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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东部三县戏剧考察记略(平利县部分)


  安康地区的东部,东与湖北接壤;北同商洛地区毗邻。古来,由于汉江水路的交通缘故,川、陕、鄂、豫客商移民流动集散,这一带戏曲活动是较为繁盛的。其表现形式与安康县为中心的中部地区及汉阴、石泉、紫阳等西部县份比较,具有不同的特点和风格。最近,在为《中国戏曲志.陕西卷》及《陕西通志戏曲卷》搞的安康地区的资料搜集工作中,有幸进一步在平利、白河、旬阳三县对戏曲活动情况进行实地考察、访问,亲身经历,得益非浅。仅将搜集到一些资料,粗略地加以整理记述。
  平利县
  自安康乘车往东南方向,沿汉白公路行进70余公里即到达平利县城。据考,古来平利县城在今老县乡,现在的平利县城建于明未清初;故城内除关帝庙系明代遗物(现驻药材公司,戏楼已作库房,其他残迹所剩无几,看不出多少名堂),其余旧建筑大都系清代及民国时期所建。
  平利县地大山高,交通不便。自民国廿九年(一九四○年)汉白公路的修筑,汽车西达兴安(安康)、汉中,东南经由湖北而临白河,与汉江水路联接。现全县共8镇10乡,人口计22.8万。平利的戏曲活动,由于其开垦开发较晚,所以这次实际了解,也仅局限于清代以来的时段。现就所了解的有关戏曲活动的情况略作分类归纳,以求进一步发掘和探索。 甲 弦子戏
  提起平利的乡土文化,大都会谈到土生土长别具风味的小剧种——弦子戏。如果说汉调二黄是陕西的第二大剧种,那么从全省的情况看,弦子戏却仅仅流行于安康地区的平利县,它形式的独特、唱调优美,为当地人们所喜闻乐见,说弦子戏是安康地区仅次于汉调二黄名列第二的地方剧种,也是较为合适和公正的。长期以来,弦子戏以皮影演出的形式流传于平利及镇坪县的广大村镇和山乡。解放后,在党的“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指引下,这个小戏剧种被搬上舞台,登上了大雅之堂,曾以《三担二两七》(原名《沽酒》)这样一个优秀而罕有的剧目参加了1960年陕西省新搬上舞台的小剧种会演大会和以现代题材创作的大本戏《松岭钟声》参加了安康专区1964年革命现代戏观摩会演大会演出,均受到奖励和好评。   
  我们来到平利几天之后的4月24日,县文化馆派人到本县魏汝区接来弦子戏皮影队,为我们作专场演出并举行艺人座谈会。能够有这样一个机会深入了解弦子戏的现状和历史,亲自观赏和领略弦子戏这一独具特色艺术品种,深感欣慰。当晚演出的是传统剧《李文秀三盗宝》,演出从晚上八点开始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一点半才结束。第二天我问负责这次演出的名老艺人李建德为什么这本戏演出这样长的时间?他说:“我们常年在乡下,演出时间短了观众不走,还说你是偷工减料。经常由头一天的晚上,唱到第二天天亮,他们才高兴”。短短的一句话,说明了当地人们对弦子戏的喜爱,同时也表明了这一带人至今还保留着看长戏的习惯。
  唱弦子戏的皮影班一般由四至六人组成,其中“拦门”(即掌纤子或称耍影子)一人;鼓板及半兼勾锣一人;弦子、唢呐兼小两件(二五子即小铰和勾锣)一人;大两件(锣、铙,右手打挂锣,左手执一叶钹与桌面相击)一人;另有一人转点时挑箱子,演出时帮“拦门”传递影子,并作些杂务工作。我们所了解的这个皮影班子里还有一个“箱主”参加,具体的工作是:主办外联(称“写头”)事务。队伍小而精炼,通常一人:干几种工作,可谓机动灵活,来去方便,适应农村居住分散这一客观实际。庄户家以一家一户出面承接皮影队是能够承受了的。他们的行装也特别简单,一付箱子(一只装皮影,一只装乐器),还有一捆十二根竹撑竿(四根直撑竿、两根亮子竿,一根灯竿和一根搭挂皮影的彩竿)。每到一处立上竿子,撑起“亮子”(一块高约3尺宽约5尺的纱布屏幕)。借两张桌子(一张条桌上平放一块门板),将“亮子”加在上面,就是皮影戏的演出舞台;另一方桌是放乐器的,几个人围住方桌坐下工作。有时顶棚借用一张晒席(这些东西一般农户家庭都有),再插上一个百瓦左右的电灯泡(过去是挂盏桐油灯),演出就可开始了。
  皮影队保留着旧式的分配方式,他们叫做“七股二分帐”。演出收入除按上述的六个人每人分得一股外,箱子租金要占一股。另外“二分”,一分加给“拦门”(但要包唱到底)、一分谁扛十二根竹竿,就给谁加上。        
  弦子戏的“拦门”人,不仅要掌纤子,而且要包剧中生、旦、净、丑的全部角色的唱腔道白。不同的角色,不同的剧情,要用不同的声调、语气来表达,艺人们管这种叫做“一人开口”的方式,一个拦门把式的技艺高低往往以此来加以区别。其余的人主要是帮腔——按他们的话叫“喊腔”即“拉簧”和衙役的威喝声。我们观看的这次演出,拦门是由一位年仅22岁刚学手的青年吴成全担任,由于肚子里没记下戏,仍由李建德老艺人负责《李文秀三盗宝》一戏的主唱。李建德老先生今年已经七十二岁了,李家人老几代都是唱弦子戏的。这次我和他应该说是第二次见面了。1960年李先生在安康专区戏曲剧目发掘组口述剧本,当时为了让我学他的一段弦子戏“排王子”(唱历代皇帝),教唱罢还请我吃了一次用面粉作的假蒸肉呢。当时我还是个刚进艺苑的小学生,现在回顾并谈及这件往事,连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觉得很有趣。在交谈中李老艺人也谈到“文革”中以“牛鬼蛇神”受整挨斗的情况。改革开放以后,老汉焕发了精神,现在已带了两名徒弟,要让后继有人。他说,弦子戏不能失传还要靠年轻人去发扬光大。李建德先生是弦子戏幸存的唯一老艺人,有近六十年艺龄,是李家班的正宗传人,不仅耍纤子拦门有独到之处,而且他一个人可表演上百个剧目,是个不可多得的“活宝”。
  提起弦子戏的剧目,据老艺人说有七、八百本之多。以历史剧、神话剧及外传家庭戏为主。唱词道白通俗易懂,并有鲜明的地方特色。如《李文秀三盗宝》一剧,小生出场的四句诗:“读书好比驾小舟,篙篙撑来不停留,要是一篙没撑透,就会落在人后头”。象这样的台词不论文人、农夫都可接受,城镇、乡村都能适应,确有雅俗共赏之妙。戏中还有一些象“上了几步台台儿,拐了几个弯弯儿,又下了几步坎坎儿”、“给冲个鸡蛋花子”、“要不了煮腊肉下挂面”这些有地方特色的语言,使人听后觉得亲切、别致。据一位在场的又是生活在平利当地人给我讲:“李建德说的那些台词有许多都是他们魏汝农村的真人真事让他给搬到戏里头去了:”难怪他们皮影队在乡下很受欢迎,我想这与弦子戏植根于民间,同广大人民群众气息相通是分不开的。
  在演出中,属小生、旦、丑之类人物用平利当地话道白(是否由于古来移民的原因,平利魏汝有些方言夹有湖广音调,如把“国”读为“怪”音[kuei)、“说”读“帅”音(sue)等),而正生、净行角色在升帐、坐堂、交阵的道白念诗如“大胆的番贼”、“打马回营啦”等却用安康话(陕白)的语言音调。这一风格的形成可以认为受了汉调二黄以多种语言塑造不同人物个性的艺术特点的影响是大有可能的。
  清末至民国时期,是弦子戏的兴盛发达之时。本世纪三十年代平利县境内曾一度出现过十三个弦子戏皮影班同时流动演出的情况且多以家庭、弟兄、父子组班。其中李家班、王家班和樊家班在当地颇有影响。李建德的父亲,已故弦子戏著名艺人李君志耍影子技艺高超,能记演不同剧目达二、三百本之多。民国十七年(1928年)李君志领班在平利县城演出,与城隍庙戏楼的大戏唱对台。结果,把群众拉过来了,竟挤跨了大戏而载誉平利城乡。这一艺界轶事,至今在民间仍为人们交口称赞。    
  在音乐方面,弦子戏有两件特别的乐器,一件是“莲花落”,艺人称为“牙子”。它是由两块长约5寸、一寸见方的枣木和两块竹板制成的(见图①)演唱时由司鼓执掌,左手打板眼(节奏),右手“挽花子”(点点);另一件是弦子,用竹根作立柱,筒大弓短,音色不沉不脆(见图②)。铜响乐器与汉调二黄大致相同,但锣经鼓点颇有区别。唱调有:呆板、一字、二流、卖调、踩弦调、翻山调、文嘹子、武嘹子、还阳板、苦平、扣扣板、喊腔等十数种,喜、怒、哀、乐都能以不同的板、调表达出来。对弦子戏音乐总的感觉是粗犷中存有悠扬,音调又有汉二黄、曲子、月调的味道和成份,特别是和八步景有许多相近之处。可以肯定这些剧(曲)种流行于平利,又与弦子戏互相吸收和影响。令人敬佩的是象李建德这样的艺人,既是弦子戏的高手,同时又会唱二黄、曲子、八步景、拉花戏和月调等地方戏曲,吸收别家之长,丰富自己的剧种,不能不承认李氏对丰富和发展平利弦子戏艺术是作出了突出贡献的。
  弦子戏的生、净等行当,在念大段道白的中间每一两句要间以锣鼓伴奏。这一艺术特点的沿革,使人想到了元、明时期民间流行古老而原始的“饶锣杂剧”。而这些旧制遗风在弦子戏中能得以保留,足可说明这一剧种是有其悠久历史的。另据了解,在湖北两竹一房(即竹山、竹溪、房县)地区也有弦子戏流传,当地人却直呼其谓“高腔”。因为从它以锣鼓间奏、莲花落的形式及帮腔喊簧声调这些特点来看,是不是可以认为弦子戏与高腔——弋阳腔——清戏在渊源上存在密切的相因相承关系,因为在陕、鄂、豫交界一带民间早有“一清二黄三越调”的说法,而二黄、越调仍在,清戏哪里去了,我很疑心,弦子戏就是清戏的变种。当然这一课题,尚须进一步考察。
  中国戏剧的形成,由叙述体到代言体,以简陋的形式到比较完备的系统是有一个发展变化过程的。而这个发展变化过程又往往取决于主客观条件的成熟与否。象近代以来出现的评剧、黄梅戏、花鼓戏等年轻剧种,不久前它们还正以单折形式保留于民间说唱艺术之中,而很快就由小到大,发展流行于全国不少地方。这几个剧种的发展史,很有研究之必要。寻找和借鉴它们发展的规律和成功的经验,目的是为改革本地区具有发展潜力的地方小剧种服务。
  弦子戏搬上大戏舞台受到观众欢迎和喜爱,这—剧种作为我国百花园中的一枝土香土色的艺术花朵具有它自己独特风味。我发现,弦子戏所用的四声及其方言俗语不仅在平利县而且与之同一地区的白河、镇坪、岚皋、宁陕、石泉、汉阴、紫阳等县和汉中、商洛地区乃至川北、鄂西北一带都较相近或相通。语音的相通是一个地方剧种得以流传的原因之一,弦子戏要发展起来应当说是具备一定基础条件和有其广阔前景的。我以为,不仅是搞剧种史研究的同志,搞音乐的、搞表演的、搞剧本创作的同志,都来发掘研究这一剧种,特别是文化主管部门应对此给予足够的重视,支持并采取相应的措施,我想经过大家共同努力,使弦子戏这一古老的民间演唱艺术发展到一个新的历史阶段不是不能够实现的。
  乙 平利红旗剧团(略)
  丙 汉调二黄的流行活动
  汉调二黄是平利流行的主要大型剧种。自清末民初以来,当地无科班之设,班社大部以赶庙会的形式活动于县城及各乡镇。平利县专业艺人较少,士庶人士演唱活动主要是民国时期城关“新剧团”基础上的业余自乐性质,他们称“闹玩字”或“围柱子”的形式有时坐唱,有时挂衣登台演出。这次我们在平利召开了两次座谈会,参加座谈会的徐瑞生、陈永华、宋培林、邹益礼等这些老人手们大都是玩友(票友)出身,并属于这方面的代表人物。在平利听到了这样一首顺口溜,特记之于笔下:
  肖杰生唱一末拿手《挂画》;
  史乾初唱二净《背鞭》不差;    
  徐瑞生唱三生《龙棚别驾》;
  武伦绪唱四旦《三官堂》下;
  陈培义唱五丑“赖呆”太大;
  伍能博唱六外胡揪乱抓;
  葛寿轩唱七小文武双挎;
  骆信初唱八贴人人看他;
  刘春德唱九老声音不大;
  陈献才唱十杂样样有他。
  (“赖呆”——安康东区方言;意为不干净利索。)
  这首顺口溜出自清末一位名叫廖杰仙的秀才之口,后人广为流传,可见当时这些人的影响是很大的。上面说的这十大行当的代表人物现在除过唱三生的徐瑞生外,其余的都已作古了。
  徐瑞生老先生曾拜著名生角艺人韦见娃(韦安宗)为师学戏,今年快八十岁了,眼不花耳不聋,记忆力很好,表达能力也很强。他是旧时期平利县党政军艺界的有名人物。在座谈中他为我们提供了不少关于戏曲活动史料方面有参考价值的线索和情况。这位老先生对汉调二黄至今还保留着浓厚的兴趣和癖好。在平利我们同几位老人发起搞了一次清唱会,徐瑞生首当其冲,先来了一段《坐楼杀惜》宋江的西皮倒板、一字转二六的唱段。可谓风度不减,韵味犹存。
  看前数十年间,在平利的流行活动十分广泛。从搜集到的其它有关资料也都具有一定的特点。    
  1、棚灯 棚灯是平利自乐班一种演唱形式,风格独特,他处罕见。从开年正月初到正月十五前后,与民间的社火、狮子舞、龙灯、采莲船一起在这段时间内展开活动。棚灯是由两条长凳扯一顶布蓬,四人抬起,以演奏唢呐锣鼓曲牌出灯长街。凡有家户放炮相迎,便落下棚灯,启弦开唱。演唱节目的选择,一般根据这一家的红白大事(即近期内的婚丧事)及主人熟悉喜爱而定。同时也考虑到演唱者的间息而调整与搭配。通常每到一个地方唱折戏一出,最短也不能少于几个行当的唱段。从晚间黄昏时分开始,到第二天凌晨结束。一晚上大致能走五、六个点(家)。    
  棚灯的演唱者大都是文人、绅士组织起来参加活动,完全是在新春期间他们喜爱二黄的所谓雅兴所驱使。他们每到一处,主家摆下招待的果茶糕点,一般没人去动,仅喝点水润润喉咙而已。这些玩友们自命清高,认为自己不是售艺卖唱的,也不同于民间如花鼓子、采莲船等粗歌犷调俗物鄙玩。    
  平利棚灯的形式最兴盛的时期大约在民国十年前后,现已消匿而不多见。而汉调二黄的其他流行区域这种形式是否存在,以前未曾听说过,有待进一步考察了解。
  2、二黄皮影戏 用皮影戏的形式传唱汉调二黄在平利也较盛行。与弦子戏、道情戏皮影在演唱方法上不同的是,二黄皮影的“拦门”不包唱全部生、旦、净、丑角色,却与越调皮影相似,有的要分为“四顶柱”(四人唱)、“三脚撑”(三人开口)、“打连枷”(两人对)等分唱协作演出,即不同的角色要几个人用不同的表情来表达。二黄皮影同舞台演出一样,没有帮唱合声调——即拉簧喊腔之习,兵将衙役吆喝声则可由众人一齐开口。演出剧目与汉调二黄大戏基本相通,但也有为适应皮影戏的演出特点,在文词、场口、表演上存在差异。如像皮影演出剧目一般本头较大、连台本戏较多、神戏(牛鬼蛇神斗法宝之类)不少。汉二黄有一些剧目在舞台上无法表现,而在皮影班社得以保留。    
  民国时期,平利二黄皮影戏影响最大的“魁首”要数洛河区南坪峡人江大策(已故)。他是清末落榜秀才,能编能唱,虽然他从不“拦门”耍影,仅平时在班子以“抱两件”(即打锣钹)为主,但他唱的戏则与众不同,因为他有一定文化修养,剧词出口既文雅又生动,人都爱听。加之他创新改进,所以,走到哪里都受人欢迎。除此而外普济寺的罗庆年,自己无箱子搭班唱了几,十年皮影,既能拦门又坐“筒子”(打鼓);洛河李满娃子、汝河的许保娃子,自己有箱本人又会拦门;太平河中坝的周子源(当地大绅土),备办皮影班专供自己玩耍。还有秋坪松河熊大友的班子、八仙蔡亭之的班子、曾家坝刘连成、吉阳沈瓜子都办过或领过皮影班社,唱的都是汉调二黄。其中熊大友的班子从竹溪请艺人尤瞎子,尤的徒弟蔡献文继承师志,至今仍在平利一带唱二黄皮影戏。许珠娃子师承翁必宽,据当地老年人讲,翁的拦门是“搞化了的”(即纤耍的高超绝顶)。许继承翁的艺技又传授徒秦宝山,秦直到去年去世,一直坚持演唱皮影二黄戏。秦宝山耍纤子在当地向有名气,文戏人物像舞台上一样,各行当台架动作均有区别;武打场面,两军对垒时中场还要过人(使用指头上的特技功夫),双方不断添人加马,互相交抱双分开而不会混交和紊乱。同时能开“十二股”武打挡子。秦曾作过演员出台唱文武旦角,他在皮影戏上取得的一些成就,想与他亲身经历舞台实践,悉心研究各个行当的规律特点,借鉴一切可能的表演技巧是分不开的。    
  大戏戏班中,象唐安泰这样的人物,在他穷困潦倒之时,为条件和人力所限,曾组织过皮影班社在洛河一带活动,以图解决暂时的生计,组织大戏班条件成熟又东山再起。
  3、二黄班社、艺人 平利流行的汉调二黄的唱调及表演风格与安康同为一路。班社艺人的流动大都起自安康,也有来自湖北与西安等地。根据目前健在的老年人能回忆起最早来平利的班社是范驴子(范仁宝的瑞仁班),他们从安康来又返回安康去,时间大致民国元年左右。该班有象后来创办同心社的名艺人凌成佑,当时凌还是小孩,工唱娃娃生,学唱旦角。此后又有紫阳周老四的班子,民初在平利流动一时。民国十二年,有智霍麻领班赶四月八城隍庙会并前后在平利长达一年多时间。活动最久的要算唐安泰的戏班,用当地人的话说,唐在平利前后二十多年,几起几落。唐安泰戏班是陕南汉调二黄著名班社之一,原名泰和班,又称福泰班,由于在平利时间较长,当地玩友为让他们落脚下来,曾给予很大的支持和帮助并更其班名为艺华社,这是民国廿年前后的事情。但由于唐安泰本人两次将平利的箱子失落外县,无颜回去向平利父老交待,多次转移汉中、安康并入川多年,导致平利当地玩友于民国廿八年自己筹办新剧团,得使汉调二黄在平利继演不断。三十年代以后,安康城鲁班巷凌成佑的同心社曾几次去平利演出,并在秋坪这个较富裕的地方扎过冬班。平利本县除城关外,秋坪太平河大地主周子昆有戏箱一付称周家班,由其本家周德生领班演出。周德生的父亲周瑞福,系安康范仁宝办“瑞彩方盛”科班中首辈艺人,其传徒刘福林,刘传徒凌成佑。周德生领班,江湖称“德泰班”,班中有刘福林(生)、朱元昌(武旦)、陈双胜(小生)、李玉喜(生)等一批较有名的把式在平利及附近各县活动数年。
  有几位二黄艺人在平利观众中留有深刻影响,他们是:
  唐安泰 汉阴人,生卒年月不详。据传,他于“变政”,即辛亥革命前后曾在平利、岚皋交界处的孟石岭入清军八总,管过四十名老辫子兵,后来拜师学艺以唱戏为生。唐一生:①管理戏班二三十年,虽屡屡遭受失败,但不搞出自己的一套戏箱决不罢休,在当时社会靠的这种奋斗精神才能生存下去;②本人工行六外,有几个看家戏颇有特色,象《定军山》的夏候渊耍獠牙等,在观众中影响较深,说明他精通本行业务,管理戏班才会有成功的基础;③作为领班箱主,虽然不识字;但他却记戏不少,有人说他是“戏口袋”,在戏班行当不齐的情况下,他能随缺随补,救场应戏;④能团结组织大批艺人随班演出,较长时间随他班子的人员中有不少名嗓一时的好把式,如文武小生孙玉宝、戏母子郭老七、老旦贾安堂、正旦朱玉燕、小生袁胜录及龚安亭父子三人等。这些人员还随唐安泰入川演出数年,为陕川两省戏剧交流作出了贡献;⑤出入帐目精明详细,自己又能吃苦耐劳,不少戏装、盔头都是他本人亲手裱绣制作。
  智霍麻 西安人,生卒年月不详。擅长外角,霍麻二字似非真名,为绰号。又因其原籍关中,故陕南人称“智乡党”,清末民初来安康投靠新城范驴子戏班,范见其乡下人打扮,以衣着取人,让其挑水端茶,专搞什务,一次某庙会点《取长沙》一剧,扮魏延的演员突得暴病,会首又不让改戏,范箱主与袁领班长万分焦急,无法应付。这时智上前请准一试。起初范极反对,后勉强同意开脸再说。待智装扮完毕,按规矩坐在后台,威风劲就有八分,等马门帘揭起一声出台,台下观众叫好声大作,一炮打响。第二天智道谢告别,众人见其确有真才,倾心挽留。智记范箱主当初待他有过,提出要其长子范大德新婚被子一床,方可留下。是晚又演出《大战重阳女》一剧,又显露其三把铜叉飞过人头顶部,不偏不倚插入台前大柱上的精彩绝技,博得观众长久喝采。他不论武把、台架、表情皆有过人之功,加之在表演上,又是山外——关中一路风派,智乡党的名字自此传遍秦巴山区汉江两岸。智在平利年余影响较大,曾收当地王庆云为徒。民国十二、三年前后,智死于安康,终年六十余岁。
  赖保官 旬阳吕河人,生卒年不详。此人“三大”,即个子大、脸盘大、眼睛大。他演二净角色首先是形象迎人,几个“麦子脸”(白脸)戏各有特色,如《双龙会》的潘仁美、《算粮登殿》的魏虎、《打严嵩》的严嵩等,都演活了。有的观众说,兴安一府七县,这几个角色没有人敢跟他比。他曾在德泰班唱戏,所以平利观众对他影响较深。可惜后来唱不了戏,据说拿上渔鼓筒沿街乞讨,住崖屋洞,路死路埋,凄惨万状。这也是在黑暗的旧社会穷苦艺人的必然归宿。
  徐茂才 湖北郧阳“万山学社”出科,曾在安泰班、同心社唱戏并为台柱演员,平利人(徐瑞生之叔父),工三生,多用“边音”,喜唱“翻山调”。因他是在下河学戏,唱调吐字与平利、安康略有区别。拿手戏有《让成都》、《空城计》、《困荥阳》等。
  清末民初,杨金年、查来松二黄科班传徒中也是平利籍人,如“安”字派、“玉”字派的蒋安利(小生)、黄德顺、黄老四(班名不详)、胡玉田(生)以及安康范氏科班赵彩亮,“庆”字派的张庆堂等他们因大部分时间活动于外县,当地人知之不多,影响不大。
  4、旧日剧团及演出活动(略)
  5、戏楼及庙会解放以前,象平利这样的山区小县,戏班在一处长久扎驻是不多的,设园售票演出也无可能。戏班多以赶庙会的方式四处流动。平利县城清代初期据说户不过一、二百,民只有千余数,但清末民初以来,仅城圈圈内的戏楼舞台除关帝庙内一座因年久失修外,其它还有八个之多,粗略统计如下:  
  平利县城戏楼、庙会情况统计表
  编号 戏楼所在地 庙会名称 正会日期
  1 泰山庙 天齐宫会 3.28
  2 城隍庙 雷祖会 4.8
  3 黄州馆 端午会 5.5
  4 武昌馆 火神会或商庆会 5
  5 陕西馆 商庆会 5.13
  6 湖南馆 商庆会 6.6
  7 龙王庙(搭草台) 水神会 7.15
  8 江西馆 商庆会 8
  平利城区的这些庙(商)会都有其一定背景和特色。如泰山庙(天齐宫)多住乞丐和一般的穷戏班,庙会完全靠布施。城隍庙的“雷祖会”,三天大戏则是由街上糕点铺、米店、醋房摊派出钱。陕西馆戏楼最好,玩友们陕西关中人居多,这里的戏不好演,戏价出的较高,但立一条规矩:有错必罚。如唐安泰戏班演武旦的艺人朱长春一次不慎将手中刀皮落地,不多时一张红纸贴在台口:“朱长春飞刀杀人,罚戏一本”。湖南馆是个较富足的商会,戏价给的不高但只要戏好,他们特重公偿(给全戏班)和私偿(给演员个人)。平时无有庙(商)会而有戏班停留,还可看到诸如“还愿戏”“盘环戏”(想看戏的人自己摊钱)等零星演出活动。平利四乡也有庙会,象吉阳普济寺二月二药王会、曾家坝三月泰山庙会、三阳六月六泗王会、洛河九月观音庙会以及大黄景佛寺、白家湾、吉阳长沙铺的万年台子都有二黄戏班社的足迹。
  当时各地庙会既是艺人们演出的时机又是他们大耍赌博的场所。有的人还专门设圈套骗人钱财。这是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它能说明当时社会的黑暗和弊端。
  丁 其他小戏情况
  平利人称当地流行的小调戏(七岔、八岔、筒子、花鼓戏) 为“拉花戏”,又根据它的表现形式还称其谓“二蓬子”、“滚挡子”、“扇子把”、“对对戏”等。因平利县不是这种戏的发源地,在这里仅叙述一下有关流行的简单情况。
  戏曲演员在封建社会里是低人一等,而拉花戏的艺人又比唱二黄的艺人更低一等,社会上称他们为“二江湖”,包括平利艺界一些人至今仍瞧不起他们。拉花戏只能在地摊演出不得登上大舞台。后来这种戏有了发展,看的人多了,准许搭草台,但不能高过三尺。他们的演出要待夜静更深才能开始。演出的形式和剧目大都生动活泼。从初期的情况看,内容上虽说也具有人民性,但“酸”戏还是占比重不少。国民党时期,由于战乱和饥饿成灾,大戏戏班的组建与活动受客观限制,而拉花戏用人不多,形式简单,穿上时装也可出台演唱。出外演出没有箱子,没有盔头,只背上软包袱就行。班子人员在10——20人之间。为了生计,他们不得不迎合一些人的低级趣味。
  拉花戏作为一个戏曲小剧种,从尚没有专门的皮影班社唱此调的情况分析,它在平利的存活,不过有几十年的光景。在平利县的流传中,我们了解到这样一些情况:(1)二黄皮影班在演正本戏以前,有时要加一折拉花戏,艺人们称此谓“代帽”;正本演完后观众还不走,就又唱一折拉花戏,谓之“脱靴”或叫“爪戏”。(2)在拉花戏的戏班里,有时因为艺人的技能或观众的要求,也演一二折汉调二黄剧目,这就是他们说的“风搅雪”,即两种声腔同台演唱的方式。
  平利县没有唱拉花小调的专业班,民间有演唱活动属零星的、临时性的。建国前旬阳有这类戏班到平利演出过,如旬阳赵湾的杨汉林班,还有一个焦箱主班,在八仙一带活动很长的一段时间。据说平利剧团有名的艺人何吉魁初从安康恒口来平利时就是“玩二江湖的”。
  解放前后,平利曾有有过道情皮影戏班流动演出,据了解那是安康去的。八步景皮影是安康恒口过来的。另据当地老人讲,民国十年(1921年)有一越调戏班因灾荒从河南逃难来平利,住在县城天齐庙时,生活相当艰苦,人称“可怜班”,每天在街上买莴笋叶吃,戏虽然唱的好,但不久便各自走散。估计这些艺人与安康、旬阳、平利一带流行的越调皮影戏的形成,似有一定的关系。
  一九八四年五月
  出 处:秦声汉韵管窥集/文寿.—安康:陕西汉剧研究会,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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