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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南端公》 第七章 陕南端公戏与民俗宗教文化

















     
  一、陕南端公戏与民俗
  端公戏与傩俗一样,有一个逐渐“净化”的过程,许多原来带有强烈宗教色彩的祭祀成分,后来都变为人们进行娱乐和传授知识的民间歌舞。如像“社会”“灯会”“歌会”等,都经历了这样的过程。古人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说明戏剧和音乐对人心、人性具有很大的影响。而各种习俗,如年节、岁时、宗教、娱乐、婚恋、丧事、礼仪等对戏剧音乐同样起着很大的作用。陕南端公戏是随傩俗活动逐渐从宗教文化的禁锢中解放出来,由单一的封闭性傩俗活动逐渐变为开放性的戏曲音乐,成为乡村民俗中娱乐和观赏的艺术。乡民们用端公戏的形式还愿已是民间风尚,它与傩祭仪式密不可分,有些傩戏剧目是仪式的延伸。民间认为,这是最有效和最完美的酬神形式,神灵会为之愉悦,还愿者也为之获得内心的安宁。这种还愿形式实际成为傩俗活动的一种宣传,对端公戏班在当地乡民中的影响,以及和附近其他端公戏班的竞争无疑都有好处。另一方面,对于有条件的家庭来说,是一次社会地位的显示。同时,也是联络邻里乡亲朋友感情的社交活动。乡民们可以在肃穆神秘的傩俗气氛中体验到一种信仰的满足感,还可以在饭后茶余享受端公戏带来的欢娱。以端公戏还愿,既娱“神”又娱人,成为农村社会民俗的一部分。傩俗活动还常与岁时民俗结合在一起。傩俗活动(包括演出的节目)是和民俗宗教、农业生产等风俗结合在一起的,包括一定地域环境里的民族生活习俗、禁忌、礼仪和民间艺术形式。它们互相包容、互相吸收,在历史的传承过程中形成了社会化的傩俗活动,并形成了与之相关的传承,这既是民间生活的需要,也是傩俗活动发展的必然结果。陕南端公戏是社会集体的创造,它扎根于民众生活的土壤,具有深厚的民众基础,它不是个人的行为爱好,而是社会化的民风民俗。
  傩文化的原始形态是傩祭。傩祭是原始巫术的表现,也是民俗事象之一。古代的乡傩是一种群众性的民俗活动,今天端公戏的演出也是民俗活动之一。陕南端公戏形成和发展的本身就是民俗宗教、农业生产等风俗的紧密结合。
  二、陕南端公戏与原始宗教
  原始宗教起源于“万物有灵”的观念。因此,“万物有灵”的观念是原始宗教的核心。恩格斯说:“一切宗教,不是别的,正是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支配着人们的那种外界力量在人们头脑中的幻想的反映。在这种反映中,人间的力量,采取了非人间的形式。”古人在宗教还没有完全成熟之前,只有自然崇拜、祖先崇拜和巫术信仰。在原始社会里,古人的生产、生活和文化无不受其影响,作为宗教戏的傩戏无不打上其深深的烙印。
  1.原始宗教意识在一定程度上对傩戏神话有着较大的影响。以陕南端公戏为例,端公不仅是傩戏的导演、演员,也是民间文学的传承者和创作者,有关“傩戏与放牛娃”“面具来历”“三洞梅神与牛角司刀”等传说,充满着神奇的幻想,内容积极,具有浓郁的宗教意识,这就是为何傩戏及其传说具有美的魅力,且具有历史资料价值并能延续至今的原因,不难看出它们既是民间信仰的基础,也是民间文学发展的源泉。
  2.宗教意识对陕南端公戏的音乐、舞蹈起着积极的作用。古代先民信巫教,“巫以歌舞事神,故歌舞为觋之风俗也”。音乐具有宗教的传统格式,基本上都是在巫教仪式这一特殊场合下进行的,充满古代神殿音乐的色彩,曲调徐缓,节奏平稳,音程起伏不大,自然形成了陕南端公戏音乐的“九板十三腔”。很明显,这种结构形式与旋律形态,同傩坛祭祀时的气氛是相适应的。除锣、鼓、丝弦、唢呐等乐器伴奏外,还有2件特别的乐器——牛角和司(师)刀。每当傩坛戏中出现祭祀性的情节时,牛角和司刀之声总是随之出现。这种牛角奏出的声音,基本上没有旋律,只给人以森严悲壮之感,加上司刀舞动时发出的“沙沙”声,更有一层神秘的色彩,使人听后自然联想到古代狩猎、打仗和祭典的场景,也能体会出那种阴森森的巫术气氛,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陕南端公戏音乐的原始宗教特征。
  至于傩戏。其舞蹈源于古代傩舞,是一种戴面具跳的宗教舞,其始寓有驱鬼逐疫的观念意义和功利目的,用于巫祀活动,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傩戏舞步以夏禹祭祀时的“禹步”为规范,以阴阳为纲纪,以卦爻的方位作为舞步运动行进的向标,用五行定位,同巫词、咒语相合,强调一种力度、力感。其气质、精神,足以使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望而生畏,折服投降。
  3.最能体现其源于宗教的是表现神怪形象的狰狞凶恶、咄咄逼人的傩戏面具。那粗犷古朴的傩舞,使人不禁联想到《周礼·夏官》里记载的方相氏身蒙熊皮,头戴黄金四目之面具,玄衣朱裳,挥戈扬盾,与“十二神兽”驱魔赶鬼的情景,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国戏剧艺术的原始面貌。这种把戏剧表演纳入宗教祭祀中的仪式的做法,为傩坛祭祀活动增加了热烈气氛,是傩坛的特色,这些根据各个神祇的性格、气质刻画的面具,古朴、典雅而洗练,狰狞中蕴藏着神秘的美感,具有一种威严神奇的艺术效果和庄重慑人的宗教力量。在原始中见浑厚,在朴拙中显粗犷,从色彩到造型都属于宗教艺术。
  4.傩坛祭祀从形式到内容,都充满着宗教气氛,蕴含着宗教意识。傩坛的高潮是冲傩还愿,其程式繁多而庞杂,每次设坛,总是香烟袅袅,师带飘拂,牛角声声,锣鼓轰轰,神案上供奉着傩公、傩母,神案背后悬挂着带有宗教色彩的“三清图”和“司坛图”。加上端公头戴黄色法帽,身着八卦围裙,整个场面充满了阴森肃穆的气氛。
  祭祀仪式,加上部分悦神的傩戏演出,至少需要3天时间。由于“冲傩”与“还愿”的手段不一样,所需的时间有差异:“冲傩”是为了惩罚凶神、恶鬼,以达到驱邪治病的目的,是一种强制性的手段;“还愿”是为了酬神,以讨好神灵为主,其目的是为祈福禳灾。两者相比,“还愿”热烈而隆重得多。演出有连续7天不间断的。
  显然,这套规模较大的端公戏演出,才是傩坛祭祀活动的顶峰,它几乎与正规宗教的设坛祈祷,供斋醮神差不多,加之端公们为了充实宗教活动的内容,吸引更多的人参加,又加进了本地区的歌舞及其他民间文艺的形式来扩大影响、加强效果。
  5.整个傩祭仪式及开坛戏,充分运用了巫术手段。
  按照著名人类学家弗雷泽的观点:“万物有灵论”不是原始文化的唯一信仰,原始宗教也不是最早的信仰,在它形成之前,还有一个重要阶段,即巫术阶段。由此可以推出巫术—原始宗教—傩仪—傩戏的演进过程。然而从我们掌握的傩文化资料来看,矛盾的对立双方从来都是相互依存、互为存在条件的,宗教对其对象的祈求与巫术对其对象的指令,就是一对矛盾的统一体,两者互相补充、互为前提和存在的条件,比如人们在念“土反其宅,水归其壑,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这几句咒语时,固然是在行使巫术,是在指令巫术对象(土、水、昆虫和草木),但是,此时此地,人们也是在举行傩祭仪式,向神祈求。
  而傩祭仪式,这种具有浓厚宗教色彩的祭祀活动,正是在喃喃的咒语声中或龙飞凤舞的绘符之际进行的。绘符念咒是端公们傩坛法事的灵魂,端公们的大小活动都离不开它,原始先民相信语言具有魔力。语言对于他们,既是工具,又是实现愿望的主要依靠,是支配自然的“上帝”,甚至就是愿望本身。端公们一般都存在重咒轻符的倾向。因为“咒”多为口语,是历代口口相传的,语言含混,喃喃不明,有无差错也无人计较,所以,傩坛的咒语是比较复杂的,一般分“咒”“诰”“诀”3类。“诀”的威力最大,可以说是法师“镇魔压邪”的绝招,如“五官诀”“八大金刚诀”“开山诀”“三元将军诀”“土地传城诀”“船头艄公诀”等。其次是“诰”,如“七令七圣七金刚,八令八圣八天王,手执金鞭降魔鬼,头点火炼五四方,金魁搭在鬼头上,头昏眼花心又慌”等。再就是“咒”,如金刚咒:“天地玄中,万气木根,广收意吉,正无神通,三界四位,五帝师行,万种伏礼,殁死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洞会交择,五气腾腾、金光速现,道法常存”“……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等。
  端公们自称傩坛,就是“吃阳间饭,做阴间事”,专与鬼神打交道,没有“符咒”就等于驱邪逐疫时没有武器。有了这些,端公们才能获得神灵的帮助,从而发现人间一切灾祸的根源,并针对鬼神作祟的具体情况,分而治之。安神役鬼的法事有“冲傩还愿”“隔门”“钉胎”等。
  6.真诚的信仰和娴熟的表演技艺完满的结合让人充分领略到宗教的威力。除上述祭祀仪式之外,傩坛中还有十分惊险的踩刀祭(过刀关)、煞铧顶鏊、翻刀叉的表演,它继承了古代巫术的一些杂耍技法,也是用符咒的威力进行直接的表演。踩刀分地刀、天刀2种,踩地刀是把一排大刀倒置于地面进行表演,踩天刀则是将若干把大刀按顺序刀口朝上置于木棒之上,呈楼梯状。其下置一磨盘,以示八卦之神案,上摆供品。祭祀时,端公身着法衣,光着赤脚,手拿牛角、师刀等法物,一边画符念咒,一边踩着刀锋从容不迫地迎刃而上,然后,又在一阵喃喃的咒语中信步走下来。这种惊心动魄的表演,显示端公深信神灵与符咒威力的作用。煞铧顶鏊就是将铁铧铁鏊烧红,摆在地上,端公光着双脚穿上烧红的铁铧。翻刀叉就更惊险了。最早要杀童男童女祭祀,现改为杀鸡代替。翻叉时,端公为了收邪斩鬼,要用钢叉向另一个代表恶鬼的端公猛烈地投射,或对着喉头或对着胸口,对方则用单手迎接,准确地接在手中。
  综上所述,由于生产力极为低下的古代先民面对变幻莫测的大自然无能为力,他们既不甘心处于这种境地,渴望认识自然、征服自然,又无科学知识,就只好凭着天真的幻想,创造出众神来,并试图通过种种方式祈求以神力战胜自然力,幻想通过神的力量去主宰世界,于是,每遇灾难、瘟疫、疾病的不幸,都认为是鬼怪作祟,为酬神驱鬼逐邪,就要举行一定的仪式,在这种祭祀活动中,民俗、宗教、艺术融于一体,构成了陕南端公戏独有的特色。
  出 处:陕南端公/王继胜,王明新,王李云编著.—西安: 陕西科学技术出版社,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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