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位置：首页 > 边区政府领导人 > 李鼎铭 > 全文图书 > 李鼎铭先生

第十八章 官府腐败辞职返里

李泽民

李先生回到道尹公署后。心想：国民党官场日益腐化堕落，定边县长李英之流为了能发财，一心思谋去宋家川当税务局局长，竟然给自己送来七十两大烟土，如此之人时有发生。照此下去，社会岂不危险? 　　经过日夜思虑，为了陕北老百姓的生存，李先生终于有了一个构想。陕北绥德、米脂一带人稠地少，而陕北延安一带人少荒地很多，若能将绥德、米脂一带的穷苦民众移居延安一带，不仅能开荒种地，改善生活，同时也可使陕北地域人口分布匀称，有利于文化的传播和发展。李先生将这一移民规划呈文递交道尹公署后，由道尹署又转呈到了陕西省府。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一年眼看就要结束，李先生请人到省府打探情况。却得知移民计划被省府束之高阁，不予批准。自此李先生对国民党政府的失望日益加深。 　　1926年时，关中道华县县长叶振本勾结地方劣绅鱼肉乡民，吏治腐败，一下激怒百姓，掀起了驱逐县长叶振本的运动，有对联云：“庖有肥肉，厩有肥马，贪官惟知吸民膏，只图自己享受，车潜金玉送故里；民有饥色，野有饿殍，劣绅光想刮地皮，不管百姓死活，手拉枣棍走他乡。”横联曰：“率兽食人”。 　　全国的形势都是一个样，陕北镇守使井岳秀出身于很有钱的地主官僚家庭，广有田产，在西安兼有商号，所以在关中道颇有名气，其弟井勿幕被害、孙中山先生去世后，井岳秀完全迷失了革命的方向。随着形势的发展变化，井岳秀来了个彻头彻尾的大转变，他依附北洋军阀曹锟、吴佩孚，与山西军阀阎锡山订立私约，建立同盟关系，并借阎锡山之力，成立了军官教育团和炮厂、督办、民团等，剿灭曹老九等盗匪后，又到处拉拢人心，争取诸军阀的支持，最后竟成为蒋介石的忠实走狗，任意盘剥老百姓，强令百姓种大烟，成为独霸陕北的土皇帝。 　　道尹景岩征自感年迈无力，时刻准备着告病还乡。但心中惟一牵挂的事是不能亏了李先生，于是想在自己临卸任之前委任李先生为神木县县长。李先生得知后坚决辞退了这一职务，并且将现任的公署顾问一职也打算辞去。这一消息传到景道尹耳中后，景道尹立即找李先生了解原委，李先生叹口气说：“我提议的移民治陕北计划至今石沉大海，这种只领俸禄不能为民做主的官，实在令人心中不安。与其心里难受，倒不如辞职的好，况且我身体多病，公署会体谅我的一片难处的。” 　　景道尹一听笑着说：“哈哈!李先生真会说话，实话对你说吧，我也要辞职返里了，本想离职前为你办件好事，不想你我一样心境。既如此，岂能强人所难，只不知先生是否仍要重操教育的旧业?” 　　李先生眨眨眼睛认真地说：“办学育人之事已后继有人，我此次返乡准备以行医救民为己任，其一因民间百姓有病缺医痛苦不堪，只好忍受病痛或送了性命。我想给穷人治病，让富人出钱。其二……” 　　“慢，给穷人治病，那富人肯出钱吗?”景道尹不解地问。 　　李先生说：“嗯，这富人也是人，同样要生病。给穷人治病亏欠下的钱，就让富人治病时补上来，这就叫‘穷人看病，富人出钱’。” 　　景道尹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说：“噢!先生这等为民着想真是不简单!这其二哩?” 　　李先生说：“我父亲就是因为缺医少药为势利庸医所误，从少时起我便打算在民间当一个救苦救难的好医生。如今我想以医术入世，了解民情，为百姓排忧解难，唤醒民众，让百姓团结起来，为反抗官府财主的欺压做斗争。这既是我辞职返里之原因，也是我的人生计划。” 　　景道尹听了李先生的话，不由抚掌赞叹说：“啊呀!难得!难得!先生真正是爱憎分明，刚直不阿，一心为民众办好事的豪杰。不爱高官厚禄，只求正气一身的圣贤，如此人品人间少有啊!” 　　李先生淡然一笑说：“谁都可以做到，只是个志向问题。”不几日，景道尹告病归里，回了关中道。全国解放后他又当了多年的陕西省教育厅副厅长，此为后话。 　　李先生也收拾行李准备归乡。尽管井岳秀千方百计想挽留李先生在公署供职，无奈李先生软硬不吃，井岳秀只好任凭去留了。 　　正当此时，李先生的学生杜立亭来求见。杜立亭是桃花镇附近村庄红崖洼村人，是李先生在桃花镇学校时教出的学生，1922年考入了北京师范大学，刚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特来拜见李先生。 　　杜立亭一见李先生便说：“学生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原本受杜斌丞校长所约，到榆中接任校长，不料井岳秀却让他的亲信高宗山任了校长，只让我任主任。这如今杜斌丞校长已去了西安，主任的职务我也无心接任。” 　　李先生沉思一下说：“嗯，此事杜斌丞走时和我谈到过，可时局变化大，形势莫测，井某人也一样靠不住。以我看你还不如另起炉灶，回咱米脂办个中学如何?” 　　杜立亭顿时高兴地说：“好倒是好，只是办学的地址、经费、教师恐怕都有困难，一下子不好解决，不知您有何办法?” 　　李先生舒口气说：“嗯，办法还是有的，办米中的事我久有心思了，只是觉得上中学的人少，条件不成熟，榆林又有杜斌丞办中学，故而拖延了下来。如今有你来办米中我就如愿了。至于办米中的地址，我早已想过了，咱县城北门外饮马河旁的盘龙山庙宇，据记载曾是闯王李自成的行宫改建的，建筑精致，雄伟壮观。若将它改办为学校甚好。当然最难解决的问题是办学经费，这一方面要公署资助，一方面要县上从田赋中给一点，再对入学的富人绅士子弟适当多收一点学费。至于教师，不愁解决，咱县有的是你们一伙前后毕业出来的学生，当然也可聘用外地优秀教师，目的是要宣传进步思想，发展好米脂的新文化事业。既办学就要办好，要像榆中杜斌丞、绥师李子洲一样才是。有什么困难我会帮你解决的，眼下公署批办学校与经费事，就由我先出面替你办吧，你看如何?” 　　“好，好，太好了!一定遵照老师教导办好学校，弟子谢过老师。”杜立亭高兴得忘乎所以，忙跪地向李先生叩了一头。 　　说起榆中的杜斌丞校长，观者自然已知，可是对绥师李子洲校长就未必清楚了。绥师即绥德县师范学校的简称，是李先生昔日教过书的地方。陕北人李子洲从北京大学毕业后，1924年受杜斌丞校长的聘请回到榆中任教，因其教学成绩突出，备受杜斌丞看重，后来极力推荐他担任了绥师校长。 　　李先生正想着找井岳秀谈办学一事，不想井岳秀自己找上门来，原来李先生在公署任职手下有一马夫叫李长斌，是李先生在桃花镇民团时培养出来的骑马能手，他能在奔跑的马背上倒立起来，并做出各种惊险动作，武艺超群。武将出身的井岳秀从未见过如此功夫高深的马夫，爱慕不已，想据为己用。无奈这马夫与李先生交往甚厚，死活不肯离开李先生。井岳秀找李先生，意欲将马夫留给他。李先生一听，顺水推舟说：“嗯，这事不难，我和李长斌谈谈，让他留下吧。” 　　“好!好!这样就好。”井岳秀没想到李先生答应得这么痛快，高兴得连声击掌叫好。这时却听李先生不紧不慢地说：“嗯，我也有件事正要找你谈哩，” 　　井岳秀忙答应说：“好，有事尽管说，没问题。” 　　李先生“嗯”了一声，便将筹建米脂中学及经费困难的事谈了出来。 　　井岳秀一边听，一边不断摸摸脑袋，满脸显出难为的神色说：“啊呀!你要办个什么事不好，怎要办个学校?这一个榆中一个绥师现在搞得乱七八糟，又是闹学潮，又是闹红，搞共产党组织。据报告榆中一伙学生还偷偷组织起了共产党的学生会，领头的叫郭洪涛。我本来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不知是谁走露了风声，这伙学生全都向外地跑了，多亏我向山西阎锡山打了招呼才抓到几个送回来，可那个学生头郭洪涛却跑掉了。咳!真他妈的，听说这榆中教师也有问题，因此我才派人到榆中当了校长，以便管理学校。这绥师也不例外，闹红搞学潮乌烟瘴气，我打算将这绥师封闭算了，好好的一个陕北就怕要毁在这些学生手里。李先生如今要建米中，这岂不是让我自找麻烦，又要多出许多事非来嘛!” 　　李先生听着井岳秀的话，暗自为自己的学生郭洪涛逃脱魔掌庆幸，心想：井岳秀的话说反啦，陕北的真正希望就在这些学生身上。嘴里却说：“镇守使，这办学育人可是关系国家兴盛存亡之大事，没有知识的国家就不会有前途出路的，我记得对这问题你也有同感。你还说延安也该办所中学哩。” 　　井岳秀摆摆手说：“说是说过，此一时彼一时嘛!当时我还想榆中叫个三民一中，绥德学校叫个三民二中，延安中学叫三民三中。可是如今学生闹事让我太失望了，特别是前不久榆中学生为我儿子的事搞得我丢尽了面子，一想起这事我就满肚子有气。” 　　李先生看看井岳秀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眼眉间不由现出轻蔑，心想：谁叫你儿子井文龙狗仗人势，在四方台看戏时因同学挡住点视线，竟敢指挥护兵毒打，逼得学生联合抗议，当学生代表刘志丹向你井岳秀提出四条要求，可你却一个都不答应，直到学生娃罢课、闹学潮，这才万般无奈让景道尹出面请来了杜斌丞调解此事。在杜斌丞的劝说下你才答应了三个要求，惩罚了打人的护兵，教训了井文龙，将儿子转到西安念书。谁知你至今还将此事挂在心上，对学生们怀恨不满，真是不知轻重厉害。想到此，李先生说：“镇守使，别再生气，这样不好，中医有气行则血行之说，行则不痛，不行则痛，这便是气大伤身的道理。至于办学校乃救国救民之大事，镇守使岂能因一时之气而忘大事哩。我看镇守使以三民主义题校名就很好吆，榆中就叫三民一中，绥德学校叫三民二中，这新建米脂中学叫三民三中，延安中学叫三民四中，学校越多培养的人才就越多，国家越有希望，你的功绩也越大呀……” 　　井岳秀听了李先生的一番赞扬话，一脸恼气渐渐消失，接着说：“不对，不对，榆中叫三民一中，这新建的米脂中学就叫三民二中吧，绥德学校若不封闭就叫三民三中。”井岳秀又低声给李先生耳语：“听说蒋介石就要清共了，形势怕要发生大变化哩，从俄国引进的布尔什维克党就要完了，这形势难说呀!” 　　李先生淡淡说：“好，新建的米脂中学就叫三民二中吧。那这建校经费公署也该资助一点吧。” 　　井岳秀点点头说：“经费可从陕北皮毛学务公益捐中拨一点，其余的就靠自己想办法吧，这也是看在李先生面子上了。”杜立亭遵照李先生的安排，带着公署便函，回到米脂县府交涉后，便召集教师、学生在盘龙山筹办学校。杜立亭的作为大有杜斌丞、李子洲之魄力。此后培养出了许多共产党骨干人物，如刘澜涛、张汉武、张驾伍、马文瑞等，实实没有辜负李先生支持办学的一片希望，此为后话。 　　当李先生正式辞职准备返乡时，井岳秀心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不信这位李先生在闪闪发亮的重金面前真会不动心。井岳秀决定以重金再次挽留李先生。不料李先生微微一笑回答说：“嗯!我只会作事，不会做官，你我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为虎作伥，非我之所为也。” 　　此时的井岳秀还未显露其本来面目，而李先生敏锐的察觉力已知井岳秀与自己并非同道人。事实证明井岳秀是一个残暴之人，他杀死了许许多多革命仁人志士，到处搜刮民财，欺压民众，变成了陕北最大的富翁，成为陕北历史上最反动的军阀土皇帝。 　　 李鼎铭先生/李泽民著.—西安：三秦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