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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1年 63岁

王焰

1月2日 给毛泽东写信，汇报读《毛泽东选集》心得体会。 　　1月14—18日 中共八届九中全会在北京举行。全会正式通过“调控、巩固、充实、提高”的方针。毛泽东在全会上多次讲话，反复强调要恢复实事求是的优良传统，号召全党大兴调查研究之风，一切从实际出发。 　　3月23日 中共中央发出《关于认真进行调查研究工作问题给各中央局，各省、市、自治区党委的一封信》。接着，刘少奇到湖南的长沙、宁乡县进行调查；朱德到四川、湖南、陕西进行调查；邓小平、彭真到北京的顺义、怀柔等县进行调查。此前，毛泽东到浙江、湖南、广东等省调查研究。在中央领导同志的带动下，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领导人，纷纷深入基层，进行调查研究，总结正反两方面的经验，着手解决在各项实际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彭德怀为这次全党大兴调查之风感到高兴，认为这对转变干部作风，纠正实际工作中的“左”的错误，贯彻落实党的“八字方针”都有重要意义。同时，也想到农村去，做些调查研究工作。 　　6月15日 中共中央向全国农村发出《农村人民公社工作条例(修正草案)》(简称“农业六十条”)。“农业六十条”是中共中央根据几个月的调查研究和试点经验，经过广州工作会议、北京工作会议讨论制定的，进一步解决了生产队之间和社员之间的平调问题、公社规模偏大问题、公社对生产大队及生产队管得太多太死等问题，主要是取消了公共食堂和供给制的规定。“农业六十条”还明确要求对近几年来农村中“受过批判和处分的干部和党员实事求是地加以甄别”，“批判和处理完全错了的，要改正过来，恢复名誉，恢复职务；部分问题批判和处理错了的，就改正这一部分问题的结论。” 　　9月15日 中共中央在庐山举行工作会议，制定《关于当前工业问题的指示》。指示分析了我国工业面临的严重形势，强调指出执行“调整、巩固、充实、提高”方针的重要性、迫切性。看到中共中央《关于当前工业问题的指示》中的“八字方针”和“农业六十条”后说：“非常高兴!” 　　9月19日 给中共中央写信，要求下乡做些调查工作，先去湖南搞三个月，冬天回北京住一段时间，明年春再去太行一带；如不准，就想退休回家参加生产，自食其力；再不准，只好读书。 　　10月下旬 杨尚昆转达毛泽东指示：“他(彭德怀)愿到哪里去都可以，半年也行。” 　　10月30日 在中共中央办公厅秘书金石、警卫员景希珍、司机赵凤池、卫生员吕少俊随同下，从北京乘火车去湖南调查研究。 　　11月1日 上午，抵达长沙。下午，胡继宗①接待并汇报了湖南省农村情况。 　　11月2日 上午，乘汽车到湘潭县。华国锋②接待并请他吃了午饭。饭后，华国锋简单汇报了情况。华国锋后来私下说：“看来彭德怀是对的。” 　　11月3日 上午，回到湘潭县乌石公社乌石大队为民生产队彭家围子，住在故居里。 　　11月4—7日 在家里接待探望和来访的基层干部、群众、教师、亲戚、朋友。附近几县都有人来，远者从长沙来，走一二百里路。自11月3日下午至15日，每天有一二百人来访，估计共有一二千人。头几天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因来的人太多，县社派人到来路劝回。群众来访反映的很突出的问题，一是在困难的情况下对集体经济没有信心，提出包产到户、分田到户。彭德怀态度很坚决，几十次地讲，嗓子都讲哑了。明确说：“中国共产党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组织起来走集体的道路，如分田到户必有穷有富，我们千万搞不得，这样还要出现剥削，还要来第二次革命，千万搞不得。”第二个问题是干部作风问题，反映干部打人、多吃多占、强迫命令严重。让秘书记下来向县委反映，说：“一手高指标，一手右倾帽，打人成风一定要纠正。”第三个问题是群众生活困难。第四个问题是对1958年大跃进的看法。在群众面前说话处处维护毛泽东的威信。 　　△ 在故居外的黄泥大坪上开垦荒地。这次回故居27天，亲自开出二亩稻田。想带个头，要求大队把黄泥大坪五六十亩荒地全部开垦出来，用乌石水库的水种稻子。1962年后，大队把黄泥大坪全部开成水田。彭德怀开垦的二亩地和大队开垦的大片土地连成一片，年年成了高产田。 　　11月8日 上午，在乌石大队部听取乌石公社主任熊云凯汇报全公社从1958年至1961年逐年粮食生产、征购及当时粮食安排等情况和存在的问题。下午，听取乌石大队支书颜瑞林的汇报，要求给他在大队立个户头当社员。说，每年给大队投资100元，如果生产搞得好，我就多投资。 　　11月9日 上午，参观乌石水库。水库是从1957年彭德怀寄钱后大队开始修的，先后三次共汇款500元。现水库可灌溉三四十亩地。说，我以后回来在水库里养鸡鸭，就住在我那座小屋里。下午，在家接待来访的教师和群众。 　　11月10—14日 下雨，在家召开农民座谈会。农民听说“农业六十条”好，却不知是什么内容。逐条给他们念，农民均拥护，特别对取消食堂更是赞成。派随员分头到乌石大队的生产队调查研究。 　　11月15日 参加乌石大队党支部大会，研究发展生产问题。在会上说：“我们这个地区‘五风’危害大，要好好发展生产，改善社员生活。我拿出200元，买核桃树苗子给大队，拿250元买鱼苗。” 　　11月16—20日 在乌石大队范围搞调查。19日晚上，在家召集乌石大队的木匠、铁匠、裁缝等六七人开了手工业工人座谈会。  　　11月21日 步行到多种经营好的乌石公社旗头大队，听取该大队支书的汇报，参观果树苗圃、养猪场，很满意，表示要买点果树苗，送给乌石大队每户一株。 　　11月22日 参加侄儿彭康志婚礼。 　　11月23日 乘车到黄荆坪公社墟场，调查集市物价。听取公社书记柳光孝汇报。 　　11月24日 上午，到乌石公社金星大队，听取大队支书陈喜庭汇报大队生产情况，对该大队超产八万多斤感到满意。下午，去狮仑大队调查。一天走了三十多里路。 　　11月25—30日 在家休息。接见群众。整理调查材料。在其弟媳种的自留地上挖红薯。群众说没有什么文娱活动，即出16元钱，请剧团在乌石大队部演了歌颂忠臣的《陶述访江南》皮影戏，和群众一直看完。 　　12月1日 上午，乘车到石潭区调查。 　　12月4日 早饭后，步行到景泉公社，听取公社书记刘华应的汇报。开调查会、访问群众，走了五六个附近的公社大队，远者有二十多里地。到生产队部不坐车，走着去。 　　12月8日 晚上，为民生产队在彭德怀家召开社员大会，感谢他给生产队投资。说：“不要谢，搞好了我彭家也有几个人，也有我一份。” 　　12月9日 上午，离开乌石到湘潭县委会，住县委招待所。 　　12月12日 上午，转移到离湘潭县城15公里的锰矿招待所住。响塘区委副书记丁韧云、响水公社书记胡安哲汇报区、社情况。晚上，锰矿矿长赵其惠汇报情况。对他们说：“我是犯了错误的人，这你们早就知道了。我当时写的时候③是写。‘有得有失’，别人给我抄错了，写成‘有失有得’。到下边来一看，还是写轻了。” 　　12月13日 上午，去响水公社黄龙大队调查。 　　12月14日 上午，到响塘公社合岭大队。晚上，接见锰矿领导干部十多人。谈起农村情况时说：“我说公社搞集体化(意指公共食堂等)，并不是说搞不得，问题是还不太成熟。”又说：“人民公社是群众的要求。人民公社好。但开始搞那么大，现在又回到高级社。那么晚搞几年不行吗?” 　　12月15日 上午，去南谷公社陈蒲大队(后进队)调查。问了大跃进的情况后说，炼铁全国损失很大，这个事情是搞得劳民伤财，群众没有信仰。当问起退赔时，说：“全国损失数字很大，很不容易退完。五八年、五九年、六〇年的损失，全国人口一年不吃饭也赔不清。”  　　12月17日 上午，再次到合岭大队，向大队干部说：“庐山反右，我的个性强，农民出身，看了农民生活苦。”中午，赶回锰矿。华国锋、赵处琪到锰矿相见。午饭后，华、赵向他谈了中央通知1月10日召开全国县委书记以上干部大会。听后说，这个会很重要，回去吧。 　　12月18日 一天没外出。对县委干部戴鼎说：“拿共产党员的十项标准来衡量，我都不够；只一条够，就是共产党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条我够。我看见什么就要说。拿枪杆子出身的，有什么讲什么!”还说：“我这次在乌石家里看见养凫鸭子的老头，他倒清闲，自己做了事，又替公家做事。凫鸭子生蛋，收入很好。我今年到家乡看看；明年到山西看看；后年就回家看鸭子，告老还乡。” 　　12月19日 二次到陈蒲大队，要大队搞了一个分队赔产情况调查表。 　　12月20日 从锰矿回湘潭县委招待所，接见正在招待所参加区委书记会议的干部，但没有讲话。 　　△ 整理了五份调查材料：一、湘潭县乌石公社金星大队今年全面增产；二、湖南湘潭县乌石公社乌石大队的调查材料；三、金星、新坪、乌石三个大队的手艺工人情况；四、一个减产队的调查材料(湘潭县南谷公社陈蒲大队的生产和生活情况)；五、湘潭县花石区黄荆坪集市贸易的情况。这五个不同类型、不同政策的调查材料反映了当时的实际情况，反映了彭德怀的思想。 　　湖南湘潭县乌石公社乌石大队的调查材料，在介绍乌石大队地理、人口、耕地、农牧情况和阶级成分后讲了五个问题：今年粮食增产，但是还有思想问题；分配中的平均主义；今年社员的实际生活比去年好；要正确指导家庭副业的发展；党的工作和领导问题。调查材料说，1958年以来，乌石大队的水利建设取得很大成绩；1959年粮食总产量达到建国以来最高的年产量。同时指出，同一时期“五风”也很严重。当前乌石大队存在两个突出问题：许多社员对集体生产失去信心，要求单干和包产到户；分配中的平均主义。“只要向农民耐心说明道理，反复宣传‘六十条’的基本政策，抓紧政策兑现，特别是做好退赔工作和实行多劳多得的原则，大部分人的单干思想是可以说服的。”“从这个大队的情况来看，解决生产对分配上的平均主义，以生产队为基本核算单位为好。”根据乌石大队水面多和山地广阔的特点，对乌石大队今后的农业发展方向提出：“今后一方面要大力发展集体经济，不但要增产粮食，而且要开展多种经营，增加多种收入，以保证集体经济在全部收入中占绝对优势。”调查材料最后是关于大队党的领导存在的问题和加强党支部建设问题。 　　洲潭县乌石公社金星大队今年全面增产的调查材料说，金星大队全年粮食增产18.2%，比去年增产45.7％。全大队在完成征购任务后，社员实际口粮平均每人达500斤稻谷；加上养猪副业收入，平均每个社员的纯收入为45.40元，今年有95％以上的社员比去年增加了收入。所以，社员们的情绪很高，参加集体生产很积极。目前冬季生产搞得很热闹，犁田、种麦、打凼等都已完成了任务。社员们有信心争取明年的更大丰收。调查材料总结说，金星大队领导生产有以下几条好经验：一、有以党支部为核心的坚强领导；二、保证“三结合”政策兑现，认真实行按劳分配；三、开展了生产队之间的评比工作；四、采取了公养和私养并举的办法，大力发展养猪。 　　在一个减产队——陈蒲大队的调查材料里指出将要出现的严重困难：“大队估计到一九六二年二月，将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口断粮。”“如果不立即采取有效措施，妥善安排好群众生活，将会继续增加水肿病人，甚至可能发生人口外流、非正常死亡现象，而且还将严重影响到明年的生产。”在分析了造成今年粮食减产的四个原因后提出：“为了度过目前困难，争取明年粮食增产，必须很好总结今年减产的经验教训，认真改进领导、改进工作，要进行生产自救和国家还须考虑返还一部分征购粮。” 　　在三个大队的手艺工人调查和湘潭县花石区黄荆坪集市贸易的情况调查中，提出正确发展手工业和恢复集市贸易，“确实起到了活跃农村经济，支持农业生产，增加国家收入，便利群众生活的良好作用。” 　　12月21日 上午，乘车到姜畲，把调查材料送给华国锋一套。晚上，对县委书记姚欣、温兰田说，这几年我们犯了“五风”的错误，原因是从抗日战争到抗美援朝，以后“三反”、“五反”，对资本主义改造都比较顺利，成绩是伟大的，可是我们党内产生了骄傲自满情绪，不谨慎了，结果犯了错误。 　　12月22日 乘车返长沙，向省委作了汇报。 　　12月24日 从长沙乘火车返京。在火车上对金石说，五个调查报告送杨尚昆转送中央。 　　12月26日 到达北京。在给中央的调查报告中附一封信说：“都是下来调查的，就做了这些事；如有错误，完全由我个人负责。”后来这些调查报告陆续在新华社的《内部参考》上发表了。 　　① 胡继宗，时任中共湖南省委书记。 　　② 华国锋，时任中共湘潭地委书记。 　　③ 指1959年7月14日给毛泽东写信。 　　 彭德怀年谱/王焰主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