。但是共产党的领导对这类分子绝不能有任何幻想。要随时记忆着，我们的策略常时是以基本群众为主体去联合广大小资产阶级阶层。当然，我们在联合的战线中要反对任何妥协动摇的倾向，但是这样的斗争必须是策略的，但也绝不要让步，可是批评方式就不能将对暂时友军的批评和对敌人的批评平均起来——对我们的友军——不管是暂时的也好——批评必须带着友谊的口气，如我们对两广的批评，便是“只要他们愿意真实抗日反蒋的话，是可以得到群众拥护的”。不但对两广人物即使是乡村中的抗日反蒋人物，我们也应该如是。 　　现在总政治部已经在准备将其中一部写出来，我们只是将其内容介绍一下来审查我们各方面的政策。 　　除此以外还有几点必须说明。 　　政治部地方工作部常常会发生一种毛病，就是不会应用自上而下的发动群众斗争的方法，特别是总政的同志们喜欢用命令布告等方式来解决问题，非常缺乏宣传煽动的内容与实际。我相信，我们不要太过分的相信强迫命令的方法了——固然我们不是绝对放弃自上而下的手段，但这是有限制的，不是在任何环境内都会一帆风顺的。因此我们要赶快学会自上而下的发动斗争的艺术，这对执行目前党的新策略路线有绝大关系。 　　若果这不弄好，那就使得政治部的工作人员和地方的同志们的关系也不大好，政治部的同志会常常记得自己是科长，因此便恍惚以为自己是大得很了，何况有军队可以指挥，兼有上级的指示可根据，若果不是和地方机关弄不好，便是将地方机关亦多超过，这都是不对的，这种方式要根本洗掉，要使得每个同志都明白使用自下而上的方式，要多多巩固地方政权，倘若大众对此有相当了解，这种情形是可以改变的。 　　但另一方面如大宁方面发生的另一种倾向，也是不对的。这是另一个极端发挥地方主义的标本，那里的同志可以根本拒绝对红军物质资材的供给，以为“地方不是给红军办差”，同时自己又滥用职权，甚至不经过军队系统送人出警戒线以外等等。我们明白供给红军战斗资材，是与军阀统治下的“办差”根本不同，这方面的理解实在非常重要。我们不否认这期间地方工作有许多进步，但这进步还非常不够，还须更进一步深入。 　　现在抗日反蒋的高潮更进一步的发展，这证明党的估计是完全正确的。 　　英美法等帝国主义非常积极的反对日本独吞中国，而军阀间的抗日反蒋也就发生起来，特别全国人民的热烈抗日反蒋的突起，这样，苏维埃运动由艰苦斗争一天天进入有利条件，伟大事变仅在睫前，我们将要进入抗日反蒋统一战线的具体形成，直至成功于驱逐日本帝国主义，我们在西北创造抗日根据地，正在促进全中国抗日反蒋运动的前进。我们已与二六军胜利会合了!这证实我们有绝大把握去实现胜利，伟大的历史任务正放落在每个同志的肩膊上，我们应以党的新策略路线为武器，坚决前进，直至争取全中国的胜利!! 　　(热烈的鼓掌) 　　(原载《干部必读》第20期，1936年6月29日出版) 　　 张国焘问题研究资料/盛仁学编.—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