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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 76岁

王焰

1月1日 《人民日报》在元旦献词上批判彭德怀。 　　1月5日 提出要老版本的四卷毛选和《政治经济学》第一版，还提出买纸和墨水，准备给主席写信，内容是关于政治经济学问题。 　　1月7日 要纸笔写东西。专案组派人来谈话，问他写什么东西。回答说是政治经济学笔记，再给总理提点意见。专案组让写。 　　1月25日 输液。说：“今天大便有血，还痛，也不晓得是里边外边，可能转移了。要是转移了，是好事不是坏事。” 　　2月18日 对医生说：“今天和昨天肚子不太好，今天解手刀口有点疼。” 　　2月25日 笑咪咪地走到哨兵跟前，要借小刀削苹果，被哨兵当场拒绝了。说：“我的小刀你们拿着不给。” 　　2月27日 早6点，护士长告知今天输血。即说：“如果发现病转移了，就处死，我欢迎。整、整、整，整个屁。”上午，说：“我不输血了。我不需要别人的血。” 　　3月4日 上午，对护士长说：“今天感觉疲倦，刀口局部疼。” 　　3月5日 下午，拿苹果对哨兵说：“这苹果很好，你吃一个吧。”被哨兵拒绝后，叹口气说：“我命不好。”向哨兵借小刀，又被拒绝了，只好洗了一下吃起来，说：“叫你吃，你不吃。我又不是糖衣炮弹。” 　　3月20日 说：“今天手疼得厉害，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手背和肚子上的肛门痛得比较厉害。” 　　3月22日 上午，专案组来三〇一医院了解病情。冯医生说，肺部继续蔓延，肝部扫描有怀疑，其他部位不能定；精神正常，体重增加一斤。 　　3月24日 上午，说：“我死不悔改，将来还要翻。” 　　4月10日 下午，专案人员和监护办公室参谋领着他侄儿侄女三人探视。主治医生向他侄儿侄女讲，前几天发现彭的癌症已转移到肺部了。 　　5月10日 上午，换大便袋。先脱掉裤子，结果腿还未抬出，身体一歪，就要倒，被哨兵扶住。  　　5月13日 说：“刀口疼得厉害，疼的部位比以前扩大了。” 　　6月13日 晚6点说：“这几天右背疼。原来在左边，现在到右边。”并说：“今天肚子又不好，头部有点疼。我的右背疼十来天了。”半夜没睡着，服下安眠药。 　　6月19日 下午，专案人员带彭德怀侄儿侄女探视，医生谈病情继续恶化。 　　7月3日 去厕所差点摔倒，被哨兵扶住。说：“头昏，眼也看不见。”“这样对我是一件好事，可以早日解除痛苦。我反复给医生讲，让他们把我处死，找到一些研究材料，他们都不愿意这样做。” 　　7月4日 《人民日报》第二版《批孔与路线斗争》一文指名批判彭德怀。 　　7月6日 早起量体重，73公斤。上午，医生送给樟脑汀服下，并说：“拍片，病没有转移。准备给打封闭。” 　　7月17日 对医生说：“封闭三次了，但无效果。臂部不是表面痛，而是里面痛。”医生说研究一下再决定怎样治疗。 　　7月18日 口里不断“哎呀!哎呀!”地叫，右臂疼。下午，与侄女见面，催侄女走，侄女哭了。发牢骚40分钟。 　　7月19日 夜里说：“白天不得天黑，晚上不得天亮。”又说：“右肩疼，全身无力，眼睛发黑，看不见。”一夜没睡着。 　　7月21日 晚上，背痛得厉害，睡不着，一个劲地翻滚。说了四遍：“警卫战士，疼得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了，我实在忍受不了了，你帮我打一枪吧!”起床时，两次摔倒，哨兵扶起。吃止疼片。 　　7月26日 上午，理发时说：“这是最后一次理发了。” 　　7月28日 护士问晚饭为什么没吃，回答说：“不想吃，心里烦躁得很。快结果了吧!” 　　8月1日 对哨兵说：“今天是八一，请你吃西瓜。我是真心实意啊!” 　　8月17日 三〇一医院两次给专案组电话，要求家属陪住。 　　8月19日 深夜2点，在床上翻滚叫唤，还说：“为什么今天这样疼，疼得厉害。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8月21日 专案组领侄女彭梅魁探视。起来解手，由哨兵、护士、侄女架着到厕所。 　　8月23日 早起说：“还不如把我赶出医院，在外边死。在医院真气死了。”又说：“浑身麻木，起不来床了，该死了。” 　　8月26日 上午，输液中叫唤：“疼得厉害。这样疼死我，还不如捅我几刺刀。” 　　8月28日 深夜3点，护士查房，要求哨兵帮助观察彭德怀左腿和左手是否有动弹现象。左腿左手没动弹，像瘫痪一样。 　　8月29日 病情急剧恶化，左侧肢体已偏瘫，有下肢浮肿，小便失禁，舌头发硬，说话不清。三〇一医院向专案组报告彭德怀病危。 　　8月31日 三〇一医院陈主任向专案组传达了叶剑英指示：“专案组去看彭德怀还有什么事要说。” 　　9月2日 上午，专案组二人根据叶剑英指示，来三〇一医院十四病室与彭德怀谈话，谈约40分钟。在谈话中，哭了四五次，断断续续，边哭边讲了临终的话：一、毛主席发展了马列主义。林彪歪曲马列主义，一贯右倾，是反革命分子，他的罪行是我们党内从没有发生过的大事件。又谈了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二、周总理，我们相处三十多年。他是我们党内最能掌握和运用毛主席思想策略的。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一定能胜利。三、我自己犯有很多错误，但我不搞阴谋诡计。在这点上我是清白的。四、我们国家建设、战略设施不完备，国防工业和科研跟不上需要，这是我最担心的。只要我们有计划、有准备，敌人的物质力量是可以战胜的。五、已经审查我八年了，现在还没有做出结论。 　　9月3日 下午，医生和护土长把房子收拾了一下，准备急救。体温39．4℃。头部和左身边都放上冰块。 　　9月6日 早晨，叫喊右肩疼。呼喊声音大。 　　9月9日 早晨，吃饭时告诉护士，神经疼得厉害，让陈主任想想办法。又说：“输液、吸氧是修正主义的，我都不要。”右手不停地动弹，多次用右手拉输掖管，要扯掉。一直要求下地活动。 　　9月12日 右手浮肿，背部有脱皮现象，腿部有红点，吐痰带血。吸氧。 　　9月14日 夜2点40分，血压72／44，突然停止呼吸10分钟，主任和医生马上进行人工呼吸。经抢救缓过气来，血压100/66，仍处于昏迷状态。约3点清醒过来，医生问话能知道。 　　9月15日 右肩疼，多次痛哭流涕。夜12点10分呼吸短促。 　　10月9日 对哨兵说：“什么时候给我出去买点白兰瓜，我比较喜欢它。”说话呼吸有啸鸣声。 　　10月13日 精神尚可，嘴里不停地叫“杨医生”。要哨兵给他用湖南茶叶泡一壶水，喝半壶。 　　10月15日 医生量血压，90／60。在医生离开时，哭了。痰吐不出来，嘴合不住，呼吸较快，言语不清。下午，医生给专案组打电话，谈彭德怀病情严重，叫专案组来人。 　　10月16日 上午，急救车被推到彭德怀病室。医生给下胃管，喂麦乳精、可可粉、桔子汁300mg。专案组人员来房内看了一下，临走告诉哨兵：有情况及时汇报。医生告诉专案人员，彭已不能吃饭了，完全依靠管子灌，肺部癌转移，呼吸困难，脑神经也有转移。 　　10月25日 勉强睁眼，对光反应较弱，不知道疼了。病情恶化，随时有死亡可能。 　　10月26日 下午，彭梅魁进病房。呼叫时能睁开眼睛看，但很快又闭上。 　　10月27日 处于浅昏迷状态。在给他翻身过程中，手扒着臀部就弄烂了皮肤。彭梅魁、彭钢、彭康伯呼唤了一会，已不能睁眼。 　　10月28日 晚8点，插入呼吸管。此后一直用自动呼吸器代替呼吸。 　　10月30日 因机械呼吸太长，必须将喉管切开。院方征求彭梅魁意见，彭梅魁表示同意。医院准备报专案组。 　　11月4日 下午，专案组人员和彭梅魁来医院，和医生商定本日晚给做切开气管手术。手术于晚上19点20分开始，19点41分完毕。 　　11月29日 下午逝世。卫戍区、警卫一师、专案组、家属都去了。遗体暂放，待报告后火化。 　　△ 解放军总医院(三〇一医院)关于彭德怀的死亡报告：“彭德怀直肠癌术后广泛转移，虽经积极抗癌治疗，未能控制发展，且继续恶化，为肿癌晚期，终因抢救无效，于今日十四时五十二分呼吸、心跳停止。报：周总理、叶副主席、汪东兴主任、总后党委、中专一办。” 　　△ 中央专案办公室报告：“受审人员彭德怀，因患直肠癌，一九七三年四月十八日住进解放军总医院，经抢救无效，于一九七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十四时五十二分病死。彭德怀病重期间，彭的侄女等，曾多次探视。彭德怀是里通外国、阴谋夺权的反党集团头子。我们意见，将其化名王川，尸体火化后，骨灰存放成都市一般公墓。当否请批示。” 　　12月6日 传达王洪文指示：彭德怀遗体火化后，其骨灰不放在北京革命公墓，用个化名，放到外地存放。 　　12月17日 上午，遗体化名王川运送八宝山火化。 　　12月21日 专案组两人带中央批件和彭德怀骨灰到成都，把骨灰交给四川省革命委员会办事组行政处保管。 　　12月24—26日 专案组两人清查彭德怀在四川省军区存放的物品、书籍。有批注的书籍，准备运回北京。 　　 彭德怀年谱/王焰主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