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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动于心 形生于意——观马金仙主演《哑女告状》


  《哑女告状》是一出悲剧。剧情曲折离奇,矛盾错综复杂,人物性格鲜明,这就为演员二度创作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基础。然而,同样是二度创作,不同的演员演起来却有着高下之分,精粗之别。国家一级演员马金仙卓尔不群的艺术才华就表现在能够充分发挥其敏捷的艺术悟性,扎实的表演功底,以现代人的意识去理解剧情,体味人物,营造故事,把丰富的情感与多彩的表演程式水乳交融地结合在一起,达到了“发”于内而形诸“外”的审美高度,从而把掌上珠这样一个血肉丰满的艺术形象推到观众面前。这其间,贯注着刚与柔的相映生辉,情与貌的表里观照。
  《闹鬼》一场是全剧的开篇,也是奠定人物性格的基石。马金仙紧紧抓住人物大家闺秀的身份特征和拘于封建礼教而又憧憬纯真爱情的矛盾心理,以凄楚哀婉的唱腔,亦藏亦露,羞怯缠绵的形体动作,淋漓尽致地刻画了掌上珠娴静温柔、善良纯厚、重义多情的性格。特别是楼阁相会一节与陈光祖的对照,更是声声珠玑,字字生辉。面对“暗藏楼阁读华章,为功名刻苦攻读在异乡”的情人,掌上珠“羞怯怯,避月光”“常相思,盼见面,心中藏有语万千”,却只能“含羞痴立,魂销黯然无一言”。依着人物的心理轨迹,艺术家春山紧锁,杏眸含情,桃腮半掩,步履沉沉,霎时间,爱情、离情、欢情、悲情、忧怨之情呼之欲出,跃然台上,一曲我纵有心事重重如麻乱,不能把继母逼婚对他言。我纵有千般苦愁自己咽,不让他耽误前程心挂牵。”催人泪下,动人肝肠,在观众心灵里激起了强烈的共鸣。
  然而,这是剧中人物的情感,是艺术的再现,如果处理得不当,演员就会成为人物的俘虏而失去对舞台的调度。马金仙具有强烈的表演主体意识,既能不失时机地以艺术的感染力去丰满人物的个性,又思路清晰、张弛有度地把人物情绪引向深入。因而,当地转而向陈公子畅叙别情、嘱托他“深秋天气寒,早晚把衣添。日暮你要先投店,鸡鸣之时早看天”时,唱得深情舒缓,凝重幽长。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艺术美。
  马金仙所刻画的掌上珠这一艺术典型并不是一个平面的性格,而表现出立体的特征,这不仅是因为剧本已经为人物勾勒出一个丰富多彩的性格构架,更有赖于艺术家的深层挖掘和延伸创造。在掌上珠身上,温柔与刚强,善良宽容与嫉恶如仇是冲突而又协调的存在着。展现这种复杂的性格,在表演上具有很高的难度。然而马金仙却善做静中戏、动中戏、眼中戏、声中戏,把这一切浓淡有致、层次分明地表现出来。尤其是在,《逼嫁》一场中,当断母和异母妹妹掌赛珠软硬兼施地要掌上珠嫁给钱待郎肘,她着力刻画人物的复杂心理。对于继母,语柔字刚,藏锋不露;对于掌赛珠,语诚词切,巧与周旋,一句“好妹妹你尚未择选佳婿,钱待郎做妹丈甚是相宜”,马金仙以笑掩怒,以温驱火,玲珑剔透地表现了掌上珠的聪颖和智慧。然而,背过身来,却“想爹娘泪如梭,艰难摧来心如割”,女性的娇弱,逆境的煎熬,在眼角凝成滢滢的泪珠。这样,我们在马金仙细致入微地刻画中不仅看到了一个知书达理的掌上珠,看到了一个智慧在胸的掌上珠,还看到了一个可泣可诉的掌上珠。及至矛盾发展到《鸩兄》一场,全剧达到高潮,艺术家充分运用语言、眼神和形体的综合效应,渠成水到地让掌上珠性格中嫉恶崇善的一面占据了主导地位。于是我们又看到了一个大义凛然的掌上珠。在这里,艺术的感悟力,艺术的创造力,艺术的表现力,艺术的张扬力都在情感与理性、内容与形式、艺术形象与表演主体的协调和统一中凝结成马金仙注重唱腔,不轻情貌、重在神似、不轻形似,重在创新、不轻继承,重在个性、不轻共性的艺术风格。我想,这也许就是《哑》剧久演不衰,青春常驻的奥秘吧!
  如果说,对于人物性格的多重塑造和内心世界的深层挖掘表现了马金仙全新的戏剧表演思维,那么,对于舞台空间的开拓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她的意象营构水平,这使得她把唱、做、念的完美结合推向出神入化的境界。戏剧这种起源于原始祭祀和图腾崇拜的艺术形式,自从被独立于镜框式的舞台之后,实际上走了两条发展道路:西方舞台空间重写实轻意象,虽然为观众提供了直观的艺术享受,却限制了演员表演才能的发挥;而东方舞台从一开始就具有浓郁的意象特色,实景虚拟,想象辽阔,洋溢着“双手推开窗前月”的意象美,从而为演员提供了广阔的表演空间。因此,在我看来,《哑》剧中的第六场是马金仙表演才华的集中体现。这一场戏,剧本只有简单的揭示和一段荡气回肠的唱词,而马金仙一人扮演两个角色,集唱做于一身,融千里于方寸。抒掌上珠悲怨情愤,一曲“天苍苍路茫茫好似那大海孤舟四野飘流……这都是继母娘心肠狠毒,害得我兄妹们天涯飘流”如长空哀鸿,声声滴血。与此同时,她还借助于传统戏曲的表演程式,充分展现了呆哥的忠厚善良和步履艰辛。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呆哥在这场戏中是一个虚实结合的艺术形象,然而,马金仙却在一咏一叹,一规一劝,一举一手,一投足中把兄妹之间相互扶持,共度艰辛的情感表现得惟妙惟肖。如果说,艺术家对于只能在呆哥背上表意传情的掌上珠着眼于以声传情,以目传情,演足脸上戏,那么,对于呆哥的刻画,则意在登山攀岩,涉水过桥,不畏坎坷,正义凛然,做足形体戏。二者珠联璧台,相映生辉。掌上珠身呆静而情如潮,呆哥人无声而胜有声,于观众的眼前勾画出一幅关山万里,重峦叠峰,人远去、情无垠的苍凉画面。应当说,这场戏是马金仙艺术精华之荟萃,是她创作思想的凝聚,从而也奠定了她在秦剧舞台上的地位。
  出处:当代戏剧. 1999年/当代戏剧杂志社编.西安:陕西省戏剧家协会,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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